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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她不想做德妃by素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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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王、贝子、公等及文武各官,俱于殿门外跪迎。
康熙亲临举哀。
诸王、贝子、公等举臣,俱东向举哀。
诸王、贝子、公等大臣请驾回宫,康熙乃还宫。
未时,诸王、贝子、公等举臣,复举哀。
康熙下谕:是日后,诸王、贝子、公等举臣,每早晚集殿门外举哀。
二月二十九日卯时,康熙到大行皇后梓宫前举哀。
不多时,皇太后临大行皇后梓宫前举哀。
康熙见她来,行礼避让。
皇太后举哀毕,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神情里的痛苦,轻轻叹气。

皇太后安慰道:“皇上,节哀。”
康熙声音里带着痛苦:“儿子诚知人世间之人终有离去那天。可当这日到来,儿子依旧痛不欲生。”
“皇后与先皇后,同时入宫,本性贤淑,向来没有什么过错……”
“皇上节哀。”太后看着他,话在口中转了一遍,最后只是道,“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康熙略微沉默后,行礼道:“儿子知晓了。”
太后微微颌首,返身离去。
此后两月,日日皆要去梓宫祭祀举哀大行皇后。
三月二十五日,奉移梓宫于巩华城,与仁孝皇后赫舍里氏同安于殡殿。
闰三月二十一日,康熙着素服前往太和门,遣和硕庄亲王博果铎、多罗信郡王鄂扎、赍册宝、诣巩华城、册谥大行皇后。
册文曰:朕惟正两仪之位、资始允藉夫资生。端万化之原、治外必先于治内。故壸政修而家邦永赖。坤贞著而品物咸亨。缅怀懿淑之隆。益念匡襄之德。徽音尚在。盛典宜崇。咸由纪美于休称。始克流光于奕世。皇后钮祜卢氏。夙承华阀。聿茂令仪。暨正宫闱。作朕良配。履和思顺、端恪本于天怀。体巽居谦、温庄发乎至性。奉两宫之定省、愉婉弥殷。襄九庙之馨香、敬共加笃。依疏服浣、首弘俭朴之风。夜寐夙兴、克佐旰宵之治。惇五常而仁能逮下。循四教而慎以禔躬。览史披图、既媲徽于彤管。含章蕴美、洵叶吉于黄裳。何图掖殿之旋虚。深痛仪型之永逝。载考追崇之典。式稽节惠之文。谥以尊名、表慈惠爱亲之实。词难罄媺、兼圣闻昭达之休。懿德聿彰。鸿名无忝。特以册宝、谥曰孝昭皇后。于戏。炳丹青于百代、至行堪师。垂琬琰于千秋、芳规丕著。哀荣斯极。宠命宜承。
四月,恭点孝昭皇后神主。
是日,恭奉神牌。升祔奉先殿。奉安于仁孝皇后神牌之右。
至四月,康熙心中悲痛稍减一些,更是全部精力扑在了政事上。
三月时,吴三桂在衡州称帝,国号周,大封诸将。
虽不过是困兽之相,然而终究事未成,依旧需要小心。
何况黄河年年泛滥,等削藩事毕,定然是要想法子开凿挖渠修理黄河。
三藩、河务、漕运乃眼下要处理的三件大事,马虎不得。
国库匮乏。
康熙只觉他接手的是个从四面八方渗水的烂摊子,然而,他依旧得将这烂摊子收拾好。
国家,家国,万没有说,家中渗水,就弃家而去的道理。国自然也是一样的道理。
保成从外面进来,道:“皇父在看什么。”
康熙看了他一眼,将他抱了起来。
“《山河堪舆图》,上面记录了国内的高山河流走向。”他打开可以保成看,“以后,我叫人制个更详细的给你看。”
保成一本正经的点点头答应了。
康熙问他:“你怎么来了。”
“额娘不舒服,在歇息,儿子就来了。”保成挥舞着手,去抓桌子上的东西。
康熙欲言又止,最后道:“梁九功!”
“奴才在。”
“你又隐瞒了!”
“奴才不敢。”
康熙道:“那你还不去查。”
梁九功退下去叫人查,不多时,石晓晓被带到他身边。
石晓晓垂首道:“主子前些时间就不舒服,王太医复诊之后,给主子换了药,又吩咐我们说,主子有了身孕,要处处在意。”
康熙看着她。
梁九功上前一步,厉声道:“怎么不禀报皇上。”
石晓晓飞快的抬头瞟了一眼,继续道:“主子不让奴才们说。”
康熙挥挥手。
梁九功见状道:“行了,下去吧,小心伺候你家主子。”
石晓晓退了下去。
尹双儿见她回来,嗤笑道:“抢着去,不照样也回来了么。”
“行了,你闭嘴吧。”石晓晓不屑的冷笑着,撞开她,“你懂什么?下一次,下一次皇上一定会留下我。”
尹双儿对此无话可说,低头熬药。
下午,梁九功亲自走了一趟,身后的小太监端着绫罗绸缎,珠宝玉器,又领着两个年纪稍长的宫女。
他道:“这是从其他宫中调来的,尽皆服侍过两位皇后。”
两位宫女上前一一行礼。
宫中贵人才能分得四个宫人,乌玛禄虽尚未封位份,却已经有四个。
康熙对她的看重乾清宫合宫上下都知道,只是她依旧是没名没分留在乾清宫,尽管赏赐甚多,但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位至高无上的万岁爷是打算拿她怎么办。
虽还维持着表面上的稳重,却免不了背后说三道四,嘀咕这点儿事。
梁九功自然也听过此事,虽然有所斥责,但也禁不住这些流言在私下传。
这会儿,梁九功见乌玛禄身边的小宫女接过了赏赐,笑道:“姑娘这些时日还是宽心,保重身子,如今诞下皇嗣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乌玛禄点头,因着常年的身子不好,她脸上带着几分病弱,行若弱柳扶风西,面若枝头残花,目为秋水,却载不动许多愁。
她虽容貌艳艳,灿如红莲,色艳,却无损于其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梁九功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位主子的皮囊是一顶一的好。
他垂首退下,身后人尽皆离去。
那两宫女上前来,一一介绍。
“奴才二人曾伺候过仁孝皇后与孝昭皇后。”
乌玛禄点点头,回到床上坐下,这才招她们近前,一一询问道:“你们负责两位皇后宫中何等事物。”
“奴才琉璃,为仁孝皇后身边宫令女官。”
“奴才莲心,为孝昭皇后身边宫令女官。”
乌玛禄垂下眼想了想,又道:“你们本是皇后身边一等一的宫女,来我这个无名无份的人身边,未免有些委屈,不如我替你们重新寻个去数。”
莲心与琉璃忙跪下。
琉璃道:“梁总管特意讨要奴才二人,主子若是将奴才发送走,奴才二人又哪儿能落个什么好下场呢?”

莲心亦悲泣:“求主子悲悯奴才二人,莫要赶奴才二人走。”
乌玛禄叹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梁总管给你们说过没有,但如今的情况就是这样。我并无名分,也不能许你们什么。”
她道:“若你们愿意留下,便勤勤恳恳的做事,不要给我惹出事端来就好。若你们不愿留下,我便找梁公公给你们寻一个去处。”
她说得累了,喘息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你二人尽管放心,若是要走,梁总管也不会为难你们。”
琉璃与莲心齐声道:“奴才不走。”
乌玛禄点头:“你们起来吧,我这宫中的事就交由你们了。”
她顿了顿,又道:“你二人出身差不多,便下去自行商量。”
她歇下了。
二人退开。
莲心问琉璃:“主子让咱们商量什么。”
琉璃心如琉璃,很是通透:“如今主子身边已经有四个宫女了,想来是叫咱们商量商量,谁做主子的贴身宫女。”
莲心回头看了一眼:“也是,主子毕竟是包衣出身,不像八旗秀女,能从家里带人来。”
她道:“咱们几个对主子来说都是一样的。”
琉璃道:“还是不一样,咱们二人先前伺候先皇后,是这宫中的老人,不是新进宫的能比的。又是梁总管亲自去要。咱们啊,早就和这位主子绑在了一块儿。”
琉璃迈步出门,看着尹双儿和石晓晓口中轻声道:“咱们还是得尽心尽力才是,皇上还是看中这位主子的。”
她低声道:“也许咱俩能伺候三任皇后也说不准。”
莲心没听见,但她不笨,她只道:“我虽是我家主子带进宫的,但到底不如你老练,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做就是。”
琉璃笑了起来:“那就好。”
她们走向尹双儿和石晓晓。
夜里,康熙来了,见她醒来,道:“醒了,吃点儿东西再喝药。”
他眉目间是一片温情。
他扶乌玛禄起身,喂她吃了东西,又喝了药,他拿手帕擦去她唇上药渍,这才问她:“你有孕,怎么不告诉我?”
乌玛禄看着他,眨了眨眼,道:“孝昭皇后大丧,爷心中悲苦,我又怎能在这个时候去打扰爷呢?”
“你处处上心,时时留意,生怕自己哪一点没有做好。可我有时候想,你要能再对我亲近些就好了。”
“那就不是奴才了。”她笑了笑,静谧的笑。
康熙心里虽有不舒服,但还是摸了摸她小腹,她小腹只有微微凸起。
乌玛禄道:“太医说奴才身子弱,所以比常人更不易显怀。”
“无妨,好好养着就是。”康熙摸了摸她小腹,“他几个月了。”
“四个来月。”乌玛禄神清温和的看着他,“奴才算了算日子,大抵是春节前后有的。”
“春节前后。”康熙喃喃自语,他笑了起来,“这孩子来的正是时候,定是上天赐予,有他是我的福气。”
他握着她的手,温柔缱绻:“除夕我看空中烟花绽开时,怀里的保成正在笑。那时,我便在想,你我若是有个孩子,那就好了。”
乌玛禄低头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笑道:“爷是天子,自然心想事成,这孩子是乘愿而来。”
“我希望这胎是个阿哥。”他为她捋了捋鬓发,“有个阿哥,到底也算个依仗。”
“奴才可做不了这个主。”她笑着。
康熙也笑了起来:“若是个格格,那也是我的心头宠,这天下一切的好东西,我通通赏给她。”
说到这里,康熙倒像是想明白了似的:“第一胎是个格格也好,到时候给你个位分,你就可以把她养在自己身边。”
乌玛禄并不应,只道:“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奴才都一样的喜欢。”
“我也是。”
康熙不打扰她,和她说了几句话,嘱托她好好休息后,也就离开了。
自这之后,康熙时不时的都会来看看她,和她说几句话,见她短缺什么,也会一一的赏给她。
一时间,这赏赐竟没有断过。
那些背后闲话自然是有的。虽然被训斥并且被再三提醒,不得提及,然而还是传入了乌玛禄耳中。
乌玛禄只做没听见。
她的心从不在这森严的紫禁城里,又怎么会在乎背后的闲言碎语。
她内心强大,无坚不摧。
保成问她:“额娘,狐媚子是什么。”
她耐心的问:“你从哪里知道的。”
“我从老祖宗那里回来的时候,听她们说的。”
“以后听来的话不要在你皇父面前说,免得他生气。”
“好。”保成乖乖的点头,又摸了摸她的肚子,“额娘是要给我生弟弟吗?”
“是啊,给你生个弟弟好不好。”
保成摇头:“不要,要妹妹,妹妹乖。弟弟只会像老大,不好。”
“大阿哥欺负你?”
保成摇头:“他不喜欢我,他骂我是没额娘的孩子。”
乌玛禄轻轻叹气,眸中盛满了怅然与痛苦:“以后额娘不管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他们都会对你很好,相信额娘,好不好。”
在一旁伺候的莲心戳了戳琉璃,琉璃冲她摆手。
保成听着,眨眨眼,扑在榻上,想要往乌玛禄怀里拱。
琉璃上前拉住了保成:“太子爷哟,可不能这样。”
乌玛禄轻轻的拉住他:“咱们轻轻的好不好。”
“好。”
保成被她拉着,小心翼翼地摸着显怀的肚子。
他睁大了眼:“弟弟,弟弟在踢我。”
康熙从外走进来,见保成在,笑道:“保成,你又来了。”
保成笑着:“皇父,刚刚弟弟才踢我。”
康熙听见后,手心贴上,果然感觉到了肚子的起伏。
康熙神色越发温和,他拿开手,锦被下的肚子虽然没有他人怀孕时那么大,但也不小。
康熙挥手让人退下,琉璃和莲心请保成也跟着一起下去了。
康熙道:“额林珠,吴三桂病死,他的部将迎立其孙吴世璠继位,退居云贵。从此,三藩不足为虑。”
康熙带了几分喜色:“这孩子是我的福星。”

他吻她苍白的颊:“额林珠,你也是我的福星。”
他喜上眉梢:“你入宫后,三藩势力节节败退,第二年四月,王辅臣降,耿精忠十月降。一切都在变好。”
“那是爷英明神武、步步为营才得来的。”乌玛禄道,“是大清上下臣民同心协力,才能够打赢这场仗。爷与其将这份功劳推到奴才与奴才腹中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倒不如赏赏这天下的臣民。”
她含笑着:“哪怕只少上一成赋税,不也很好吗。”
康熙被喜悦冲昏的头脑清醒过来,他稳重道:“你说得对。”
他爱怜的摸了摸她的颊:“我既要成英君明主,又怎能做不问苍生问鬼神的汉文帝。”
“是的。”
康熙见她说话颇为费力,也不勉强,而是道:“我先离开,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一定要保重好身子。”
“是,恭送爷。”
康熙离开不久,小孟公公送来了人参、灵芝等数类药材,莲心接过后收好。
乌玛禄的身子实在不好,她害喜的时间比别人更长,也更严重一些。
她常常食不下咽,呕吐得厉害,像是要呕尽胃里的一切,直到只能呕出酸水。
她只能吃一些近乎没有味道的东西,否则难受一整天。
康熙让人吩咐御膳房专门给她备着菜。
她祖父已经被御笔朱批点了,升了官,不管膳房事宜,但也时不时来膳房一趟盯着,生怕膳房的人轻忽自己的孙女。
这是乌雅家的喜事,虽见不上乌玛禄一面,但乌雅家还是格外上心。
乌玛禄难受得厉害,除了琉璃和莲心来了之后,知道她有孕的事可能传遍阖宫上下,她才让琉璃挑了些东西给乌雅家送去,便不再管这事。
她半夜会被腿抽筋痛醒,宫中四个宫女便轮班的给她按摩腿,彻夜照顾。
她一天比一天消瘦,肚子却一天大过一天,她虽苍白,却时时温和,并不因为有孕在身,身体不适而迁怒他人。
她是叫人忍不住打从心眼里就喜欢她的。
后来又陆陆续续地来过几次,见她身子一直不好,连说话都比较费劲,也不久待,免得劳累了她,赏赐自然依旧是一波接一波。
景仁宫中,康熙和佟贵妃对弈后,佟贵妃取出《雪梅图》,请康熙品鉴。
天下好大雪,雪中红梅,迎风摇曳,一点儿梅花,满纸雪,枯枝,且待来年。
赏画毕,康熙还有别的事,不打算再耽误下去。
佟贵妃一边伺候着他穿衣裳,一边听他说话。
康熙道:“快冬日了。”
“是啊。”
“料理后宫要是累了,我给你指两个和你一起管。”
“不用,奴才处理得过来。”佟贵妃面对他的时候,总是一副小女儿姿态。
康熙看在眼里,笑了笑:“行,那你注意身体。”
她乖乖的点头。
见她可爱,康熙捏了捏她脸,走了出去。
她跟在身后,走到门口,看着他,满目痴念。
梁九功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跟在背后,不发一言。
旁边人挑开帘。
佟贵妃叫住他:“皇上,偏殿里的郭络罗庶妃已经有孕在身两个多月,还请皇上顾念。”
康熙顿住,道:“知道了。”
康熙走出很远,停住脚步,道:“梁九功,庶妃郭络罗氏赏百两银子,两匹布,让内务府把今年的煤炭多给一倍。”
“是。”
康熙想了想,又道:“把我屋里的玉如意给乌雅氏送去。”
这会儿已经下雪了。
他抬头看了看。
梁九功轻声道:“上回去内务府的时候,那边儿说,今年进的还有一狐狸皮,要不给姑娘送去?”
梁九功斟酌道:“姑娘快要诞下阿哥,眼见着快过冬了,可别冻着身子。”
康熙审视着他。
梁九功低着头,沉默不语,谦卑至极。
康熙没说什么,收回目光,道:“就按你说的办。”
“是。”
他往乾清宫走去。
等康熙进入内室后,梁九功把小孟公公拉来,一一嘱咐。
小孟公公有些不知其意,道:“师父为什么对乌雅姑姑那么上心。”
“乌雅姑娘乃可交之人。”他推了推他,“行了,光问这些有的没的,快去干活吧你。”
小孟公公笑着,去内务府了。
梁九功看着灰蒙蒙的天,想起了《诗经》里的话。
当宫女的,也有家里是包衣的,不得不来。
可宦官,大多是家里揭不开锅,只得卖儿卖女,去了根,进宫混得一口饭吃。
入宫后,他也学了几个字,旁的或许记不大清了,可他还记得: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那位乌雅姑娘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她有无数的机会,可以让他为当时的行为付出代价。
甚至,他为了不让乌雅姑娘得宠,从中隐瞒做梗,可她依旧平和,无恨无怨,甚至还为他多加考虑。
他在宫中浮沉多年,自问早已明哲保身,可他也实在做不出来,伤害这么个人的事情。
尹双儿跑来:“主子要生了,嬷嬷们去了,说是主子难产,琉璃姐姐让我来找梁总管,再找两个嬷嬷来。”
梁九功回神,忙让人去再找两个接生嬷嬷来。
尹双儿行礼又跑回去复命。
梁九功念叨着,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他进了乾清宫内间。
他禀报道:“皇上,乌雅姑娘已经开始生产。”
康熙放下手中奏折,站起身,快步的踱了两圈,问道:“情况怎么样。”
“乌雅姑娘难产。”
“快,快!快去多叫接生嬷嬷来。”
“奴才已经派人去叫了。”
康熙坐下,心神不宁。
他想起了赫舍里氏。
他与她也算得上是少年夫妻,自然也是想过要一生一世,只可惜她难产而亡。
他从不信鬼神。
他这一生,身居帝位,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得到的。
纵然不能得到,可他只要多加谋算,自然也能够得到。
然而这一夜,他也只能对着漫天神佛虔诚许愿。
只要他所爱者能平安无事,他愿意为这漫天神佛重修庙宇,再塑金身。
到底是,未经苦处,才能不信鬼神。

东乌将出,一点儿光穿破层层云层,光耀大地。
公元1678年,康熙十七年十月三十日寅时,乌玛禄诞下皇四子,后取名为胤禛,即后来的雍正皇帝。
梁九功来报:“是个阿哥。”
康熙点了点头,忙问道:“她呢?她怎么样。”
“乌雅姑娘已经睡过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康熙想了想,又道,“她身子弱,让太医随时候着。”
梁九功笑道:“皇上放心,江太医候着的。”
等乌玛禄醒来时,头晕晕乎乎的,一身汗极,也不知道今昔是何年。
守着她的琉璃给她喂过粥,才一一告诉她:“是个阿哥,皇上叫人抱走了,有专门的人照看着,主子不要担心。”
她垂目:“好。”
琉璃顿了顿,问道:“主子要歇了么。”
“好。”
刚生完孩子,她身体困倦得很,她就歇了下去。
乌玛禄身体不好,王太医听完琉璃的口述,又悬丝诊脉后,建议乌玛禄做“百日月”。
即,坐一百天的月子。
康熙知道后,同意了下来,并严令这期间,保成不得去找乌玛禄。
为此,保成整日整日的大发脾气,哭闹不止,眼泪汪汪的。
嬷嬷们没有法子,只好哄了又哄。
夜里,保成哭睡了,李嬷嬷给他擦脸的时候,才摸到他脸颊滚烫,对此压根儿不敢放松警惕,忙叫一同照顾的赵嬷嬷注意保成,她自个儿赶紧出门叫人去请太医。
一阵兵荒马乱,太医来了后,见他只是高烧不退,打着冷颤,开了治风寒的药。
康熙听说后,越发叫人注意乌玛禄和保成两人。
过得三四日,传来消息,说是保成确定染了天花。
康熙急匆匆而去,被人拦在门外。
宫人齐齐下跪:“不可,皇上不可犯险。”
康熙看着紧闭的门,冷声道:“太医决定了!”
一旁等着的太医院首道:“齐太医、李太医、赵太医分别诊治过,的确是天花无误。太医院已准备好防治法。”
“太医情况如何。”
“药正在熬着,随时都能对症下药。”
康熙点了点头,想了想要回去,又道:“梁九功!去查。”
他皇父顺治便是死于天花,他幼年也曾感染天花,对于天花心有余悸,一直想要解决这件事情。
为此年年太医院都在准备防治天花的药,甚是警惕。
只是久久没有找到破除的办法。
好在,在严密的防守下,宫中已经十多年没人得过天花。
保成乃嫡长子,他身边处处都多加注意,小心防守,怎么会一时之间得天花。
梁九功应下。
夜里,梁九功听着小孟公公的来报,进去回禀康熙,道:“慎刑司来报,赵嬷嬷自缢了,她前段时间接到宫外寄来的信,信没找到,可能是被烧了。”
“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谁。”康熙平静道。
他脸上毫无笑意。
梁九功心里一惊,低头不语。
康熙道:“乌雅氏身子不好,让她身边的人仔细些。”
“各宫无事也不要乱走。”康熙顿了顿又道,“宣明珠……”
他一连说了七八个人的名字。
梁九功忙下去吩咐。
七八个大臣来了,也没有讨论出个什么结果。
第二日,早朝,康熙征问群臣,如何治天花。
群臣七嘴八舌,却无寸用。
康熙略加思索后,张贴全国,想要寻求一个能够治好天花的办法。
等傅为格从翰林院抄书出来,已经大半夜了,一阵风刮过,冻得他从头到脚一片冰冷,冷得跟个冰块一样,走起路来都感觉不到自己的脚了。
他本是上年的进士,好运气可以出去做官,只可惜是个候选知县,经过吏部几关的考核后,在参加单月选或双月选时,因为吏部抽签,选中者奉敕上任。
另一个人被抽中,前些日子已经收拾好包袱,上任去了。
他去抄书的时候,听到那些人私下说,那个人私下给吏部塞过银子,所以这次吏部才抽中了那个人。
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只是,就算是真的,他又哪里有银子呢?
为了上京赶考,家里面就只剩两亩薄田了。别的东西,卖得卖,当得当,真真是家徒四壁。
想到这儿,他就忍不住心里酸楚。
他这叫什么男人!
非但没有让一家老小过上好日子,反而让他们跟着自己吃苦受罪。
可他也没有办法,每个月的月俸也就几两银子,要是晚上抄书,他每个月也可以多一些银子。
他在京城无处可去,索性就留在翰林院了,好歹有个落脚处。
人情往来,花销挑费,他如何比得上这京中的爷。
他摸了摸肚子。
他饿得没有法子,这才撑不住出来找些吃的。
街角的小摊贩还是有的。
他走过去,摊贩热情的招呼:“爷,要吃什么。”
他也担得起一声爷。
他露出苦笑来。
皮薄馅儿大,皮紧贴着肉,香味扑鼻而来,他唾液生津,肚子也十分配合的咕咕叫了起来。
他摆手,往摊角落里走,买了两个两文钱的大饼,又回来要了一文钱的馄饨汤,就着汤,把饼下了下去。
一人走了下来,问摊贩要了十文钱一碗的馄饨。
碗底放上一点儿小虾米,撕碎的紫菜,一点盐,一小把葱,将煮好的馄饨和汤往里一放,那香味儿一下就出来了。
傅为格又饿了。
尽管他刚刚灌了个水饱。
坐下来的人笑了起来:“傅为格,你看看你,好像条狗啊。”
傅为格这才抬起头看向坐下的人,他认出了来人,但他也只有一声苦笑:“是你啊,自从你走了之后,你娘很想你。”
“不说这个了。”那人饶有兴趣道,“你好歹也是当时十里八乡有名的神童,当时的先生都说你是要做官的。怎么,来京城这么久,连个官都没混上?”
傅为格并不和他逞口舌之快。
傅为格把自己碗底的那点儿馄饨汤喝尽了,起身向他行了个礼,离开。

第47章
那人在他背后嗤笑道:“怎么?你现在连碗馄饨都吃不起了?要不你跟我说两句好话,看在同乡的份上,我还能请你吃一碗。”
傅为格停下脚步,并不回头,只是道:“我不懂你那些什么理想,我只知道,那些喊得震天的响的口号,不如让我家里人填饱肚子。”
他说:“你看不起我,我知道。你笑我吃不起十文钱的馄饨,但我知道,我省下来的钱寄回去,至少可以让我的父母妻儿过得好一些。也算是尽了我的本分。”
那人上前拉住他:“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你一个月在翰林院,又能有几钱银子?我劫富济贫一次,就能抵你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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