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循—— by伊人睽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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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他的注视下说不下去?,她侧过脸想遮掩难堪,却?忽而,挡视野的光影又?摇晃了一下。
江鹭俯下身。
一片晦暗晕光中,灯笼打在竹帘上。外头玲珑紧张守着,远处太子大笑着。有人在强忍,有人在生气……
而江鹭一手揽住姜循后颈,一手扣住姜循的下巴。他在黑暗中侧过脸,吻向了她。
夜雨这样冷,唇齿却这样火热。
江鹭扣着姜循下?巴,姜循抬着眼,目不转睛,能?看到他挺拔的鼻梁、睫毛颤抖的?眼睛。唇是如此的?柔软,曾有过的?过电般的酥酥感觉重新流窜在体内,温暖她冰凉的?四肢。
她大脑是空白的,一双湿润的?眼睛,只能?看到江鹭。
江鹭与?她不一样。
她始终睁着眼,他则是垂着眼睑,闭着眼。灯笼光在他睫毛与脸上流动,他捧着她的?手微微发颤。想来他沉迷其中,想来他是心动的。
江鹭发觉姜循的?冰冷,他以为她不愿。他微迟疑地睁开眼,朝后微退。呼吸寸息间,姜循忽然倾前,主动吻他。
江鹭扣住她后颈的?力量加重,他知道她是愿意的?——
他搂着她的?手指烫得自己昏沉,他手指在无意识地敲击她后颈,他不知道。姜循也不提醒他,她闭上眼,感受他的?气息。而此时?分不清谁主动谁被动,许是他们都在追逐,都很?迫不及待。
江鹭大脑空白。
情?不自禁、情?难自禁。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但是灯火昏昏,雨声连绵,他看着她落泪,看着她那样颓废。她用憔悴心碎的?泪眼看他,她的?眼睛里倒映着她。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他意识到了。她需要他,她渴望他。她难受非常,她快坚持不下?去?。
于是江鹭的?身体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他确确实实是主动的?那一个。而且他食髓知味,他碰到她便更加头脑昏沉,气息变乱。
之前醉酒时?,姜循说他们亲过。
但是那夜江鹭身体虚弱精神浑噩,他记忆好像隔着一重雾,若远若近。他分明与?她亲昵过,在他的?意识中,他却好像仍与?她十分陌生。直到今夜、直到今夜——
双唇碰触,那柔软芬芳沁鼻,呼吸间尽是姜循。江鹭才茫然意识到,原来他们真?的?曾这样过。
只是那时?的?感受,绝非此刻。
姜循必也十分有感觉。她双颊不再苍白,染上了红霞;她身子柔软,跟着他的?呼吸而微微发抖。
江鹭无师自通。他本应什么?也不懂,可这一刻,他突然拥住了她,将她抱了起?来。他将她抱到围栏上坐着,她有些迷惘地睁开眼,他低头再次吻下?。
他的?气息惹得她战栗,她仰起?颈,张臂便揽住他。
至少有一刻,他是属于她的?。
二人呼吸滚烫,气息灼灼,难解难分。这虚妄的?境界于他们来说足够新奇又刺激,初试者?往往流连忘返,往往失去?理智。姜循此时?本就理智皆无,江鹭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像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是纠缠,只是追逐,只是呼吸更加地靠近。
夜风裹雨,一池碧波在后。凉风徐徐拥来,姜循似被冷到,更往他怀中钻。
直到他揽她腰肢的?力量让她有些疼,直到她发现他的?身体起?了变化,直到玲珑急促的?咳嗽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江鹭喘着气,捧着姜循绯红无比的?脸颊,分开了二人的?距离。
玲珑在外轻声:“娘子,殿下?身边的?女官来找你了——要你和殿下?一同去?敬酒。”
坐在围栏上被人抱着的?姜循眼睛直直盯着江鹭:“不管他。”
江鹭却说:“去?吧。”
姜循睫毛微颤。
她仰头看他,烛火昏昏,他的?手落在她颊上。他的?眼睛少有地幽黑无比,暗蕴星火。他凝视着她鲜妍的?唇,颜色秾丽,微张微湿……他看得口干舌燥,看得又生冲动,但他明白不能?继续了。
人来人往,琼林大宴,无论是未来太?子妃,还是南康世子,都不容太?过任性。
江鹭垂着眼,说话很?轻,沙哑的?声音只被姜循听到:“去?吧。别引起?殿下?猜忌。”
姜循垂下?眼。
她一言不发,他手轻轻落在她鬓角,帮她整理微潮微乱的?发丝。他拢好她的?衣襟,擦净她脸上的?绯红胭脂。江鹭俯下?身,望着她眼睛:“姜循,振作一点儿。”
姜循垂着的?眼,看到了他凑过来的?面容。
他真?好看,此时?的?唇红齿白,更如春、药一般勾着她。他还在担心她撑不住,担心她熬不过去?……姜循唇角浮起?一抹很?轻的?笑,如少女般天真?,如圣子般贞静,如春花般羞赧。
江鹭看得怔住。
他见姜循推开他,站了起?来。她自己低头整理好了衣容,转身朝竹帘外的?玲珑走去?。
她一言不发,他目送着她,亦不曾说话。有些悸动,正如那湖中一池莲花——
此时?花骨朵仍未开,但他们都知道,花要开了。
这一夜的?琼林宴,没发生太?出奇的?事。
太?子要给姜循教训,但勉励新臣时?,他仍需要姜循出面。暮逊本以为姜循会拿乔,会不给面子,但姜循竟然没有。姜循很?平静地陪在太?子身边,虽然不说话,但也未发作,完成了她该扮演的?角色。
倒是叶白多看了她两眼。
他最近在忙自己这边的?事,没多和姜循联络。自“捉奸”那夜,他再没私下?见过姜循。今夜他分明看出姜循情?绪不对,他本想抽空过问,却见姜循只消失了半个时?辰,再出现时?,眉目明华,她正常很?多。
叶白朝四方看——剑舞之后,江鹭再没现身了。
叶白怔忡片刻,垂下?眼,无奈地笑叹一声。
戌时?四刻,姜循回到自己的?府邸。
玲珑见姜循似乎精神好了很?多,想向姜循询问处置简简之事。但玲珑才起?个头,姜循便懒洋洋的?:“嘘,今日不提扫兴的?事。”
姜循情?绪好了起?来,玲珑惊喜,暗自感慨江小世子真?乃大补灵药,连一个时?辰都不到,就能?安抚好姜循。
玲珑便笑盈盈地配合姜循,服侍姜循洗漱入睡后,自去?隔壁歇着。
不想,亥时?一刻,玲珑睡得糊涂糊涂,忽感觉到床榻微陷,有人爬来。那人还点了烛火,晃着她的?眼,轻轻地叫她:“玲珑、玲珑……”
玲珑迷糊睁开眼,差点被这掀开床帐的?美?人吓晕过去?:
姜循着中衣,披素衫,坐在床边。她长发如墨云散落,衬着一张未上妆的?雪白容颜……真?像夺魂女鬼。
若非知道姜夫人就算死后有魂,那魂也不可能?找上玲珑,玲珑此时?真?要晕厥过去?。
玲珑认清是姜循,揉揉睡眼:“娘子怎么?了?”
——姜循从来不会夜半三更来找她。
莫非出事了?
玲珑兀自紧张,却听姜循含笑:“没什么?,我发现认识你许久,我们主仆二人却不够亲昵。我有心和你感情?更好些,你愿意吗?”
玲珑:“……”
她算是被姜循教出来了。此时?此刻,她盯着姜循玉容雪肤,镇定?道:“娘子有话和我说?”
姜循颔首。
玲珑蹙眉:“谈什么??”
她脑中一时?想着简简,一时?想着姜夫人的?死。她疑惑姜循不是不想谈么?,为何……姜循说:“谈谈女儿家的?闺房私话。”
玲珑:“……”
你太?奇怪了!
但是,你今夜不对劲……谈就谈吧。
灯烛放在帐外的?小几上,玲珑往床内侧坐,要给姜循让出位置。但姜循并没有上榻,她又站了起?来,在屋中踱步。
姜循回头,隔着青帐看侍女,神色慎重:“玲珑,我的?计划出现了一点偏差。我如今加了一个新计划,身为我的?贴身侍女,你应该知道,并且助我达成。”
玲珑忙正襟危坐,连连点头。
姜循深吸一口气,慢慢说:“我想让阿鹭成为我的?入幕之宾。”
玲珑张口,半晌说不出具体意义的?话,干巴巴的?:“……啊?”
姜循并非开玩笑。
她态度虽强硬,目中却浮起?几丝温软之意:“我决定?了,我不能?忍受不见到阿鹭的?日子,不能?忍受阿鹭和我无关的?日子。我想与?他私会,想与?他有除了政务合作外的?关系。
“我之前没意识到……今夜我才明白,我错过了很?多,我失去?了他。但是我想挽回,我想试一试——阿鹭心那么?软,他今夜甚至……我还是有希望的?。”
玲珑迷惘。
玲珑迟疑:“你不嫁太?子了吗?”
姜循:“要嫁的?。不嫁入东宫,我怎么?以太?子妃的?身份搅和东京浑水,怎么?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现在我能?用的?政权力量仍然太?少……入了东宫,我才可以和叶白朝皇权更逼近一步。”
玲珑困惑:“……所以你既不想放弃太?子妃之位,又想拥有南康小世子?”
姜循垂眸看她。
她的?意图有些过分,她自己也知道。可她一向很?坏,她此时?那双睥睨冷傲的?眼睛中,神色又十分纯真?,纯真?得甚至天真?。
姜循轻声问:“你觉得不行吗?”
玲珑:“那是南康小世子啊……外人捧着的?贵族小郎君啊,太?子都要拉拢的?小世子啊。他怎可能?自降身份呢?而且娘子,你这样,有些过分……”
姜循摇头。
姜循自我说服:“他对我是有几分意的?。”
姜循走到床畔前俯身,盯着侍女的?眼睛,想看出自己这出格的?行为,有没有几成希望:“他心格外软,我又十分美?丽。我决定?以后都不骗他了,我努力克服自己的?坏毛病,什么?也不骗他……我还会补偿他,为我以前犯过的?错。我私下?里对他特别好,我诚实地告诉他我喜欢他,我想和他私会,我当真?没有可能?吗?”
玲珑心想怎么?可能?。
她一向知道姜循无羁,但无羁到这个地步,也过于荒唐。
然而姜循大约看出她的?意思?,姜循在玲珑摇头之前,快速说:“他亲我了。”
玲珑痴痴看着她家这位狂妄的?娘子。
姜循露出笑:“他主动亲我了,当真?是他主动的?,我没有诱他……阿鹭这个人,做什么?都很?认真?,做什么?都不反悔,就算是绝路他也要走过去?看个清楚。你还觉得我一丝希望也没有吗?”
半晌,玲珑结巴:“那、那还是有几分希望的?。”
姜循就等着她这句认同。
她眸子明灿,闻言弯唇,眸中的?快乐,与?寻常时?候的?自得全?然不同。
玲珑看得呆住,她从未见过姜循这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她认识的?姜循慵懒,凌厉,心狠……虽然玲珑依然觉得姜循过分,然而她一向支持姜循,无论姜循做什么?决定?,她都愿意跟随。
此时?见姜循这样开心,玲珑都跟着笑了起?来:她自私地希望江小世子可以成全?自家娘子。
娘子太?孤独了。娘子在复仇的?这条路上,越陷越深。姜芜是暗色的?,叶郎君也是暗色的?……也许娘子需要一束光。这样,一切结束后,娘子还可以走出来。
江世子日后还可以喜欢别的?娘子,娶别的?高门女子,自家娘子只是需要江小世子陪她走一段路……小世子不算吃亏的?,必然不算吃亏的?!
这世上男子,都喜欢不用负责的?露水情?缘的?!
玲珑不敢多想,让自己沉浸在姜循的?欢喜中,好奇托腮询问:“所以,娘子你以前,真?的?和江小世子情?投意合啊?”
此夜,这话题不再禁忌。
姜循起?身,在帐外行走。她笑着点一点头,终于愿意承认这段旧情?——
“是的?,三年?前,我去?建康府的?时?候,阿鹭便心悦我。我是哄骗了他……但他挺喜欢的?。我们都要谈婚论嫁了……发生了一些事,我只能?放弃阿鹭,回东京来了。
“我那时?太?年?少,又太?自信了。许是阿鹭喜欢我,给我造成错觉,让我误以为世上的?感情?十分容易,唾手可得,只要我愿意,我就能?拥有。之后回来东京,我忙着在太?子和我爹之间周旋,还要拉拢张寂……我忙得晕头转向,再加上太?子为阿娅动心,因为这动心而经常犯浑,让我觉得感情?实在过于可悲。我拒绝这种让人失去?判断的?感情?……我甚至还得意自己年?少时?没付出什么?。”
姜循轻叹:“我付出了代?价。可我今日才明白。我不珍惜他人的?感情?,他人也不会用真?心对我。我将一辈子活在尔虞我诈中……我可能?会羡慕别人,但我不会再拥有了。也许再过十年?,我便不想要这份情?了。但我今年?连双十年?华都未过,我还很?年?轻,我不甘心。”
玲珑连连点头。
玲珑好奇:“那小世子年?少时?,一定?十分喜欢你了。”
姜循正得意,却又踟蹰:“也不一定?……阿宁是化名,性情?是伪装。他喜欢的?是一个假象……”
她不禁蹙眉,思?考起?今夜江鹭的?亲吻,亲的?到底是谁……是他年?少时?喜欢的?阿宁,还是姜循本人呢?她知道他这样的?人,一定?喜欢纯粹些的?人物,姜循和他不是一路人,他们本应全?无交集……
她诱惑世子喜欢了另一个世界的?人,世子又弄得清楚哪个真?哪个假吗?
姜循心生茫然时?,玲珑却仍对她的?旧情?八卦欲满满。玲珑红着腮,支支吾吾:“那、那你们有没有、有没有……”
姜循眨眨眼。
姜循拢着臂,衣衫飞扬,在烛火光影中缓行:“年?少时?是没有的?。我这样肆无忌惮的?人,自然想尝试,可是阿鹭太?规矩了。我有一次骗他和我一同躲进衣柜中,我轻轻碰了他的?脸,他都只是面红耳赤,什么?也没做。
“我分外遗憾……但我当时?假扮阿宁,阿宁不可能?像循循一样逼迫他,诱拐他。阿宁必须单纯,懵懂……两个懵懂的?少年?人在一起?,什么?也不会发生。
“其实有很?多次机会……阿鹭一一放弃。”
她叹气。
她很?少回忆三年?前建康府的?半年?时?光。那段春光于她来说,明媚得如同剧毒一般。越是美?好,越会毒根深重。选择地狱的?人不应一次次去?回忆人生中的?快乐……回忆多了,会变得心慈手软,会无法忍受现实的?晦暗。
你看,姜循何其冷静,何其清醒。
她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她屏蔽诱惑抛却真?心,她走在一条通往地狱的?无间狭巷中。她本应什么?也不奢望,但是江鹭非要来东京。
玲珑听得叹为观止。
玲珑红着脸,支支吾吾:“可你不是说,小世子今天亲你了吗?”
姜循眼眸明亮,点头:“对啊。”
玲珑太?好奇了,她战胜自己的?羞涩,向姜循询问:“那是什么?感觉啊?舒服吗,有趣吗,你喜欢吗?小世子那样的?人,身边必然没有通房之类的?,那他、他……他会吗?不会还要你来教吧?娘子……”
姜循脸染绯霞,听到玲珑的?发问,痴痴笑,手不自禁地抚摸自己的?唇角。
她也想告诉玲珑,但她很?难说清楚那种感觉。她当时?晕乎乎,迷离飘然,忘记所有——
姜循抚摸自己唇角,闭目轻声:“……我醉了。”
江鹭和段枫一同回府邸。
江鹭安静,段枫也格外安静。江鹭想着自己的?心事,段枫也想着自己的?心事。到临睡前,段枫周身剧痛、筋脉如断,却怕江鹭次日清醒过来,会意识到自己的?异常……
段枫难以说清这种心情?,他只是暂时?不想告诉江鹭。
若有可能?,他更希望自己独自承担一切,自己独身报仇。南康小世子过于美?好,段枫一直试图将世子还给南康王夫妻,而不是将他人精心培养的?孩子,带入自己的?地狱深渊中。
段枫为了让江鹭不怀疑,入睡前,他忍着剧痛,含笑和那跟着自己一同进屋、想给自己传输内力的?江鹭闲聊。
段枫笑着推开江鹭的?手:“我今日又没动武,你不用浪费内力给我……对了,你和姜小娘子如何了?”
江鹭的?心神飞远。
段枫了然,故意说:“其实藕断丝连挺好的?。你看你几次说断,却又断不了。反正你如今查到了姜太?傅,不如顺着姜娘子这条线深入查呢?我早说过,我们和姜娘子保持好关系,没有坏处。
“只是二郎,我深觉得你是榆木疙瘩。从来都是旁家小娘子追着你跑,你何时?追慕过年?轻小娘子呢?何况姜循的?段位不知道高出你多少——你要不要我参详参详,教你几招呢?”
段枫坐在黑暗中。
他声音喑哑,不让人听出痛意,只听出调侃笑意:“你段三哥以前,可是风流无比的?。姜娘子嘛,我一看就知道,她面冷心热,嘴上说得再难听,你对她好一些,她都不会排斥。她这种人,既希望你顺从她,又希望你偶尔强硬些,能?压制住她。她喜欢的?必是势均力敌的?郎君,你如果压不住她的?气焰,她眼睛便不会多看你一分。”
江鹭蹙眉。
他觉得段枫说得不像话,但段枫侃侃而谈,十分有经验,他又忍不住多听了听。
段枫越说越没边儿:“比如,你可以强吻……”
江鹭刷地站起?来,撞倒了床畔的?高架。多亏他反应快,转身扶住木架,没让那一盆花在深夜中摔下?来。
江鹭低声:“段三哥,你好好歇息,我去?睡了,明日再见。”
段枫弯眸。
他眼睛已经看不见,却听到二郎慌张离开的?脚步声。他知道江鹭的?心慌,便当真?笑出来——
口鼻眼耳皆渗血,他却笑得戏谑玩味,充满对弟弟的?揶揄与?祝福。
江鹭独自回屋,辗转反侧。
他没意识到段枫的?异常,他心间被姜循填满。当段枫说教他追小娘子时?,当段枫说“强吻”时?,江鹭便控制不住自己,想到了今夜那个由他主动的?吻。
段枫只提了那么?一个字,江鹭便瞬间有了感觉,身体有了变化。
他当即色变,怕段枫发现,只好仓促离开。
他在自己屋舍中灌了两大杯水,睡到床上,闭上眼,脑海中却全?是姜循那时?雪白的?面颊,她搂着他脖颈朝他贴来,呼吸跟着他一同乱。
那是由他主导的?。
他不能?否认。
他无论多么?怨恨,多么?气怒,他看到那貌美?娘子时?,确实没控制住。安慰人的?方式有很?多,他却向自己的?欲屈服。
他克制着自己不要对她好,他的?眼睛始终追随她;他不知哪里出了错,他总生气她不真?心;他既讨厌她的?甜言蜜语,他又沉浸其中。
她明明不是阿宁,可相同的?魂魄再一次地吸引他。
他亲口逼问她,他戳穿她的?谎言,他和她争吵和她发怒。他想打破自己的?心魔,想证明她是不值得的?。他曾以为自己的?心魔叫“不甘”,而今夜他明白,他的?心魔不是“不甘”,而是——
他为其所困,食髓知味。
明日开始,该怎么?办呢?
亥时?三刻。
玲珑听故事已经听得睡着,姜循从床上爬起?来,为自己倒了一盏酒;
江鹭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起?身为自己倒一杯酒,默默独饮。
亥时?五刻。
姜循爬上床,试探侍女有没有睡着。侍女困得如同昏迷,姜循在玲珑身边侧卧,抚摸自己心脏,摸到自己心如鼓擂,面容赤红,至今不能?消停;
江鹭吃酒吃不醉,再一次地上榻盖上被褥。他闭眼只一会儿,便摸上自己的?心口,听着那咚咚咚狂跳的?心脏。他无能?为力,心跳甚至越跳越快。
子时?一刻。
姜循从床上爬起?来,继续倒酒;
江鹭坐在窗边,默默吃酒。
子时?三刻。
姜循托腮,凝想着江鹭;
江鹭伏在桌上,手指一下?下?地敲动,脑海里仍然被姜循填满。
子时?五刻。
姜循想要出门,在门前徘徊不住,暗自咬唇;
江鹭靠在门板上,克制着自己荒唐的?冲动,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当糊涂。
子时?六刻,万籁俱寂,偶有狗吠。
姜循掀开窗,仰望着天上月明;
江鹭坐在窗边,一边饮酒,一边望月。
丑时?一刻。
姜循为狂跳的?心跳所扰,困顿又让她头痛,她琢磨莫非自己要失眠一宿;
江鹭靠着窗闭目,清风徐徐,悸动的?感觉仍然让心跳忽快忽慢。
丑时?三刻。
姜循回到床榻间,抱着被褥,捂着心脏,尝试入眠;
江鹭回到床榻间,说服自己明日还有要事,不可耽于儿女情?长,努力入睡。
丑时?五刻。
姜循心跳平缓,如愿入睡;
江鹭心跳平静,如愿入睡。
简简继续被?关?着。
她疯狂大骂,试图逃跑,还?绝食以抗,想和姜循说话。姜循却说没空。简简问她难道不想知道探查凉城的消息吗,姜循不在意——时至今日,谁知道简简说的话是?真是?假。
简简的情报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姜循找到了?更?好的情报源——南康世子江鹭。
只要她能和江鹭情投意合,只要她能说服江鹭站队自?己,凉城发生过的事,她何愁不知?
况且,她原先?在乎凉城是?因为江鹭。如今她对江鹭有了?新想法,便?也没那么在乎凉城。叶白都不在乎凉城,叶白都不查凉城的真相……姜循又何必多事?
如今更?重要的事,是?姜夫人的丧礼。姜夫人病逝,并未引起太多风波。姜循仍作为姜家二娘子,回府陪着姐姐姜芜,配合姜太傅一同操持丧事,姜循与姜芜轮流守灵。
人来人往,皆来吊唁。姜家二女?皆一身素缟麻衣,白衫净面,跪在灵堂前烧纸。连姜循那样平时盛气凌人的人,此时也因丧母,而显出几分可怜来。
私下歇息时,跪在灵堂后木棺旁,姜循便?一边漫不经心地烧纸,一边侧头观察身旁的姜芜。
姜芜单薄很多,憔悴许多,眼睛一圈皆已哭红。姜循早已断情,姜芜却?是?难以看开的。那毕竟是?她的生母,她回来家中?后便?一直侍疾,未曾享受什么母女?之情,母亲便?离去了?。
姜芜对夫人有许多怨气。然而那些怨气随着死亡,又好像如烟般飞走……她看着铜盆中?的纸钱,怔怔出神。
期间,张寂来上香。他行过跪礼磕过头后,便?一言不发,去前堂陪姜太傅了?。
姜循慵懒:“你和张寂吵架了??”
姜芜抬起乌泠泠的眼睛。她与张寂吵架,是?因为她篡改了?姜夫人死亡时间,引起张寂的怀疑。
姜芜抿唇,因心情不虞,而少有地说话有些倔:“情人之间哪有不吵架的。吵嘴才有希望,不吵嘴说明师兄压根不将我看在眼中?。”
姜循挑眉:“情人?”
姜芜:“……未来情人。”
姜循噗嗤笑出声。
姜芜立刻紧张抬头,朝四?方张望:哪有人在母亲的丧礼还?能笑出声的?姜循太肆无忌惮了?。
幸好此时晌午,客人们都去用膳,没人过来。
姜芜便?迟疑片刻,道:“你之前让我查江小世子的事,如今又说不需要了?。你和江小世子,是?何关?系?”
姜循道:“情人。”
姜芜震住。
姜循瞥她神色,见这位姐姐只是?震惊却?无嫉妒伤怀之色,才慢悠悠补充:“未来情人。”
姜芜:“……”
姜芜知道这个没良心的妹妹心情一好,便?爱逗人。姜芜微有忧郁:夫人病逝,循循就这样开心吗?可循循那日状态分明很差……再联系姜芜见过的,听过的,姜芜福至心灵:“你当真和小世子……你以前和小世子……你现?在和小世子……是?不是?太危险了??”
姜循:“什么以前现?在的?听不懂。我们要对付太子,对付你爹,除了?需要文臣支持,还?需要有兵有马。我看你是?不中?用了?,一个张寂你迟迟拿不下。我只好亲自?出马,能者多劳。”
姜芜啼笑皆非:“你别开玩笑了?!南康世子怎可能借兵给我们?他就算晕了?头,他爹也不会犯傻的。”
姜循道:“你不懂。”
她暗自?沉吟。她已经知道江鹭背后有十三匪的势力。十三匪在野,不知道藏了?多少人马。江鹭会用兵,他操持这么一帮人躲在民野间做什么?他说他不想谋反,可她若是?和他情谊深重,借用他的人马,他不至于反对强烈吧?
再者,姜循隐隐怀疑,江鹭的背后力量不只十三匪。他一直在查凉城……也许他还?有其他力量,他只是?不和人说罢了?。如他这样的世子,再纯良,受他爹和他姐姐那么多年的熏陶,他做事时,也绝不会不留后路。
姜芜怅然道:“都是?我无用,害得你还?要去找小世子……我尽快拿下师兄,你便?不用委屈了?。”
姜循面颊一红。
她有什么好委屈的……江鹭那般容貌,那般本?事,那般神态……
她想得出神时,有人脚步声朝这里来。灵幡掀开,二女?回头,见是?颜嬷嬷端着膳食过来。
姜芜颇为乖觉,见颜嬷嬷盯着姜循,便?知这位老人家有话和姜循说。姜家的仆人们都亲近姜循,不亲近姜芜。姜芜曾经为此不平,但今日她早已看淡。
姜芜离开后,姜循盯着姜芜纤细背影,若有所思地和颜嬷嬷说:“嬷嬷,你应该多关?心关?心姐姐。日后她在家陪你的日子要比我长,我可是?不回来的。”
她才说完,头就被?颜嬷嬷敲一下。
颜嬷嬷笑骂:“没良心的。从小看大你,你翅膀硬了?,就说再不回来了?。嫁入东京就不能回家了??什么道理。”
姜循扯嘴角,自?然不在一个老人家面前说,自?己要走的是?怎样一条不归路。
而颜嬷嬷借着送午膳的功夫,实则确实有话和姜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