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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夺高冷仙君后他成魔了by秦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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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干净的衣裙和鞋袜,在山风的吹拂下,都已?经干透了。贺兰珏守在屋外,将竹门合起。
虽然昨夜她的身子已?被他一览无余,该见过的都见了,未结发宣誓,正式成为道?侣,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屋门嘎吱轻响,被人?推开,郑雪吟在身后甜甜唤了声:“贺兰珏。”
贺兰珏回头。
红色的粉雾扑面而来,那粉末一入眼,便有轻微刺痛。
贺兰珏闭着眼,眼角因受到刺激滚下一滴泪来。
“别动。”怀中忽有柔软的身躯贴过来,他正要推开,那女子抵着他耳畔轻声开口,“做了道?侣,不止要亲亲抱抱,还要同床共枕,若你连这些都接受不来,叫我如何相信你说的话。”
贺兰珏欲将她推开的手,慢慢垂到身侧,合握成拳头:“我说话算话,你不必用如此手段。”
铺天盖地的黑暗中,柔软微凉的唇瓣印上他的唇角。
郑雪吟很少施粉黛,那若有若无的幽香,是她肌肤自带的。
那是独属于女子的体香。
此刻,幽香扑鼻,所有感官被无限放大。她的软,她的暖,比往日的任何一次碰触都要强烈。
似有无边春色,在他漆黑的视野里燃烧起来。
郑雪吟指尖触碰到他眼角坠下的一滴泪,快速敛起,收入瓶中。
然后,结束了这点到为止的吻。
【恭喜作?者获得关键道?具:贺兰珏的眼泪。奖励剧情碎片一枚,请查收。】
在眼泪的洗涤下,覆在贺兰珏眼前的黑暗渐渐褪去?,透出?一丝模模糊糊的光亮。
郑雪吟近在咫尺,浑身都是雪色,唯独那张红唇一张一合,如灼灼绽放的山花:“我只是验证一下你对?我负责的决心。”
等到贺兰珏眼前重?复光明时,罪魁祸首郑雪吟已?经不见踪影。只有柔软微凉的触感,还停留在唇瓣,一点点往心底渗透。
贺兰珏摸摸唇角。
郑雪吟伤他眼睛的药粉带来的刺痛已?经不明显了,贺兰珏去?山泉水那边洗干净眼睛,回来时碰见刚起床的简言之。
简言之将他泛红的眼眶盯了又盯,疑惑道?:“贺兰兄,你这是?”
贺兰珏不擅撒谎,老实回道?:“是郑姑娘所伤。”
简言之的重?点全放在了“郑姑娘”三?个字上:“你唤她郑姑娘?”
“不妥?”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这样很好,郑姑娘心里定是很欢喜。”简言之隐晦地笑?了下。
伤了他的眼,换来“郑姑娘”三?字,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真?是令人?好奇。

第40章 下天渊
“王家稳居京州首富之位已有多年,可惜世代子息单薄,这位王子楚小少爷是一个丫头生的,因体弱多病,王老?爷很是?看不上,被寄养在乡下多年,吃了不少苦头。后来,王老?爷的几?个孩子相?继离世,反倒是这个庶子愈发得俊秀,王老?爷就将他?接回家中,养在膝下,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王老爷放出话来,只要谁能?平安把他?从天渊里带出来,直接送他?一座矿。”
一大早,雀妖叼来张悬赏令,叽叽喳喳,打破了清晨的第一抹平静。
这雀妖只开了灵智,尚未修出人身,灵力低微,躲在深山里修炼,见郑雪吟四人颇有来头,主动凑上来示好。
正巧他们几人需要打探消息,又不方便露面,给了雀妖点好处,比如指导它修炼的窍门?,让它帮忙打听万象宝鉴的下落。
没几?日的功夫,雀妖就得了万象宝鉴的消息,跑来献殷勤。
“你?说了大半天,和万象宝鉴有什么关系。”郑雪吟掰了根黄瓜,咬得嘎吱响。
早餐是?贺兰珏做的,一锅粥全炖糊了,昨天用来凉拌的黄瓜还剩了点,郑雪吟索性拿来充饥了。
雀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全然不给他?们几?个开口?的机会,言辞间全是?王家的滔天富贵,让郑雪吟怀疑它其实是?只披着麻雀皮的饶舌鹦鹉精。
“莫急莫急,下面就说到了。”
雀妖说起王家的有钱,露出神往的表情?。
“这王家真是?祖上积德,做什么生意都赚钱,毫不夸张地说,就是?他?坐在家里,钱都会主动找上门?来。王家人做生意行,修仙不行,往上溯个十?八代,最高?只出了个金丹期,最后还被雷给劈了,王家也不是?没有想过娶几?门?天赋好的媳妇改善下自己的血脉,偏跟中了诅咒似的,无论天赋多好的媳妇,生出来的种都平平无奇,好在王家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王家供养的修士少说有上千人,就这样那杀千刀的魔宗妖人还敢把王家小少爷劫了去。”
“王家不是?供养了上千修士吗?千人都没派上用场?”郑雪吟将悬赏令拿起来看了一遍。
“王家小少爷被劫的消息一放出去,王家供养的修士从四面八方赶来,不到半个时辰,就将那劫走小少爷的几?个魔宗妖人找到了。你?说怎么着,那几?人都身受重伤,快要死了,死前指认王家小少爷被一名女修救走,两人在躲避他?们追杀的时候,不慎跌下了天渊。”
雀妖摇头晃脑,挥舞着翅膀,做出夸张的动作。
“呐,重点来了,几?位仙长要找的万象宝鉴,就在那王子楚小少爷的身上,跟着他?一起掉下天渊了。王老?爷爱子心切,几?位仙长如果能?找到小少爷,王老?爷定会不吝赠出万象宝鉴。”
“这个王老?爷给出这么丰厚的报酬,去的人没准很多,轮得到我们吗?”苏解铃喝了口?煮糊的粥,满脸嫌弃地放下了。
“万卷书?,告诉糖糖天渊是?什么地方。”郑雪吟把悬赏令递给贺兰珏。
万卷书?听?到郑雪吟的声音,十?分狗腿子的从简言之怀中飞出,灵虫翻开书?页,尽职尽责地解释道:“天渊,被称为大地之眼,因为远远望去它的入口?像是?一只眼睛嵌在大地上,随着每日天气的变幻,眼睛有时看起来是?睁着的,有时看起来是?闭着的。据说,这里是?古战场留下的一道罅隙,里面潜藏着无数危险,千万年来有不少修士进去探险,却无一人能?从里面出来,元婴期的高?手?也不例外?。”
那雀妖附和道:“是?这个理啦,如今这世道修炼不易,为了一座矿冒险,不值当。”
“我懂了,送死,没人跟我们抢。”苏解铃睁着呆滞的眼道。
雀妖汗颜:“小的看几?位仙长都是?有福缘的,别人去是?送死,几?位去是?寻自己的机缘,小的在此预祝各位满载而归。”
万象宝鉴掉进天渊,这一趟天渊是?非去不可的。
简言之休养得差不多了,四人一合计,决定接下王家的悬赏令。
两日后,四人去了趟王氏,要到王子楚小少爷的画像,并与王老?爷说清楚,他?们要的报酬是?王子楚身上的万象宝鉴。
万象宝鉴之于王氏作用不大,能?换回儿子的命,就是?它最大的价值。王老?爷好不容易等到有人揭榜,当即表示能?救回王子楚,不单把万象宝鉴送给他?们,还会给他?们一笔不菲的报酬。
出发前,简言之收到了一封信,脸色沉重道:“诸位,你?们暂留在王家,我需出门?一趟,半日的功夫,很快就回来。”
苏解铃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简言之颔首:“为师有个好友,失踪多日,她的尸首今日被找到了,为师要去看一眼。”
简言之的这位好友姓沈,是?个散修,简言之与她相?识不久,却是?难得的志趣相?投的酒友。
简言之说半日回,真的半日便回来了。
他?的脸色比去的时候还要难看。
“可是?有什么不对劲?”郑雪吟看出端倪。
“我那位朋友是?被邪修所杀,伤口?只有一道,是?被人从正面偷袭,死的时候掌中握着这个。”简言之递出一只香囊。
香囊上绣着朵粉荷,并无什么异常。
“可有其他?线索?”郑雪吟又问。
简言之摇头。
贺兰珏道:“被人正面偷袭,这个人是?她的熟人。”
“我亦是?这样的想法。”简言之叹口?气,“她这辈子孤零零的,漂泊在外?,身边无一个亲友,好在收了个徒弟,前些日子她还高?高?兴兴同我说,下次见面要带上她的徒弟,我们三人一起饮酒,如今是?再也不能?实现了。”
“人死如灯灭,生者能?做的,就是?为死者沉冤昭雪,让死者安息。”郑雪吟拍了下他?的肩膀,“等拿到万象宝鉴,我陪你?一同调查,将凶手?揪出来,还她一个公道。”
简言之道:“多谢。”
翌日,郑雪吟等人出发前往天渊。
四个人,两柄飞剑,在万丈霞光里划出道长长的云气。
郑雪吟与贺兰珏共乘一剑,她还没有改善恐高?的毛病,坐在飞剑上,死死拽着贺兰珏的衣摆,不敢睁开眼睛。
贺兰珏右手?并起两指,捏着法诀,操纵飞剑,左手?背在身后,被郑雪吟揪在掌中。
郑雪吟力道过大,贺兰珏受她钳制,足下飞剑速度减缓,已落下简言之师徒好大一截:“放开。”
“我怕。”
“你?怕什么?”
“怕你?丢下我。”
“……”
贺兰珏没有说太过苛责的话,只是?一再强调自己不会把她从飞剑上丢下去。
他?不知道郑雪吟的恐惧从何而来,修仙之人惧高?,无异于鱼害怕水。
“再这样,我们追不上简兄了。”贺兰珏无奈叹口?气。
“我可以?松开你?,但你?要允许我趴在你?身上。”郑雪吟哼哼唧唧又补充一句,“你?都答应做我道侣了,我抱着你?,是?天经地义的事?。”
两人虽口?头上约定要做道侣,除了那日趁人之危的吻,以?及改口?的“郑姑娘”三个字,再无新的突破。
贺兰珏这人本就生性.冷淡,像块寒冰,难以?接近。
听?出郑雪吟央求的口?吻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贺兰珏怔愣了下。
这普天下的道侣,无不万般亲密,拥抱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举动,郑雪吟却要事?先祈求他?的同意。
贺兰珏喉头滚动,终是?说了句:“好。”
郑雪吟站起,猛地贴上他?的后背,双臂箍住他?的腰身。
少年身体僵了下。
他?还是?不太习惯与人有过多亲密的接触。
“你?的腰好细。”郑雪吟感叹着,“抱起来的手?感,与眼睛看到的,是?不一样的。”
贺兰珏脸孔微泛薄红,下一瞬,被风吹散,恢复冰雪般孤傲的模样。
足下飞剑陡然加速。
郑雪吟将脸颊贴着他?的后背,闻到他?发里的香气,有种难以?言喻的心安。
她睁着眼,瞧着两边的云气迅速掠过,飞鸟与他?们比肩,足下重峦叠嶂,如奔涌的波涛,煞是?壮观。
少年青衣飘展,左手?垂在袖中,一截尾指露在外?面。
郑雪吟咽着口?水,去勾他?的尾指。
尾指蜷了下,往回缩去。
郑雪吟锲而不舍地追上,用自己的尾指缠住他?的尾指。
“你?不怕了吗?”
“这样握着你?的手?,就不怕了。”
这次贺兰珏没有甩开她的手?。
不多时,贺兰珏的飞剑追上简言之的飞剑。两柄剑并肩飞行,流星般划过天幕。
苏解铃拎起简言之宽大的袖袍,探进去半张脸。
简言之在前面御剑,满脑子沉浸在好友的死讯中,这一分神,动作一滞,飞剑歪了歪,两人险些掉下去。
“糖糖,你?在找什么?”
“被你?藏起来的糖葫芦。”
苏解铃做女君时,从未吃过糖葫芦这么好吃的东西,这一回失忆,解放了天性,日日都抱着糖葫芦吃。
简言之怕她的牙坏了,出发前把她糖葫芦全给没收了。这会儿她正扒着简言之,在他?身上翻箱倒柜地搜罗着。
“不在我袖中。”简言之无奈。
“那在哪里?”
“不许再摸我了。”
“你?是?怕我把你?的病摸出来吗?”苏解铃善解人意地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不摸你?那处。”
简言之额间青筋一跳:“哪处?”
“就是?……”
简言之陡然记起自己魂魄被困在云家密室时,感知到的身体奇怪反应,意识到什么,赶忙截断苏解铃的话:“你?的糖葫芦被我收进储物袋了。”
苏解铃开开心心去摸他?的储物袋。
简言之松口?气。
太要命了,千防万防,没防住他?收的这个小徒弟是?个呆根子,这话也是?能?乱说的。
“前面就是?天渊的入口?了,其间凶险万分,贺兰兄,你?虽得机缘修复丹田,功力只有从前的一二,不如我来打头阵。”简言之的声音遥遥传来。
简言之说的在理,贺兰珏不是?托大的人,点了点头:“有劳简兄。”
天渊的入口?氤氲着团灰白的浓雾,简言之对身后的苏解铃说了句“站稳”,便操纵着飞剑掠向?雾中。
贺兰珏的飞剑划出道弧光,相?隔不过一柄飞剑的距离,紧随其后。
浓雾遮天蔽日,气势汹汹,滚滚而来,如冰峰雪山般壮丽。简言之与苏解铃的身影被大雾吞噬,霎时便不见了踪影。
难怪所有人都说天渊凶险。
郑雪吟翻掌,召出相?思剑,擎着剑锋,眼观八方。
这雾是?一道迷障,比迷障更可怕的是?藏在迷障后面的危险。
“贺兰珏,小心。”郑雪吟叮嘱一声。
扑扑的振翅声响起,由远及近,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让人联想到了某种窸窸窣窣的生物。
一只锋利的爪子破开浓雾,勾向?郑雪吟的咽喉,郑雪吟反应极快,一剑劈下去,几?片黑色的羽毛如被风扬起的灰烬,散落进浓雾深处。
这次她看清楚了,偷袭她的是?一种形似乌鸦的黑色大鸟,远比乌鸦身形大得多,眼珠子是?血红色的,爪子有寸许长,锋利如刀。
贺兰珏掐诀,捏了个结界,罩在二人周身。
试探结束,所有潜藏在雾中的黑羽倾巢出动,扑向?郑雪吟与贺兰珏。
它们被贺兰珏的结界挡在外?面,贴在结界上,用自己尖利的喙啄着结界,噼噼啪啪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令人头皮发麻。
结界支撑不了多久,贺兰珏加快飞剑速度,急速下坠。
忽有滚滚雷声自脚底深渊响起,等二人入了雷云中心,闪电划出道道白光,将周遭照得透亮。
雷云令大部分的黑鸟望而却步,只有一小撮不甘放弃眼前的美味,扒着结界跟了上来,却被劈下来的雷光灼得通体焦黑,掉下足底的万丈深渊。
笔直光滑的山壁上,悬着无数张人脸,或哭,或笑,或喜,或怒,表情?各异,诡异至极。
郑雪吟在那些人脸中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脸。
她撇过脑袋,不敢再看。
那些人脸张开嘴,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蛊惑道:“留下来吧,留下来陪着我……”
郑雪吟缩了下肩膀。
“怎么了?”贺兰珏警觉地问道。
郑雪吟:“有人在拍我的肩膀。”
贺兰珏:“是?心障,勿要理会。”
“雪吟,是?我啦,林听?,你?怎么不回头看我。”属于林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郑雪吟忍着想要回头的冲动,心底默念:假的,都是?假的,不要听?,不要看。
“我给你?买了莓莓果茶,去冰,五分糖,你?最喜欢了。我家旁边最近新开了家电影院,正在搞活动,双人购票打七折,我们去看电影吧。”那个声音在耳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你?还在跟我闹别扭不是?,你?呀,从小一个亲人都没有,就只有我这么一个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是?跟你?闹着玩的,可不舍得再不理你?。”
“你?不是?林听?。”郑雪吟捂住耳朵,强调着,“少骗人了,你?模仿得一点都不像。”
那个声音哭了起来:“你?出事?的那天,我其实去了机场,准备给你?一个惊喜的。对不起,对不起,雪吟,我不该跟你?吵架,我再也不这样了,求求你?,跟我回家吧。”
郑雪吟开始念清心口?诀。
属于林听?的声音哭得越来越伤心:“收到你?死了的消息后,我每天都在哭,哭得眼睛都肿了,我给你?写了很多信,一封一封地烧,还把我房间的窗帘给烧了。还记得吗?那个窗帘我们一起去买的,你?说你?最喜欢那个花色。我们和好吧,你?想怎么骂我都行,我只要你?回来,雪吟,你?回来吧。”
郑雪吟的眼泪差点给她哭出来了。
“你?说你?是?林听?,这本书?是?你?写的,这里的心障是?你?设定的,那你?告诉我,怎么破解它?”
这话恰恰戳中了对方的死穴。
如果对方是?林听?,当然能?说得出来破解之法,郑雪吟可依法破障。
如果对方不是?林听?,这心障不攻自破。
身后的哭声一顿,再没了声音,取而代之的是?楼少微的幻象浮在眼前。
紫衣青年双眼阴鸷,朱唇轻启:“阿吟,欠我的债,该还了。”
“有完没完!”郑雪吟一巴掌甩了上去,“没听?过吗?欠债的是?大爷!现在开始,大爷的债想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你?给我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那张阴狠的脸被打得一偏,化?作了团烟雾散开。
足下的飞剑剧烈震动起来,几?乎上下颠倒。
郑雪吟如树袋熊似的扒在贺兰珏的身上:“怎么回事??”
头顶传来轰轰声,郑雪吟仰脸,四周的人脸轰然粉碎,山壁一寸寸坍塌,无数滚石从天而降,伴随着翻涌如海的云气,将二人和飞剑一同淹没。

郑雪吟猛地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个身着儒衫的清俊少年。
少年双眼蒙着条白绫,手里握着个葫芦瓢,摸索着从桶里舀半瓢水,往花枝上浇。
郑雪吟就躺在那花枝下面。
这少年明显是个瞎子?,半桶水大半浇在?了地上,眼看着新的一瓢水又要往郑雪吟身上招呼,郑雪吟赶忙开口:“王子?楚。”
少年吓了一大跳,手中的瓢掉在?地上,四散的水渍溅上了郑雪吟的裙摆。
“你是谁?从哪里来的?为何会识得我?”少年的声线止不住的颤抖。
“我叫郑雪吟,从上面掉下来的,手中有你的画像,自然识得你。”郑雪吟爬了起来,徐徐环顾着四周。
一方清雅的小庭院,院中栽满了花,惬意?宁静,悠然自得,半点不被天渊下面的魔气侵扰。
能得如此清净,定是有神器护佑。
郑雪吟的目光停留在?门框上方悬着的一面八卦镜上。
这面镜子?约莫就是万象宝鉴了,万象宝鉴撑开一方幻境,阻挡万千妖魔,按照主人的心意?,把这里打造成了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你怎会有我的画像?”少年公子?言辞间是无法掩饰的激动,可能是他已经猜到什么了。
郑雪吟如他所想的说?出答案:“是你父亲王老爷委托我来找你的,我没见过你,便?同?他要了一幅你的画像。”
“父亲?真的是父亲……父亲还好吗?”
“王老爷很好,只是念子?心切,盼着能与你早日?团圆,共叙天伦之乐。”
“是我不孝,让父亲担心了。”白绫覆盖下的空洞双目,怆然涌出两?行清泪,濡湿了布条。
“王公子?,抱歉,请恕我多嘴,你的眼睛怎么了?”
王老爷给郑雪吟几人的画中,少年公子?形容俊朗,双目炯炯有神,并?非这个模样。
王子?楚的脸上露出一抹黯然:“当?日?我遭魔宗妖人所劫,双目被他们剜去?,幸得荷娘相助,逃出魔掌,只是荷娘被我连累,与我一同?跌下这天渊。还好父亲给我用?来驱邪的镜子?是个宝物,予我和荷娘能有一处安身之所。郑姑娘,你说?你是父亲委托来救我的,来的只有你一人么?”
“你父亲的悬赏令敢接的人不多,与我一同?前来的还有三人,目前我与他们失散了。不过你无需担心,他们三个不会有事的。”郑雪吟顿了顿,迟疑开口,“你口中的荷娘……”
一道女声自二?人身后响起:“夫君!”
万顷日?光落下,苗条纤瘦的身影斜挎着竹篮,自金晕中翩跹而来。
裙摆缀着花叶的碎屑,榴花般艳丽,率先吸引了眼球,郑雪吟目光稍作停顿,缓缓上移,落在?那迎面走来的女子?脸上。
女子?身段婀娜,乌发如瀑,本该配倾世之姿,无奈面容生得不怎么好看。
不但不怎么好看,甚至说?得上丑陋——鼻大如蒜,眼小如豆,薄薄的两?瓣唇隐隐发紫,突出的颧骨上点缀着密密麻麻的雀斑。
这与郑雪吟想象中的小荷般动人的姑娘大相径庭。
修仙界美女如云,郑雪吟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长相了,一时有些发呆。
荷娘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挽住王子?楚的胳膊,那张不好看的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竟也光芒万丈:“我就是荷娘。”
郑雪吟回神,同?样以笑回之:“我叫郑雪吟,冒昧打扰二?位了。”
王子?楚同?荷娘说?清楚了郑雪吟的来历。
荷娘诧然道:“这天渊凶险无比,当?日?我与夫君也是在?万象宝鉴的护佑下才得以平安无虞,此后不乏有其他闯入者,都?被这里的妖魔吞噬了,郑姑娘能完好无损落在?此处,当?真是大有福气。”
他们四人当?中,郑雪吟最像炮灰,万没有想到她也有被人夸福缘深厚的一天。
“方才听荷娘唤王公子?夫君,你们二?人可是在?此地成了亲?”
荷娘娇羞掩面:“我们以为再也出不去?,此地寂寞,便?自作主张拜了天地结发相伴。”
“那真是恭喜二?位了。”郑雪吟来之前就听说?王子?楚是被一名?女修所救,还一起跌下天渊,便?脑补了一出风月相关的故事。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放在?哪个时代都?不过时。
“我双目已废,本就连累荷娘跌下天渊,成婚以后,又要荷娘负担照顾我的责任,实欠荷娘良多,等出去?以后,我定会向父亲禀明缘由?,八抬大轿,给荷娘一个正式的名?分。”王子?楚握住荷娘的手。
荷娘摇头道:“楚郎高?洁如月,我真心悦之,所言所行,都?是心甘情愿,怎能说?是连累。倒是我,生得这般模样,在?旁人看来定是极不相配,若真的要明媒正娶,恐将来会给楚郎和王家带来不好的名?声。”
“他们说?他们的,关我们什么事,我王子?楚娶什么样的女人,还轮不到外人来置喙。”王子?楚心疼地将荷娘揽入怀中,“我不在?乎你是什么模样,我只知道我喜欢的是你,与你的相貌无关。”
“荷娘能得王公子?另眼相待,必是胜过这世间的千娇百媚,何须妄自菲薄。”郑雪吟道。
这番话深得王子?楚的认同?:“如果不是荷娘,纵使千娇百媚,于我而言,一文不值。”
荷娘被王子?楚安抚得面带欢颜,自呈一番动人风情:“方才听郑姑娘说?,还有三人与郑姑娘同?行,怎么不见他们?”
郑雪吟将进?来时的遭遇与荷娘详细说?了一遍。
“你的朋友极有可能是掉在?了血藤林,那里是进?入天渊的必经之路,大多修士都?折损在?此,你的朋友只怕已经……”荷娘的话止住,意?思再明显不过。
“血藤林?”
“那里的妖藤食血而生,几无活物,掉入此间的,无一例外被血藤所食。”
“我的那三位朋友不是寻常人,我相信他们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荷娘,快告诉我血藤林在?哪里。”
“天色已暗,入了夜,不好寻人,郑姑娘不如先在?这里歇一晚,明日?再进?血藤林。如郑姑娘所言,那三位朋友本事极高?,这一晚的功夫不耽误的。”
郑雪吟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荷娘的邀请。
荷娘提醒了她,血藤林入夜后伸手不见五指,以灵力照明没什么问题,但灵力得留着救人,她需要准备足够的照明之物。
荷娘与王子?楚在?这里住了有多日?,平日?是自制灯油照明的,荷娘将他们的灯和油都?借给了郑雪吟,出发前,还端来一碗热腾腾的肉汤。
天渊下面有许多妖兽和野植,王子?楚双眼不能视物,都?是荷娘负责猎食。
“郑姑娘,吃饱了再上路吧。”
“多谢。”郑雪吟接过碗,“听说?荷娘同?为道友,不知荷娘师出何门何派?”
荷娘侧了侧脸颊,半张脸掩映在?灯晕中:“荷娘资质不佳,未能如愿进?入心仪的宗门,曾追随一介散修清修。前些日?子?师父不知所踪,便?剩下荷娘孤身一人了。”
“不好意?思,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没关系,我知道郑姑娘你是无心的。”荷娘眉目间有一丝黯然,“楚郎还需有人照顾,血藤林探险,就恕荷娘不能同?行了。”
“入血藤林者,多半有去?无回,你所思所虑,乃人之常情。我们此次本是为王家的悬赏而来,真折损在?此,是我们技不如人。”郑雪吟递出个扁壶,“荷娘,可否帮我灌些能饮用?的清水。”
荷娘回来时桌上的碗已经空了,荷娘把扁壶交给郑雪吟,端起空碗,眼睫垂下,转身出门了。
荷娘一走,郑雪吟在?床上躺下,在?脑海中与万卷书以心音沟通:“书书,荷娘真的有问题吗?”
万卷书悠然道:“荷娘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她端来的那碗汤绝对有问题,你要是喝下了,明儿一早都?不一定能醒过来。”
万卷书是临出发前简言之塞给郑雪吟的,简言之身上有好几样法宝,万卷书放在?郑雪吟身上,兴许能在?关键时刻救她一命。
还真的给简言之猜中了,万卷书帮了郑雪吟一个大忙。
刚才荷娘端来肉汤的时候,万卷书在?脑海中发出警告,提醒郑雪吟暂时不要饮那汤。
将荷娘支走后,郑雪吟将那碗肉汤尽数倒在?窗外。荷娘回来看到空碗,眼底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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