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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小姨带娃日常by蒹葭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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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问题来了,继后大婚想穿旧衣,皇上不让,她夹在中间该怎么办?
听皇上的吧,继后这边态度坚决没商量,听继后的吧,皇上觉得丢了面子?。
早知这差事如此棘手,她就不该在皇上面前出头?,把兆佳氏挤下去。
现在怎么办,她都快急哭了:“皇后娘娘,皇上生?怕委屈了娘娘,皇上……”
孔子?曰,一只羊也是养,一群羊也是放。反正她有一脑门子?的官司等着皇上定夺,也不差这一件两件了:“皇上为仁孝皇后守制,如今三年已过,合该热闹热闹了。皇上的意思我懂,都是小事,回头?我去跟皇上说。”
如果说后宫是一家公司,皇上是老板,皇后便是总裁了。
在外人面前,老板和总裁必须是一条心的,这样?才能带好团队。
偶尔有些小分歧,也要内部消化,不至于让下面人的左右为难,停滞不前,陷入不必要的内耗当中。
穿越前郝如月做过家族企业的执行总裁,知道如何处理高管与老板之间的矛盾,特别两人之间还是亲属关系。
博尔济吉特氏与兆佳氏齐齐松了一口气,心说这种事还是继后亲自与皇上商量的好,免得她们两边传话?,两边不讨巧。
“大婚的时间还没定,你们不必如此火急火燎。”
见博尔济吉特氏唇边都起了燎泡,上午还没有,下午都冒头?了,郝如月无奈一笑:“吉服的事有了眉目我会派人知会你们的,且先回去等消息吧。”
两人告退之后,兆佳氏径直出宫去了。为这事她连午饭都没吃,这会儿松懈下来,快要饿死了。
博尔济吉特氏则转道去了慈仁宫给太后请安。太后看?见她嘴边的燎泡仍旧笑呵呵的:“宫里的差事不好当吧,才一日嘴边就起了泡。”
博尔济吉特氏是太后的堂侄女,两年前托了太后的福嫁到?京城,逢年过节就进宫来给太后请安,此时已经是慈仁宫的常客了。
草原女儿本?就直率,博尔济吉特氏吸溜着唇边的燎泡,对?太后说:“本?来遇上一件棘手的差事,幸好皇后宅心仁厚,很能体恤下情。”
太后问是什么事,博尔济吉特氏一五一十?说了,太后闻言笑脸堆菊:“皇后当真是这样?说的?”
博尔济吉特氏点?头?:“倒是省了臣妇们两边跑腿。”
太后脸上笑容更盛:“你这差事办得好,办得妙,等皇上见到?皇后保不齐还会赏你呢。”
博尔济吉特氏一脸懵,她办什么了,她好像什么都没办。是皇后自己揽下了这苦差事,皇上要赏也该赏皇后才对?,为何赏她?
博尔济吉特氏想什么便问出了口,太后但笑不语。
听说今日圣旨颁下之后,皇后去乾清宫谢恩,皇上带皇后爬了一回山。
登顶之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皇后把皇上一个人丢在了山上,自己甩着袖子?回了坤宁宫。
这事知道的人很少,太后也是偶然得知,却并不意外。
十?年了,皇上对?赫舍里氏的心一直没变,甚至越烧越热,而赫舍里氏却先冷了下来。
三年中,太后冷眼旁观,皇上为了兑现当年的承诺,机关算尽,步步为营。
反观赫舍里氏一心只在太子?身上,对?皇上并不是很热心。
三年里她只主动过一回,那还是僖妃势大准备冲击继后之位,太皇太后动作不断,打算把她嫁出宫,与太子?分开的时候。
太后看?得清楚,赫舍里氏那一回主动,是为了太子?,为了赫舍里家长房,也为了她自己,唯独不是为了皇上。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在感情中,没人比当事者更清楚了。
太后都能看?得清,皇上又怎会瞧不出来。
因?为从前的愧疚,皇上可以?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一次可以?,两次可以?,到?如今该给的都给了,对?方依然焐不热,皇上不怒才怪。
皇上还年轻,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谁也不知道。可太后没想到?,继后的气性仿佛比皇上还大,居然就这么把皇上仍在了山上。
撇开两人感情不谈,只说后宫,帝后不合对?谁都没好处。
太后看?在眼中,急在心上,这才装病当起了甩手掌柜,逼着皇后主动去找皇上。
这会儿见皇后果然先低了头?,太后也是长出一口气,感觉嘴里的燎泡都没有刚才疼了。
皇上一向赏罚分明,这两年更是乾纲独断。站他的人一路飞升,鸡犬升天,比如明珠和图海,违逆他的人被踩进泥里还嫌硌脚,比如鳌拜和吴三桂。
今日皇后先低头?,皇上必然欢喜,在其中起了作用?的人都能得到?奖赏,当然也包括博尔济吉特氏。
然而可能被皇上奖赏的博尔济吉特氏,并没有太后想象中的那般开心,她只是象征性地弯了弯唇角。

第70章 悟了
太后看出她心里有事,关切地问她是不是纳兰家出了什么事。博尔济吉特氏摇头说夫家?都好,公婆对她宽厚,妯娌小叔也都敬重她这个长嫂。
把家中下人都夸了一个遍,唯独最重要的那个人没说。
太后看一眼她平坦的小腹:“你嫁过来也有两年了,肚子怎么还没动静,要不要找太医瞧瞧?”
博尔济吉特氏也就是她的娘家姑娘,还是她的堂侄女,不然?以觉罗氏点火就着?的性子,肯定早急了。
自己能护她一时?,还能护她一世吗,得她自己争气,能在夫家?站住脚才成。
听太后提到孩子,博尔济吉特氏□□脸:“容若只?说忙,一个月也来不了后院几回。”
怨偶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太后不好劝皇后主动亲近皇上?,便?拿这套说辞来劝自己的堂侄女:“男人不来后宅,谁捆了你的手脚,不许你去找他了?”
博尔济吉特氏闻言攥紧了手帕,又松开:“他总说我不懂他,可他又何尝懂过我呢?”
“懂不懂的重要吗?”这个太后没啥发?言权,却并不耽误她教育晚辈,“夫妻之间过得是茶米油盐,举案齐眉,儿孙满堂。”
博尔济吉特氏觉得很重要:“他不懂我,却很懂别人。”
说着?看了看旁边服侍的,一脸欲言又止。
太后会意,挥手屏退。博尔济吉特氏没忍住把今天中?午与纳兰的对话说了,最后道?:“姑母,他心里有别人,我听说他和皇……”
“住口!”太后倏然?掀起眼皮看向博尔济吉特氏,“这样大不敬的话,也是你能说的!”
博尔济吉特氏从来没见过太后瞪眼,吓得立刻噤了声。
太后目光如电:“宫里的差事你别干了,回去与姑爷修好。山不就你,你去就山,生不出孩子不许你再进宫!”
与此?同?时?,郝如月吩咐人去乾清宫请皇上?到坤宁宫用晚膳,派出去的人很快回来禀报说皇上?很忙,没时?间过来。
看来今日在堆绣山上?把人气狠了,郝如月就和太子一起用了晚膳。
直到把太子哄睡,她才起身往小厨房去。亲自下厨做了一碗滋阴润肺的药膳,让芍药提着?,随她往乾清宫去。
因没有事先通传,郝如月故意绕远从乾清门走。
走到乾清门便?被拦下了,正好当?值的是常泰。问明来意之后,常泰忙给里头传话。
顾问行听说皇后提着?食盒来了,好像看见救星。
今天颁下册立新后的圣旨,皇上?的心情本来相当?明媚。之后皇后过来谢恩,皇上?当?时?的心情都不能用明媚来形容了,简直就是阳光灿烂,还兴致勃勃地拉着?皇后去爬山。
去的时?候阳光普照,回来乌云密布,一路霹雷带闪电。
照常上?午见朝臣,下午批阅奏折。
上?午可怜了明相和索相,说什么错什么。
平时?他们在御前吵架,皇上?只?是面无表情听着?,今天雷霆震怒一人分一半,走的时?候全都外焦里嫩。
上?午有人顶着?,轮到下午批奏折,可苦了他们乾清宫这些?服侍的。
从前顾问行还有些?嫉妒梁九功,认为梁九功的差事比自己风光,今日才知道?风光的背后全是眼泪。
等?梁九功被茶碗砸出来,顾问行进去顶了一阵。
南书?房鸦雀无声,气压低到可怕。明明一切如常,顾问行站在屋中?就是感觉胸闷气短,胃里一阵一阵抽痛。
“皇后那边搬完了吗?”忽然?听见皇上?问话,顾问行吓得都耳鸣了,反应了一下才回答,“按照皇上?的意思,上?午就搬完了,这会儿正在收拾。”
皇上?的怒气因皇后而起,顾问行长了个心眼儿,一直派人盯着?坤宁宫那边的情况。
朱笔未停,半天过去,皇上?又问:“皇后都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
顾问行仔细回忆了一下,故意略过谢恩和爬山这两件事,谨慎地把他知道?的关于皇后的行程讲了一遍,具体到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
“还挺忙。”皇上?耐心听完,冷笑一声,再不言语了。
顾问行站了小半日,直到梁九功重新换好衣裳进来伺候,他才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走到屋外让冷风一嗖才发?现,后背都湿透了。
整个下午,乾清宫安静到可怕,院子里掉根针都能吓人一跳。
这样的安静一直持续到皇后派人来请皇上?。
顾问行欢欢喜喜进去禀报,以为皇后先低头了,皇上?肯定消气,警报解除。
谁知话没说完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茶盏。
新换的茶,碧螺春,滚烫滚烫的,从肩头浇到脚面。
“朕是什么富贵闲人吗,谁请都过去?”皇上?砸完茶盏,继续低头伏案,“告诉她,朕没空。”
说完还不解恨似的,扔下朱笔,对梁九功说:“今夜召宜贵人侍寝。”
顾问行听见梁九功应是,才无声退下。
皇上?不去,皇后再没派人过来,真就僵持起来了。
皇上?八岁登基,如今日这般震怒,顾问行只?见过一回,还是当?年被鳌拜抓着?手腕在圣旨上?加盖印玺那一回。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皇上?又把他叫进去问皇后用了晚膳没有,顾问行只?得如实回答,顺便?问皇上?是否要用晚膳。
皇上?看他一眼,冷声说:“等?朕批完奏折。”
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再等?一会儿被召幸的宜主都快到了,可也就是这时?候皇后亲自来了。
顾问行恭敬给皇后行礼,请皇后稍等?,他这就进去通传。
才走进书?房,就听见了皇上?不耐烦的声音:“出去。”
顾问行赶紧说:“皇上?,皇后娘娘来了,说是来给皇上?送药膳。”
半天才听皇上?说不见,等?顾问行走到门边,皇上?又改口了:“让她在廊下等?着?。”
顾问行走到门外,听皇上?又改了主意:“进屋等?。”
好巧不巧,顾问行才把皇后引到西暖阁坐下,被召侍寝的宜贵人就到了。
宜贵人此?时?已然?焚香沐浴完毕,正裹着?大红锦被,被两个司寝太监扛了进来。
“……”
顾问行板起脸呵斥司寝太监无礼:“没看见皇后娘娘在呢,还不快把人抬到偏殿去!”
两个司寝太监忙扛着?溜光的宜贵人给皇后行礼,之后脚踩风火轮往偏殿去了,吓得宜贵人差点惊叫出声。
郝如月也曾在乾清宫侍寝,虽然?没走过召幸的流程,也知道?皇上?召幸妃嫔正在西暖阁。
听说皇上?还没用晚膳,而此?时?召幸的妃嫔都到了,郝如月觉得没趣儿,将食盒放下,起身说:“皇上?若是忙,我明日再来。”
反正她只?是来说事的,早一天晚一天不打紧,没必要争分夺秒。
话音未落,门帘被人从外面撩开,皇上?大步走进来。
见她要走,皇上?冷脸:“怎么,才让你等?一会儿便?不高兴了?”
郝如月给皇上?行礼,顾问行解释说:“皇上?,刚刚宜主到了。”
皇上?脸色愈冷:“宜贵人?她这时?候过来做什么?”
“……”
郝如月贴心提醒:“宜贵人是被司寝太监扛过来的。”
皇上?挑眉,这才想起宜贵人的出处,气笑了:“她来了你就要走,到底谁是皇后?”
“正因为臣……臣妾是皇后,才不能拦着?皇上?做正事。”郝如月说出臣妾两个字,才终于找到一点做皇后的感觉。
夜深了,不是说正事的时?候。
也怕太子搬了地方睡觉不习惯,夜里找不到她会哭闹,郝如月告退要走,却被皇上?伸手拦住。
郝如月睁大眼睛,面前的男人哪里像个皇上?,分明就像街头的小混混,半路截女同?学,不让回家?。
皇上?这一拦不要紧,屋里服侍的全退了,就连跟在她身边的芍药也被梁九功带走了。
“你……你生气了?”皇上?放下手臂,垂眼看她。
郝如月没生气,只?是心里装着?很多事要跟皇上?说,讨皇上?的主意,却因为天晚了,心里记挂太子急于离开。
她动了动唇,才要开口解释,忽然?想起在皇上?在堆绣山说过的话,瞬间又悟出了别的意思。
皇上?并非只?想要一个皇后,而是想要真心爱慕他的妻子。
这个妻子既要有原主的天真烂漫,娇蛮任性,又要兼顾仁孝皇后的贤德持重,温柔顺从。
关键还得像原主和仁孝皇后姐妹一样,打心眼里爱慕他,把他当?成一切。
就是典型的既要又要还要。
想通了这一点,郝如月抿唇垂眸,扭身坐回原处,一言不发?。
皇上?跟过来,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抬起,与她四目相对。
片刻后忽然?笑起来:“这是醋了?”
郝如月转头,似是不想让皇上?碰她。
皇上?却偏要碰,不但碰,还亲了她,最后温声哄她:“你是皇后。皇后要母仪天下,心眼儿可不能这样小。”
郝如月紧紧握着?皇上?的手,拼尽毕生所有演技,负气说:“臣妾就是心眼儿小,皇上?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从前臣妾是女官,只?需做好分内,不必应酬皇上?若干个小老婆,眼不见心不烦。”
努力挤出两滴眼泪,变换姿势设计好眼泪的落点,让它?们不偏不倚砸在皇上?的手背上?:“现在倒好,皇上?让臣妾做了这个劳什子的皇后,臣妾要眼睁睁看着?别人侍寝。还要主持每年的小选,三年一次的大选,亲自给皇上?挑女人,看着?一代新人换旧人。”
眼泪流出,鼻子刚好堵了:“臣妾不是姐姐,没有那么大的心眼儿,只?要想一想以后的事,臣妾就想哭。”
说到最后声噎气堵:“要不皇上?换一个人做皇后吧,臣妾只?想回去做女官。”
这段戏演原主,郝如月得心应手,毕竟她占着?原主的身子,还有原主的记忆。
皇上?果然?很吃原主这一套,伸手将她揽住:“是朕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然?后扬声吩咐外头:“把宜贵人送回去。以后有皇后在,不许别的妃嫔进来。”
外面静了一瞬,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片刻之后才响起梁九功应是的声音。
郝如月:宜贵人,事出突然?,对不住了。
吃醋,很好地解释了她上?午在堆绣山上?那一系列的蜜汁操作,意外地合情合理,也很符合皇上?对继后的要求。
皇上?站着?,郝如月坐着?,脸贴在皇上?腰间的龙袍上?,悄咪咪偷瞄了一眼放在墙角的自鸣钟。快到叫太子夜尿的时?辰了,得赶紧脱身。
“皇上?,夜深了,明日还要上?早朝,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休息了。”
演完原主,演仁孝皇后,郝如月感觉自己都快精神分裂了:“今日才搬家?,臣妾怕太子睡不习惯要回去照看。”
说完起身要走,又被人按着?肩膀按了下去。
郝如月扬起头,正对上?男人含笑的眼:“朕把宜贵人送回去了,你也要走,今夜让朕一个人睡吗?”
眼瞧着?就快二更天了,五更早朝都开始了。之前还要更衣梳洗用早膳,还得传轿撵过去,皇上?不用睡觉的吗?
事实证明,皇上?龙精虎猛不用睡觉。三更天叫了最后一次水,皇上?才意犹未尽地问:“留吗?”
郝如月浑浑噩噩摇头:“等?太子出阁读书?再留吧。”
太子年纪还小,在皇上?面前能做到兄友弟恭,可对她的占有欲很强。她多抱三阿哥一会儿,太子都气得吃不下饭,若是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
等?到出阁读书?,太子就要离开她自己住了。
那时?候太子的世界里会有更多人,读书?不但能明理,还能成功分散注意力,他便?不会钻这个牛角尖了。
“你就是太惯着?他了。”皇上?嘴上?这样说,却像往常一样抬手给她揉起了肚子。
虽然?皇上?每次都问她,每次都给她揉肚子,可是郝如月每次都适应不了,每次都羞得不行。
这次也不例外。
她拉起被子将头蒙住,闷声说:“皇上?歇着?吧,让司寝嬷嬷揉也是一样的。”
皇上?不肯:“司寝嬷嬷手劲儿大,疼得很,万一伤了你,以后想留都留不住了。”
郝如月又累又困,很快睡着?了。等?她再睁开眼,身边的人从皇上?换成了太子。
太子红肿着?眼睛趴在床边看她,一副想靠近又不敢的样子,把郝如月心疼坏了。
可她昨夜太累了,没来及穿上?寝衣便?昏睡过去。此?时?全身只?穿了一件红肚兜,不能坐起来抱太子,只?得先叫人把太子抱出去。
话音未落,保姆还没走进来,太子先大哭起来,怎么哄都哄不好,问他哭什么也不说。
郝如月急起来,先问乾清宫服侍的,都说太子过来时?眼睛就是肿的,好像哭了一夜。
皇上?临走前交代让皇后睡饱,谁也不许惊动。所以一大早太子红着?眼睛找过来,怕太子哭闹,乾清宫服侍的明知不妥也无人敢拦。
生怕因此?吵醒皇后。
这时?两个保姆蹑手蹑脚走进来,郝如月又问她们出了什么事。两人只?说昨晚太子起夜,尿完便?一直找皇后,找不到就哭,闹到五更才睡下。
“原以为没事了,谁知天不亮太子好像做了噩梦,再次哭醒。见不到娘娘就一直哭一直哭,哄也哄不好。”两个保姆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口齿比较伶俐的说。
此?时?太子嗓子都哭哑了,郝如月安慰也不管用,只?得忍痛吩咐保姆先将太子抱出去,等?她更衣之后再做计较。
大约听说又要与自己分开,太子忽然?嚎啕大哭,小手攥着?床帐不肯松开也不肯走,嘴里嚷嚷着?小姨不要他了。
郝如月听出一些?蹊跷,仍旧狠心挥手,让保姆将太子抱出了暖阁。
只?来得及穿好衣裳,太子又迈着?小短腿跑了进来。看见郝如月便?一头扎进她怀中?,哭着?问郝如月是不是不要他了。
郝如月再三保证不会不要他,太子的哭声才弱下去。郝如月将太子抱起来,搂在怀中?问他为什么会这样想。
被她抱在怀中?,太子明显受到了安抚,抽抽噎噎说:“昨夜找不见小姨,我哭了要找小姨,她们说小姨在侍寝。我问什么是侍寝,她们说侍寝就是陪汗阿玛睡觉,她们还说……”
说到这里,太子又抽泣起来:“还说,也许明年小姨就会给我生个小弟弟出来了!”
“保成不是很喜欢五格格和三阿哥吗,以后小姨再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陪你玩,不好吗?”
尽管郝如月打定了主意,要等?太子出阁读书?再考虑生孩子的事,可她也不想过度保护太子,把他养成一个小心眼,不肯容人。
毕竟他生在皇家?,还是太子,而他的汗阿玛又是一个长寿且精力旺盛的男人,注定会有很多子女。
如果现在这几个太子都容不下,将来如何面对大清历史上?最出色的皇子天团?
太子闻言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保成不要小姨生小弟弟!”
郝如月板起脸,太子看她一眼,再次哭起来:“保成不是小姨的儿子!保成不想小姨生儿子!小姨生了自己的儿子就不要保成了!”
这话明显不是一个三岁孩子能想出来的。
然?而太子的心性随了他的汗阿玛,但凡被他划为逆鳞的部分,谁碰谁死,且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
只?一味顺着?毛捋也不行,会让他蹬鼻子上?脸,越发?问不出真话。
这个度极难拿捏。
偏偏郝如月是懂拿捏的:“小姨最爱保成,保成也最爱小姨了,这样的浑话绝不是保成说的。保成最懂事,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伤小姨的心。”
太子哭着?哭着?怔了一下,很快停止哭闹,安静下来。这回不必郝如月问,他自己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什么都说了。
侍寝和小弟弟的事,是昨夜当?值的保姆说的,不过是些?安慰的话。也不是第一回 说了,并不会引起太子这样多的感触。
真正要命的,是不久之前保姆推着?太子去御花园赏菊,保姆没注意,太子却听见了几个小宫女躲在假山背后闲磕牙。
仁孝皇后薨逝,皇上?执意为其守制三年,那时?候三年之期已过,宫里都在猜测下一任皇后是谁。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为此?下注。郝如月偷偷打听过赔率,最低的不是她,而是贵妃。
毕竟她只?是女官,连后宫序列都没进,而贵妃距离皇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遥。
若有人偷偷议论此?事,按照当?时?的舆论导向,也该议论贵妃才是,可太子听见的偏偏是她。
“她们说小姨对保成好,不过是想借着?保成坐上?皇后之位。她们还说小姨当?上?皇后,就不会对保成好了,小姨很快会有自己的孩子。到那时?,保成的太子之位就保不住了,就要让给小姨的儿子!”
很多话太子都听不懂,可架不住他记性好,不懂也能大差不差地背给郝如月听。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嚼舌根了,简直字字诛心,每一句都是奔着?挑拨她和太子的关系来的。
有些?话太子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但他听懂了一点,小姨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疼爱他了。
郝如月记得好像是有一次,她也不知在忙什么,没有陪太子出去玩,而是让保姆、乳母等?一行人跟着?,还叮嘱她们早去早回。
那一次出去的时?间不长,回来的时?候太子的眼圈就红红的。问他只?说小虫进了眼睛,传太医来看,到底也没找出半只?飞虫。
好像就是从那之后,太子忽然?变得特别粘人,去哪儿都要她跟着?。她没空,太子就不肯出去玩了,整天整天像个挂件似的挂在她身上?。
从前她抱大阿哥,抱三阿哥,或者三格格和五格格,太子只?会垂下眼,表示一点小小的不满。
这些?日子,别说抱了,就是她多看哪个小阿哥小格格一眼,都能把太子气哭。
最开始郝如月还以为孩子长大了,都会有这么一段敏感爱吃醋的时?期,如今看来倒也未必。
这些?伤人的话也不知藏在太子心中?多久了,他并没问出口,可见是有几分信的。
小小的人儿将巨大到几乎无法承受的痛苦压在心里这么多天,终于在昨夜,在那个见不到自己的夜晚,歇斯底里地爆发?出来。
并且后劲儿十?足地延续到今天早晨见到她之后。
漂亮的桃花眼直接哭成了烂核桃,却在终于见到最亲的小姨之后,被小姨板着?脸吩咐人将他抱走了。
得到,失去,又得到,又失去,在成年人看来不过是芝麻粒大的小事,放在三岁孩子心中?极有可能就是一场灾难了。
因为小小人儿的世界只?有那么一点大,最亲近的人也只?有那么一两个,随随便?便?失去一个可能天都塌了。
况且太子生下来就没了亲额娘,为了让他记住仁孝皇后,郝如月一直在强调自己只?是他的小姨,不是他的额娘。
又给太子本就敏感的心,增加了很多不确定性,和不安的感觉。
而那些?人正是看到了这样一条小小的缝隙,就拼命制造舆论,不惜伤害一颗幼小的心灵,也要人为将缝隙扩大,从而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世间的风雨,郝如月两辈子经历了太多,早已练就一身铜墙铁壁。
成年人的世界里充满残忍,大家?为了活得更好,爬得更高,总想踩着?别人的肩膀上?去,她都能理解。
哪怕当?初的安贵人和敬贵人联手苛待她,只?要她们不针对太子,郝如月也能含笑应对。
可这回不一样了,这一回对方的目标是太子,想要先毁了太子,再毁了她。
毁她可以,毁太子不行。
这时?候的郝如月体会到的不是什么“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而是母兽发?现幼兽差点被人伤害的狂怒。
一点都忍不了。

第71章 说事
幼兽的哭声很快将郝如月这头处在暴怒中?的母兽拉回现实。小孩子可能听不?懂很多?话,却极善于分辨大人?脸上的表情。
大约看她冷下脸,太子又害怕起来。郝如月强迫自己换上平时温和的表情,朝太子比出一根大拇指:“保成真棒,在外面听见什么都能原封不动讲给小姨听。”
太子暂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又想起几句听来的闲话告诉了郝如月,让郝如月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哪里有什么偶遇,也没有所?谓的闲磕牙,太子在御花园听到的闲话,就是有人故意让他听到的。
这些风言风语也不?知传了多?久,听两个保姆昨夜安慰太子的那些话,显然早被?影响了。
“小?姨,你会生?小?弟弟吗?生?了小?弟弟,会不?要保成吗?”太子的记性实?在太好,专注力也很不?错,只是短暂地被?转移了一下注意?力,停止哭闹,没过多?久再次陷入了惶恐和不?安。
小?孩子的安全感建立起?来很难,可能需要很长?时间,但毁掉却是极容易的。几句伤人?的话,或者一个不?善的眼神就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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