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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露君恩—— by骑猪上高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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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琅淡淡一笑,“那四皇子今夜便宿在奴才这里,奴才找人给你收拾厢房。”
可闻景晔并未松开手,“我想跟你一起睡。”
烛火爆裂一声,明明灭灭的光在薛琅过分清秀的脸上闪过。
他静默片刻,而后扬起唇角,“那就委屈殿下了。”
薛府外表其貌不扬,可内里却极尽奢华,宫人又搬来一床被褥,走的时候将纱幔从金钩上取下,而后无声地退了出去。
帐子里的荼芜香十分浓郁,闻景晔睡在里面,两人挨的极近,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他闭着眼,却没有丝毫睡意。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紧绷,薛琅侧过身,轻轻拍着闻景晔,如同哄小孩儿一般,“殿下,别怕,别怕。”
他念叨了两句,声音渐弱,鼻息绵长。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划过一声凄清鸟鸣,闻景晔睁开眼,眼底的不安消失殆尽,他侧过头,逐渐适应夜色后依稀可以看到些许轮廓。
“兰玉。”
他轻轻喊了一声。
薛琅睡的很沉,并无回应。
闻景晔凑近了些,手指慢慢描摹着薛琅的面颊,眼底的光越来越盛,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吞吃入腹。
他在唇齿间翻来覆去地浸淫着这个名字。
手指落在唇上时,闻景晔顿了顿,小心地,试探地挪过去。
冰凉的,柔软的。
伸出舌头舔了舔。
闻景晔心脏跳的极快,他怕这声音会惊醒薛琅,于是不得不往后退了退,只是那双眼睛,依旧紧紧钉在薛琅身上,如骨附蛆。
薛琅睁眼时,身侧已经空了,他从床榻上坐起来,身上亵衣不知缘何变得散乱,露出大半胸膛和半边肩头,他浑不在意地往上拉了拉。
“兰玉,你醒了。”
将床帏挂在金钩上,闻景晔穿戴整齐地站在床边。
睡意未清,薛琅半睁着眼,嗓音湿哑,听见声音反应了两秒才道,“殿下,这些事让下人做便是。”
薛琅此刻并无戒心,闻景晔的视线如火舌般舔过他细腻肌肤的每一寸,堪称放肆。
“奴才差人送殿下回宫。”
“兰玉今日不去宫中吗?”
薛琅应了一声,并未多说。
下人鱼贯而入,伺候薛琅洗漱更衣。
薛琅张开双臂站着,婢女整理着衣衫,绕到身后时,手上的动作忽然顿住,面色也变得惊恐起来。
因为薛琅背上密密麻麻,全是被吮吸过后的痕迹。
半边白皙的肩上如此,蝴蝶骨上甚至有几道淡淡的,看不清晰的咬痕,更多的被掩在亵衣之下,不用想都知道那后背是何狼藉。
她刚要出声,一道视线忽然刺了过来。
薛琅身后,闻景晔正无声的注视着她,他半张脸沉在阴暗中,嘴角勾着,眼底却没有任何情绪,正定定地,死死地望着她。
婢女脚底发寒,脖颈仿佛被刀尖压着血肉,动一步就是死路一条。

婢女垂下头,抖着手替薛琅一层层地穿好衣服。
头发忽然被扯了下,薛琅眉心微蹙,侧目瞥向婢女。
刚进来的薛重唤见了,斥道,“笨手笨脚的,下去。”
说罢从婢女手里将东西接过来,自己伺候薛琅穿衣。他手脚利索,很快便将衣服配饰都一一穿戴好。
闻景晔出门是乘薛琅的马车去的,临走前他拉着薛琅的手,面色惶恐不安,“父皇真的不会怪我吗?”
薛琅抽回手,按捺住心底的不耐道,“不会,殿下放心。”
等马车走远了,薛琅淡淡收起脸上所有表情,转身回府。
薛重唤将名单递上去道,“今早来了几个人,奴才让他们在正厅等着,大人要见吗。”
薛琅将名单拿来扫了眼,视线定在一个名字上,“梁肃?”
“梁肃是西南回盐关县主簿,官是买来的,本事不大,为人阴险,凡事认钱不认理,是个走丝绸料子的富商。”
薛琅将名单一合,随手丢出去,道,“去见见。”
这些人早早的就在正厅翘首以盼,这会儿见薛琅来了,连忙拥上来说好话。
正厅不止站了这些人,还有一箱箱几乎要摞起来的陈旧箱子,薛琅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薛重唤替他看茶。
“各位大人今日来找我薛某,所为何事?”
“薛公子,我们都是岭南地方官,冒昧登门是想求薛公子给个方便,这关税涨了又涨,大家伙儿的生意实在是做不下去啦!”
陛下重视太子,朝堂一些事务往往会交到太子手上,一来是让他熟悉帝权,二来也是考校太子的办事能力,而岭南关进出口的事情,是太子亲自交到薛琅手上的。
地方不大,但贸易量最多,换言之,是最轻松,油水最多的地方。
太子把这里交给他本就代表着一种态度,是以哪怕薛琅并无官职,他们也不敢轻慢。
这些人口干舌燥地说了一堆,薛琅四两拨千斤的打太极,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梁肃在众人身后沉默地站着,几乎没有出过声,直到薛琅抬头,两人不经意地对视一眼,梁肃忽而一怔。
他早知京城里的人生的水灵,却不知男人竟也长成这般模样。
一双绝美含情眼,山水皆归于其中。
薛琅很快挪开了目光,刚刚的视线就如蜻蜓点水般清浅。
梁肃却还定定的望着他,片刻后才走上前去,“薛公子,说这么久了想必也累了,我们从岭南带了些特产,公子看看喜不喜欢。”
堆在那里毫不起眼的箱子打开后,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金条。
薛琅搁下茶杯,杯底在木桌上磕出轻微声响,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等他回应。
这紧绷的气氛让薛琅笑出了声,他微微抬了下颚,薛重唤便上前将箱子扣好。叫人来抬下去了。
这便是答应了。
众人一时乐的喜笑颜开。
“诸位远道而来,今日就在薛府用膳吧,重唤,带他们去备好的厢房。”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众人被一个个送回到厢房,梁肃刚进屋没多久,门扉忽然被叩响。
“梁公子,我家大人有事寻你。”
梁肃顿了片刻,还是开了门。
门外正是薛府的管家薛重唤,他微微侧身,“梁公子,请。”
绕过精致错综的连廊,他跟着对方来到了薛府的后院,绿枝抽芽,春意盎然,薛琅站在桥边,远远望着池子里的锦鲤,远远望去,如水墨画一般。
梁肃上前几步,“薛公子。”
薛琅正在喂鱼,梁肃余光瞥见那捻着鱼食儿的手指细白如玉。
薛琅道,“你今日来我府上,应当不只是为了走丝绸吧。”
见梁肃不说话,薛琅将最后一把鱼食撒下去,从袖中拿出块手帕细细将手指擦了,转过身,静静望着他,“我既然能给你方便,是丝绸还是私盐,又有何分别呢。”
梁肃眸色一闪。
他是岭南当地最大的富商,家中资产哪怕拿到京城来都排的上号,聚敛如此巨大的财富,单靠丝绸当然不行,丝绸于他而言不过是表面那层给别人看的皮子,贩卖私盐才是本职。
薛琅凑近了些,嗓音带着钩子般递过来,“只是梁公子这利,得分我一份。”
一股梁肃从来没有闻到过的,令人迷醉的香气扑面而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握住了薛琅的手腕。
温凉,柔润。
他早些年得过一块难得的和田玉,日日在手里把玩,不小心摔碎后便再也没碰到过那样触感的东西了。
这薛公子的手腕,竟比和田玉还要细腻,叫人舍不得松开手。
薛琅没料到他这举动,神色微愕,但很快敛了神情,不知对方何意。
“薛公子,我梁肃最不缺的,就是钱。”
说这话时,他定定瞧着薛琅,像是透过那双绝美的眼睛,摊着自己的筹码。
薛琅轻轻弯着唇角,如九天皓月,“梁公子不愧为岭南富商。”
走下桥时,薛琅忽然停住脚步,转过头,对仍站在原地的梁肃道,“京城也有个梁家,你……”
梁肃淡淡说,“那是我的本家。”
京城的梁家每月都要从他这里拿不少的钱,是一群光吃不做的废物。
薛琅颔首,转身离开了。
梁肃远远望着,直到再看不见那人的影子,这才伸出自己的手,回想着方才的触感。
园林掩映,假山细致。
薛重唤收回目光,静静跟上薛琅,道,“大人为何要刻意接近梁肃,此人并不值得结交。”
薛琅将自己的手腕擦过一遍,“不过是想借他的手除掉一些看不惯的人罢了。”
贩卖私盐,敛财到这个程度,那可是要诛九族的重罪了。
手帕被随手一丢,薛琅的靴子踩了上去,两人渐行渐远。
翌日薛琅进宫时,太子竟亲自在宫门口迎他。
薛琅下了马车,太子便拉住他,关切道,“兰玉,你好些了吗?”
昨日薛琅说自己有些不适,因此未曾入宫。
“殿下,奴才没事了。”
太子将他翻来覆去检查一番才放了心,“那便好。”
两人乘着马车进宫,太子道,“昨日慧妃小产,父皇疑心四弟,便叫人将他拿去牢狱中审问。”
他瞧着薛琅面色不变,便问,“你与四弟关系不和?怎么问都不问一句。”
薛琅替太子倒了茶,慢声道,“奴才与四皇子只是相识,并无私情,何况奴才也不知慧妃是如何小产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奴才不敢妄言。”
“你我之间何谈妄言。”
话是这么说着,太子面上却明显有些舒缓了。
在意识到自己嘴角上扬时,他撇过头,轻咳了一声。
明明从前不会管自己幕僚与谁交好,他既将人当作挚友,就断然没有疑心之理。这事儿要换做是之清,他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可为何换做是兰玉,他心里便如此在意呢。
那日四弟送来的伤药分明不如他宫里的,兰玉出宫时却将其带走了,而他宫中的却没带。
这让太子每每想起,心中不是滋味。
如今见兰玉与四弟并无甚交情,他安心多了。
薛琅将沏好的茶递过去,身子微微坐的离太子近了些,衣料摩擦间,太子都能闻见他身上的香气。
两日后,凤仪宫忽然来人,说皇后身体不适,太子一听,连忙起身过去了,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
太子在凤仪宫贴身伺候了一天,傍晚才回来,而且身后还带了个人。
“兰玉,快来,这便是我同你说过的,沈氏长子沈云鹤。”
那人眉目如画,唇齿生春,一身白袍坠云纹,腰间玉佩碰撞发出悦耳轻响,带着世家公子的矜贵。
彼时薛琅坐在太子的位置上,拿着太子桌案上的毛笔随意地在纸上画,他撑着下颌,偏头望着窗外,手里想到什么画什么。
听见太子声音时,薛琅将纸抽了,攥成一团捏在手里,起身行礼,“太子,沈公子。”
“这是兰玉,如何,是不是与我在信中与你说的一模一样。”
沈云鹤瞧着薛琅,继而无声地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在信中恨不得把薛琅说成个仙人了,沈云鹤还以为这人遗世独立,马上便要羽化登仙了呢。
虽然生的模样确实不错,但沈云鹤看人从来不看外表,如若他没看错,刚刚这人在桌子上画的……分明是几只王八。
龟壳上还各自写了几个字,一闪而逝,他只隐约瞧见有“谢”,其余没看清。
薛琅道,“皇后如何了?”
太子摇摇头,眉眼间尽是疲惫,“母后头痛欲裂,食欲不振,太医也说不出缘由,只能开些补气血的方子先喝着。”
他看一眼天色道,“我让厨房备了吃食,你们在我这用了晚膳再回去,刚好可以赶得上宫门落锁。”
晚膳时,太子将一碗藕粉圆子端到薛琅面前,“你尝尝,是不是跟你上次说的那个一样?”
之前太子听薛琅提过一句南方的藕粉圆子好吃,便一直记在心里,前两天刚好有个从南方来的厨子,太子便让他做了来。
薛琅夹了一块,夸道,“甜润爽口。”
太子道,“你喜欢便好。”
沈云鹤看在眼里,默不作声。
太子不爱吃甜食,这些东西是从来不碰的,他对薛琅的宠信,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
是谁又阴间更新时间了,哦是我。
本文架空,无权谋(因为作者无脑),纯万人迷图个写的快乐的小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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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谋害皇后
拜别太子后,薛琅与沈云鹤同乘一辆马车出宫,在宫中乘车是陛下给沈家的殊荣。
沈云鹤与下人低声说了两句,而后掀开车帘进来,薛琅坐在一边闭目养神。
车轮慢慢碾压过石板路,在车毂马蹄声中,薛琅听见沈云鹤道,“薛公子,我听太子说你才情斐然,不知出师何处。”
半晌,薛琅才道,“无师,自学。”
沈云鹤将边上的书卷整理好,道,“既然薛公子也是殿下幕僚,想必日后会经常共事,我还不知公子出身何处。”
“无名小卒,不值得入沈公子耳。”
沈云鹤怔了怔,“薛公子似乎对我有些成见。”
薛琅终于掀开眼皮,长睫如鸦羽般沉沉垂着,“你既然知道,就该安静些。”
沈云鹤轻轻摇头,嘴角含着笑意,并未动怒。
薛琅看在眼里,冷笑一声。
这人跟上辈子一样,故作清高的伪君子,端着,装着,放不下架子,他最瞧不上这种人。
“先前在百庭学宫时,我认识了许多人,这些人里有大齐皇子,有山野村夫,还有修仙问道之人……”
虽然沈云鹤声音好听,说话的时候珠玉般叮叮咚咚的,但薛琅听着真是烦不胜烦,上辈子跟沈云鹤只是在朝堂上针锋相对,他从来不知道对方还有这厚脸皮的本事。
薛琅脸上愈发不耐,没有堵着耳朵已经是很给沈氏大公子面子了。
“其中有一人精通医术,院子里的药材数不胜数,我跟着他,见着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他告诉我,荼芜香与荼薇香的味道相似,若非专门研究过,恐怕是分不清的。”
“我恰好从一处典籍上看到过,君子兰的香气加上荼薇香会使人中毒,轻则头晕恶心,重则侵入肺腑。”
他每说一句,薛琅的脸色就淡一分,最后完全浸在阴冷中。
皇后喜欢君子兰,凤仪宫中种了许多。这两日薛琅日日用荼薇香熏衣裳,在东宫长伴在太子身边,太子分不出其与荼芜香的味道,哪怕这香气蹭到自己身上也并未生疑。
每日他去凤仪宫请安时,就是皇后身体不适的来由。
马车内茶香氤氲,沈云鹤就在那斑驳的光影中隔着升腾的雾气望着他,温和中带着冰冷,“薛琅,谋害皇后,你意欲何为。”
这事他做的隐蔽,若不是有沈云鹤这个变数,原本一辈子也不会被人发现,毕竟那毒量很小,最多就是让皇后吃点苦头,不会危及性命。
他指望着太子,而皇后又是太子不可或缺的后台,他还没这么愚蠢。
也正因如此,沈云鹤才没当着太子的面戳穿他。
薛琅眉眼阴郁,“太子的性子不争不抢,我若不算计,他如何保得住储位。”
沈云鹤摇摇头,“为人处世当光明磊落,你这般行事,令人不齿。”
他的声音与上辈子弹劾自己时的情形遥遥相应,薛琅心中某处隐秘的紧绷着的弦忽然断了。
他上前一步,猛地拽住沈云鹤衣领,死死盯着对方,“你了不起,你清高,如果没有我,太子早就身首异处了,我是太子幕僚,一切为太子登基着想,你们这群人,说的永远比做的好听,你想双手干干净净不染血腥做你的忠臣你就去做,别来妨碍我。”
说罢他喊了停车,掀起车帘便走了下去。
马车再次缓缓行驶,帘子被风吹起一角,沈云鹤瞧见外面薛琅冷淡的面容,帘子落下,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沈云鹤轻轻叹息一声。
有些人,初见便知此生都不会是一路人。
这种居心叵测之人留在太子身边,终成大患。
当日夜,司天台急急上奏,跪在皇上跟前时神色慌张,直言天象有变。
大致意思是宫中西北角的贵人怀胎冲撞了中宫,若不及时分开,轻则龙胎落,重则中宫陨。
皇上一听,急了,连忙问该怎么办。
司天台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第二天皇上就下令将容嫔迁出京城,安顿她去了冀州行宫。
容嫔出宫那日,身后跟了一眼看不到头的人马,排场十足,皇上是拉着她嘱咐了一遍又一遍,走到时候还登上墙头一直看着车队远去才回宫。
她一走,皇后的身体果然渐好了。
又过一月,驻扎边疆的谢将军携家眷回宫复命。
恰逢此时春雨急生,薛琅染了风寒,告假三日。
高热了一夜,清晨终于才褪去了些,薛重唤换掉毛巾,浸水拧干后重新去擦。
“大人,四皇子来了。”
薛琅睁开眼,眼底迷蒙无神,好半晌才含糊道,“他来做什么。”
“知道大人病了,前来探望。”
听后薛琅冷笑一声,刚要说什么,门吱呀一声开了。
“兰玉!”
薛琅轻轻抬手,薛重唤收起水盆,轻声退了出去。
闻景晔三两步便绕过屏风来到他榻前,薛琅撑着身体倚靠在床边,闻景晔半蹲下身,“你病了。”
他伸手去试薛琅额头温度,又跟自己比对了一下,道,“不那么烧了。”
薛琅因为高热一晚身上没劲,嗓音也有气无力,“四皇子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
慧妃小产的事儿本就没风没影的,四皇子被审了两天就放出来了,自那以后慧妃便有些萎靡。
闻景晔的手又贴在薛琅的脸颊上,“还是有些烫。”
他刚从外面来,身上带着雨后的冷气,微凉的手掌那么贴着,薛琅竟然感觉到一丝清爽,便下意识地蹭过去了些。
闻景晔眸色微暗。
恍惚间想到了以前在冷宫里住着的时候,有只野猫经常来他院里,闻景晔十分喜欢,便将自己为数不多的饭分给它一些,那只猫很乖,摸它的时候,它也是这样蹭着自己的手心。
只是后来它被一个宫妃看上,过着吃穿不愁的生活,再也没来过冷宫,偶尔见到闻景晔,它也不会搭理,只埋在新主人身边讨好撒娇。
宫中风水轮流转,尤其是后宫,落势不过一朝一夕的事。野猫没了庇护,于是又一瘸一拐地回来找他,靠在他腿边卖力地蹭着,就像之前在新主人那一样。
闻景晔直接将它扔出了墙外,心中有种隐秘的,报复后的快感。
如果换成薛琅,他想自己可能不会将他丢出去,他会把薛琅带回去,关起来,让他再也没办法离自己而去。
毕竟比起那只野猫,他对薛琅的喜欢要多得多。
但薛琅不是野猫,他是毒蛇,每一次靠近都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和算计。
要怎样才能让他像那只蠢猫一样自己跑回来呢。
等贴着脸颊的手心温度升上去了,薛琅推开了他,病恹恹地靠坐在床边,眼皮一垂下去就懒得再抬起来。
闻景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中轻笑。
薛琅就是这样的人,没有用的弃如敝履。
他趴在薛琅的床榻上,慢慢伏在臂弯里,歪着头,自下而上地看着薛琅。
对方容貌艳丽,生了病后的皮肤透着绯色更是叫人挪不开眼。
“兰玉,你生的真好看。”
薛琅一怔,眯起眼睛望着闻景晔。
闻景晔勾着他落在床边的发丝卷在手指间,神色平静,仿佛真是情不自禁夸出口的。
“四皇子,你从宫中跑出来,不怕被发现吗?”
“怕。”闻景晔坐在薛琅榻边,倾身过去,“但我更怕见不着你。狗洞太小了,我已经越来越钻不过去了。”
想到闻景晔扭着身子钻狗洞的模样,薛琅忍不住笑了一声。
闻景晔心神一动,竟不可自控地凑过去蹭了薛琅的面颊,那过于温热的滑腻皮肤擦着唇尖若有若无,呼吸间全是馥郁的香气,简直叫人迷了心智。
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都愣住了。
薛琅面色冷静地望着他。
手心里沁出汗水,闻景晔直觉身上燥热,皮肤发痒,他僵在原地,等着薛琅反应。
半晌,淡唇轻启,“殿下都多大了,还这样撒娇。”
闻景晔一怔。
薛琅推了推他的肩膀,道,“奴才身上有病气,不要过给殿下了。”
他……并不生气。
薛琅自然不会生气。
他知道闻景晔自幼无人教导,如林中小兽般做这样亲昵的举动无可厚非,上辈子的他也是这般对曲嘉文。
闻景晔的心忽然如擂鼓般敲响。
他面色如常地凑过去缩在薛琅怀里,如同寻求庇佑似的,只是这回他的唇实实在在地贴在了薛琅的肩颈处。
做这些时,他的身体僵硬,神经紧绷,等着薛琅一脚将他从榻上踹下去。
可是一息,两息……
薛琅没有动作。
闻景晔按捺住心底的兴奋,道,“我心疼兰玉,不怕病气。”
薛琅并没有感觉到被冒犯,他只是有些疑惑,于是轻轻拍着闻景晔的后背,“四皇子是不是在宫中受欺负了?”
闻景晔闷闷嗯了声,“兰玉,我何时可以出宫。”
薛琅眼底的光微微暗了下去,只是声音依旧温和,“很快了。”
闻景晔在宫中于太子并无任何好处,不如早早出宫立府,离陛下远些,也就离皇权远了。
没有人可以与太子争。
慧妃肚子里的孩子哪怕没有小产,薛琅也不会让他活过五年。

第三日薛琅的病已经大好了,但还是懒懒地坐在躺椅上翻书。
薛重唤进来时,就看到他微微蜷曲着腿,身着月白里衣,窗子里探进来几支冒着绿芽的抽条,似乎留恋不舍地碰触着薛琅的青丝。
“大人的病初愈,还是别吹风的好。”
说着他将窗子关上,那几根枝条也丢在了外面。
他转过身,手里捧着一个金光镶玉锦盒。
薛琅淡淡看一眼,“这是什么?”
锦盒打开,里面是一颗剔透明珠,夜间能照亮百米之路,璀璨明丽,入手微凉,风水大师说这珠子最难得的是有温体固魂之效,世所罕见。
“是梁肃从岭南送来的。”
薛琅上手一摸,在手中把玩了会儿,“他倒是有心。”
自梁肃回去后,他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差人送东西来,有时是玛瑙,有时是翡翠,有时是珠玉,每一件都价值连城,是百户中等人家的家产总和。薛琅知道他有钱,却不知他竟土豪至此。
看来他平时给梁家的那些也不过是小恩小惠。
徐福酒楼。
薛琅踏进来时,小二眼尖的瞧见他,连忙凑了上来,“薛公子来了!”
小二跟着往前走了两步,殷勤地介绍最近的新菜品,等到了二楼却发现天字一号房有人,他脸色微变,道,“公子稍等片刻。”
房内有两位公子,一位身穿白衣,温文尔雅,另一位却是武生装扮,红甲如烈焰般明耀,小二斟酌片刻,朝白衣男子走去,“不好意思啊二位客官,这间房有专人定了,所以想请二位移步隔壁。”
谢承弼放下茶杯,静静抬眼,“是我们先来的。”
“实在是不好意思了,这间房是我们店专门给薛公子准备的,这样,今天二位公子这顿我们酒楼请了,给小的行个方便吧。”
提到钱,谢承弼面色缓和了些,沈云鹤也不是计较这些的人,二人点点头,跟着小二出去。
只是谢承弼有些疑惑,他从未听过京城有什么薛家,刚想开口,迎面便走来一个人。
那人面色浅淡,黑衣云纹,墨发半束,遥遥走来如皎月清辉,擦肩而过的瞬间,谢承弼闻见一股冷香,不同于女子的脂粉香。
他自小于战场中长大,最烦的就是京城中那些故作斯文的粉面书生,可这个人,生的可真是好看。
谢承弼回过头,正见那人脚步微滞,随后踏入那件上房,房门关合。
绕过半个酒楼,小二推开木门,“二位公子请。”
这里虽小了些,但胜在安静雅致。
二人一落座,谢承弼便问,“刚刚那人……”
沈云鹤又掏出帕子将杯子擦过一遍,道,“他就是薛琅。”
“什么!”谢承弼吃了一惊,“他就是那个谋害皇后,心思歹毒的太子幕僚!”
薛重唤将椅子拉开,待薛琅入座后问,“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适?”
薛琅摇头。
他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境下见到谢承弼。
方才那一瞬间,脖颈发寒。
薛重唤倒了杯烫茶推过去,薛琅垂眼,茶叶被风拂开后露出他模糊不清的面容。
这辈子,他不会再让自己沦落到那种境地。
从徐福酒楼出来时,薛琅让马车先回府,自己在街上随便走着。
长街热闹,叫卖声不绝于耳,忽然一道人影直直的撞了上来,定眼一看竟是个叫花子。
那叫花子摔了个狗啃泥,破碗也掉在地上,他见薛琅穿着非凡,连忙跪在地上不停求饶。
薛琅将人扶起,神色温和,“无事。”
薛重唤将破碗捡起来,薛琅往里面放了几块银子,刚站起来的叫花子又跪了下去,“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酒楼上开了窗,谢承弼坐在板凳上,一条腿曲着踩上去,刚好瞧见这一幕,道,“这薛琅,看上去跟你口中说的不大一样。”
沈云鹤轻轻摇头,“你尚不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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