带着侦探系统穿武侠—— by天泽时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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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霜行迟疑:“此事我一人不能?决定。”
岑照阙活着的时候, 问悲门一切都井井有条, 所有人只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结果?他一朝身故, 艰虞别院瞬间陷入了半瘫痪的状态。
云维舟:“那如今别院的主?事人到底是谁, 是简三爷还是诸二?爷?其实依照排序, 岑老大去?世后,应该轮到诸老二?管事才对。”想?了想?,道, “若我猜得不错, 诸大总管正在看守现场,对不对?”
宿霜行点头。
桂堂东:“既然大总管不方便过来, 那就?请简三爷带做主?咱们去?现场看看。如今人心涣散, 问悲门内总该有人暂时出来主?持大局才是。”顿了下,接着道,“至于别的事情, 等查清案子再说也不迟。”
陆月楼忽然道:“说到别的事情, 其实陆某此次前来艰虞别院, 也是有事要?与问悲门协商。”
云维舟问:“不知陆公子要?商量的是什么事,能?否见告?”
陆月楼没有隐瞒:“云捕头也知道,近些年来江南一带, 屡出大案,朝中不乏不满之声, 让在下转告,希望岑门主?能?加以约束。”
听到“屡出大案”四字,钱大富目光下意识飘忽了一下,徐中直倒是淡定如初。
陆月楼:“此外还有一件事,郑贵人所出的十四殿下已经到了商议婚事的年纪,原本寿州王氏的公子也在备选之列,原本谈得还算顺利,近来却不知为什么,王家那边的态度有所变化,让人甚觉差异。陆某过来,是想?要?拜托问悲门派人过去?探望一二?。可惜如今岑门主?已然仙逝,实在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简云明微微皱眉,道:“在抓出谋害门主?的凶手以前,问悲门只?怕无暇他顾。”
陆月楼看一眼?简云明:“陆某失礼。”
云维舟也道:“是我多问。”
其实陆月楼之所以忽然提及想?请问悲门帮忙的事,倒不是当真觉得王家那边的事情有多紧急,只?是有些好奇,一旦岑照阙去?世,这?个本来算得上江南第一的大帮会将要?落到何人手中。
在门派当中,简云明的武功仅次于岑照阙,而且排行第三,他能?担当得起门主?重?任吗?
岑照阙还算年轻,他习武资质极佳,又有奇遇,出道时不过童子之龄,单以年岁论,比那些称他为大哥的金兰之交们都更加年轻一些,所以谁也没有催促他早定继任者。
众人说话时,陈微明一直安安静静地坐着。
她时不时会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花厅内的人,目中带着一闪而过的思?忖之色。
简云明一人扛不住陆月楼等人的施压,松口:“好,我去?问问二?哥,看能?否带诸位去?现场……”
师思?玄直接上前一步:“何必麻烦,以大总管的性格,知道有人要?帮着查案,绝不会不同意的。”
简云明:“少居主?……”
宿霜行拉了下简云明的衣袖:“三哥,由?得他们去?罢。”
简云明看着宿霜行。
宿霜行:“云捕头是花鸟使,师姑娘也在,说不定真能?发现什么我们没有察觉的问题。”
简云明想?了想?,随后缓缓侧过身:“既然如此,诸位请随我来。”
云维舟等人跟上去?的时候,陈微明也毫不客气地缀在了后面。
荀慎静回头,对陈微明道:“荀某虽未听过姑娘的大名?,不过面对此情此景,姑娘依旧神色不动,还要?去?现场查看,实在是好胆色。”
陈微明:“既然听到这?样的消息,若是不过去?一观,又如何能?够安心。”
荀慎静点点头:“那倒也是。”
艰虞别院中,有一处专门为门主?清修腾出的静室。
宿霜行停下脚步,提醒:“你们过去?前,需要?做好准备。”
其实不用宿霜行多说,陈微明便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之处。
她距离门口还有三丈多远,却已经闻到到了浓烈的血腥气。
察觉到空气中有血腥味的不止陈微明一个,云维舟的脸色同样很是沉郁。
气味如此浓烈,已经不能?用被人砍死后伤口出血来解释。
云维舟不愧是花鸟使,顶着压力率先走进静室,然后是师思?玄与桂堂东,陆月楼则要?落后一步。
陆月楼虽然一直附和云维舟等人的意见,似乎与他们是一伙的,行动上却比其他人更为散漫,仿佛只?是过来凑数。
他慢悠悠迈过门槛,就?在走进里间的一刹那间,陆月楼面上的微笑?有瞬间的冻结。
岑照阙所住的整间静室都是以石块建造而成,石室内浮现出惨淡的青色,显出一种远离人间烟火的清寒之态。
然而地上的黑红还有空气中的血腥味破坏了原有的清寒。
云维舟闭了闭眼?。
修炼的静室中少有装饰,除了一柄木制的长刀,打坐用的石榻、蒲团还有数本经文?外,竟然空无一物,让所有走进来的人都能?第一时间看清楚房内的惨状。
此时此刻,一具冰冷的尸体就?躺在石榻之上。
血液顺着石榻的边沿流到地上,尸体下方凝聚了一层干涸的血泊。
一直未见踪影的诸自飞正跪坐在尸体旁,他的目光看起来有些呆滞,仿佛被人从躯壳中抽走了灵魂,仿佛从活人化为一团灰色的影子,自身的生机正随着地上的血渍一块干涸下去?。
云维舟过了好一会,才终于确定,那团影子样的人就?是诸大总管。
仅仅一日未见,竟然恍如隔世。
云维舟默不作声地看了诸大总管一会,然后有些迟钝地看向尸体。
石榻上的尸体穿着绒线织成的灰色外袍,衣襟与袖口处绣了鹤纹。
原本形态超逸的鹤纹已经被血液染成了令人不安的紫红色。
“……”
众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仿佛同时被点住穴道,连最?见多识广的桂堂东也没能?说出半句话,这?既是因为室内的惨状令人心头发寒,也为眼?前尸体的形态让人不忍卒视——
“这?具尸体的头颅去?了哪里?”
说话的人是云维舟。
正如云维舟所言,尸体脖子以上的部位被人全部砍去?,而且除了脑袋凭空消失以外,尸体的双掌与双脚同样消失不见。
陆月楼一直死死看着面前的尸体,好像想?从这?具躯壳中捕捉出一点熟悉感。
宿霜行艰难摇头:“我们也不知道。”
桂堂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声:“既然没看到头,那又怎么能?够肯定尸体就?是岑门主?本人?”他越说越觉振奋,“说不定岑老大只?是发现了什么才突然离开,没来得及跟咱们打招呼。”
诸自飞哑声:“我们也不希望这?是岑老大,只?是……”他闭了闭眼?,接着道,“昨天晚上我来的时候,曾看到了岑老大的头颅,当时尸体还是完整的。”
云维舟追问:“你看到了头颅?在什么地方?”
诸自飞的声音里带了点嘲讽:“自然是在老大的脖子上。”他的声音沙哑,“我没能?保护老大,就?连他的尸体也无法护好。”
众人很快理解了诸自飞的意思?。
荀慎静、钱大富、徐中直、桂堂东等人都露出明显的惊愕与不敢置信的神色,连玄慧玄识两位出家人都未能?免俗。
砍掉活人的头是为了杀人,可砍掉死人的头又是为了什么?
谁又会需要?“杀害”一具尸体?
陆月楼分析:“难道一开始岑门主?并未身亡,所以凶手才要?找机会补刀?”
诸自飞的脸白得毫无血色,他双目定定看向陆月楼,轻声:“我当时看过尸体,老大呼吸脉搏全无,胸口上插着一柄刀,血流了一地。”
云维舟感觉情况混乱,她放缓语气,对诸自飞道:“大总管,我们想?要?查出杀害岑门主?的凶手,需要?知道昨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尸体是何时被发现,又是何时失去?了头颅?”
诸自飞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对,与简云明还有宿霜行相?比,有一种破罐破摔的不在状态。
好像世上的任何事情都已经与他无关,虽然还能?对话,却基本失去?了思?维能?力。让人怀疑只?要?不对岑照阙的尸体做什么,就?算动手揍他,他也不会还击。
“昨天晚上老四来喊我,说是出了事……”话说到一半,诸自飞却又垂下头,露出一点嘲讽而悲凉的笑?,轻声,“算了,你们还是去?问老四吧,反正我知道的事情,他也知道。”
云维舟在心中记下一点——简老三还在,诸自飞却让自己等人去?问老四严良节,也就?是说,昨晚最?早是严良节发现的尸体。
陆月楼向前一礼,语气异常诚恳:“岑门主?不幸去?世,此刻正该大总管主?持大局。诸兄,你千万振作。”
诸自飞闻言冷笑?,眼?里露出一点愤恨的光,像是忽然又活泛起来似的:“大局,谁家的大局?”
陆月楼哑然。
虽然岑照阙近年来已经多将时间用在闭关修行上,不过作为问悲门乃是江南武林的精神支柱,对身边人依旧有着非常深刻的影响力。
诸自飞表情中带着浓浓的厌弃之意:“如果?连老大这?样的人都不能?在世上好好存在下去?,那么对我来说,就?已经没必要?因为为了拯救这?个世道而努力,等办完老大的身后事,我就?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陆月楼:“虽然岑门主?已经不在,问悲门却还在,江南武林都盼着大总管继承岑门主?遗志,重?新振作。”
诸自飞:“问悲门又不是只?有姓诸的一个。”随后向身边一指,“老三,今后问悲门归你承担了。”
简云明明显大为惊异:“二哥!”
诸自飞冷冷道:“不过我想逃, 别?人当然也可以想逃,要?是你不肯担当,尽管直说就好。”
简云明低头:“我没有,只?是我并没有想……”
桂堂东干笑两声:“现在提这件事?, 是否还?是太早?”
一直坐壁上观的钱大富却道:“下任门主由谁担当, 本就是问悲门自家的事?, 旁人说不得,难道诸大总管还?不能?说吗?而且问悲门要?是一直群龙无首反而容易出事?。”她态度淡定, 完全?不将自己当做外人, “岑门主仙逝后, 论?资排辈,本来?该是大总管。既然大总管属意于简三?爷,而且简三?爷武功人品都好, 那就是简三?爷了。”
“……”
荀慎静:“这是钱掌柜自己的意见, 还?是不二斋的意见?”
钱大富:“不二斋不会干涉其它江湖势力的事?情。”
荀慎静:“可在下似乎听?说,许大掌柜向不少江湖势力都派了家中晚辈弟子过去。”
钱大富:“你说这件事?的时候倒不用加‘似乎’——确实派了, 陆公子那边就有一个?, 荀姑娘是陆公子心腹,必然十分清楚。”
荀慎静:“……”
陆月楼:“……确有此事?。”
钱大富又补充:“本来?大掌柜也想给送个?人给岑门主这边,只?是岑门主没有接受。”
荀慎静依旧看着钱大富:“如果岑门主接受了, 被?派来?的那位许姑娘或者许兄如今就该在他离世后, 主动担起门派重任了罢?”
钱大富欠身:“岂敢, 只?是大掌柜家的晚辈们自幼耳濡目染……”
荀慎静目光微暗。
钱大富:“都很擅长算账,绝对是各家帮派账房的不二之选。”
荀慎静面无表情,显然不信钱大富的话。
许大掌柜教养出来?的孩子, 武功能?力都不会差,奈何?身份所限, 被?派出去后多半只?能?作为一个?与不二斋沟通的桥梁,无法接触到帮派的核心机密,却也绝不可能?心甘情愿只?当一个?账房。
钱大富一本正经:“大概也正因如此,我们才叫做不二斋。”
陈微明摸着下巴:“我以为是市贾不二的意思,原来?不是?”
徐中直觉得钱大富方才的话最好别?传到许无殆耳中:
“我赞成陈姑娘的话。”
被?打了个?岔后,话题从?是否要?现在定下由谁继承门主之位开始往位置的方向偏移,似乎是默认了接下来?由简云明做主,就在此时,静室内又响起了一道满含愤怒的人声。
诸自飞之前不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旁边还?有弟子守卫,此刻一名弟子上前一步,高声道:“我不服气!”
宿霜行面色不快,拂袖斥道:“此事?岂有你插话的余地?”
那位弟子跪下:“回禀五娘子,属下是小豆子的兄弟,康球。”
宿霜行一顿。
旁人能?看出宿霜行表情的变化,却不能?理解变化的原因。
陆月楼纳闷:“这位康兄弟是问悲门中的什么?人,诸位可否介绍一下?还?有他口中的小豆子又是谁?”
宿霜行迟疑:“两人都是门中护卫……”
钱大富默默看着宿霜行。
一定有些来?历,偏偏说出了“是护卫”这件大家绝不会误判的事?情。
云维舟立刻打断:“看来?五娘子也不大清楚这位小兄弟的身份,还?是请他自己介绍罢。”
康球知道情况危急,抓住机会开口:“小豆子是门主心腹,平常一直服侍在门主身边。”
陆月楼回想旧事?:“我也不是第一回与岑门主见面,他身边原来?一直带着护卫吗?”
宿霜行:“小豆子说是护卫,其实不过在门主身边跑腿听?差而已,陆公子贵人多忘事?,就算见过,也不会记得他。”
她的话算是肯定了小豆子的身份,而诸自飞等人也没有反驳。
康球继续:“小豆子回家时,曾经跟属下说过,三?爷近来?常跟门主起争执。”
宿霜行:“三?哥性情直爽,若是与老?大意见不同,一向都直接开口,这些不算什么?。”
康球低着头:“纵然意见相左,岑老?大总是他的门主跟大哥,三?爷无论?如何?都不该用兵刃对着门主。”
宿霜行:“你是说,三?哥不止跟老?大吵架,还?要?与老?大动手?”
康球咬了咬牙,这一瞬间,他能?感觉到沉重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向自己汇聚而来?,他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是!”
宿霜行语气森然:“空口无凭!”
康球昂首:“既然是空口无凭,三?爷怎么?不自己反驳我的话?”
云维舟衣角猛然飘动了起来?,电光石火间,她的一只?手已经精准地按在了宿霜行的剑上。
真气高速运行时,云维舟的袖子鼓荡起来?,她聚力于掌缘,双方硬碰硬过了一招,下一刻,宿霜行退步闪开。
云维舟拦在了康球身前。
宿霜行冷冷:“云捕头,纵然你是花鸟使,也不能?在问悲门内动手。就算我此时取你性命,清正宫那边想来?也不会见怪。”她目光环视一圈,一字字道,“我实在不知道,诸位究竟是来?帮忙的,还?是想让我问悲门继续生乱的?”
云维舟拱手:“只?要?五娘子不准备杀人灭口,下官自然不会轻举妄动。”看向康球,语气温和,“小兄弟,你请说。”
康球:“门主武功超绝,外人连近身都难,遑论?可以刺杀成功,所以门中人的嫌疑反而更大,我记得三?爷曾与门主刀剑相对,除非洗清嫌疑,否则绝不可接任门主之位。”他站起身,看着简云明,缓缓退后两步,“康球身受门主大恩,纵然粉身碎骨,也要?报答他的恩情。”
听?完康球的话,其他人的视线大多汇聚在简云明身上。
简云明却看向诸自飞。
诸自飞的目光呈现出一种冷硬的死?灰色。
简云明退后一步,不敢置信:“……二哥,你也疑我?”
诸自飞沉默不语。
简云明理解此刻沉默是什么?意思,他缓缓拔出佩剑,倒持剑柄,直接递到诸自飞手上。
他嘴唇颤了许久,然后道:“若是二哥疑我,就请杀了我,但不要?让我蒙受不该有的冤屈。”
诸自飞盯着剑,整个?人像是凝固在了原地。
钱大富干咳一声,打断简云明:“好好的,怎么?就忽然谈到了生死?上头?”她左右张望,对旁边人说,“如今二爷、三?爷跟五娘子都在,六娘子镇守总舵,那严四爷呢,他身处何?处?”
宿霜行赶紧回答:“四哥就在艰虞别?院中,他正在安排后面的巡查工作。”
钱大富的目光在诸自飞跟简云明身上扫了一眼,诚恳道:“眼下情况……五娘子赶紧请他过来?一起谈谈呗,而且刚刚大总管也说了,他知道的事?,严四爷也都清楚。”
事?已至此,宿霜行也是无可奈何?,她叹了口气,点了另一位弟子,派对方去通知严良节。
严四来?得很快。
他进来?时,先向所有人团团一揖,让后走?上前,直接夺下简云明手里的剑:“三?哥,你别?总是冲动行事?!”
又过了一会,简云明终于放下手臂,往后走?了两步。
宿霜行松了口气,欠身道:“妹子不才,无力劝阻大家。既然四哥来?了,就先由四哥代为主持大局。”
严良节指着自己:“我?”
钱大富转过身,看着严良节,嘴角微动,好似笑了一下。
简云明漠然:“老?四,事?到如今,你不必再?装。”他指着康球,咬牙,“这个?人、这个?人本来?不就是你安插在老?大身边的吗?”
严良节面色涨红:“三?哥,你!”他定了定神,然后忍气道,“方才康小兄弟是不是说了什么?得罪三?哥的话?他年轻不懂事?,三?哥莫要?跟他计较,至于在老?大身边安插人手的罪名,做兄弟的实在不敢擅领。”又向众人解释,“康小兄弟是我手下的人引荐入门中,不过问悲门内多少弟子都是咱们引荐入内,三?哥可曾算过,怎么?能?因为我引荐弟子,就认为我有意在老?大身边安放耳目?”
简云明回头,呼唤诸自飞:“二哥!”
诸自飞闭上眼,不看他们,也不看石榻上的尸体。
陈微明一直没有说话,就在问悲门那群人彼此指责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时,她抬目望了云维舟一眼。
云维舟感觉到有人注视,视线往后一扫,两人正好四目相对。
她感觉对方是在暗示自己做些什么?。
云维舟:“方才那些话只?是康护卫一人之言,我不怀疑他,却也不相信他。若是再?有人站出来?,说严四爷或者五娘子也都身具嫌疑,大家又该如何?是好?”看着康球,“你兄弟不是岑门主身边人吗,他现在何?处?”
康球:“我昨天还?跟小豆子见过面,今天就不见了踪影。”
云维舟:“那么?能?否先调查一下,谁才是最后见过小豆子的人?”
严良节的手攥紧:“不用调查了,昨天最后见到小豆子的人,应该是我与二哥。”
诸自飞吃了一惊,下意识反驳:“我没见到小豆子!”
严良节脸上的神色凝固,他低下头,想了一会后才慢慢道:“是我记错了,昨天最后见到小豆子的人只?有我。”
站在后面的陈微明忍不住露出一点微笑。
徐中直默默瞧她一眼,似乎是想提醒她注意,这里好歹算是案发现场,要?注意保持肃穆。
云维舟:“那就请严四爷先说一说,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微明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不忙。”
理论?上花鸟使与问悲门高层间的事?情轮不到一个?江湖无名小卒插手,不过陈微明态度自然,其他人也就暂时陷入了“此人为什么?敢突然开口”的怀疑中,错过了第一时间打断她的机会。
陈微明:“在下以为,还?是先让人拿了纸笔过来?,大家各自写下昨晚的经历,对照看看,或许更容易厘清情况。”
她语调舒缓,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荀慎静皱了下眉,不大高兴自己等人接受对方的安排,她看向云维舟,结果却看见云维舟的面上露出赞同的神色。
云维舟:“你说的大家,是咱们所有人?”
陈微明:“是。若是只?让大总管他们写,岂不是等于暗示只?有他们有嫌疑。”
云维舟同意:“如此也好。”又问,“诸位觉得如何??”
师思玄干脆:“行。”
桂堂东:“我自然配合。”
陆月楼看了陈微明一眼,和气道:“陆某但凭吩咐。”
宿霜行为众人拿了纸笔来?,然后各自找地方写供述。
陈微明左手拿笔,很快写完,纸上的内容也非常简单,“参加宴会后,回房就寝,直到天明。”
云维舟一眼扫过:“原来?姑娘是左撇子?”
陈微明抬目看了云维舟一眼,随后实话实说:“不是。但我左右手都能?写字。”
云维舟低头瞧了一眼,这个?笔迹,虽然不难看,却一点也不好看,应该练了没太长时间,的确只?好用“能?写字”来?形容。
看着陈微明的样子, 云维舟心忽然中闪过一个念头。
此人莫非是在掩藏自己的真?实笔迹?既然如?此,那就?是说问悲门?中有能认出她笔迹的人?
可要当真?如?此的话,为了避免被拆穿,陈微明就?应该假装自己一直是左撇子才对?。
云维舟:“你是何时练得左手字?”
陈微明:“其实有段时间了。”
云维舟:“……”这倒看不出来。
陈微明能明白对?方的沉默是在?说她字迹不佳, 于是笑道:“因?为我右手?字写得也一般。”
其实她觉得自己写字还行, 只是身边友人觉得很不行, 所以经常督促她多都?练习。
陈微明微微一笑。
云维舟眼光不错,而陆月楼桂堂东等人也不是刚出江湖的愣头青, 她知道自己没法瞒得太久, 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当然真?揭露了也不要紧, 不过条件允许的话,陈微明还想再旁观一段时间。
不过片刻功夫,所有人都?已写完。
供述被统一收起?, 陈微明:“就?交给云捕头汇总如?何?”
众人都?无异议。
云维舟欠了下身, 算是感谢其他人的信重,然后?拿起?那叠纸张简单看了一下, 发现?客人那边的口供都?很一致, 除了师思玄(她依旧自称霍别年)晚上要了热茶跟点心,徐中直要了几?本书外,其他人都?是一觉睡到天亮。
然后?她又翻看问悲门?这边的供述, 很快就?对?昨晚的意?外有了一个大致印象, 云维舟按照时间顺序, 第一个拿出严良节的口供。
云维舟本想将纸上内容念出来,却又停顿了一下,道:“严四爷, 还是你自己说罢?”
严良节并?不拒绝:“昨晚大约丑时初,小豆子过来喊我, 说是大哥有事让我过去。
“我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大哥已经去世,当时他一动不动地躺在?石榻上,肢体很僵硬,也没有呼吸跟心跳。”
云维舟:“身上呢?”
严良节:“除了胸口的刀伤外,我并?没有发现?明显伤痕。
“当时小豆子吓得呆住了,我让他守在?原地别动,自己去喊二哥过来。”
诸自飞开口:“我听见四弟的消息,立刻赶来,也看到了老大的尸体。”
说到“尸体”两个字时,他的声音变得很轻。
云维舟:“不知当时小豆子身在?何处?”
诸自飞平静:“那个时候,房间里除了我跟老大之外并?没有别人。”
他拒绝承认死去的老大不再算是一个人。
云维舟:“我记得严四爷说,大总管见到了小豆子。”
严良节慢慢道:“我的确以为小豆子还在?里面。”又道,“进门?之前,我忽然听到一些动静,就?没跟二哥一起?进去。”
云维舟感觉自己正在?一步步接近昨晚的案件现?场,她声音发紧:“请详述一下是什么动静。”
严良节回忆片刻,摇头:“不确定,可能是人,也可能只是飞鸟。”
“进门?后?,我过了一会才意?识到小豆子没在?旁边,还问了二哥,可他没理?我,也没说自己没见到人。”
诸自飞平静摇头:“我当时没注意?老四说了什么。”
云维舟颔首。
跟别人想象的不一样,口供对?不上并?不意?味着有人撒谎,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两人对?事情的认知存在?差别属于正常反应。所以严良节可能真?的认为诸自飞见过小豆子,而诸自飞也可能是真?的什么也没听见。
诸自飞:“还有一件事。我看见老大脸上逐渐出现?了淡蓝色的条纹。”
云维舟凝眉,随后?缓缓道:“……是‘毒行绝刀’的‘青出于蓝’?”
诸自飞:“我们怀疑是。”
“青出于蓝”是一种很有名的毒药。
中了这种毒的人生前不会有太明显的感觉,身故后?,头颅跟手?掌脚掌上都?会逐渐出现?淡蓝色的条纹,再过一段时间,淡蓝色的条纹就?会变成淡青色。
毒性很是诡异,连验尸都?很难验出来,大多情况下只会被认为死者是突发急病。
保险起?见,吴灭生本来没必要让别人知道死者的死因?是中毒,可惜他从事的行业比较特别,作?为杀手?,接任务是一方面,让主顾觉得自己确实完成了任务是另一方面。
他慢慢发现?,自己需要在?尸体上留下比较明显的、相对?独特的记号,才方便换取赏钱。
云维舟:“在?下以为,以岑门?主的武功,中毒之后?不会无法察觉,而且他身边还有辟尘犀。”
陈微明想了想:“辟尘犀是消耗品,早晚会用完,此外很多毒药为了避免被发现?不对?,起?效时都?会让中毒人以为自己不过是真?气滞涩。”
她说得信心很足——往常陈微明自己配置毒药的时候,也会做差不多的事。
云维舟:“足下对?毒药似乎很有了解。”
陈微明欠一欠身:“算是学习过些许皮毛。”
云维舟目光有些锐利。
大胆且不乏谨慎、身怀武功,甚至懂得毒药,她不信陈微明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云维舟收回目光:“然后?宿五娘子跟简三爷就?来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