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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宫春暖—— by女王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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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闭上眼睛,想着夜晚时他的样子。
清凉如玉的郎君,连眼神都没什么波澜,不过却会俯首下来,伸出舌,一下下地吃着她。
她但凡发出一丝哼哼,他就会停下动作,抬起薄薄的眼皮来看她。
她说他像一条野狗,并不是赌气,她是真心这么觉得。
一条毛发雪白通体如玉的狗,看似温驯,其实孤冷高傲,野性难驯。
她小心地控制着,也仔细提防着,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他反噬。
无人知道的夜晚,他很生猛,任凭她怎么捶打哭泣,他都任性妄为。
不过他又温柔,细致体贴,能满足她心底深处每一丝渴望。
他还那么大,和略显清瘦的体型不太相称的大。
希锦想到这里,便觉整个人都软了下来,酥酥麻麻的,像是过了电。
她轻攥住被角,想像着这几日他的越发放浪,竟不自觉扭了下软软的腰。
她咬着唇想,还是盼着他早些回来。
**********
自阿畴走后,希锦关闭门户,安分在家照料芒儿,只偶尔过去族中长辈那里走动走动。
族中人家知道三房没要那六重纬,她竟然打算全要了,难免说道一番。
二伯娘叹了声:“你们到底年轻,不知道里面深浅,这做买卖哪有那么容易的,六重纬不是寻常丝绸,寻常百姓家根本买不起,如今那么大一批,大家都买了,到时候卖给谁去?”
其它几个伯娘婶母听了,也都连连摇头:“到底是年轻呢,怎么也不和我们商量商量。”
希锦听着这话,自然明白,其实这事传出去,大家都知道,可也没人和她说句什么,如今事情已经办了,才说句现成话罢了。
不过这种事情也懒得戳破,只是随意听着罢了。
一时大家又讨论起来请春酒,过了年后,开春了,一年的买卖开始干,店铺上用着的掌柜账房和伙计,都得请一顿春酒,就在铺子里吃,算是给铺子暖暖春。
各家都得陆续操办起来了,难免说起哪儿买酒哪儿请人料理。
二伯娘突然想起什么:“你们家孙嬷嬷打发出去了,可买了什么新的丫鬟?”
希锦笑道:“阿畴之前看了几个,没相中的,等回头遇到合适的再说吧,添置丫鬟这个,还是得仔细着,不然我还真怕了!”
旁边两个伯娘对视一眼,便笑了,一个故意上前道:“不然我给你介绍个吧,听说那是一位大官人家出来的,训得那叫一个好,除了贵就没别的毛病!”
希锦听这话,自然明白的,估计是觉得她囊中羞涩,故意这么说。
她当下道:“那么好的丫鬟,大官人家花了大价钱的,这么就非要打发出来卖了?难不成大官人家就缺了这卖丫鬟的银子吗?”
她慢条斯理地笑道:“怕不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处,就这么被赶出来的!这种丫鬟,便是白送,咱们也不敢要的。”
她这一说,大家一怔,忙点头,笑着说:“我都没想到这一茬。”
这么说笑着,这事也就过去了。
不过希锦心里越发存着一口气。
在这宁家,家大业大,各房人口多,随说大家一起做买卖互相帮衬着,但是平时闲言碎语,难免互相比较。
没办法,和外人比,那也比不着,就得自己家里彼此攀比起来。
谁多了一个簪子,谁买了一个坠儿,谁的新衣服样式更好,这都是大家津津乐道的。
如今自己贸然接下来三伯家这批货,难免出了风头,反而招人多想,以至于拿话挤兑自己了。
人争气,火争焰,佛争一炷香,她们既然不看好,那她非要把事情做好。回头挣一大笔钱,那才叫扬眉吐气呢!
她这么耐心地等着,也时常关照下铺子买卖。
好在买卖还可以,陆续有些进账,手头虽然不至于太宽裕,但也不至于太紧巴。
不过下个月掌柜账房还有伙计的工钱都得结算,所以还是得设法,早些把这绸缎运回来,先稍微卖出去一些,好歹手头宽松。
等到进入这月下旬,果然,宁家众人回来了,阿畴也回来了。
阿畴回来后,明显心情不错,提起买卖很顺利,说一共一千三百两,买了两千三百疋。
阿畴道:“两千多疋,我怕有问题,每一箱都抽查过,全都是质量上乘的,之后我们的货一起装了船,走水路运过来,估计两天后就到了。”
希锦喜出望外:“好,好!”
不过两千多疋的话,显然要提前腾出来库房,估计铺面的库房不好放,还是放家里才好,这样心里也安稳。
阿畴也是这么想的:“我等下带着周福,把我们西厢房收拾出来。”
希锦连连点头。
当下让穗儿和秋菱整治了饭菜,一家人坐下来吃。
奶妈把芒儿抱过来了,芒儿几天不见爹爹,想得很,欢快地扑到了阿畴的怀里,又掏出自己颈间挂着的坠儿拿给阿畴看。
阿畴见到,在手中摸索着,油润细腻的玉雕上还有着儿子的体温,软暖剔透。
他自然觉得不错。
一时笑对希锦道:“这雕工倒也说得过去。”
希锦心满意足,听他这么说,便笑哼道:“你这什么口气,只是‘说得过去’吗?”
阿畴抿唇笑:“是非常好。”
说着,他将那坠儿掖到了芒儿的衣襟中,又把他抱着,说起自己一路见闻,倒是把芒儿逗得笑起来。
小娃儿的嗓子稚气得很,笑起来格外动人,晶亮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希锦好奇地凑过去看。
阿畴:“这是又要长牙吧?”
希锦:“是吗?长牙为什么就要流口水?他之前没流吧。”
芒儿之前的牙长得早,希锦忘记了。
阿畴无奈看希锦:“当然流了,都是这样的,你没注意伯娘家的孙子吗,最近那孩子流口水都流得下巴一片红。”
希锦摇头:“没注意呢。”
自己儿子都顾不上,哪看别人家孙子啊!
阿畴想看看儿子的牙,便哄着芒儿张开唇,于是夫妻二人凑过去看。
两个脑袋对着小人儿的嘴巴看,他如今已经有十几颗尖尖的小牙了,不过在角落处,粉嫩牙床上有一处泛白了,看上去果然又要冒新牙了。
希锦:“我们芒儿竟然又要长牙了!”
有些激动。
阿畴看她一眼,压下好笑:“马上就要长齐了。”
芒儿刚才被父母那样看了半天嘴巴,嘴巴都要酸了,如今总算能合上,他忙从他爹怀中挣脱,摇摇晃晃过去坐旁边的小凳子。
他不要被他们看了!
希锦见到这样,便忍不住笑起来:“他长牙了,以后这些牙都要掉的吧,等回头做一个檀木小雕盒,把芒儿的乳牙收起来。”
芒儿听着,瞪大眼睛,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阿畴:“你别吓唬孩子。”
他忙哄着说:“掉牙是以后的事,芒儿现在不掉牙。”
芒儿睁大晶亮的眼睛。
阿畴:“芒儿还要用小牙牙吃糕点,吃肉肉,对不对?”
芒儿想想也是,便放松了,他长牙了,不会掉牙。
希锦看着儿子那天真无邪的样子,想笑,觉得好玩,不过也想起自己小时候。
一时不免回忆起来:“我小时候的乳牙,我记得都是收起来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不见了。”
阿畴道:“我的乳牙,好像是祖父给我收着。”
他的眼睛淡淡地看向窗外:“估计现在也不见了吧。”
希锦有些意外:“是吗?”
她只知道他爹爹是打渔的,却没记得他提到过祖父。
在她的下意识里,他好像没什么亲人,只有那么一个打渔的爹爹,还是死了的爹爹。
阿畴道:“我祖父早早没了,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希锦:“那就不是估计不见了,是肯定不见了!你爹爹都死了,祖父早就没了,谁还能帮你收着呢?”
阿畴:“……也对。”
希锦:“我给你说,若是爹娘还在,自然有人费心,会为你留着一些什么,但是爹娘不在了,外人眼里,那便是要扔的弃物。”
阿畴深以为然,点头。
希锦道:“我还算好的,我成亲了依然在自己家,但我有几个闺中好友就不是了,她们成亲后,一些未曾收拾的小物件,出嫁时没考虑周全的,或者心里还觉得这是自己家,以为那些久远小物件还是放在自家好,出嫁过去婆家时便没带着。”
她叹息:“谁知道后来都被家里兄嫂给扔了,人家看着,可不觉得那是她年幼时的追忆之物,人家只觉得是弃物,小孩儿玩的旧物,白白占地儿!”
她这么一说,阿畴也沉默了。
过了半晌,他才道:“是,我的旧物,自然是早没了,我以为那里是我家,其实早不是了,如今想来,倒是应了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希锦听此,有些惊讶。
他这么只言片语,不过希锦却感觉到了那言语后的悲伤,好像其后藏了多少惊涛骇浪的往事。
她看过去,此时已近黄昏,略有些昏红的光线落在他俊逸的脸庞上,这让他眉眼间的冷峻化去了许多,她竟从他眸底看到了诸如萧条悲伤的东西。
她怔怔地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阿畴却抬起眼,迎上她的视线。
他看着她泛了水雾的眸子:“嗯?”
希锦陡然醒悟,却有些脸红。
她别过脸去,哼了声:“你看你说的,倒像是经历了天大的事一般,你原本就一铺子伙计,能有什么稀奇事,如今日子总比过去好吧,锦衣玉食,还得我这样天下无双的娇美娘子,你还不偷着乐,倒在这里伤风悲月的!”
阿畴看着她眉眼间的娇俏,突然抿唇,露出浅淡的笑。
他笑看着她:“希锦说得对,我们还是想想铺子上的买卖吧。”

第18章 皇太孙便在汝城!
阿畴带着周福并店铺里几个伙计,一起把家里东厢房收拾过了,又怕万一,也把店铺后面的空闲房间收拾了,这样等那一批货到,两边一安置,正好能放下。
收拾过后,阿畴便请了掌柜伙计吃春酒,希锦想着今年要好好干,估计有赖掌柜伙计操心,一年之计在于春,铺子上忙碌的这些账房伙计,那都是得仔细打点,不能出什么茬子。
当下特意叮嘱阿畴要丰厚一些,再包一个利市,阿畴自然照办。
等这么收拾妥当了,宁家小厮传来消息,说是他们那一批货已经顺着水路过来了,估计当天傍晚就能在汝城外水路靠岸。
宁家众人自然高兴,凡是买了这一批货的,都出了一个壮丁,准备过去接货。
这货船卸车需要人手,上岸后运过来也是要诸般打点,比如汝城外设置的“拦头”,那也是要再交一层税的。
这些都需要自己人过去提前打点好,做好人情,不能临到货要进城,却被人堵在那里,那就麻烦大了。
阿畴一早便收拾过,带着周福和大家伙会和,准备出城去。
希锦想着自己家这次要了这么大一批货,族里人见了,眼红的嫉妒的肯定有,万事还是得小心。
她当即赶紧翻出她娘当年做买卖的小本本,拿出来看,看了后,便煞有其事地把阿畴叫来。
阿畴知道她刚翻本本了,必定又酝酿了许多话,便道:“有什么话,你叮嘱便是了。”
希锦挺直了背脊,咳了声,严肃地道:“这次出去接货,事关重要,你到底年轻,还是会要小心为上。”
阿畴看着她故作老成的样子,神情顿了顿,还是道:“嗯,我知道,你说吧。”
希锦便开始一桩一桩地教育了:“你凡事要细心,自己的货务必自己来,万不可假手于人,也要带一些碎银子,记得打点城门税亭捞头的花费,到时候看好了,按照份额平摊,该多少是多少,免得短了什么,倒是要落人口实。”
阿畴颔首:“好,我全都会记得。”
希锦这才松了口气:“罢了,你去吧。”
她想着,阿畴这性子低调内敛的性子,轻易不和人争的,且做事还算稳妥细致,并不会惹是生非,这些事应该都能办妥吧。
谁知道这边阿畴刚要出门,那边就有三堂兄匆忙过来,却是道:“大事不好了!”
他这一说,阿畴和希锦都看过去:“怎么了?”
大冷天的,三堂兄急得额头都是汗,他用袖子擦了擦,道:“刚才王贵跑过来说,咱们的货船没能靠岸,说是咱们的水路文书上的章不对,怀疑我们逃了税,要给我们把货都给扣下!”
希锦:“怎么会!我们的船一路过来,都得交税,不交税怎么可能放行!”
三堂兄:“不知道呢,刚王贵说的,现在大家伙一听都急了,说赶紧过去看看,二伯已经提了礼,过去拜访市易司的卢大人。”
希锦知道,这卢大人是市易司的监官,是专门负责抽买舶货,收支钱物的。
宁家几代从商,也是世家大族了,市易司那里自然都打点得好,每年过年都是要特意向那市易司大小官员送礼,从上到下都打点过的。
如今才过了年,怎么冷不丁来这一出?
希锦:“该不会故意折腾我们吧?”
三堂兄:“谁知道呢!过年时候还送了厚礼,族长带着二伯三伯都一起和人家吃了酒,这酒肉刚下肚,转眼就给我们来这一出,谁能想到呢!”
希锦:“是不是过年时送的礼薄了没喂饱他?”
三堂兄便无奈了:“每年都是这个定例,怎么会薄,往年没事,怎么今年就有事!”
阿畴听此,道:“现在还不知道具体缘由,三哥,我们一起过去码头打听打听情况,也顺便等着二伯的消息,晚上时候和族长商量下对策。”
三堂兄点头:“对对对,我正要过去码头看看,好歹看看咱们船是什么情况。”
阿畴:“那我们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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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畴是傍晚时候回来的,这个时候二伯已经从卢大人家中回来了。
希锦听着他讲,这才知道,原来正常走水路的货运船要按船只大小交力胜钱,他们自然是交了的,但是如今浙江一带水路新出了一个规矩,说是还要交“靠岸钱”。
这货运船一路上行经各处,总是要停泊下来采办,每到一处都要交这个“靠岸钱”,若是一路走来没有靠岸,那也要找当地的“水拦头”盖章,确认这船不曾停泊。
这规矩是新出的,他们的船连着行了两三日,恰好不知道这一茬,根本不曾盖章,也不曾交什么“靠岸钱”,所以今天一靠岸,人家汝城市易司一查根本没这个章,马上就把这船扣下了。
希锦听得直蹙眉:“从来没有过,新出的规定,不该是新人新办法吗?怎么之前不说!”
阿畴:“据说是新来的市易使,这是韩相的心腹,如今韩相要他整治水路,他新官上任三把火,之前的那些规矩他都不认,这件事也不是卢大人能做主的,他也没办法。”
希锦听着,不免咬牙切齿:“这韩相天大一个官,恁的不是东西,竟如那孙嬷嬷的灶神爷,小肚鸡肠的和咱们寻常百姓为难,可把他能耐的,佛面都得刮出三两金吧!”
阿畴:“这是京城位极人臣的权相,和灶神不是一回事。”
希锦:“都差不多,都不是东西!”
阿畴:“……对,都不是东西。”
希锦气呼呼好一番,之后终于问道:“可我们现在怎么办?二伯那里怎么说的?”
阿畴:“他的意思是,先打听下新任市易使的情况,到时候看看怎么走通这个人情,打点一番,再尽管把之前的章给补上。”
希锦叹息:“希望如此吧,就怕这新来的市易使要拿我们做筏子,杀鸡儆猴。”
阿畴:“那倒是不至于,宁家家大业大,他就算要开刀,也不至于非找宁家下手。”
说白了,宁家各房以及亲戚的家业联合起来,若真有什么事,半个汝城都要跟着震一震,一个新来的市易使,就敢闹出这么大的阵仗,那是要砸别人的饭碗,他还不至于这么胡闹。
无非是想捞一些钱罢了。
他分析道:“这市易使如今这么做,只怕是想给宁家一个下马威,回头再卖宁家一个好,就此拿捏人心。”
希锦赞同:“你说得有道理,希望如此,那我们就等着看吧,大不了把姿态放低一些。”
********
因为这货物被扣押,希锦难免无精打采的。
她生在商户,虽说家里还算富足,但是从小都知道父母的不易,平时一分一厘地算着这买卖的利,年尾四处追债,盘算账目,安抚人心,年头还得想着一年的出路,想着哪样货物好卖,处处都是操心。
更不要说这一层层的税赋,这一重重的世俗人情,哪一样不需要仔细上心。
外人只道白花花的银子好赚,家里丫鬟只想着大娘子穿金戴银,其实他们都不知道那穿金戴银大娘子心里的苦。
如今父母不在了,依着宁家这大船,好歹能挡一些风雨,遇到什么事大家一起出头,所以族里有些人情世故,有些好话歹话,便是希锦这自小娇宠的性子,也难免要忍耐忍耐。
这两天偶尔遇到族里各路伯娘婶母的,难免被同情,问起她到底买了多少,问明白后便唏嘘一番。
“也是不走运,怎么买了这么多,一千多两呢!”
“这如果要不回来可怎么办!”
“你们到底年轻,不知深浅,只一味想着赚钱,但其实这大钱哪里那么容易赚的呢!”
对此,希锦一概不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拼了!
做事肯定不能太顺当,反正遇山开山遇水架桥就是了。
风言风语,全当耳边风。
当然宁家各房也有下了一些本钱的,唉声叹气的,这个时候大家聚在一起,难免互相打气,彼此安慰,又说着家族找了卢大人帮着周旋等等。
这期间不知道怎么说起一些坊间传闻,竟提起那皇太孙。
二伯娘道:“我可是听说,如今皇城司指挥使已经到我们汝城了,这指挥使大人都到了,他们哪敢胡来!”
希锦听得诧异:“指挥使?”
上次听霍二说了一番那往日故事,她还特意问了问呢,知道那皇城司可是管理皇宫大门钥匙和宫城守卫的,换言之,他们是负责皇宫护卫工作的,也负责官家的贴身护卫,算是官家的探事机构。
而皇城司指挥使那必然是官家身边的近臣宠信,这样的人物怎么竟然到了他们小小的汝城?
二伯娘:“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听说现在那些老爷们忙着呢,都忙着接待皇城司指挥使,那是燕京城来的大老爷,谁都得看他们几分面子,所以我们这个事估计一时半会顾不上。”
希锦听着这件事,很有些狐疑。
回到自家院子,阿畴正陪着芒儿在那里骑木马,他扶着,芒儿骑,这么骑马时芒儿高兴得很,挥舞着小手,口中发出“驾驾驾”的声音。
阿畴看到希锦回来,便让奶妈陪着芒儿玩,他和她一起进屋了。
希锦郑重地道:“我今天听说一个要紧消息。”
阿畴:“嗯?”
说着,他顺势倒了一碗香饮子给希锦。
希锦浅喝了口,这才道:“你还记得吗,上次霍家二郎和我们提起皇太孙的故事?”
阿畴颔首:“记得。”
希锦:“他当时说了,说那太子没了,皇太孙被带出去逃命,当时追他们的是一位皇城司指挥使!”
阿畴:“然后?”
希锦有些激动地道:“我最近没事也看看书,倒是知道了,皇城司指挥使就是官家的亲卫,那可是官家亲信,是帮着官家做事的!”
天大的官啊!
阿畴眉眼平淡:“所以?”
希锦宣布:“现在,这位皇城司指挥使来我们汝城了!”
阿畴神情微顿,手指停留在那茶壶把手上,片刻后才道:“是吗?”
希锦:“你怎么一点反应没有呢,这可是大事!”
阿畴:“我同意,这是大事。”
希锦兴致勃勃,她喝了几口那香汤,才继续道:“我是想着,皇城司指挥使那可不是一般人物,他是天子身边的亲信,他来了我们汝城,能干嘛,难道是查税?难道是抓人?”
阿畴摇头:“这就不知了。”
希锦看着他那沉闷的样子,不太满意:“你平时脑子不是挺灵光的吗,怎么这个时候你竟然傻了,你就不能多想想吗?”
她长叹了一声,开始对他进行谆谆教诲:“虽然我们做的是小本生意,但我们也得看市面行情,市面行情怎么看,小则看一城之民生,大则看社稷之变动,这些都可能影响到我们的买卖啊!”
阿畴赞同:“你说得在理。”
希锦:“说得在理你就听着啊!现在你来告诉我皇城司指挥使为什么来我们汝城!”
阿畴只好道:“应该是官家派他来的,这消息公开出去,看来他是领了圣旨要做什么。”
希锦点头:“对,你觉得他要做什么呢?”
阿畴:“……这我怎么会知道?”
希锦听着,顿时恨铁不成钢:“你的脑子呢!你不是记性很好吗?”
阿畴抿唇,有些无奈:“那你告诉我吧。”
希锦失望地看他一眼,之后道:“我刚才都提醒你了,霍二郎讲过一个故事,说那皇太孙的故事,在他说的故事里,那个千里追踪皇太孙的,不就是皇城司指挥使吗?”
阿畴:“好像是。”
希锦:“这就是了!过年那几天不是还听说,现在没人继承大宝,官家要把这个小孙子找回来吗?那我觉得,皇城司指挥使就是来找这位皇太孙的。”
阿畴:“估计吧。”
希锦:“所以,我怀疑,这位皇太孙就在我们汝城!”
阿畴:“有道理。”
他没什么表情,很淡很淡地道:“不过,这和我们的货有什么关系?”
希锦:“没关系。”
阿畴:“那就是了。”
他起身,走到门前,看着院子里的芒儿。
他正玩一只风筝,那风筝是新做的,打算过几天放的。
出正月后进了二月就是龙抬头,天气暖和,可以去踏青,去放风筝了。
他看着自己儿子那虎头虎脑的样子,道:“那些都和我们没关系。”
希锦听着:“你怎么这么不开窍,这是大事啊!”
阿畴却反问:“他们是能把我们的货要回来,还是能帮我们挣钱?”
希锦:“……”
她想了想,长远来说,她得考量,但就眼跟前来说,阿畴说得对,还是操心把自家货要回来吧。
若是要不回来货,那六重纬涨上天去,她还不是干瞪眼。
到时候看着别家发财,自己怕是能活活气死。
于是她点头:“那劳什子皇太孙,先不管了,你赶紧的,先操心着货吧。”
货啊货,货才是她的命根子。
**************
这段日子,外祖母捎了信过来,问她家里的生意是不是有什么不好。
希锦没多说,报喜不报忧,只是让外祖母不必担心。
至于舅父那里,她是连提都没提。
别人拒绝她一次,她是再不会张口的。
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得那么几句宽慰话,她是缺人宽慰还是怎么着?
如今希锦遇到难处,好在她背靠宁家,宁家到底家大业大,在汝城也是有些根基的,大家群策群力,总算通过卢大人打通了新任市易使胡大人的关节,最后宁家几位长辈出面,陪着笑脸,又含蓄地投诚,这胡大人才算松了口。
虽是松口,不过却是提起来:“我奉韩相之托,前来整治水路税赋,我凡事自是秉公执法,万万不可有徇私枉法,今日也是看你们奉公守法,且确实情有可原,才网开一面。”
众人听着,心想这说句不好听的,不就是又要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吗,自己吃了他们宁家多少,还想要那清廉好名声。
但大家也就心里这么想,嘴上哪敢露出半点意思,反倒是好一番夸胡大人英明,胡大人清廉。
回到家后,大家伙把这事一提,难免愤愤,觉得贪官欺人太甚,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宁家再是富有,见到人家衙门众人永远也得陪着笑脸,好在事情办妥了,办妥了就成。
于是宁家人通知各房:“如今我们的货船就扣押在码头,市易司已经发了公凭,我们要拿了公凭过去码头,由市易司进行点检,之后就能按照我们的采买凭证和沿路公文提到我们的货物。”
其它各房哪知道这其中详细,便是出钱也是出的宁家公中钱,没从自己钱袋子中出便觉得还好,于是大家欢欣鼓舞的想着到底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么难的事,族长和二伯到底是办下来了!
希锦也是松了口气,松了口气之余,却对阿畴道:“你看,要不我说四哥好好学,他若考中了,总归是咱们宁家一族的,到时候咱们朝中有官,遇到什么事好歹心里有谱,就算送礼,也知道人家衙门朝哪儿开,这若是换个寻常人家,求都不知道求谁去!”
希锦对当官的是敬仰羡慕的,没办法,这就是商贾买卖人的心结。
商贾人,一辈子当不成官,一辈子对着当官的赔笑,一辈子羡慕人家当官的。
阿畴提醒:“我们尽快赶过去吧?”
希锦:“嗯,你带着银子,和大家伙一起去。”
当下赶紧收拾,让阿畴跟上,临走前又叮嘱:“你要记住,万事听大家伙的,跟着大家走,不可自作主张,不可擅自行动。”
阿畴:“我知道。”
**************
阿畴拿了银子并各样文书,包括自己的采买凭证和沿路公文,赶过去宁家大厅,很快各房全都到齐,便出门上了牛车,大家浩浩荡荡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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