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夜沉迷by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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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柏彦脚步微顿,低头浅笑:“自然是?假的。”
如?果不是?为了她,他大概也不会踏足这片土地。
“去找你的灵感吧,bb。”
他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肩,然后看着她的身?影在他视野中走动,自始至终让那抹倩影落在他的目光中。
让她安心,他也同样安心。
转了一会儿,虞清雨又绕了回来,挽上他的臂弯:“我以前想过很多次来这里看看。”
“很多次,可是?那股念头上来了如?果不出发的话,似乎就没有冲动了。”
她也会对未知的事物?有天然的恐惧,只是?如?果有那个令她安心的人陪同。
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
修建得整齐的避难所,是?和巴黎街头相?似的红砖白瓦。
还有相?似的欢声?洋溢。
似乎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哀怨悲调。
“其实好像没有我想象的环境那么恶劣。”
她轻轻靠在他肩上:“其实Melina原文中似乎也没有过多描写童年回忆的不易,是?我过分理?解了。”
想当?然地将难民区生活,带上了几分晦暗色调。
“不会就为了给我带我找灵感,才特意来的法国?吧?”在一派宁静中,虞清雨忽然问。
暮光落下,浅淡的光影落在他清俊昳丽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柔和的暖意,莫名温柔。
“若说是?特意为了太太,大概也算吧。”
“为了项目盈利赚钱,来支撑太太所有的理?想。”他声?线沉沉,“也为了让太太对自己的作品满意。”
眼?波微凝,虞清雨视线垂下他们交握的手掌上。
那道挺拔高挑的身?影一直牵着她的手,而她像是?被放在天空中的一只风筝,给她自在去飞的勇气,也同样给了她回家的引导。
至少,她的确收到?了满满的安全感。
离开难民区的时候,夜幕已经黑了下来。
市区熙熙攘攘的喧哗热闹不绝于耳,安静的寂清被抛在身?后。
“现在有灵感了吗?”他忽然问。
答案已经清晰,她的眼?底尽是?笑意。
热闹的街角,来往的人潮。
是?她记忆里的法国?。
也将她怦然的心动带来。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开车过来。”
虞清雨安静地站在街角等他,身?后是?Carrefour,人群往来,有人抱着刚刚采买的圣诞树,枝叶繁茂,无意间蹭过她的面颊。
她触了触自己的脸,才发现那里嘴角的弧度一直是?扬起?的。
有淋淋细雨落下。
她伸手去接濛濛雨滴,一点湿润打在她的手心,似乎一切都很美好。
虞清雨没有看到?身?后,一个高壮黑人正透过玻璃窗牢牢锁住了她的身?影。
Carrefour明?亮的灯光映照着正等着爱人归来的纤瘦清丽的女人,一束车灯在她面前微闪。
虞清雨视线聚过去,望着驾驶座上的男人推开车门。
谢柏彦撑着一把黑色大伞,踩着润色的雨光走过马路,款款向她走来。
黑色皮鞋仿佛踩在她的心尖上。
是?她印在结婚证上另一侧的谢先生。
虞清雨莞尔笑起?,盯着一步步靠近的男人影子,眸底泛起?点点柔情。
事情发生得太快,突如?其来的一个人影恍然从身?后跃进视线里。
在虞清雨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麻烦高瘦晃动的身?影已经交叠在谢柏彦长长的斜影上。
映在水光中。
慌乱中错开的几步,一把尖刃,狰狞的面容,陌生的阿拉伯语。
还有被割开一道裂痕的大衣。
虞清雨怔然地扯着被尖刃划开一道长痕的大衣,清透的瞳孔中倒映着黑人男子愈加狂躁的表情,焦急高嚷地她听不懂的语言,还有他手指遥遥指在她身?上的那件奢侈品背包。
心跳隆隆,虞清雨抿着唇,腰间似乎在疼,似乎也不疼,她好像失去了所有感知力?,唯有手掌下压着整齐的被刀削过的痕迹似乎在发凉,将她的手掌冻僵。
苍白染上面颊,另一只手按在她的链条背带上,一股寒意从脚底钻上,虞清雨惶然定在原地。
几分茫然间,好像忽然忘记了动作。
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虞清雨。”
她偏头望过去,余光里闪现一道寒光。
像闪电般疾驰而过的速度。
还有濛濛落下的细雨,仿佛将所有画面按下了慢镜头。
虞清雨的瞳孔一寸寸缩紧,周遭喧扰的人声?和噪杂的惊叫,让一切都染上了异样鲜艳的颜色。
一滴,一滴,在她视线中蔓延。
“哐当?”,尖刃清脆的落地声?。
同时,还有一声?闷重后,缓缓倒下的黑人。
耳边是?一片白噪音,嗡嗡作响听不清楚,直至那点点血色染上她的衣角,白色的毛呢大衣上蔓延的痕迹,是?属于另一个人身?上的鲜血。
杂乱背景音褪去,她听到?自己喃喃低念:“谢柏彦……”
心慌与意乱像呼啸的巨浪将她吞噬,还有手上沾染的黏腻的血迹伺机将被波涛留下的蚕食。
泪水跟着滴落的鲜血一同垂下,在她视线中晃着身?形的男人,衬衫袖口微微落着,面上是?失去血色的惨白。
不远处是?刚刚意图袭击她的黑人男子,被横踹在地面上,痛呼不起?。
而落在地面上的尖刃上染上了血迹。
“谢柏彦……”她咬着牙,艰难地吐出几个音节。
湿色水光漫上眼?眶,视线中是?他不断放大的俊面,脚步微乱,却勉力?沉稳。
他扯了扯唇角,手中执着的那把伞斜到?她的头顶,遮挡了细雨绵绵。
谢柏彦望着她眼?底充溢的担心焦虑,还有强忍着哭腔微红的鼻尖,明?明?唇色已经泛白,却依然温温笑道:“小鱼你现在好乖,别哭。”
温润却勉强。
受伤的手臂想要?尽力?抬起?,想要?安抚她的情绪,想要?抹去她的泪痕。
最后也只是?低低垂落着,血迹绵延,碾落成花。
鲜红,却失去了生机。
虞清雨视线模糊,雾色弥漫,她微微偏过一点余光,定在他挡在她头顶的那把黑伞。
爱是?一把倾斜伞。
爱是本能保护,本能保护是感动。
很多细节映在瞳孔中一遍遍回放,将所?有惊吓震撼也一遍遍重映。
比如在那把尖刃对过来的那一秒,横跨几步冲过来的矜冷男人,他下意?识挡在她身前的胳膊,还有血迹蔓延却依然挡在身后的受伤手臂。
虞清雨有时候分不清感动和爱的区别,但那顶伞偏过来的时候,她确信了。
她看着谢柏彦在空中微微颤栗的手臂,看着他面色憔悴惨白的脸,还有无力却依然扯开想要安慰她的嘴角。
虞清雨闭了闭眼,充溢的泪水四散拥挤地从眼眶出泻出,冲破堤坝,惊涛骇浪般的将许多情绪翻涌而?来。
她攥着他的手,那之上黏腻的血迹在握紧的指腹中向下流。
弥漫的红。
血腥味混入空气中,揪着她的心。
滚烫的泪珠落下,滴在手心里,脆弱的,不安的,将干涸的血迹重新染上湿色。
“先看她的伤。”清润的嗓音卷上了浓重的哑意?。
只是那越来越淡的尾音,让她心慌。
“我……我没受伤的……”张口,似乎只留着几分气声,她尝试着放大音量,声线却越来越抖。
虞清雨攥着他的手指握得更紧,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是她唯一的安全感。
“你先检查,不然——”谢柏彦轻咳了一声,连呼吸都虚弱了几分,“不然我不放心。”
红透的眼眶灼灼望着他,眼皮跟着他的咳嗽跳起?,胸腔下乱跳的心房也跟着空了两拍。
衬衫袖口还在滴着血点,她系在伤口之上暂时止血的丝巾,跟着他的呼吸脉搏一鼓一鼓的,将油画风淡雅的丝质面料寸寸染上深色。
明明受伤的是他,可到了医院,第一件事?却还是让医生替她检查。
虞清雨吸了吸鼻子,暂时忍住哭腔:“我……那我检查……”
虞清雨瓷白的面上还沾着星点血污,斑驳的红慢慢褪成黑紫。她的唇瓣咬得发?白,明亮剔透的眸子满是泪痕,像狼狈可怜的洋娃娃,高高拧起?的眉尖透着满满的不安。
身上白色的大衣被尖刃割开,但里面还穿了件毛衣,一圈珍珠印在毛衣上,幸运地遮挡了划过来的凶器。
只落了几颗珍珠,细腰上浅浅留下一圈红印。
“没什?么大碍,只是破了点皮。”护士只涂了层药,简单包裹了下便去检查谢柏彦的伤口。
显然这位谢先生的伤势更严重,只是方才他十分坚持,请求护士先检查自己太太的身体。
衬衫袖子被剪下来,丝带被放在一边,酒精棉球将斑斓血迹拭去,那红肿微翻的伤口映照在她的眸底,带着潮热的泪水再次翻涌而?下。
她很少哭。
也难有情绪崩溃的时刻。
可颤抖的手指,还有紊乱的呼吸,带着一点微弱的气声,俱是她的无助。
“伤口……怎么会?这么深?”
虞清雨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像是永不干涸的泉眼,她想要掩饰自己的脆弱,却被汹涌袭来的不安与?担忧击溃,仿佛是身体的应急反应。
无用地哭泣。
在漫长的等待中,一双温热的大手轻轻覆在她微肿的眼圈上。
徐徐落下的温声,带着安抚的气息。
“乖宝宝别哭。”
不断涌出的泪水打湿他的指腹,染红的棉球换了一个又?一个,每扔掉一个她的眼皮都忍不住地跳一下,可虞清雨依然没有错开半分视线。
眼睫落下,只是简单的动作,也刺激着她红肿的眼睛生生发?疼。
虞清雨无暇顾及,只是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嗓子依然说不出话,只有一点浅浅的气声。
她问:“疼吗?”
抬手握住他那只未受伤的手指,皱了皱秀气的鼻尖:“你的嘴唇都白了。”
谢柏彦只是摇头?,抿着薄唇未开口,抑下喉间?痛声,只有微紧的眉心透过一丝波澜。
护士将伤口消毒处理后,瞧了眼比谢柏彦面色还要苍白的虞清雨:“先生,你的伤口没什?么事?,一会?儿缝针过后,就可以出院了。”
她顿了下,又?望向神色肃然的虞清雨,微笑提醒:“不过你的太太,看起?来似乎有些事?情的。”
大概是受到了惊吓,失去了一贯的平静。
锋利的针尖透过皮肤,伤口处麻木的痛觉依然在手术针刺入皮肤的那一瞬,鼓震着神经,额角筋络微微鼓起?,喉结很明显地一滚。
谢柏彦咽下一点声息,缓缓吐息,平复了些音调,望向她的眸光一如往昔,温润深情。
他勉力开口:“是我的错,没保护好?她。”
已?经保护得很好?了。
虞清雨喉间?发?涩,眼睛肿得滚烫,低眸间?没有错过他面部任何细微神态。
“谢柏彦,疼吗?”她又?问了遍。
虞清雨没等他的回答,向前靠了半步,抬手轻轻捂住他的眼。
“没关系,有我在。”
声线很轻,轻得几乎在空气中很快散去。
清冷矜贵的男人安然被她拢进怀里,谢柏彦深深吐息,将她身上淡淡的百合香吸入鼻腔,汇入身体中,周游流转,才终于放心。
还好?,他的小鱼没事?。
缝了九针的伤口,狰狞得难看。
虞清雨去询问护士注意?事?项,回来的时候闻森已?经带着换洗的衣服来了医院。
谢柏彦望向站在门口不动的虞清雨,扯了扯唇角,笑容几分苍白:“小鱼,过来,把大衣换了好?吗?”
她的白色大衣斑驳地蹭上血点,又?被割了一刀,狼狈又?落魄的模样。
虞清雨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对他说不的理由?,她安静地踱过来,由?着他用完好?的那只手擦拭着她手心沾染的血迹,还有她精致小脸上血痕。
属于他的血迹。
刚刚止住的泪意?,再度涌上,虞清雨面上满是自责:“对不起?。”
擦拭干净的小脸重新被泪痕染上:“那时好?像是愣住了,我知道要躲,或者要抵抗,可是我却没有动。”
一刹那的惊吓让她慌了神。
她的视线无意?间?扫过谢柏彦刚换下来的衬衫,满是血迹,破碎地躺在垃圾桶里,心下愈加难受。
谢柏彦指腹轻轻捻去她的泪水,将受到惊吓的虞清雨重新抱入怀里。
娇小柔软的身躯,靠在他的胸膛,鼓震怦然的心跳溢出横生的温情,在一片白寂中带上几分缱绻。
一声低喃落在耳边:“保护老婆那不是伤疤,是功勋。”
回到酒店的时候,虞清雨的嗓音似乎还没有恢复,只有一点气声,需要凑近了听,才能听得到。
“你不能碰水的。”她揪着谢柏彦的衣角,不让他进浴室。
从医院回来,他的身后似乎就多了个小尾巴,几乎他走到哪里,虞清雨就跟到哪里。
眉宇间?的担忧还未散去,她的眉头?总是拧得很紧。
谢柏彦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声说:“身上血腥味重,我简单冲一下。”
“那我陪你。”她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
平时百般推脱,这个时候又?紧跟着他的,一刻都没让他离开过她的视线。
谢柏彦哑然失笑,方才的不安似乎还没散去,她眼底的忧思很重。谢柏彦不知该喜还是忧,只是低头?看着她在他受伤的手臂上包了很多层防水。
本以为虞清雨只是开玩笑,当她跟着他进浴室时,他面色还是滞住了:“你这是?”
虞清雨很认真地回:“我不放心,你失血那么多,我怕你晕过去。”
明明嗓子还说不出话,可是却还神思不宁地不停在他耳边唠叨着注意?事?项。
缓过受伤之初的疼痛,这会?儿他已?经没什?么大碍。
谢柏彦眉眼温柔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见她的五官紧绷着,似乎一直没有舒然。
低喟一声,他望向她的眸光清润如溪:“bb,你的老公还没那么脆弱。”
可虞清雨依然不放心:“不行,我要看着你才安心。”
她眼底的执拗清晰可见,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她连看都没屏幕上的人名是谁,已?经将手机丢了出去,落在地毯上,闷重的声响,滚落了几圈。
眉宇间?是几乎按耐不住的烦闷。
满心眼里只有面前受伤的谢柏彦。
“好?。”谢柏彦应了,抬手将她眉心的折起?揉开,轻声细语,“那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若是这样可以让她安心,也未尝不可。
缭绕的水雾模糊了很多细节,显然两个人也没有心情去思量其他。
谢柏彦很快冲洗过身体,慢条斯理地解下虞清雨包裹得层层叠叠的防水塑料,抬了抬下巴:“你也去洗一下吧。”
虞清雨是看着他解开所?有包裹,确认过伤口没事?,才脱下衣裙的。
只是走入浴缸前,她又?忽然停住,转身,几分犹豫:“你能不能别走。我……”
气声中是充盈的不安与?脆弱。
“清雨。”他略略抬眼,温润风雅的淡笑,“我就在这里,你去洗,我等你。”
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夜深了,虞清雨轻轻靠在他肩上,吸了吸鼻子,努力嗅着他身上的气味,让她短暂安心的味道。
记惦着事?情的时候,她的睡眠总是很浅,半夜一直惊醒,时不时手指放在他鼻下,确定那里均匀温热的呼吸,复又?重新睡去。
在一片昏暗中,谢柏彦眼皮轻颤,倏然睁开了眼睛,低眉望着怀里缩成小小一团的女人,轻轻叹了口气。
柔软的指腹轻轻抚过她微肿的眼睛,忽而?想起?了第一次他酒后发?热生病。
虞清雨似乎也是这样照顾他的。
因?为受伤,很多法国行程临时改成了线上会?议。
谢柏彦坐在书房里,面无表情地听着高管汇报项目进程,不时给予几声回复。
书房的门没关,他抬眼就可以看到在客厅里忙碌的虞清雨,大门关了又?开。
他细细数着,一上午,她似乎出门了四趟。
临时中午,在虞清雨装作若无其事?地第三次经过他的书房门前时,谢柏彦结束了冗长的会?议。
“怎么了,bb?”
见他终于结束工作,虞清雨很快跑进厨房,端来她一上午的战果,放在他的书桌上,眼睛微眨:“我做的。”
声线还有些哑,好?在已?经可以发?声了。
“鸽子汤,补血的,我白天转了几个中超才买到的。”
谢柏彦的视线淡淡凝在她明艳姣好?的面上,呼吸放得很轻,几分缱绻柔情慢慢在空气中蔓延。
见他不动,虞清雨以为是嫌弃,将汤碗向他面前推了推:“能喝的,我刚刚尝过了,是按照大厨的菜谱严格把控用量的。”
甚至还拉着闻森去买了一个小天平。
谢柏彦抬手将她拉进怀里,指腹轻轻揉着她的耳垂,漫不经心:“我们bb长大了,变成贤惠小厨娘了。”
虞清雨坐在他腿上,小心翼翼地换了个位置,避免碰到他的伤口。
歪了歪脑袋,拿起?汤碗,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到他的嘴边:“你不要这样说话,搞得我像小朋友一样。”
微微嘟起?的红唇,似乎有些不满他的话语。
“你不是小朋友吗?”谢柏彦咽下热汤,味道确实还不错,没有白费她一上午的辛勤劳动。
虞清雨瞥他一眼,很是耐心地给他喂汤。
眼尾微挑:“谁家小朋友要照顾比自己大四岁的大人啊?”
一声轻笑落下,谢柏彦接过她手里的汤碗,将剩下的鸽子汤喝完,放在书桌上。
箍着她腰的手臂慢慢缩紧,意?味深长:“那大概也只有我这个受了点小伤,却要劳烦太太为我担心忙碌生活琐事?的不负责老公了。”
虞清雨不敢动,怕碰到他的伤口,眉心拧起?又?松开,总觉得他的话很是刺耳。
“你别这样说。”她犹豫了下,还是妥协了,“好?吧,我是你的小朋友。”
昨晚被她丢掉的手机,被谢柏彦捡起?,安静地躺在他的书桌上,昨晚那通电话,他没去看是谁,但大概有所?猜测。
虞清雨也没看未接来电,她打开手机,搜寻着酒店附近的教堂。
“想去教堂?”眸光略过,他忽然问。
虞清雨低低应了声,低头?望向他的手臂,那道缝了九针的伤口,不禁又?凝起?几分担忧。
“想去祈福。”
为她的先生。
虽然从来不信这套,但她心神不安,总想去做些什?么,所?以她停不下自己的脚步,无论是去采买材料,或者炖汤,又?或者去教堂。
谢柏彦只是轻轻揉着她木然的面容,温声说:“那我也去吧。”
“为了让我的bb安心。”
谢柏彦受伤的消息藏不住,还是被家中父母知道。
谢夫人来电的时候,谢柏彦只是轻描淡写地略过细节,只说是不太幸运被流浪汉抢劫,其他的陪她去难民?区之类的一概没提。
谢夫人自来好?说话,只是细心叮嘱着让他好?好?修养便挂断了电话。
但虞逢泽便不好?应付了。
他的电话打来的时候,谢柏彦正在接见访客,她不便打扰,一个人躲在阳台上,声音压得极低。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便收到了虞逢泽一连串的指责。
“虞清雨,你告诉我你没事?拉着柏彦跑去难民?区做什?么?”
“你不知道那里有多危险吗?你是在家里待傻了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吗?”
“现在柏彦受伤了,万一谢家问责过来,你知道会?给我带来多大的损失吗?”
虞清雨静了几秒,咬了咬唇,只回了一句:“他不是在难民?区受伤的。”
心绪复杂,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尤其是屋外还有人,她更不可能这个时候耽误谢柏彦的公事?,只好?咽下委屈,轻声回答。
虞逢泽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声音拔高,满是数落:“那你不跑去难民?区,不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还好?只是受伤,如果真出了什?么危险,你要我怎么跟谢家交代!”
“安分点不行吗?我问你,你到底有什?么不满足的,虞清雨,你到底能不能安分地做你的谢太太?”
一连串的指责,在耳边落下,虞清雨恍惚了一瞬,眼前又?浮现那日谢柏彦血迹斑斓的衬衣,茫然间?忘记了开口。
“你们婚后生活不是很幸福吗?热搜都上了多少个了,你到底有什?么不满足的?”
“港城顶级商圈的屏幕你以为是想投放就投放的?你过生日他为你隆重庆生,你自己也清楚那不是只有钱就可以做到的。你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虞清雨闭了闭眼,竭力压抑着胸腔里翻涌的不平,声音咬得极低:“我为什?么一定要满足的呢?”
“我想去做我认为值得的事?情,这不是这场联姻的条件吗?”
当初她和虞逢泽对这场联姻达成的唯一条件,眼下却变成了她的父亲指责她的源头?。
“你们现在不是很好?吗?”虞逢泽听到她的反问更添几分火气,声音透过听筒,音量轰隆震着她的耳膜,“你们现在婚姻幸福,难道不是证明这桩婚事?没问题吗?”
虞清雨早该知道的,和她的父亲向来是没有什?么和睦的时刻。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眼里只剩下那些利益关系,将所?有理想和感情视为粪土,却还要将其冠上世家豪门向来的风气。
原本她也以为,大概真的是惯来的风气吧?
可也有一个人告诉她,并不是这样的。
“我不想现在和你吵架,如果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数落我为什?么要去贫民?区,那就挂了。”虞清雨深吸一口气,“而?且,我们不是在难民?区受伤的,请你不要只听到难民?两个字,就理所?应当地将责任推卸到那上面。”
虞逢泽被女儿忽然顶撞,气得连连喘息几声,声线失去了平静:“虞清雨你现在嫁人了真是反了天了,你是不是觉得嫁到港城我就管不了你了?”
身后房门忽然被打开,虞清雨回身,望进他担忧的眸光里。
她默默舒了口气,没再回声。
虞清雨只是觉得小时候那个教育她要平等地尊重每一个人的父亲,好?像早已?不见了。
静了几秒,虞逢泽勉强压了压火气,重重咳了一声:“下周我生日,还记得吗?”
“这次六十大寿,我会?在京城隆重大办,你记得带着柏彦回来。”
她看着缓缓走近的男人,掩下面上烦躁,只轻声回:“再说吧。”
“什?么再说!你难道忘了你姓什?么了吗?”虞逢泽向来是得理之后,便咄咄逼人,“你爸的六十大寿,你都不准备回来,你还记得‘孝’字怎么写吗?”
虞清雨忍不住了,声线陡然升高:“柏彦刚受伤,你的女儿也受到了惊吓,你打电话过来一句没有关心,就只是为了让我回去给你过生日?”
“你不是没事?吗?”虞逢泽被她咽了一句,立刻反击,“你是不是从小娇生惯养的,现在还真把自己当瓷器娃娃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虞清雨也不想在谢柏彦的面前和他吵架。
“挂了。”
心情烦躁,抬手就想将手机扔掉,却被谢柏彦拦了拦,抽出她的手机。
“如果你不想去,就别去了。”
她从谢柏彦受伤伊始,心情总是莫名烦躁,总是控不住心头?那股无名火气。
那日的惊吓似乎还有余温在作祟。
虞清雨低头?靠进他的怀里,一声声鼓震均匀地心跳将她的心绪慢慢抚平。
咽下委屈,她轻声问:“真的可以不去吗?”
吵架是一回事?,可若是她真的不出席虞逢泽的六十大寿,大概又?要谣言四起?。
阳台温度微低,谢柏彦慢条斯理揉捏着她微凉的耳垂,不疾不徐:“若是去了你会?不开心,那就算了。在我这里,你是有这个自由?的。”
“其实也没那么复杂,到时候我来找个理由?,推脱了便好?。”眸光闪烁,他低头?望着怀里缺乏安全感的谢太太,“只要届时送过去的贺礼,足够隆重,足够给你父亲面子。”
这样确实没什?么问题,只是不免舆论压力又?落在了谢柏彦身上。
盯着他的人很多,若是再拿这个大做文章,大概又?是一轮新的港媒舆论攻势。
虞清雨深呼一口气,埋在他怀里,闷闷说道:“那我如果又?去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反复无常。”
她最近总是缺了几分果断,尤其是在面对谢柏彦的事?情上。
“小鱼,别想太多。”
话语低沉磁性,一如既往地温和:“离回国还有几天,不必急于这一时做决定。”
虞清雨没吭声,视线缓缓落下,定在他受伤的手臂上,一双秋水剪瞳染上了几分凄哀。
她好?像总是需要他来为她善后。
她很清楚这样并不好?,却又?忍不住地依赖他,信任他,甚至——
爱慕他。
“谢柏彦,不然我还是去吧。”她揪着他衬衣上的扣子,低低舒一口气。
“要是我耍性子不去,到时候舆论波及到你身上,说你纵妻无度,礼节全失,傲慢自大,我也会?不开心的。”
虞清雨微微扬起?头?,杏眸中潋滟含情,嘴角勉强扯起?一点弧度。
“我也想要保护你的。”
拨开窗帘,细雨打湿窗户,雨渍顺着透亮的玻璃淌下,蜿蜒下一道湿痕。
虞清雨睁开眼,乌黑的长发垂在肩侧,像是披了一层黑色锦缎。
懒懒望过去,灰暗的天?似乎压得很低很低,让她不禁想起了刚刚梦里的场景。
藕臂探出被子,伸了个懒腰,她的声音含糊不清,闷在喉咙间:“我刚刚梦见你为了保护我被车撞了。”
手?指在空中一点一点:“就?像那种电视剧里的情?节,你推开了我,然后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马路中间?等着?车子撞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