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她不想做德妃by素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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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些好姑娘,不该被他磋磨。”
胤禛点头道:“是这样的。静姝前些日子去参加宴会回来,见到了十四弟的福晋,同我说起这件事,她心里几分记挂。”
“所以你就来了。”乌玛禄含笑看着他。
胤禛点头。
乌玛禄叹息道:“十四是个好孩子,他勇敢坚毅有恒心,聪明且讨人喜欢。只他……得长大了。都快三十的人了,怎能这么不着调。”
胤禛点头:“是。”
乌玛禄摆手:“不说这些了,你这些日子见你九妹妹没有。”
“静姝见了,说是九妹妹如今瞧着胖了些,颇为温婉。”
“那就好。”乌玛禄道,“她前些日子带五福来瞧,那孩子胖乎乎的,跟个年画娃娃一样。”
胤禛陪着笑。
乌玛禄打量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对这些没兴趣,你忙你的去吧,没事儿就叫静姝和你九妹妹进宫陪我就是。”
胤禛行礼:“儿子告退。”
天气渐热。
康熙盘算着,带着后妃打算去京郊泡温泉去。
喇嘛拦道:“皇上,此行不利,大凶。”
康熙沉默片刻:“我带你也一起去,怎么样?”
“可以。”
于是康熙带着后妃及喇嘛一块儿泡温泉去了。
琉璃随行伺候。
乌玛禄早些年也跟着康熙一块儿来这儿泡过温泉,也算熟悉。
她泡完后,对琉璃和尹双儿二人道:“这解乏得很,你二人也泡一泡,好睡觉。”
二人谢恩。
乌玛禄由小宫女服侍歇下了。
在温泉这待了几日,颇为岁月静好。
宜妃虽然随行,但从不到她跟前来。
乌玛禄也自不往她跟前去。
偶有在太后面前相逢,宜妃也只当乌玛禄不存在,乌玛禄倒不大在意。
太后私下拉着乌玛禄的手,劝道:“她就是那个脾气,你受委屈了。”
“没什么委屈。”乌玛禄含笑道,“倒是叫主子看笑话了。”
她这般说,太后心中倒有那么两分不是滋味,难免要常邀乌玛禄来走动,每每都会赏些东西。
至于宜妃,宜妃一贯天真爱娇,性情叫人喜欢。
太后亦是喜爱宜妃的。
自然,乌玛禄也喜欢宜妃。
只乌玛禄是个内敛的性子,不大主动亲近人。见宜妃不喜自己,她也不赶着上前,只做个点头之交。
康熙毕竟政事繁忙,待了几日,便带着众人回畅春园了。
畅春园中,规矩没宫中那么多。
乌玛禄也乐得出门走走。
用完晚膳后,便由琉璃、尹双儿扶着出去走走。
喜宝带着儿子来请安。
孙五福行完礼后,笑眯眯的扑上前道:“外祖母。”
乌玛禄半弯腰比了比他:“哎呀,咱们五福又长大了呢。”
孙五福一本正经的点头:“我要快快长大,才好保护娘和外祖母。”
乌玛禄笑着起身:“这孩子颇有孝心。”
喜宝笑道:“他爹惯说他是个小滑头。这张嘴跟抹了蜜似的,也不知道随了谁。只怕以后,少不得祸害别人家的姑娘。”
孙五福不大懂她们在说什么,闹道:“我才不要!我只要娘跟外祖母。”
几人笑了起来。
喜宝带着孙五福陪乌玛禄闲逛。
乌玛禄看书颇多,对于不少历史典故轶闻都颇为熟知,随便看到一种花,便能讲出一个典故来,直听得孙五福欢欣不已。
喜宝笑道:“他就爱往您这儿来,不来,他还会催着来。他说您知道的可多了,可会讲这些故事了。”
乌玛禄笑道:“有空就来呗,我待着也是待着。”
喜宝笑道:“是,这不有空就来见您了嘛。”
乌玛禄笑了笑。
日子一晃而过。
十月,康熙命九贝子胤禟,前往翁牛特,送和硕愠恪公主的丧事。
同月二十一日,大封典礼正式开始,正式颁布众皇子晋封册文。
分别晋三贝勒胤祉为和硕诚亲王。
四贝勒胤禛为和硕雍亲王。
五贝勒胤祺为和硕恒亲王。
七贝勒胤祐为多罗淳郡王。
十阿哥胤?为多罗敦郡王。
九阿哥胤禟、十二阿哥胤祹、十四阿哥胤祯俱封为贝子。
无封号。
这样的喜庆自然跟八贝勒胤禩无关。
胤禩早就知道,又有郭络罗姝妍陪伴在旁,倒也不至于有多伤心。
他只是闭门谢客,和郭络罗姝妍独坐。
两人喝着小酒,吃着菜。
翊坤宫中,宜妃撒娇道:“皇上怎么偏给了胤禟一个贝子。”
“又不是只封了他一个贝子。”康熙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
宜妃不依道:“其他起封便是贝勒,是奴才让皇上不高兴了,还是胤禟让皇上不高兴了,才只给了个贝子。”
康熙懒得和她讲这些。
听她说了几句,更加厌烦,起身道:“行了,这些日子你就待在宫里,少出去行走。胤禟以后让他少入宫。”
康熙离开翊坤宫。
宜妃怔怔的问道:“花姐,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皇上……”花姐不敢说。
“他是让我禁足……是吗?”宜妃愣愣的问道。
花姐只敢点头,不敢说话。
宜妃拿起茶杯掷了过去,花姐不敢躲,额头上起了包,衣服湿了一片。
宜妃骂道:“滚出去。”
花姐连忙退下,关了门。
门外的小宫女轻声道:“花姐姑姑,皇上身边的刘公公传皇上口谕,让咱们主子禁足。”
“知道了。”
小宫女道:“姑姑快去换身衣裳吧,咱们守着。”
花姐摇头:“忍忍吧,免得主子更气。”
宜妃在里面喊道:“你们在门外嘀咕什么呢!滚远点!”
众人离开房门。
宜妃将屋中瓷器砸了一地。
末了,倚在床上喘气,她不明白,皇上向来是宠她的,她要什么给什么,怎么今日却这般?
明明之前,她担心姐姐,失夫寡居的姐姐便进宫当了贵人;她担心阿玛,阿玛便做了大官。
她得不出个解释。
她扑在被上,嘤嘤哭着。
康熙转身去了永和宫,进屋就松了口气:“还是你这儿好,宜妃闹得我头疼。”
“宜妹妹向来就是那个性子,习惯就好。”
康熙挑理道:“向来只有别人习惯朕的,哪有朕去习惯别人的。”
乌玛禄也不和他争,翻书,自顾自的看着。
康熙讨了个没趣,也不恼,拿起书,自个儿也翻着。
十二月末,一封来自五台山的信轻骑快马的入了宫,康熙接了信后,颇为焦虑。
康熙强忍着内心的焦虑过完节,便让人着手准备前往五台山的事。
公元1710年,康熙四十九年。
二月初二日,康熙率众人前往五台山,进香礼佛,顺带巡视民情。
康熙本次巡游携太子胤礽、和硕诚亲王胤祉、八贝勒胤禩、多罗敦郡王胤?、皇十三子胤祥、固山贝子胤祯随驾。
乌玛禄亦随行在侧,除此外,还有佟佳苍雪、和嫔瓜尔佳氏、高在仪随行。
高在仪地位比不得她们,也和她们说不到一块儿,也是个老实本分人。她们也不是显得无趣的人,自然没人去挑她什么礼。
佟佳苍雪感叹道:“这倒是咱俩头回一起出门。”
她挑起马车窗帘看了看,感叹道:“细看来,倒和我当年与爹娘一同去踏青,没什么差别。”
乌玛禄跟着瞥了一眼儿,道:“刚出来那几日,的确有趣,时间长了,便也无聊得很。”
她招了招手上的书:“我带了些话本,你们闲得无聊了,也可以一起看看。”
高在仪小心道:“德妃娘娘,我能选一本吗?”
乌玛禄指给她看:“那小箱子里尽是话本,你看完了,自行换一本就是,不用专程跟我说。”
高在仪细声细气道:“谢谢。”
和嫔凑过来:“德姐姐,我不喜欢看话本,你有没有带别的东西啊。”
乌玛禄取出一副象棋。
佟佳苍雪也笑着取出一副围棋。
佟佳苍雪逗她:“你啊,要学会给自己找解闷儿的。”
和嫔为难道:“可我都不会。”
乌玛禄奇道:“那你平日在宫里做些什么。”
“我不爱做绣活。”和嫔认真思考着,“我喜欢跳舞,我也会弹琵琶,弹的可好了。”
她笑道:“上回我弹错了,皇上看了我一眼,给我指出来了。这叫什么……什么……曲什么,误什么的。”
佟佳苍雪接道:“曲有误,周郎顾。”
和嫔连连点头,佩服道:“皇上什么都会。”
佟佳苍雪逗她道:“那可不。只是这马车上,哪有琵琶,也不能让你跳舞。你要怎么打发时间呢?”
和嫔叹气:“就是说啊。”
乌玛禄翻箱子倒腾出叶子牌:“来吗?”
其余三人皆摇头:“不会。”
乌玛禄笑眯眯:“我教你们。”
她提醒她们:“只不过要小声些,免得丢了皇上的面子。”
几人点头。
路上几人就打起了叶子牌。
康熙虽然听随行的人说了她几人的事,最终也只是摇头,并未计较。
和嫔后来悄悄和佟佳苍雪说:“我之前听旁人讲,还以为德姐姐是那种口蜜腹剑,佛口蛇心的人。哪知道也是个敞亮人。早知道的话,我早就来见她了。”
佟佳苍雪拍了拍她手臂:“现在知道也不晚。”
她提醒她:“回宫后,你要有空也可以来找我两。”
“好。”和嫔笑眯眯的。
几人到了五台山,一切行程自有人安排,几人住下后,约着在五台山各大寺庙走了走。
后世所见的历史,在今时,也不过是寻常。
胤祥同胤禛交好,自也是来拜见了乌玛禄。
胤祯来时,正好撞上胤祥,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
乌玛禄面无表情的看着胤祯,没有说话。
胤祯立马道歉:“十三哥,对不起。”
“无事。”胤祥行礼后离开。
胤祯一屁股坐下:“额娘,我不喜欢他,你以后不要见他了。”
“想的挺好,你继续想着吧。”
乌玛禄不惯他这些臭毛病。
胤祯拉着乌玛禄撒娇:“额娘~”
乌玛禄笑道:“撒娇啊,撒娇也没有用。你自己想不开的事,凭什么要委屈别人。”
胤祯哼道:“额娘向来帮理不帮亲,四哥也一样。”
“总比你帮亲不帮理的好。”乌玛禄拍了拍他手,“自己做错了,不敢认,要委屈别人。这难道是一个人该有的行为吗?”
胤祯听她这样说,捂着心口叫道:“我的额娘诶,你说这样的话,是要痛死我吗。”
乌玛禄弹了他脑门一下:“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胡搅蛮缠。额娘可真心疼静儿。”
静儿乃胤祯嫡福晋完颜氏的闺名。
胤祯哼道:“这不是因为在额娘面前嘛。”
乌玛禄拍了拍他:“好了,你这一天天的没个正形,我跟你说正经事。”
胤祯整了整神色,道:“额娘请说。”
“我是不管你们的那些争斗,也不管你跟谁好。但你要记住一点,不论你为了什么和你四哥斗,但你们毕竟都是我所生。”乌玛禄认真的看着他,“我不希望你们走到不死不休的那天。”
胤祯要说话。
乌玛禄打断道:“我对你四哥也是这样说的。”
乌玛禄颇为认真:“不论你们谁走到了最后,都要留你们其他兄弟的一条命。”
胤祯点头:“儿子记住了。”
“好。”乌玛禄摸了摸他的脸,“我知道你孝顺,也知道你不喜欢你四哥亲近十三。可怎么办呢?现在已经这样了。”
乌玛禄叹道:“为人父母,也只希望你们能平安健康,别的都是次要。”
胤祯握着乌玛禄的手,认真保证:“我会的,额娘不要担心。”
他佯装轻松道:“额娘难得来趟五台山,我陪额娘走走?”
“好。”
两人漫步五台山,乌玛禄向寺中求来一条开过光的红绳玉扣手链,为胤祯系上。
乌玛禄看着他,淡笑道:“愿我儿无病无灾,平安到老。”
后来,已改名为允禵的胤祯,在看守皇陵时,在被圈禁时,不止一次的摩挲着手上破旧暗淡的手链,不止一次的想到了当年的五台山之行。
那天的天气很好,他的额娘希望他能好好的过完一生。
他无病无灾,平安到老了,足活了近七十岁。
在古时,已是高寿。
后来无数次的想起,他也只庆幸他的额娘去得早,不至于亲眼见他们兄弟反目成仇。
他很想额娘和皇父。
也想当年兄弟们嘻嘻哈哈,即便有所龌龊,也不过阴阳怪气几句。
哪像后来,大厦将倾,分崩离析。
可终究回不去了。
现在,他还不知后来的那些悲哀绝望。
他只是撒娇道:“额娘只许给我一个人,不许给别人。”
乌玛禄笑着逗他:“那可怎么办?我给你四哥求了个平安扣,给你九妹妹也求了个差不多的。”
胤祯不高兴道:“那为什么不给我求个。”
乌玛禄笑道:“你就在我身边,这就不带你自己来选了吗。”
胤祯拉着她,不大高兴道:“额娘给四哥和九妹妹选了也就选了,可不许再给我们之外的人了。”
乌玛禄点头:“好。”
胤祯这才高兴起来,又陪乌玛禄走了会儿,下午用了晚膳,才回自己住处。
康熙晚上来的时候问她:“你下午去哪儿了,不见人影。”
乌玛禄道:“我还以为你知道我去哪儿了。”
康熙笑而不语。
康熙翻了几页佛经,同乌玛禄道:“过几日,你陪我去见个人。”
“好。”
五台山的生活依旧平静,却带了点儿和紫禁城不同。
晨钟暮鼓,檀香袅袅,梵音阵阵。
僧人们齐诵经。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光明广大。功德巍巍、身善安住、煞纲庄严……”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诸有情。行邪道者。悉令安住菩提道中……”
乌玛禄静听梵音,和佟佳苍雪一起于后院厢房中品茗。
佟佳苍雪道:“你倒说得对。刚开始,的确有趣。如今待久了,也就觉得,外面不过如此。”
“人心易变,很容易就会腻烦。”
“是啊。”佟佳苍雪眯着眼,坐在藤椅上,在檐下,望着远处的白云。
侍卫、宫女们都离得很远。
佟佳苍雪开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因为相士的批语,一直未嫁。”佟佳苍雪慢悠悠道,“她最开始觉得没有关系。直到后来,她有了喜欢的人。”
“后来呢?”
“后来她就进宫了。”
佟佳苍雪笑了起来,问她:“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好不好笑,有不有趣。”
佟佳苍雪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老了。”
她的脸上已经有了细纹。
“我恨不动了。”
也爱不动了。
她年少时觉得重要的东西,如今看来,也就那样。
前些日子,她听说,那个人已经儿女成群。
她还听说,那个人的嫡妻是很好很好的女子,温柔婉约,善良大方。
不似她这般脾性古怪。
她在一瞬间,也就放下了。
今生今世,也就这样了。
乌玛禄举杯:“敬你。”
她指了指自己:“敬我。”
她对着虚空一举杯:“敬这天下的女子。”
佟佳苍雪举杯,闻言一怔,又忍不住笑出了眼泪:“我除了有一个好家世。余下的,没一个能比得过你。或许,这天下的女子,也没有几个能比得过你。”
“你聪明,通透,有胸襟。坚强勇敢又善良。在这深宫里,我每每见到你,便也觉得,原来这世上不需要将自己变得阴暗丑陋,也能获得很多东西。”
佟佳苍雪举杯敬她:“我不如你。”
“我也敬你。”乌玛禄还了一杯。
乌玛禄再倒了一杯,对着虚空敬了敬:“这杯千红同窟,万艳同杯,敬这天下人。”
佟佳苍雪亦举杯同庆:“共敬。”
佟佳苍雪一饮而尽:“你也看过《石头记》?”
乌玛禄笑而不答,看向佟佳苍雪,打趣道:“咱俩算不算是老夫聊发少年狂。”
“只是不知道咱俩的黄与苍去了哪?”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好半晌,佟佳苍雪止了笑意:“是你让我觉得,进宫不算得糟糕。”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乌玛禄笑道。
“你不觉得我脾气古怪?”
乌玛禄摇头:“你这样很好。”
佟佳苍雪:“你也很好。”
佟佳苍雪闻言大笑起来。
她是聪慧狡黠,自有想法的女子。
不喜欢她的人,觉得她脾性古怪。
喜欢她的人,便爱她的灵秀。
乌玛禄只看人好,不计较他人的不好。自是觉得佟佳苍雪哪里都好。
两人笑着,饮茶,吃着干果蜜饯闲聊。
和嫔和高在仪二人去后山逛完,觉得无趣,便来寻她两。
四人聊了会儿,商量着去打叶子牌。
三日后,康熙带乌玛禄去了一处院子。
院中有一位须发皆白的僧人,面容平静,慈悲安详。
僧人看着她,微微笑着,似乎了然一切:“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乌玛禄疑惑的看向他,又看向康熙。
康熙向她点头。
乌玛禄双手合十行礼道:“多谢大师体恤。”
“既来之,则安之,只将一切当成命中注定就是。”醒迟长老说,“万般皆是因果纠缠,方成今日。”
他似乎知道一切。
若是从前,乌玛禄还有话问。现如今,她已无话可问。
醒迟长老温柔而宽和的看着她:“我听他说,你认为人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他点头:“这很好。”
“语言,行为,总会导致无尽结果,而不论是何种结果,总会结果。”醒迟长老说,“我在接纳我的结果,你也要接纳自己选择的结果。”
他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乌玛禄略微沉吟后,问他:“如果一个人没得选,那她也要接受这个结果吗?”
“人永远不会没得选。所谓的没得选,只不过是因为,你所能做的最好的选择,恰恰是你不想选的那个。”
乌玛禄垂目:“我大抵明白了。”
乌玛禄复抬头看向他:“所以……的确一直以来,是我自己在逃避。”
醒迟长老笑而不语。
他取出了一个玉佛吊坠给她:“愿你平安顺遂。”
乌玛禄双手接过:“谢谢。”
醒迟长老看向康熙:“你坐下吧。”
康熙也跟着坐下。
醒迟长老打量着两人:“你们要好好的。”
乌玛禄点头。
康熙忍到如今,再也忍不下去。
他道:“你在外面等我吧。”
乌玛禄看了康熙一眼,点头,退了出去,关上门。
醒迟长老从手边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一个七块宝石镶嵌而成的黄金手镯。
他递给康熙。
他说:“我走的时候,什么都不明白。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叫我一定要带上它。”
“日月轮换,如今已过去五十载春秋。”醒迟长老说,“我大抵知道这是什么了。”
醒迟长老看着康熙:“交给你了。”
康熙握着七情镯,讷讷不能言。
醒迟长老却早已看开这些:“你皇祖母去了,你也老了,儿孙绕膝。这些都很好。”
“玄烨,你是皇帝。”醒迟长老平静而了然道,“当年,孝献皇后过世,我亦不欲留于京中。再者,那时的我,也怕遭遇你如今的困境。”
他眼中没有任何父亲对于儿子的感情。他只是像一个长者,遇到了能说得来话的人,于是多说了几句一样。
“做了帝王,便不能做寻常人。甚至,不能够做人。”醒迟长老看着屋外,他好似能透过屋子木板,看到外面的山水,看到这整个大清天下,他说,“你远比我那时更艰辛,但你也远比我更幸运。”
醒迟长老说:“她是很好的人,为了你,自愿留在人间。”
当他看见那女子第一眼,便知道这就是他让玄烨带来的那位,羁留在此世的异乡他客。
他不知道她来自于哪儿,但他看出她的修行极高,足以不再轮回于五浊恶世,却被红绳系于玄烨身边。
唯有那女子,心甘情愿的允诺了玄烨,才会如此。
醒迟长老感叹道:“她有菩萨心肠,行了菩萨事。愿为度你,而留人间,我所不如也。”
康熙无话可说。
醒迟长老看向他,满目平和:“替我向你皇额娘道声歉,是我误了她。”
醒迟长老已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醒迟长老道:“玄烨,走吧,去过你自己的人生。”
他闭上眼。
康熙迟疑着退了出去,他将七情镯放于袖中。
不多时,主持遣僧人来报,说是醒迟长老下午圆寂了。
问了问时间,差不多是醒迟长老和康熙见面后不久的事。
康熙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一直避而不见的皇父,这次见他,只为交待后事。
他竟连哭也哭不出来了。
他在醒迟长老棺木前久坐,听着梵音绕耳。
他什么都没想,却感到了悲苦。
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乌玛禄陪他坐了会儿,让宫人给他备好热茶,又吩咐胤祯和胤祥多照顾着些康熙,才下去歇息。
夜里,尹双儿来报,说是琉璃去了。
乌玛禄躺在床上半晌,才支起身,披好外衣,去厢房看琉璃。
琉璃年岁比她还大些,早已退了青春年华,如今年过半百。
乌玛禄坐在琉璃身旁,神情平静的看了好一会儿,吩咐尹双儿:“叫人来为她装敛吧。”
她伸手摸了摸琉璃规整的发髻,她说:“她生前最好体面。”
尹双儿心里难过,劝道:“琉璃姐姐梦里走的,主子不要难过。”
“没事。”乌玛禄看向她,“快去让人准备吧。”
乌玛禄摸了摸琉璃冰凉的脸颊。
她喃喃着:“好姑娘,你去吧,去吧……”
若有来生,莫要再投生到这些年代,做什么奴才了。
愿你来世,生在春风里,走在阳光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她从来都未曾将身边人看作是奴才,琉璃更像是她妹妹一样。
她将自己常用的手帕随琉璃入棺。
康熙遣人来请她。
她到了醒迟长老的院子。
康熙让她与自己同坐,乌玛禄坐下。
康熙说:“我听说,你那个叫琉璃的宫女也去了。”
“是。”
康熙叹道:“她是个忠仆,便以贵人之礼下葬,陪葬在醒迟长老棺木处吧。”
康熙说:“埋葬地是我特意让人算的,是块风水宝地。”
乌玛禄真心实意道:“谢谢你。”
康熙握着她的手,微微摇头:“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我其实从未想过要和你白头。”他突兀的说起了这话,“你让我觉得恐惧。在你面前,我仿佛变得不是我了。我总想着,等有一日,腻了,便冷落你。”
他抬首望天。
屋外,天已暗沉。
“这一生,我和好几个人都许过白头,唯独和你没有。到头来,却是你陪在我身边。”康熙并不需要她的回答,“也许……总是天意弄人吧。”
“这世上事,是说不准的,未必都能得偿所愿。”乌玛禄回握着他的手,看向他,“谁与谁,都不过是同路一程。”
她知道他不愿意听这些大道理。
所以,她说:“我所能陪你的,也不过是我的一生。余下的,不敢多许。”
这样的许诺,总让他觉得不够。
但他已经不知道,还能再强求什么。
乌玛禄不再说什么,而是静静陪伴。
他不安的心,渐渐的落了下来。
他困倦的开始打瞌睡。
乌玛禄让胤祥和胤祯把康熙抬到床上歇息。
乌玛禄吩咐他二人:“这些日子,你们多辛苦些。”
“是。”
两人虽不对付,但不会在这些事上找麻烦。
乌玛禄离开了。
几位后妃和皇子,轮换着陪康熙。
康熙在醒迟长老停灵七日后,才走出房间,让人准备回京的事。
临行之前,康熙御赐其一块石碑,碑文为“当堂常赏”四个大字,其碑上布置,如铜钱般,上为“当”字,下为“堂”字,右为“常”字,左为“赏”字。
三月初五,巡幸队伍回京。
回京之后,未过几日,御史参劾户部堂官希福纳等,侵贪户部内仓银。
康熙遣人去查,由和硕雍亲王胤禛监察。
他自是有所考量。
几个孩子中,独胤禛最不会和稀泥,秉公直办。
他等忙完政务,去见了太后一面。和太后说起了皇父临终遗言。
太后闻言,轻轻摇头:“随他去吧。”
她原是恨过他的。
她也并非自愿来到这个紫禁城中,她与他本是同等可怜。
他却从未怜悯过她,不肯好好待她。
可她做错了什么呢?
她怎能不恨他?
可如今,半生已过。
他去了,她也老了。
这些事情再计较,也没有什么意思。
她与他,今生今世皆已荒芜,便没什么可计较的了。
人总是这样的。
争名夺利,汲汲营营一辈子。
到头来,一死便万事皆空了。
太后平静的,邀请康熙留下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