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她不想做德妃by素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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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无人,不会有人听见他们母子的争辩。就算有人,那些人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他喃喃:“你和皇祖母总担心国本之争,我也担心继后要是有孩子,胤礽该如何是好,所以一直后位高悬。”
他苦笑:“如果她能活,这次便当冲喜。若她不能活,我给佟家的荣宠也到此了。”
他清醒又理智,绝不被情感过多的影响。
太后闻言久久不语,随后道:“你已经是个皇帝了,玄烨。”
太后没有说错。
他早已在这名为“皇帝”的漩涡里陷得太久太深,处处谋划,时时算计,早已难以和任何人赤诚相待。
即便对着自己的表妹,也难免感情中夹杂着算计。
他看着她,满目哀伤。
她入宫时,也是青春年少的少女,人比花娇。
如今二十余年过去,她已垂垂老矣,年轻不复。
她从梦里醒来,一时间分不清今夕何夕,看见他,忍不住叫道:“皇上,你都这么老了呀。”
她又很快疲惫的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儿,她握着他的手,发了呓语:“咱们的孩子呢?”
康熙心中越发酸涩。
“爹,爹,娘……娘……”
“胤禛……胤禛……”
“老四……”
“大姐姐呀……你来接我了么。你再等等,再等等,皇上还没来看我呢。”
她沉睡时间远超过清醒的时候,即便她念叨的人在她身边,她也早已认不出了。
康熙什么也说不得,只是沉默的握着她的手,埋着头。
胤禛和胤禩停了学业,候在身边。
康熙强忍悲痛,把皇太后劝回去了。
另一边的礼部紧赶慢赶,挑了个吉时,颁诏宣册。
册立皇贵妃佟氏为皇后。
册文曰:朕惟德协黄裳、王化必原于宫壸。芳流彤史、母仪用式于家邦。秉令范以承庥。锡鸿名而正位。咨尔皇贵妃佟氏、乃领侍卫内大臣舅舅佟国维之女也。系出高闳。祥钟戚里。矢勤俭于兰掖。展诚孝于椒闱。慈著螽斯、鞠子洽均平之德。敬章翚翟、禔身表淑慎之型。夙著懿称。宜膺茂典。兹仰遵慈谕、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祗承景命。善保厥躬。化被蘩苹、益表徽音之嗣。荣昭玺绂、永期繁祉之绥。钦哉。
立皇贵妃佟氏为皇后并颁诏天下此举,开创了清代立后颁恩诏的先河,亦有为皇后祈福之意。
康熙随后让部院各衙门奏章交送内阁,以便有更多时间陪伴病重的佟佳皇后。
然而,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同年七月初十日申刻,皇后佟佳氏最终病逝。
她去世时,康熙仍守在她身边,看着微光为枯瘦的她镀上一层金光。
她睁开眼看着他,哀哀叫了一声:“皇上,你……”
康熙等她说下去,却半晌没等到。
太医为佟佳皇后试了试呼吸,才知她竟就这样去了。
康熙只余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伫立那里,沉默良久。
七月十一日,奉安大行皇后梓宫于承乾宫正殿。
康熙为此辍朝五日、成服,妃嫔皇子以下咸成服。
各宫妃嫔与皇子,乃至王公大臣为佟佳皇后去世而哀。
乌玛禄带着孩子入内,看着棺木,心情沉重。
这个她遇到的第一位后妃,有过算计,也有过赤诚相待的聪慧女子,最终如花朵枯萎于午后。
人这一生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有与佟佳皇后真心相待的,此时已经泣不成声。
赫舍里素真更是悲苦到哭得背过气去。
其余后妃也多有哀色。
住在承乾宫的其余嫔妃更是小声哭泣,不断抹泪。
乌玛禄只感到了一种怅然悲苦,她近乎茫然的看着这一切。
她轻轻的叹息着。
她看着胤禛和胤禩为佟佳皇后守丧,不近米水,也只能看着。
康熙并不离开承乾宫,而是在灵堂看着梓宫,一旁便是皇子。
诸王、贝勒、内大臣等跪奏曰:“皇上近来圣躬违和,臣等恭请皇上节哀。”
康熙只道知道了,便让他们下去。
众大臣对视后,只能散去。
不久之后,奉移大行皇后梓宫至朝阳门外享殿,康熙亲临,送别皇后梓宫。
令诸王以下、文武官员、及公主、王妃以下、八旗二品命妇以上、俱齐集举哀。
十五日,常祭大行皇后。康熙亲临举哀。
谕礼部:皇后佟氏、淑德夙成。芳徽懋著。侍奉皇太后、克尽孝诚。抚育诸子悉均慈爱。禔躬敬慎。御下宽仁。式备仪型、宫闱胥化。顷遵慈谕、作配朕躬。尚期内治之永襄、何意沉疴之难起。兹于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十日崩逝。眷怀懿范、痛悼良深。宜有称谥、以垂永久。著内阁、翰林院、会同拟奏。其应行典礼、尔部详察速议以闻。
第130章
礼部得了谕令之后,将原本就准备好的丧葬典礼制度礼仪更是精细推敲,多加衡量,只求举办得尽善。
一时之间,礼部众人忙得是脚不沾地。
七月十七日。
是日,内大臣、大学士、尚书,侍郎等伏请皇上回銮,奏曰:“皇上在此,只会增加愤懑悲伤,臣等伏祈皇上回銮,二十一日再至。”
康熙拒绝,下旨道:“持服居宫中,我心情也未必会好到哪儿去。”
诸臣闻此又上奏曰:“如今天气颇热,且皇上悲哀甚久,臣等之意深为不安,祈皇上少节哀痛。”
二十一日。
停灵七天,便该移棺。
各王公大臣贝勒,乃至于嫔妃皇子及命妇都需亲至。
大学士伊阿桑等奏曰:“臣等数日来未曾仰观,今得观天颜,深为懽忭。但见圣颜清减,五内茫然。”
康熙懒得搭理他们,只一唯看着佟佳皇后梓宫。
二十二日,绎祭大行皇后。
康熙亲临举哀。
二十三日。
是日,诸王贝勒、贝子、公、内大臣、大学士、九卿、詹事、科、道近前,向奏事敦柱转奏曰:“……今又遇皇后之丧,愤闷过甚。臣等仰见圣容清减,谆谆不安,祁皇上少舒愤闷,行幸郊外。”
康熙不理。
七月二十四日。
雅克萨之战结束后,罗刹国与清廷双方缔结了《尼布楚条约》,规定以额尔古纳河-格尔必齐河-外兴安岭为两国东段边界,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和乌苏里江以东地区均为中原的领土。
此奏折押后,康熙未看。
二十六日,康熙谕吏部。
言:自古帝王、抚驭寰区、端赖宫闱之助。惟后德之贤淑、王化本源系焉。内治綦重、典礼宜隆。爰考历代、册立中宫、推恩所生、锡之封爵。载在彝常、其来旧矣。惟大行皇后惟秉柔嘉。心存恪慎。溥宽仁而逮下。崇节俭以持躬。奉事重闱、克抒诚孝。抚育众子、均被恩勤。方作配于朕躬、冀永资夫壸教。忽尔崩逝、殊悼朕怀。礼已备乎荣哀、恩未加于戚畹。内大臣舅舅佟国维、乃大行皇后之父也。勋旧懿亲。忠贞世笃。劳勋夙昭乎环卫。谋谟允赞乎岩廊。兹奉皇太后慈谕、大行皇后诞秀名宗。丕彰令范。懿徽遽谢、悲怛滋殷。思后德之流芳、洵良臣之毓庆。宜加峻秩、以协典章。朕恪遵慈命、特锡殊恩。佟国维著封为一等公。给与诰命。世袭罔替。
谕中,封佟佳皇后其父佟国维为一等公,世袭罔替。
佟家可谓是一时间声名鼎沸,荣宠滔天,权势到了极致。
八月,康熙终于缓解出来,开始理事,将早就准备好的旨书盖上印章。
曹寅拿到圣旨后,得知自己要担任苏州织造,即刻启程,不敢耽搁,马上带着一家老小收拾东西。
康熙从佟佳皇后去世后,一直留宿于承乾宫。期间,各宫妃嫔各有送汤送糕点,宜妃更是陪康熙久坐多日。
两人同坐,分外和谐。
宜妃虽不懂康熙内心苦楚,但她坚定不移的陪伴他,也叫他内心伤痛缓和了几分。
乌玛禄也曾派人去送过汤。
琉璃送完汤回来,告诉乌玛禄,各妃嫔皆有人送汤送各样东西去。
乌玛禄只点头做知道了,她怀里抱着长生,两母女一起懒洋洋的晒太阳。
胤禵被嬷嬷和乳娘照顾着,在摇篮里晃荡。
长生晒了一会儿太阳,下去看胤禵了。
乌玛禄捏着一朵白花,问琉璃:“他怎么样?”
“皇上颇为伤心,听说不怎么用膳。”
乌玛禄闭目:“这样啊。”
她问她:“手镯呢?”
琉璃摇头:“奴才办事不力,未能找到,兴许这镯子不在宫里。”
琉璃替她出主意:“要不主子让内务府烧制一个。”
“算了。”乌玛禄并不睁眼,“重要的不是镯子。”
琉璃不懂,但也不问。
正值太医来请脉,乌玛禄便将花放在桌上,随他把脉。
小李太医守丧完,已经回来了。
似乎是成了亲,又似乎因为经历了至亲丧葬,整个人都成熟了许多,越发稳重。
乌玛禄看了小李太医一眼。
哦,现在已经不能叫小李太医,而应该叫李太医。
李太医规规矩矩的开始上手望闻问切,像模像样。
想来再过不久,也就可以转正为太医院的正式太医,而非如今的恩粮生。
琉璃规规矩矩的站在她身后,并不做什么多余的事。行为举止没有一点儿出格。
午后阳光正好。
两位太医请完脉就走了。
乌玛禄让琉璃扶着自己回屋歇下,琉璃为乌玛禄盖好被子。
乌玛禄冷不丁的开口:“你们都拿得起放得下。”
“奴才……”琉璃道,“不知道主子在说什么。”
“他来过很多回,每次目光都会一次又一次的看向你。”乌玛禄不再说下去。
说到这份上,琉璃也不瞒了:“他回家娶妻前,问过奴才,要不要跟他走。”
“主子是个好人,奴才要走,主子定然会放人的。”琉璃苦涩的笑了笑,“但奴才拒绝了。”
“奴才比他大好几岁。”琉璃道,“光这个,世人便会说闲话的。”
“他为了你,空置妻位到那时,便不会在意这些闲话。”乌玛禄叹了一口气。
这会儿说什么都晚了,但乌玛禄还是这样说到。
“奴才真心待他,便不肯他受他人半点儿恶意揣测。”琉璃纠结良久,才说道,“何况……奴才被卖去赫舍里家前,受过伤,不能再生育。”
她本就是个内秀的人,如今更加内秀于心:“奴才不便耽搁他。他是个好人。他这般好的人,自有人给他生儿育女。”
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泪光盈盈,却又十分幸福的模样:“于奴才来说,能见着他子孙满堂,已是幸事。奴才只愿此生伺候主子。”
乌玛禄不信她这话,看着她,问她道:“他真心爱重你,便不会在意你不能生育。”
“他不在意,他爹娘又怎会不在意。他那病重时仍希望他娶妻的爷爷又怎会不在意。”她又带了几分苦涩,“他对奴才的情谊,终究是大不过这些去的。而奴才又怎忍心因为自己一己之私,而断了他家香火。”
琉璃清醒的平静地说道:“他说他要娶奴才那日,奴才想了许多……可后来,奴才想,纵然奴才成了正妻,他娶妾所生的孩子,能够记在奴才名下,也没什么必要。”
“都是好人家的姑娘,哪能因为奴才的私欲,让其他女子受这种罪过。”琉璃淡淡的笑道。
琉璃原本不是这样的人。
在遇见乌玛禄前,她就是会觉得这个方法已经很好很好了。
她能和李太医白头偕老,李太医也能有孩子,那能做小妾的人家,本就活得不好。
指不定,她还要沾沾自喜的觉得,自己是给了那妾室一个好活路。
可如今,她也学得了乌玛禄的几分慈悲。
琉璃温柔的看向乌玛禄,像在看自己的信仰:“主子常说,给他人留两分余地,才是正理。”
“奴才不跟他走,他还能记着奴才的好。”琉璃笑着,“可若是跟他走了,日夜相对,到头来也免不得兰因絮果,相看两厌。”
她平静的说完这些话:“到时,所有人都只会痛苦。”
琉璃跪坐在地上,看着乌玛禄:“旁人不晓得,可奴才看得出来,皇上对主子再好没有的了。可时至今日……。”
她喃喃:“奴才又如何有那样的福分呢?”
康熙是何等的爱重乌玛禄。
寻常人家的丈夫尚做不到如此。
琉璃和莲心,是梁九功得了康熙的令,特意寻来留给乌玛禄用的,生怕乌玛禄在宫里生活得不如意,不能防着他人的明争暗斗风刀霜剑。
这些,在梁九功把她们送到乌玛禄跟前时,就已经告诉她们了。
而琉璃陪了乌玛禄有十数年,陪着她步步走来,琉璃不止一次的见证了康熙对乌玛禄的用心。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只因一件事,就足以触犯天颜,就足以令康熙一次又一次的冷落乌玛禄。
夫为妻纲,君为臣纲。
夫君就是妻臣的天。
琉璃看着乌玛禄,便不敢嫁人了。
这么好的主子都尚且得不到幸福,她一个小小的奴才又如何这般有幸了。
她如何敢去赌自己能有幸与李太医和乐一生,白头偕老。
只怕是岁月如霜剑,刀刀催人老。天不从人愿,恩爱成参商。
与其到最后,赌咒唾骂,恨不得拿刀捅死对方,成了仇人,或同床异梦心分两地。
倒不如如今的好。
乌玛禄闻言知晓琉璃是多番考虑过的,便不再询问,只是爱怜的摸了摸她的鬓发:“好姑娘,你以后只管长长久久的跟着我吧。”
琉璃答道:“是。”
乌玛禄歇下后,琉璃才出去。
烈日炫目。
她还记得,那也是同样的一天。
阳光正烈的午后,李太医特意寻她,同她道:“我知道你是德妃娘娘身边的眼前人,看不上我这样的。可我还是想要问你,愿不愿意同我成亲。”
他红着脸,像天上的太阳一样红:“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我只娶你一个,绝不会有他人。”
她看着他,久久没有应答。
他的羞涩成了忐忑,他不安道:“爷爷快不行了,家里想要给我定亲,好给爷爷冲喜。可我只想娶你。”
琉璃安静的听完,然后笑了起来,将他曾赠给她的手镯褪下,拉起他的手,放在他手心里。
她笑道:“那你要好好待她,我祝你们儿孙满堂,喜乐平安,白头偕老。”
她转身离开。
她不愿回头看他,她不想知道他会不会难过,她只怕自己一个心软就转过头答应他。
然后,不能和他好好过完这一生。
到最后,两人会用最激烈的言辞,最恶毒的语言去攻击对方。
那样子太难看了。
即便只是同吃同睡却冷冰冰对待对方。
她也受不了。
就这样就好,就这样就好。
她走得坚定,头也不回。
夜里躲在被子里哭了一场,第二日还是一样的生活。
九月,王云锦侍寝回来第三日,来寻乌玛禄,乌玛禄那会儿正抱着胤禵逗趣。
王云锦道:“姐姐,我听说了些事儿。”
乌玛禄让琉璃把胤禵抱走,琉璃抱给了尹双儿。
王云锦道:“我听说,袁答应曾是姐姐的人。”
“确实。”她道,“后来做了皇上的答应。”
乌玛禄细细想过:“你和喜儿应当没见过她……琉璃怕引我不快,也不愿意让宫人提及这件事。你不知道,实属正常。”
“那位袁答应刺杀了皇上。”
乌玛禄点头:“嗯,我虽不通外事,但此事干系过大,琉璃也跟我说过。”
王云锦呼了一口气:“我回来的时候,梁总管说,原本宗人府那边想要来询问姐姐,是皇上开口让他们不必来问姐姐了。说姐姐一向是个宽厚耿直的性子,并不知晓此事,只让他们追寻送袁青青进宫的人。”
乌玛禄平静道:“这我倒不知道。”
王云锦看向乌玛禄:“姐姐……”
她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乌玛禄平静的看着她,慢慢的笑了起来:“我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云锦行礼道:“受教了。”
王云锦又说起别的事:“这回侍寝,规矩严了许多。我问过梁总管,梁总管也透露了两句。”
乌玛禄细细的问了问。
王云锦一一说来。
乌玛禄心中暗暗比较,倒觉得有些像后世传闻的侍寝规矩了。
诸如侍寝时,需赤身裹着被子,发饰全无。
妃位以下,入内皆是如此。
皇上若要去某宫,将由太监提前将屋内尖锐物品收走,比如刀和剪子。
除此之外,还有种种。
乌玛禄静静听着。
这个朝代,正在一步一步变得更像她记忆中的朝代。
她……也会成为历史的一环吗?
她怕变成平行时空,即便能回去,也只能回到平行时空的几百年后;她又怕自己成了历史的一环,再也无法回去。
如果是后者,那她的存在,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再智谋多变,也琢磨不透这个答案。
王云锦连唤了她两声,才唤得她回神。
王云锦道:“梁总管颇为忙碌,却还是明里暗里提醒我,要姐姐服个软。”
“梁总管说,姐姐和皇上也算是半世夫妻,而四阿哥也到了快娶亲的年纪。姐姐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四阿哥想。”
乌玛禄闻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只道是:“老四是他的儿子,又由佟佳皇后抚养过。皇上不至于为个我,做出那样的事来。”
乌玛禄微微摇头道:“他若是真能狠心到此,纵然我能低头一回,他也会觉得不够。”
她半是逗趣道:“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
“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王云锦下意识接到,然后很快反应过来。
乌玛禄含笑看着她。
王云锦知晓自己莽撞,但她也晓得乌玛禄不会跟她计较这个。
只是,乌玛禄对她好,她心里也记着,免不了为乌玛禄考量。
所以,她即便知晓自己劝不动乌玛禄,却还是忍不住道:“姐姐如此,倒像个赌徒。”
乌玛禄不以为意道:“谁不像呢?谁不是拼尽全力只赌皇上那点儿宠爱与恩情。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王云锦叹道:“我说不过你。”
乌玛禄也不欲和她说这些话,倒是安慰了她几句,约着第二日一起来带孩子。
王云锦自是应下了。
末了,王云锦快走的时候才回过味来,她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松了一口气:“如今想来,还好听了姐姐的,不然这会儿内务府查起来,只怕我也免不得要去宗人府走一遭了。”
王云锦心中佩服她,她这姐姐,真真是心细如发,行动之间,滴水不漏。
也不知,她未曾遇见这位姐姐前,有多少危险被姐姐按杀在萌芽之间,永和宫里才得了这些年的岁月静好,平安无事。
怪不得都说,善医者无煌煌之名,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德妃姐姐纵被冷落过,却也无数次避开后宫风雨。
一个后妃,做到了皇帝都相信她的品性,不会怀疑于她。
那么,已经远超大多数人。
因此,这天底下,德妃姐姐想做什么,都很容易了,只看她想不想做。
王云锦是个聪明人,想明白了这些,心里也就失去了和乌玛禄争的想法。
她怕是争不过德妃姐姐的。
即便她将德妃姐姐说过的话告诉皇上,皇上也只会以为是她在背后编排德妃姐姐,疏远的只会是自己。
毕竟,这么柔弱善良又慈悲通透的德妃姐姐,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不是吗?
要知道,德妃姐姐为了她而触犯天颜,受了如此久的冷待。
她一旦向皇上说些什么,皇上也只会觉得,是她恶毒小性。到头来,只可能是她被打入冷宫,被禁足。而德妃姐姐不会有任何损伤。
原来……
她从一开始就已经是败局。
她心里想过一轮,并不多说什么,只心里累着这些,表面上还是平静如常的向乌玛禄行礼离开。
待王云锦走后,乌玛禄让琉璃去慈宁宫和承乾宫走了一趟。
一会儿,琉璃回来道:“太后说明儿个让那兰图嬷嬷把小主子送来,承乾宫的小主子说是自个儿守丧,不便来往娱事。”
乌玛禄点头:“你让小厨房明日做些老四和老八爱吃的点心送过去,两个孩子守丧颇为辛苦。”
“是。”
因还在佟佳皇后丧期,第二日,如意穿了身浅淡的衣裳来了,她坐在太阳下,和乌玛禄同晒太阳。
她被太后养得些许娇纵,只眯着眼,嗔道:“额娘这么大的太阳,还坐在这儿。”
乌玛禄摸了摸她的脸:“额娘怕冷。”
如意看了看她怀里的长生,冲长生吐了吐舌头:“小病秧子。”
乌玛禄收敛了笑容。
如意有点儿不知所措。
乌玛禄轻声道:“额娘也是病秧子,而长生是你的妹妹。”
“……可我……可我没说错啊。”
乌玛禄叹了口气:“她是你妹妹,只要她没做大奸大恶伤害别人的事。不管谁嘲笑欺负她,咱们自家人都不兴这样,要为她说话。”
如意年岁大了,虽听得半懂不懂,却也记下了。
其余三位嫔妃在一旁看着,也只是含笑。
如意坐了会儿,又觉得无聊:“四哥呢?”
“为先皇后守丧。”
如意想了一会儿:“我能去见四哥吗?”
比起小的两个来,她和胤禛相处时日更久,也更亲近些。
乌玛禄应下了,为她擦去唇边糕点末,笑道:“那是你四哥,有什么不能见的。以后你想见他了,直接去承乾宫就行。”
乌玛禄让琉璃准备好,她同其余三人带着三个孩子去了承乾宫。
如今丧期未尽,尚书房的官员对皇子们也没那么严苛。
胤禛便于温书时刻请了假,每日早行一会儿,回承乾宫温书。
既是温书,也是守丧。
他早走了两回后,胤禩也跟着他一块儿告了假,回屋温书。
如今,乌玛禄身边的宫人通报了去,两人知道乌玛禄几人要来,出于规矩,都迎了出来。
乌玛禄入了偏殿,招手让两人坐下,莺哥和红韶也帮着琉璃放糕点干果蜜饯。
孩子们都进了屋,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几人皆坐在榻上,笑吟吟的看着孩子们玩闹。
胤禩默默的坐在一旁发呆。
乌玛禄看着他,笑着端了一碟沙琪玛给他。
胤禩愣了一下,才接过,笑道:“谢谢德妃母。”
乌玛禄让胤禛看着弟弟妹妹们,自己同胤禩说话:“这可甜了,听说你爱吃,我叫琉璃又备了些。”
“谢谢德妃母。”
乌玛禄笑了笑:“你吃吧,一会儿糖黏手上了。”
胤禩吃着。
乌玛禄叫过胤禛问他:“许久没见你了,你近来怎么样?听说你得了风寒,也不知好了没。”
胤禛道:“儿子早好了。”
他又道:“我为皇额娘守丧,一时不能到额娘身边尽孝,还请额娘不要介意。”
乌玛禄并不在意:“先皇后抚养你多年,你为她守孝是极好的事情。若你不管不顾,倒与我越发亲近,是个薄情的性子。我心中反而会更难受。”
胤禛闻言松了一口气:“额娘不怪我就好。”
“你安心留在承乾宫吧。”乌玛禄道,“你想我和弟弟妹妹了,又或是缺了什么?只管来我宫中,或是叫人来,皆可。”
胤禛应下了。
乌玛禄看着胤禩用完糕点,让人打水给他洗手,又亲自用手帕给他擦了擦手,同胤禛道:“你和胤禩住在一块儿,兄弟之间要好好相处,平日里要多帮多助。”
“是。”胤禛应下了。
乌玛禄让胤禛下去了,如意在一旁扯胤禛衣角呢。
不打扰他们兄妹了。
乌玛禄招呼胤禩:“这些糕点本就是带来给你和老四的,你要多吃些才好。”
“谢德妃母。”
乌玛禄也不在意他对自己的生疏,她的确不曾怎么见过他。
她问道:“你近来见过你额娘吗?她身体怎么样?可还好?”
胤禩道:“回德妃母的话,我有些时日不曾见过额娘。上回见额娘的时候,额娘正病着。桂姐姑姑前些日子送衣物的时候,说额娘已经好了。”
她笑眯眯的看着他,略微颔首:“那就好。”
她欣慰道:“你额娘生了个好儿子啊。”
她一概是关起门来过自己日子,但有些事,总会传入她耳中的。
她听说那些事后,也只觉得老八是个好孩子。
魏见月有这么个孩子,是她的福气。
她看着老八,满是满意。
胤禩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看着自己,只好一味点头。
乌玛禄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
她对自己的亲昵,胤禩看出来了。
他毕竟只是个小孩,听她这么说,他忍不住问道:“德妃母认得我额娘?”
胤禩被记在惠妃名下,又因出塞时,讨康熙开心,得以记在佟佳皇贵妃名下。
他虽和自己额娘常常见面,却不曾听额娘提及当年的事。
倒不如说,他额娘从未在他面前说起过任何她自己的事。
额娘总是很关心他,生怕他哪里不舒服,受了委屈。但额娘若是哪儿不舒服了,或是别的,却从不与他说。就连额娘前次病了,若不是他回去看见,只怕额娘还是会说自个儿一贯都好。
他喜欢额娘,他想知道额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