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夜沉迷by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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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力道微重,正揉在她的腰窝处,一点酥痒很快弥漫开来。
声线微冷:“我是不是撤资还成全你们了?”
“哎!”虞清雨被?按到敏感位置,忍不住地想躲,却?被?他的大手牢牢束住,只得哀声讨饶,“老公?,我腰疼,你别带着情绪给我按摩,我害怕。”
“哪种情绪?”凉如冰溪的音质,几分凛色跟着声音一同压下。
“太太觉得我该是哪种情绪?”
虞清雨咬着唇,还能是那种情绪,这醋味都快溢出天?际了,还非要她来说?。
可是她说?了不是更倒霉?
沉吟片刻,虞清雨转过身,手臂撑着身体半坐起身,伸手就去握他的手,指腹在他腕上的红痣上轻点,稍纵即离,略带凉意。
长睫微掀,莹润如玉的瞳色眺向他,带着温和的柔情,跟着的是她仿佛沾着蜜糖的清甜嗓音。
“当然是心疼我。”
“我都烦死魏成哲了,天?天?追着我要什么预算。可是一码归一码,我从那个斜坡上摔下去的时候,我以为我要破相骨折了,结果魏成哲帮我挡了一下,他替我骨折了。”
修长的玉指微微略过她面颊上的红印,细细检查了遍:“那这样说?来,他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救命之恩,患难与共,难怪感情这么深厚。”谢柏彦慢条斯理?地勾起薄唇,几分不明的暗示。
虞清雨简直头大,这样的语气算得上心平气和,也算得上阴阳怪气。
眼波微转,她定了定神,咬着唇道:“老公?。”
柔旖似娇的嗓音,半是撒娇半是讨饶,突然凑近,红润唇色在他面颊印上一个浅浅的吻。
曈底桃花明灿盛开,漾出点滴娇意。
慵懒音质染上几分绮色,谢柏彦沉眸:“太太都心虚到需要用这招来掩饰了?”
虞清雨鼓着嘴,拧着眉,无奈又无语,谢柏彦哪里是没听懂她的解释,分明是在这里讨要利息呢。
“谢柏彦,你就得寸进尺吧。”
话音刚落,她又靠近了几分,轻轻吻上他的薄唇。
浅尝辄止,刚刚贴近,还未将所有柔情的温度传递,虞清雨已?经抽离,坐回原位。
谢柏彦淡抿薄唇,留存一点属于?她身上的淡香,长眸撩起,徐徐道:“你晚上睡觉钻我怀里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矜持。”
虞清雨面颊慢慢晕染上红霞,羞恼地推了一把他:“再不矜持一点,马上就要超出我病人?身份的限制界点了。”
“好好休息吧。”他抬手扶上她垂落的睡裙肩带,一点余温印下,“明天?我替你去慰问一下你的救命恩人?。”
故意的,这个男人?又故意逗她。
轻哼一声,骄矜地扬起小下巴,总结:“坏男人?。”
晨光刚露,结束健身归来的谢先生冲了个澡,一身清爽地走进卧室,推了推熟睡中的谢太太。
“哪个好看?”
手中拿着两条领带,纹理?几乎一样的深墨色和海蓝色的领带。
虞清雨迷迷茫茫睁眼,懵怔地看着眼前的两条领带,再呆呆转向清冷淡漠的男人?。
他叫她起床,就为了让她挑选领带颜色?
疯了吧。
她勉强抬起手,随意指了条,也没仔细看:“就海蓝色那条吧。”
谢柏彦典型的衣架子,气质绝佳,身形完美,穿什么都好看。
任务圆满完成,虞清雨倒头就睡,眼睛刚阖上,人?就被?谢柏彦从被?子里拖了出来:“先别睡,多见几面。”
虞清雨困得眼睛睁不开,脑袋还没开始运转,完全没有听懂谢柏彦的语义?。
他云淡风轻地解释:“怕太太在家养伤,太想我了。”
虞清雨懒懒掀眸,认真地看了他几眼,随即又闭上了眼睛:“好好好,记住你的样子了,今天?都不会?想了。”
满脑子只有睡觉的女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亲自挑选的领带,已?经被?塞到了她的手中。
“帮我系。”
虞清雨难得没发什么起床气,揉了揉眼睛,柔顺的领带在面颊上划过,微凉的触感让她清醒。
温热干燥的大手揉了揉她微乱的发丝,谢柏彦声音很轻:“人?都醒了,系完再睡。”
“我是病号。”指尖缠绕着领带,虞清雨试图耍赖。
谢柏彦只是温和地笑:“那我抱你起来给我系领带?”
重重叹气,虞清雨懊恼地撩起长发,她昨天?干嘛要说?什么看不见他想他呢?
大概又是被?男□□惑了吧。
她勉强睁开双眼,半跪在床上,认命地给他系上领带。
一个精致的温莎结,严谨端正。
温热的手掌覆在她微凉的手背上,带着一点力道,就着她的手将领带缓缓推上领口。
视线格外温柔:“中午回来陪你。”
虞清雨随意摆摆手,蒙上被?子,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他的话。
带着微凉的晨风,谢柏彦迈入办公?室,西装外套脱下,他第一件过问的是:“魏成哲怎么样了?”
闻森跟上前:“小魏总还在医院。没骨折,不过也没比骨折好到哪去。”
这是医生的原话,估计拉力赛是参加不了了,不过正常出席他花了大价钱的拉力赛,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谢柏彦修长的指骨间把玩着钢笔,沉吟几秒,冷清开口:“给他的拉力赛多批点预算。”
“从我账上走。”钢笔轻轻落在桌面上,“太太要安心养伤,让他别天?天?缠着太太。”
闻森低着头,抿了许久唇,才压下那点笑意:“好的。”
他忽地记起第一次听到谢总婚事的时候,谢总正跟夫人?说?着什么“联姻而?已?”。
原来是这种联姻。
手机轻震,谢柏彦低头点开微信,已?经睡醒的谢太太发来了一连串生气的表情。
Xby:【bb,腰还疼吗?】
盯着屏幕看了许久的虞清雨,总觉得这人?说?话不太正经。
Yu:【日理?万机的谢总,居然有空和小女子聊天?,不耽误你的工作时间?】
Xby:【是我的荣幸。】
虞清雨“嘶”一声,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她轻轻揉了揉眼睛,几乎怀疑和她聊天?的人?到底是不是谢柏彦。
多少?像被?夺舍了一样。
他们之间很少?在微信上聊天?,这会?儿谢柏彦却?一条消息接一条地向外跳。
Xby:【中午想吃什么?】
虞清雨好像记得早上临走前,谢柏彦是说?过他中午会?回来吃饭,只是那会?儿她倒头就睡,根本?没来得及会?问。
Yu:【你还真的回来啊?】
Yu:【我只是扭了腰,也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她盯着他的名字转为正在输入中,等了几秒,一条消息跃上她的屏幕。
虞清雨呼吸倏然一滞。
Xby:【陪太太用餐,也是我的荣幸。】
正在汇报今日工作安排的闻森许久没有听到回音,抬头望过去,看见谢总正拿着手机,敲打着屏幕。
他印象里谢总似乎很少?用社交软件,除去工作时间偶尔会?出现在工作群聊中,其他时间都是神秘的。
这段时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从手机屏幕中收回目光的谢柏彦,眉间染上的温意慢慢褪去,他推了推金丝镜框,偏冷的音色忽然开口:“太太生日晚宴安排得怎么样了?”
闻森汇报了一半的今日行程安排登时卡住,他愣了几秒,才缓过神:“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布置好了。”
谢太太在港第一次的生日晚宴,安排得极其隆重奢华,是谢总亲自画的场地图纸。
盯着太太的媒体世家太多了,即便?是面子工程,也有用心之分。
光是策划方案上交了几版,每一版都留下了谢总的批注。
策划部经理?苦大仇深地找闻森交流过几次,闻森只好委婉地说?:“其实?还是看太太的喜好。”
几乎是明示了,原来那几版图纸奢华有余,缺少?了点特色。
少?了些谢太太喜欢的东西。
为了中午陪谢太太吃午餐,谢柏彦上午只安排了一个视频会?议,关于?明年谢氏海外事业线的整体规划,其他事宜都推到了下午。
会?议结束,谢柏彦摘下镜框,揉着眉心,向后靠进座椅里,随手拨通内线电话,找闻森带一份会?议文件进来。
大概是电话没扣紧,秘书办的谈话声顺着内线传了进来。
“看到了没,谢总今天?的领带好像和平常的风格不太一样。”
“我猜是谢太太,打赌吗?”
“我也猜是谢太太,难不成这是真爱吗?”
“我还以为豪门?联姻都是假的,没想到真的就在我面前,这也太好磕了。”
“往常谢总哪里会?带这种颜色的领带,一下子气质就挑高了。”
“谢总的婚戒一直戴在手上,从来都没有摘下来了。”
“你知道那个十八世纪的雕像,废了多少?功夫吗?那个国外的私人?收藏者真的好难搞,没想到谢总真的搞定了。”
“之前还为了太太联系法国那位作家,以前我们谢氏哪有什么纸媒的业务啊。”
“你们这些都是虚的,你忘了那次港媒报道太太回港的照片,谢总给那家媒体老总打电话的事情了吗,谢总的语气我在门?外听得都害怕了,也太男人?了吧。这种无条件给另一半撑腰的男人?,活该他有谢太太这么好看的老婆。”
“……”
谢柏彦的指尖在电话挂断键上停了许久,一身黑色端正合体的定制西装,幽幽深色映在他的眸底,神秘暗然,几分锋芒暗藏其中。
沉静流淌的了然,蕴起滔天?波浪。
许久许久,他漫不经心地放下手中的文件,薄唇溢出一点淡笑,抬手整理?了下领带。
谢太太系的领带。
正拿着文件进来的闻森被?内线电话传出的叽叽喳喳声吓了一跳,他方才电话没扣紧?
不是吧?
闻森咽了咽口水,胆战心惊地抬头,对上谢柏彦一双如清池的深眸时,似笑非笑的一点暗影,仿佛凝着些许愉悦,他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那一闪而?过的暖色,转瞬间已?经不见。
他不由退了一步,脑海中已?经思量着会?以驭下无力被?罚多少?奖金的时候,谢柏彦薄唇微启,清冷的声线中挂着几分温意。
“谢谢各位认可,太太的品位确实?不错。”
电话那端忽然安静,死一般的沉寂。
几秒后,压抑的道道惊叫,还有忽然挂断的电话传来的“嘟嘟”声。
“谢总,您别生气,他们就是开玩笑的……”闻森试探地开口,递上文件的手有些发抖。
“我有什么需要生气的吗?”谢柏彦慢悠悠地翻开文件,“我和太太情投意合,该是谢谢他们的祝福。”
闻森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从善如流,立刻跟声:“您说?得对,他们说?得也对。”
哪有什么商业联姻,分明是情投意合的天?作之合!
闻森准备把这条准则记入自己的工作守则第一条!
周斯岑是踩着此起彼伏的惊叫声进来的:“你是给公?司发什么福利了吗?你的秘书办的员工怎么都这么激动?”
谢柏彦阖上文件,看了眼时间:“倒是该发点福利了。”
“季度奖金该提十个点了。”
闻森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这可是夸赞谢总和谢太太浓情蜜意的新婚日常而?得来的福利奖金!
办公?室门?被?关上,重新恢复一室安静。
周斯岑懒懒坐在沙发上,望着处理?公?务的谢柏彦,不由轻笑:”你现在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和你见个面比登天?都难。”
谢柏彦眼风都未扫过去一份,打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丢了过去:“现在不难,这不是见了吗?”
周斯岑接过他扔过来的文件,大致扫了一眼,意味不明地笑道:“原来是为了你太太的项目,才舍得见我一面。”
“谢太太的面子还真是大。”
谢柏彦微微颔首,又瞥一眼时间,冷声提醒:“你还有五分钟。”
“又要开会??”周斯岑慢悠悠抿了口刚刚沏好的茶汤,“这都午餐时间了,你还要工作?”
处理?好最后一份文件的谢柏彦阖上钢笔笔帽,站起来,扣上西装扣子。
不疾不徐,平心静气地说?道:“不工作。”
“回家陪太太吃午餐。”
周斯岑差点被?热茶呛到,咳了几声才缓过来,几分怀疑的视线:“你老婆不会?没你吃不下饭吧?”
谢柏彦不知第多少?次整理?今早谢太太系的领带,云淡风轻地回复:“她受伤了。”
“受伤了当然要哄。”
完全挑不出任何问题的理?论,理?所应当。
周斯岑看谢柏彦离开的背影,放下茶杯,似有似无地摇头。
“完了,真陷下去了。”
“药上了吗?”
腰上受伤,她今早的瑜伽锻炼便暂时停了,吃过早餐后?,虞清雨便懒懒躺在沙发上看书。
前几日她几乎没在家里好好呆过,更别提看书这种悠闲的事情。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闲闲望过去?一眼,放下手中的蔬菜汁,清泠的剪水眸悠然掀起:“你还真的回来了?”
素来淡漠清冷的面容挂着一点秋阳的暖意,薄唇微微勾起,声线幽淡:“答应太太的事,自?然要?做到。”
哪里是答应的事,明明是他自?说自?话,非要?回来吃午餐,早上还得要?把?她叫醒。
清晨她睡得迷迷糊糊,虞清雨是很想发脾气?的,谢柏彦很有眼色地揉着她发顶顺毛,似是低哄,她便一点起床气?也没了。
西装外套被丢到沙发上,男人一身精致挺括的白色衬衫,海蓝色的领带半垂在眼前,上面端正的温莎结还是她早上睡得迷怔的时候系的。
谢柏彦抬手就将她鼻梁上半垂下来的镜框帮她轻轻推上去?,眼神沉凛如静潭,定?定?落在她精致明丽的娇靥上。
虞清雨被他盯得有几分面烧,手中的书不知?道掉落在了哪里,她无意识地拽住了面前的领带,莹润瓷白的指骨捻在一片蓝海之中。
“看我做什么?想亲我啊。”
轻软绵绵的声线微微勾起,似有似无地撩拨着心弦。
浅浅俯身,谢柏彦俊美的面容不断放大在她的瞳孔里,低润清晰的声音,沁了几分哑,轻飘飘落下。
“那?可以吗?谢太太。”
哪里还有说不可以的机会。
刚刚被他推上去?的眼镜框跟着他落下的唇,缓慢被摘下。
手臂无意识地环在他修长的颈子上,连着她手指间揪着的领带一同绕在那?里。指腹下绷起的道道筋络,有力的鼓震,渐渐与她的趋于同频。
谢柏彦的喉结在她的视线中,很明显地滚动了下,来回起伏的弧度将灼热的碰触带到顶点。
他勾唇轻笑,抬起她的下巴,拉扯的距离,在试探的啄吻中逐渐消弭。
他低眸,眸光锁住她的明丽的面容,看着枝头?那?朵最娇艳的花在他掌心里绽放出摇曳动人的清姿。
交颈厮磨中,浅浅落下的轻吻,又慢慢抽离的星点距离,一点光影压下又离开,明暗闪烁中,意迷情乱染上她的眉眼间。
所有节奏尽在他的掌握中,肆意妄为纠缠着,最后?悬而未决的达摩克斯之剑终于落下,他咬住她殷红的唇瓣。
逐渐昏沉的思绪,虞清雨只能不断扯紧手中的领带,还有跟着她的力道,压在她发侧的清健胳臂。
唇瓣染上水润,还有蔓延的红,逐渐流连至额角,将眼尾下的红痣透过几分缭绕的烟霞色。
含糊的沉声像羽毛一般撩过她的耳侧。
“是苦的。”
虞清雨的视线绕过男人的身影,悠悠转向桌子上剩的半杯蔬菜汁,面上染上寥寥红霞,美不胜收。
静静凝着谢柏彦逐渐转浓的深池眸色,那?里仿佛有绚丽的烟火兀自?盛放。
她不由抿了下唇,微烫的温度让她猛地心悸。
缓缓抽离的热度让理智重新回清,谢柏彦起身的动作一停,弯唇笑起:“你这是想要?谋杀亲夫?”
虞清雨怔怔看着手上莫名缠在他脖颈上的领带,慌张地松开手,压下眉间羞赧,她又狠狠推开谢柏彦。
“中午回来就为了欺负我?”她捂了捂红润的唇瓣,“你这种亲夫,是该好好收拾一下了。”
刚说完,她暗示性地又揪了下他的领带,道道褶皱在柔软的布料上分外明显。
整理好衣服重新下楼吃午餐的时候,谢柏彦正在餐桌前翻看着她的病例本。
“你居然在看我的CT报告,我又不会隐瞒你什么伤情,至于吗?”
谢柏彦看到最后?的医嘱写的建议静养,微微放了心,方?才也询问过闻琳上午给太太上过药了,才放下手中的病例本。
“不会隐瞒我?谁知?道呢。”食指在病历本上轻叩两下,“那?把?病例本藏起来做什么?”
“没藏起来,就是随手一放,我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了。”虞清雨坐在餐桌前,刚拿起筷子,又觉得他的话几分不对,“你是不是在给我挖坑呢?”
什么隐瞒?
虞清雨莫名几分心虚。
“太太想多了。”谢柏彦夹起一块青瓜放在她的碗里,“忘记跟你说了,你受伤也没忘记关?心的魏成哲已经出院回家?了。”
虞清雨筷子戳着碗里的青瓜,听到他在魏成哲名字前加的定?语,忍不住想笑。
“他想办的拉力赛中间歌手献唱环节,我找人来替他安排,太太先养好身体,后?续就不要?操劳跟进了。”
谢柏彦明明话说得正经,虞清雨却控制不了自?己发散的思维。
“是怕我太操劳,还是怕我和他感情深厚呀?”
是昨晚谢柏彦亲口说的话,今天又被她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被刺了几句的谢柏彦面上分毫不显,依然仪态清冷端方?,长眸撩起,几分慵懒:“自?然是关?心太太身体。”
淡笑:“怕太太一个人在家?无聊,回来陪你。”
虞清雨托着粉腮,弯起嘴角,嫣然浅笑:“原来是这样,那?今天谢先生表现还真的不错,除了——”
“有点酸。”笑意逐渐拢起,轻飘飘的语调幽然落下。
谢柏彦夹了一块姜片,嚼在口中,辛辣的味觉在唇齿间蔓延,视线幽幽淡淡,恍若平常,又似被清溪水洗后?的澄澈。
薄唇牵起一点寡淡的弧度:“是吗?”
“还不是太太的疯狂追求者太多。”
虞清雨视线微顿,讶异地抬眸,如画般隽永的面容印刻在她曈底,浮浮沉沉,最后?归于无痕。
猜不透是认真还是开玩笑,她蹙着眉,半是随意半是试探地回了句:“那?你也疯狂一点,不然你老?婆要?被别的疯男人撬走了。”
谢柏彦给她倒了一碗鸡汤,放在她的手边,漫不经心地掀开长睫:“原来太太喜欢这一挂?”
“狂野偏执的坏男人?”
歪了歪头?,虞清雨的面上满是疑惑,这都是什么?
狂野?偏执?坏男人?
谢柏彦薄唇淡抿,清冷的声线似笑非笑,在一片静谧中再次响起:“那?我努力靠近一点吧。”
“……”虞清雨表情登时僵住,她咬着唇,踌躇许久,“要?不,还是别了,我怕你学歪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我怕我吃不消。”
修长的指骨推着鸡汤往她面前靠了靠,谢柏彦慢条斯理地收回手,噙着笑:“那?太太,先多吃一点。”
意味深长。
坐在咖啡厅里的时候,正是日落的时候,夕阳斜影垂落下来,照得她的长睫也垂下一道影子,落在她皎白的侧脸上。
冯黛黛小心翼翼推了推她的面前的咖啡,掂量着她的深色:“干嘛呀,就因为宋执锐的事情,还不打算见我了?”
自?然不是因为这个,虞清雨扶了扶自?己的腰,摇摇头?:“没有,昨天发生了一点意外,受了点伤,在家?休养呢。”
一听这话,冯黛黛睁大了眼睛,面上几分担忧:“哪里受伤了,去?医院了吗?严重吗?医生怎么说?”
虞清雨抿了口咖啡,轻轻笑笑:“没什么大事,小伤而已。”
然后?是双目对视,忽然陷入沉静的两人。
虞清雨和冯黛黛之间很少会出现这种寂清的安静,她们总有说不完的话,可此刻却突然陷入了一片安静。
虞清雨叹了口气?:“说吧。”
总归是绕不开的话题,原本她是有点逃避的,只是都已经到这里了,似乎不好再躲藏了。
她是不喜欢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的,更不愿意将旁人人生的选择难题放在自?己身体,但说到底如果不是她多嘴在冯黛黛面前提了一句,宋执锐的融资也不会陷入这般境地。
昏黄的斜阳铺在她柔旖的面容上,镀上一层暖光,虞清雨神情自?若,眉目微敛。
微微曲起的指骨在咖啡杯上轻触,坚硬的白瓷硌过她的指尖,低眉间,她的面色很是平静:“算了,你叫他出来吧。”
“我来跟他谈。”
上一次和宋执锐这样面对面坐着,虞清雨已经记不清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很多记忆都在模糊,原来觉得永恒不忘的时候,也会有一天慢慢消逝。
她浅浅吐出胸口浊气?,抬起咖啡杯,淡抿一口,弥漫的苦涩激得她忍不住地皱眉。
“其?实我以为上次那?已经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在婚礼前的那?晚,严格来说,或许也不算见面,她被挡在他的大门前,只留一道短暂的光线,然后?便是紧锁的大门。
那?时他还祝她新婚快乐。
宋执锐清瘦了许久,优越的五官线条更加突出明显,依然是俊美卓然的样子,只是一双桃花眼中已然覆了太多心事,不似她记忆里的那?个飞扬恣意的少年。
他穿了一件单肩的白色短袖,颈上挂了一条银链,蜿蜒隐于衣服之后?。
那?似乎是她送给他的某年的生日礼物。
虞清雨曾经也是用过心的,精挑细选许久的图案形状,再送到宋执锐喜欢的那?家?品牌定?做,工期大半年。
只是她现在好像已经记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形状了。
宋执锐微微颔首,幽淡的薄荷清香卷着他极淡的声线而来:“最后?一次有很多,说过了再见也总会再见。”
吵过闹过,说过许久次的最后?一次,然后?又在太阳升起的时候重新归于零。
但这次不是,虞清雨很清楚地意识到这个认知?。
她的视线悠悠转向窗外,街角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来往的人群在车前穿梭,这个城市繁荣又孤清,只会为亮起的红灯而停留,不会为任何人或事。
虞清雨无意识地转着无名指上的鸽子蛋,许久悠久的回忆清晰又模糊地回到眼前。
“宋执锐,你记得我高三?那?年拔掉的那?颗智齿吗?”
她是有些怕疼的,尤其?是对于需要?打麻药那?类的手术更加恐惧。
“那?颗智齿在我嘴里疼了九年,可我一直没狠下心去?拔。高考前的二模考试时,它发炎肿胀,疼得我几乎听不清英语听力。”
她抬眸,望向面前的男人,微微笑道:“考完试第二天,我就去?拔了那?颗智齿。”
麻药,口镜,探针,牙钻,牙挺,止血钳。
近一个小时的手术。
“手术后?,脸肿了三?天,沾着血液的棉球不断吐出,还要?麻药褪去?不停加压的疼痛,那?时候真的挺崩溃的。”她心下了无情绪,似乎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然后?得出结论,“但我知?道它不会疼了。”
虞清雨是决绝果断的性子,若是一样东西让她会有失去?的机会,她不会再忍到第二天。
哪怕她曾经也容许过它肆意生长,野蛮地攻城略地。
可最后?的那?条线她从来没有降低过。
下定?决心也快,抽离也同样很快。
说得隐晦,但他们这么多年的默契还在,宋执锐轻而易举地明晰她的语义,嘴角微微翘起,颇有几分自?嘲:“所以我也像那?颗智齿一样被丢掉了吗?”
虞清雨没看他,只是静静望着咖啡杯里微晃的棕色液体,压下一缕情绪。
宋执锐手指慢慢扣紧面前的咖啡杯,恍惚低笑:“可是拔智齿也是我陪你去?的啊。”
听说虞清雨要?拔牙,从国外匆匆赶回来的宋执锐,明明第二天还有考试,两班来回的飞机之间只停留四个小时。
只是单单为了陪她拔智齿。
他的小公主怕疼。
宋执锐陪着她一起进入手术室,在医生牙挺刚刚探入口中的时候,他伸出手,大大的手掌挡住她的眼睛。
“别怕,哥在呢。”
医生的动作忽然顿住,看着面前的少男少女,倒不是被那?句话噎住,他摇摇头?无奈提醒:“不好意思啊,你挡住无影灯的光了。”
宋执锐尴尬地转了个方?向,避开了灯光。
只听医生又说:“只是拔个牙,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小伙子你别这样一副痛失所爱的表情。”
“抱歉。”宋执锐挠了挠头?,扯着唇轻笑。
躺在手术椅上的虞清雨有些想笑,但是打了麻药又笑不出来。
刚一抬眼就对上了宋执锐寸步不移的视线,她眼波流转,唇瓣蠕动,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你别看。丑。”
宋执锐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指,只是扬眉笑:“丑的样子也要?记下来,印在心里。”
虞清雨忍不住哼了声,不觉间手术的紧张情绪已经慢慢消散。
他记得,她也记得。
虞清雨也曾想过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般地步,大概是两个人都太骄傲了吧,拗着最后?的那?一口劲,却谁都没有开口。
那?时候的他们都以为来日方?长,会有很久很久交给他们来较劲。
但意外总是来得比计划快很多。
没有时间再去?纠缠,再去?比出输赢了。
更重要?的是,那?个输赢对她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虞清雨双唇轻抿,唇线平直,卷翘的睫毛低低垂着,冷艳中透出一点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