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侦探系统穿武侠—— by天泽时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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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真话?,副将们听见项南三如?此?说?, 也只好暂时偃旗息鼓。
张伯宪拍桌子, 咬牙切齿:“江南武林气焰嚣张至此?!”
他也是世家出?身,虽然有点不满始终压自己一头的?季容业,经常想着要取而代之, 但在发现对方?被人?带走后, 还是有了点兔死狐悲之感。
既然问悲门能毫不客气地?带走主将, 想带走副将时也不会心?慈手软。
姚盎仁倒是冷静一些:“咱们队伍出?事,主将失踪,还得先去跟本地?衙门沟通, 请求他们的?帮助,也让人?替咱们做个见证。”
副将们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然后一齐点头。
求人?帮助这事,他们都熟。
而且单打独斗……不,他们一千人?对问悲门的?数名刺客可能不占优势,所以就更要努力拉帮结伙,要是本地?官吏愿意援手,甚至请动花鸟使,那些江湖草莽肯定不能再这样嚣张。
计划定得没问题,众人?的?执行力也没掉链子,可事情却?依旧没办成——问题出?在了县衙那边。
江南的?官吏很忙,但再怎么忙,知道屯田兵的?副将来拜见,肯定还是得抽出?空来接待的?。
县衙内的?文书了解对方?的?需求后,很是愣了一会,然后道:“你?们要找季大人??季大人?失踪了?”
姚盎仁看出?不对,道:“你?是不是知道季大人?的?消息?”
文书点头:“是,就在不久前,下官看见了季大人?,他留了一封书信在此?,说?是有事要离开,今日走得匆忙,怕诸位大人?担心?,告诉我要是有人?来问,就将信件交给你?们。”
张伯宪呆立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确定那个那人?真是季将军?”
文书无奈:“下官以前没见过季将军,不过他出?示了自己的?印信,那可不像假的?。”然后说?了几个季容业的?外貌特征。
众副将面面相觑,末了,姚盎仁微微点头:“好像还真是将军。”她有些无可奈何,接着问,“既然如?此?,请阁下将书信交给我们。此?外还有一事相询,不知季将军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来的?时候身边还有没有别人??”
作为一个谁都可能是自己上司的?小吏员,文书没反驳姚盎仁相询的?其实?是两件事不是一件事,当下非但很干脆地?给了对方?想要的?答案,还附赠了季容业后面的?行动路线:“一刻钟之前来的?,只有一个人?,他给完信后,就往北走了。”
“……”
自从季容业失踪后,众人?就一直有些无措,不过他们原本是无措里带着“那一定是问悲门在搞鬼”的?笃定,听了文书的?话?后,感情上依旧迷茫,对问悲门的?怀疑却?有了轻微的?动摇。
姚盎仁抹了把脸,拆开信,然后表情木然地?看完了里面的?内容。
信纸上写着一句话?——“哈哈,不要担心?,我真是临时有事,你?们带人?按计划赶路就行。”
张伯宪:“……笔迹没问题,不过我觉得将军不是自愿写下这行字的?。”
——季容业怎么说?都是自幼研读诗书的?世家子,开头那两个“哈哈”是什?么东西?!张伯宪一直不学无术性情暴躁,可就算他都写不出?这样的?东西?!
姚盎仁默默点头,算是赞成同?僚的?说?法。
一位副将提议:“不过将军一刻钟前才离开,我们现在出?发应该能赶上。”
姚盎仁就点了下头:“好,现在是白天,料想那些江湖草莽再怎么嚣张,青天白日的?,也不会在街上与官兵持械斗殴。”
与此?同?时,查四?玉正站在一棵视角绝佳的?大树上俯瞰县衙。
江南地?界,处处都有问悲门的?明暗据点,查四?玉此?次是奉命而来,身边带了门主的?手令。
为了增加可信度,手令上除了问悲门的?公章外,还盖了朝轻岫本人?的?“载欣载奔”私章,据点内的?弟子见到后当然会一力配合。
在据点弟子的?帮助下,查四?玉按照季容业的?模样乔装了一番,她易容的?本事一般,据点内弟子的?本事更一般,装扮后的?模样与季容业本人?只有五六分像。好在世代住在本地?文书没见过京畿出?身的?季大人?,加上印鉴书信在手,就成功蒙混了过去。
她这么做,主要是希望那些副将能弄错季容业的?离开时间跟离开方?向,别那么快就将人?找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香,就算过了很久,季容业也还是觉得自己能闻到药味。
自从那夜季容业随着徐非曲等人?一道离开后,为了保障脖子穿孔的?他的?生命安全,徐非曲每天都让人?帮着他换药。
问悲门新门主特制的?药粉兼具止血消炎与提神两种效果,很适合治疗外伤,徐非曲也没忘记记录使用?效果,准备将记录汇总下来,等回到永宁府后,再呈交给朝轻岫。
仅仅四?天后,季容业对着铜镜看时,就觉得脖子上的?血洞已经基本愈合。
只要等血痂脱落,就没人?能看出?来他脖子曾被人?刺穿过一回。
其实?刚刚脱离大部队时,季容业还想着偷偷溜走,不过越靠近永宁府,他成功离开的?可能性便越低。有次上街用?饭,季容业发现徐非曲没看着自己,刚想丢块银子下来跑路,就被店老板拦住。
店老板笑眯眯地?把钱还了回去,同?时亲切友好地?表示都是自己人?,这笔账不用?他付。
季容业心?中长叹一声,知道大势已去。
连街上的?小贩都可能是问悲门的?下属,他只得认栽。
认命之后,季容业索性不再惦记自己的?副将们,一心?跟着徐非曲往回赶。
不考虑对方?江湖草莽的?身份,季容业慢慢觉得徐非曲这人?还挺有文化,不像一般的?绿林豪杰,就算搁在京畿一带,也算是颇负才气之辈。
问悲门有人?才如?此?,难怪能称霸一方?。
季容业忍不住打听:“足下饱读诗书,可以考虑去官学内进修。”
徐非曲淡淡:“不瞒季公子,我以前在官学中读过书。”
季容业闻言心?头一跳,心?中升起一些猜测——他并非一点阅历都没有的?世族纨绔,知道许多?官学中的?风气都不大好,那些缺乏身世背景的?学生非常容易受到欺压。
徐非曲以前曾经读过书,如?今却?待在帮派中帮着做些深夜请人?出?门的?工作,可见其经历曲折。
季容业试探:“足下进入官学之后,又为何……”
徐非曲淡淡:“然后就遇到了我们门主。”
季容业觉得徐非曲省略了某些重要内容:“想来是徐君遇见为难之事,蒙朝门主出?手相助,才随她行走。”
徐非曲断然否认:“没有。”
她蒙朝轻岫出?手相助是在郜方?府时的?事,后面之所以会决定在江湖上混,纯粹是看见被动翻船的?北臷使团后,突然就想明白了自己的?事业方?向而已。
季容业:“……”
被轻微挫败感笼罩的?季容业默默换了个话?题,开始与徐非曲在谈论京中的?情形。
京畿一带的?事情,应律声以前就跟徐非曲说?过,问悲门那边也有消息留存,甚至陆月楼那边时不时也会提上几句,还有六扇门那边,同?样很适合打探消息。
徐非曲平日就注意积累各类信息,还根据获得的?所有情报做了大致总结,季容业的?家族庐扬侯一脉支持的?是殷三跟殷五两位殿下,此?二人?都是王贵人?所出?,在宫中跟殷四?殷六殷七几位成年?的?皇子皇女关系都不错,在朝则跟孙侞近走得很近,加上年?纪居长,据说?也颇受皇帝喜爱,继位可能性较高。
不过或许是由于选择困难症,或许是想平衡一下朝堂势力,又或许是不想被人?接班,皇帝一直没决定由哪位来当储君。
因为以王贵人?为首的?外戚集团与孙侞近的?势力关系亲近,所以此?次前来江南的?人?里,比如?季容业小团队里的?副将,有不少人?就能跟那几位殿下扯上关系,其中张伯宪直接就是殷七的?表弟。
奈何张家在世家里算是十分枝繁叶茂的?一家,这一辈的?年?轻人?数量不少,在京畿中时就难免凸显不出?张伯宪的?重要程度。
不过放在江南,张伯宪这份出?身还是挺够看的?。
这一天,徐非曲忽然道:“咱们不日就要抵达永宁府,想来公子也已经下定决心?安排好屯田的?地?点。”
季容业态度谨慎:“此?事我一直在想,不过鹤山那块地?方?虽然不错,在下却?不好如?此?突然就做决定,还是等到地?方?后,先跟本地?官吏谈过才好。”
徐非曲:“公子不必费心?,咱们既然已经达成一致,先将该写的?契书写下,其余事情,到时候再说?。”
第223章
季容业右眼皮不断跳动, 他的语气微带诧异,仿佛发自内心为此事而感到惊讶:“什么契书?”
徐非曲:“自然是鹤山的契书。”
季容业:“就算要圈鹤山那块地,也该寻找当地官府才是。”
毕竟鹤山乃是荒地,问悲门再?如何?手眼通天, 也非得要去县衙走上一遭不可。
徐非曲神色淡淡:“不瞒公子?, 为了避免咱们?所?谋不成, 鹤山一带其实早被问悲门买下,你要买地, 问我们?买就是。”
——拟定计划之前, 朝轻岫就派人迅速购入鹤山一带的荒地, 本地官府也很配合,完全没有因为朝门主?买得急就乱开高价,甚至还给了优惠。
季容业:“……”他停顿片刻, 勉强道, “徐君想得很是周到,不过咱们?不是说好, 开头还得先互相为难一二, 如何?能够现?在便签下契书呢?”
徐非曲就露出了一个除了礼貌外没有丝毫温度的微笑:“签订合同又不耽误开头做戏,公子?放心,我会?将?文书好好收藏起?来, 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拿出来, 绝不会?叫外人知晓。”
季容业勉强道:“原来如此。”
他当然明白, 徐非曲如今半客气半胁迫地要求自己签合同,是要拿一份把柄在手中。
对方强硬的态度让季容业有些不快,不过自己此刻身在人手, 而且这个等?级的把柄也没到严重会?让他就此跌落深渊的地步。
一份契书而已。
就算到时候徐非曲真将?契书拿出来,季容业也有许多理由推脱, 他目前最要紧的事是跟自己的下属汇合,同时得到本地花鸟使的保护,免得再?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住的地方带走。
一念至此,季容业就很干脆一点头:“就如徐君所?言。”
徐非曲早有准备,盯着季容业签字,又让他在契书上盖了屯田主?将?的印鉴,并慢慢补齐各类需要的文书。
过不多时,季容业总算做完了对方要求的事。徐非曲将?文书一一看过,收好,有些文书需要写两份,由季容业跟问悲门两边各自保存一份。
她道:“接下来,咱们?可以再?想一想,开头在何?处做戏。”又道,“其实此事徐某已经考虑过,为了让京畿中人放心你,公子?得表现?得强硬一些,与江南地方豪强产生些龃龉,那么第?一步要圈的良田,还是选在宣庄比较好。”
季容业:“……季某虽然觉得有必要取信于上峰,却并不想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宣庄这个地方他知道,那里?的田地质量当然不错,问题是宣庄情况过于复杂,此处不止有问悲门的地,还有桂老板的地、不二斋的地、本地豪族的地,当中甚至还散落着不少官田。
季容业都?不敢想象,自己当真将?在此屯田,前后究竟需要打通多少关卡。
而且就算他受孙侞近密令,准备对问悲门不利,打压江南势力,也只准备逐个击破,并不希望刚刚抵达就与所?有人为敌,迫使本地势力团结协作。
徐非曲摇头:“漫天要价,才好就地还钱。”
季容业心中不愿,嘴上却不说死:“徐君的想法,在下会?考虑的,不过也得问问副将?们?的意思。”
他觉得宣庄并不合适,不过提及宣庄后,季容业忽然想到距离宣庄不远的千庄。
季容业来永宁府之前做过功课,还求了户部那边的人情,提前查阅了许多田亩资料。
据说千庄那边本来是荒田,五年前大部分区域被人买下开拓,如今勉强也算是接近荒田的地方。
只要买下田地的人没什么太深厚的背景,便很容易被巧取豪夺。
心念电转间,季容业忽然向徐非曲笑道:“徐君可知,这一次转移到江南的屯田兵,很多都?是原先肃卫军的人,还包括一些将?官。”
徐非曲:“此事在下略有耳闻。”
季容业:“别的人倒无所?谓,以后好生合作就是,只是有位副将?跟咱们?不一样,她是犯了事后来的北边,并非肃卫军嫡系,以往很被同袍嫌恶,此次更?借着屯田的由头扔到了我这边。我帮贵帮的忙,也希望贵帮可以替在下做点事情。”
徐非曲看着季容业。
季容业站直身体,一动不动。
片刻后,徐非曲忽然一笑,似乎很是轻快地伸手拍了拍季容业的肩:“这也不算大事,还有什么要求,季公子?尽可以直言。”
季容业嘴唇抖了一下,随后微微拱手,压低声音:“季某知道问悲门是武林正道砥柱,绝不敢提什么过分要求,只要让此人离开军中就行。”
在徐非曲抬手时,他露出了明显的痛楚之色。
徐非曲压低声音:“季公子?放心,只要你好生考虑咱们?的要求,我们?也绝不会?不顾念朋友的利益。”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补充了一句 ,“在下发现?你右肩有些气血不通,好在不是大毛病,一个月左右就能痊愈。”
季容业勉强地扯了下嘴角:“……季某知道了,多谢姑娘关心。”
他明白,对方是在告诉自己,刚刚拍的那一下,虽然会?让他不好受,却不会?留下永久损伤。
由于之前问悲门这边刻意做了些手脚,季容业副将?们?的行程被拖延了好些天,徐非曲便不紧不慢地带着季容业往陪都?赶,等?抵达永宁府一带后,她就不再?让问悲门的人隐瞒季容业的消息。
于是没过多久,张伯宪等?人便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附近。
他们?与当日?初见时相比,已经显得有些颓丧,衣服也没那么崭新?,连目中的神采都?黯淡了几分。
这倒不是副将?们?综合素质不行,主?要是他们?这些天实在是疲于奔命,虽说总能找到季容业留下的各种消息,却一直看不到主?将?的人,仿佛对方正在跟自己捉迷藏。每次他们?赶到目的地时,得到的消息就只有“那位季大人不久之前刚走,哦,对了,他还有话/纸条/信件留给你们?”等?等?,让人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觉得那位季将?军在跑路上实在天赋异禀。
副将?们?无可奈何?之下,便决定分头行动,一部分人先赶往永宁府,另一部分人在周围慢慢搜寻,还有一部分人则负责组织兵卒,将?主?将?的亲兵们?好好带去陪都?。
今日?张伯宪刚见到季容业时,差点当场流下眼泪。
那是一个能说话、能喘气的季容业,此刻看起?来也没有准备再?留下点消息后自己悄悄跑路的意思。
张伯宪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向季容业见过礼,又对徐非曲怒道:“你是谁,怎么会?和咱们?季将?军在一起??”
徐非曲:“在下不过一路人,偶尔遇见了这位季公子?。”
不等?张伯宪再?度发难,徐非曲便面色一肃,冷冷道:“我看兄台应该是季将?军的下属,既然是下属,为何?如此玩忽职守,不在主?官身边护送?”
“……”
季容业有些瞠目结舌,似乎没想到这些以心思简单著称的江湖草莽,居然能迅速把丢失上司的责任甩到副将?们?头上。
张伯宪气结:“此事难道还是我们?的错?”
徐非曲淡淡:“如果副将?与护卫的责任不包括保护主?将?安全,那也可以不是你们?的错。”
“……”
张伯宪胸口起?伏,面色涨红,一脸濒临中风的模样。
此刻在旁护卫徐非曲安全的查四?玉想,果然江湖中武力高的人就不能多读书,否则一旦带上唇枪舌剑属性,很容易为本地医馆增加不必要的负担。
既然季容业已经跟自己的副将?安全汇合,徐非曲也就不再?多留,很干脆的向人拱拱手,当即道别而去。
等?人影消失后,张伯宪忍不住道:“将?军,你之前就是被她带走的吧?”
“……”
季容业虽然不是武林高手,却知道武林高手必然耳聪目明,他不确定对方有没有走远,所?以不敢说真话,只用目光示意张伯宪,让对方保持安静。
张伯宪:“将?军,你眼睛怎么了?”
“……”
季容业干咳一声,闭了闭眼,不再?试图暗示对方,勉强回答:“就是,不小心遇见了。”
如果张伯宪并非同样出身世家,而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副将?,此刻一定能理解季容业不欲多言的意思。
无法读懂言下之意的张伯宪不信:“这也能不小心遇见?”
季容业:“嗯。”
张伯宪目光中多了些同情之色,难得不再?嫉恨对方比自己先一步成了主?将?——他觉得这位季家三公子?在离开大部队后果然没过什么好日?子?,不但眼皮开始抽筋,连脸颊都?开始抽搐,不知什么时候便会?被中风击倒。
他在心里?感慨了两句,又想起?一件事情,赶忙追问:“那纸条呢,难道房中的纸条当真将?军所?留?”
这没什么值得隐瞒的,季容业点头:“是。”
张伯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有些摇摇欲坠:“写着‘哈哈’的也是?”
面对不懂委婉为何?物且背景深厚的下属,季容业只得面无表情道:“……是的,那些都?是。”
张伯宪想,流言果然不能尽信,早知季家公子?胸无点墨,当初在竞争主?将?之位时,他就该多用些心思。
永宁府。
冬天的阳光不如夏天那样热烈,却依旧能给人带来一丝暖意。
问悲门前车水马龙一如往昔,仅从外表看,丝毫瞧不出此地已经换了个主?人。
第224章
不过纵使门外情形一如往昔, 由于朝轻岫本人做事风格与岑照阙不同,问悲门的许多细节也已经不知不觉产生了改变。
比如在岑照阙当家做主时,他?平常不怎么在外露面,更多时候会选择待在重明书院帮应律声镇宅, 也不怎么乐意去?别人?家做客, 等朝轻岫上?任后, 平常与陆月楼那边的走动就慢慢多了一些?。
今日,陆月楼下帖想要邀请朝轻岫去?看戏, 得到的回复却是门主早一步去了韦通判那边。
陆月楼扬扬眉, 直接令人将马车赶到通判府门口。
通判府的侍卫认得陆月楼, 见?他?来?,忙笑着过去?问了好:“小人?给公子?请安。”然后转身跟别的侍卫挥挥手,直接放人?进门。
陆月楼问:“朝门主在姊姊这边?”
侍卫:“是, 朝门主如今正在书房那边。”
陆月楼点头, 径自?向内走去?。
他?一开始不明白韦念安是怎么把朝轻岫喊过来?的,等到书房外的花园时, 就瞬间明白了个中缘由。
——此?时此?刻, 白衣如雪的朝门主正抱着一本棋谱全神贯注地翻阅,哪怕听到了有人?靠近的脚步声,却依旧埋首于书本当中, 头也不抬道:“陆公子?随便坐。”
陆月楼:“……”
果然投其所好, 才能宾至如归。要不是他?很确定自?己来?的是通判府而非问悲门, 只听朝轻岫刚刚的口气,差点都要以为这是她的宅子?。
韦念安对义弟笑:“我之前?没想到,原来?朝门主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陆月楼:“朝门主智略超群, 焉知不是从下棋中得来?的领悟。”
一般的江湖势力老大,等闲不会前?往立场不确定的人?家做客, 免得不慎中了埋伏。不过两人?都知道,岑照阙退位后就以李归弦的身份留在门主为朝轻岫提供武力上?的支持,虽然不一定时时刻刻都跟在左右,旁人?却不敢赌他?什么时候不在。
而且就算李归弦没有随从护卫,简云明的武功也不可?小觑。
所以哪怕朝轻岫表现得足够大胆且不在乎自?身安危,别人?也不敢随意动手,生怕是这位心狠手辣声名?能止小儿夜啼的朝门主刻意留下的圈套。
为此?,许鹤年还偷偷问过妹妹,朝轻岫是否有类似打算,得到的回答是许白水一句真心实意的“我没法确定”。
许白水是真的没法替兄长答疑解惑,每次在她以为朝轻岫正在安排计谋的时候都所料无误,每次以为朝轻岫是在休假——比如当初住在张记药铺当中之时——都会惨遭事实的打脸。
事已?至此?,许白水觉得外人?将自?家上?司想象得可?怕一点也没什么,起?码有助于提高本地的治安水平。
花园中,朝轻岫翻看棋谱的时候,简云明仿佛一团影子?,无声无息地站在院子?的角落中。
过了半个时辰,大约是感觉到天色不早,朝轻岫恋恋不舍地起?身,向韦念安两人?一礼:“叨扰许久,家中还有些?事情,朝某这就要告辞了。”又道,“方才那本棋谱可?否借给在下?”
韦念安笑:“当真借给门主,你下次就不肯来?我家了。”
朝轻岫:“……”
新上?任大的朝门主考虑了一下自?己休假时的活动偏好,不得不承认,韦念安所言无误。自?己的确不怎么爱上?门做客。
她思考片刻,重新拿起?棋谱飞快并翻动后面的纸页,好像是在努力记忆自?己还没看过的内容,过了会后才将书放下,略有些?遗憾地拱手:“那么朝某下次再来?拜访。”
陆月楼叹息:“我觉得朝门主已?经将棋谱整本背下了,只怕姊姊下回还要找些?新的来?才好。”
朝轻岫摇头,实话实说:“不至于,我今日只是将书匆匆翻阅一遍,事后能记住二三成,已?算侥幸。”
韦念安不是喜欢勉强宾客的主人?,见?朝轻岫告辞,就跟陆月楼一起?送人?出门。
角落里的简云明也像影子?一样,他?看朝轻岫站起?,便静静转身,跟在她的身后。全程无声无息,如果简云明武功不是那么好的话,陆月楼觉得自?己会很容易忽略掉对方的存在。
江南武林与本地官府的关系不算坏,却一直不是特别亲近,陆月楼猜测,今日韦念安请朝轻岫到府上?来?,示好是一方面,却只怕还存了点看看对方出门时身边安保情况的心思,可?惜没能获得什么有效信息。
——除了简云明外,还有什么人?跟着朝轻岫吗,李归弦又去?了什么地方?
纷杂的念头在陆月楼脑海中闪过,他?面上?神色不动,含笑目送朝轻岫望外走。
此?刻通判府前?院中只有一辆普普通通的青盖马车,造型很是朴素,完全不像声震江湖级别的武林大豪的交通工具。
不过比起?问悲门上?一任老大,朝轻岫的出行待遇已?经挺不错了——作为曾经的江南魁首,李归弦不管是以哪个身份在外行走,他?都更倾向于使用?轻功赶短途,骑马走长途。
朝轻岫闭目靠在椅背上?,忽然间,她感觉车身微晃动,一片阳光洒落进来?。
她睁开眼?,立刻瞧见?车厢内多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马车外,简云明面无表情地看着突然空降于自?己身边的查四玉,往边上?挪了挪,自?觉地给人?让出一个共同赶车的位置。
朝轻岫对许白水和徐非曲道:“你们总算舍得回来?了。”
许白水笑嘻嘻:“属下一路上?心心念念全是老大你,所以刚进永宁府,就直接过来?复命。”
朝轻岫唇角微翘,神情真挚:“多谢少掌柜惦记。”随后伸出手,从许白水袖子?里摸出了一只不算很热乎的馅饼。
看情况,许白水已?经是去?街上?吃过一圈了。
很好,起?码两人?没有空着肚子?回来?。
徐非曲别过脸——朝轻岫实在是一个擅长观察细节的老大。
许白水干咳一声,一脸的忠诚正直:“……我们怕帮主饿,回来?前?特地给你带了些?小食。”
朝轻岫柔声提醒:“馅饼已?经快凉了。”
算一算时间,许白水显然不是特地为她去?买饼,而是买完饼后还在周围悠闲地逛了好几圈。
徐非曲没有让许白水陷入“该怎么继续找借口”的尴尬当中,而是直接与朝轻岫谈起?了工作:
“如今季容业已?经到了永宁府,跟他?一道来?的那些?士卒过上?三五天也能抵达。”
朝轻岫颔首:“此?人?特地赶着年前?过来?,大约就是想在年关前?,直接将事情办妥。”
徐非曲:“我看那位季将军,言谈间颇有几分雷厉风行之色。”
许白水:“其实根据打听到的消息,季容业在北地待了不过一年,而且一直位于后方,没什么打仗的经验,不算厉害人?物。”
徐非曲对此?不完全赞成:“去?年朝廷与北臷刚刚打了一仗,就算他?一直在后方,多少也积攒了些?经验,又能挤掉旁的竞争者成为主将,性格必有强硬之处。”
朝轻岫听完后,缓声道:“那位季将军如此?身世,又是如此?履历,兼之年轻气盛,如今被派来?江南办事,实在很委屈他?。”
许白水愣了一下,在心中仔细解读了一下朝轻岫的言下之意:“老大说他?委屈,意识是指季容业未必愿意久留吗?”
朝轻岫闻言露出微笑,同时伸手摸了摸许白水的头。
许白水:“……”
徐非曲则想,朝轻岫此?言,应该还有暗示季容业行事会有些?急躁的意思在。
年轻人?大多比年老者更爱冒险,季容业会是那个特例吗?
徐非曲两人?跟朝轻岫汇合后,就无事一身轻地返回问悲门,而同样刚抵达永宁府的季容业却还有许多事情要办,他?在被张伯宪等人?找到后,首先?得将自?身的消息传给留在半路上?那些?副将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