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夜沉迷by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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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柏彦缓缓从?窗边踱回,指骨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嘴角噙着?一抹笑,面上尽是纵容。
“继续说,听起来?不像什?么好梦。”
虞清雨打了个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然后你在医院里清醒过来?,呆呆看着?我,一句话不说,像个傻子。”
在虞清雨第二次提到“傻”这个字的时候,谢柏彦的眉尾微微挑起,将人从?被子里拖了出来?。
“我问你,你不会是失忆了吧?”虞清雨就?势躺进他的怀里,疲倦地又闭上眼睛,“我,你老婆。”
“你傻傻地回老婆,就?好像撞坏脑袋了一样。”
在虞清雨的手?指无?意识地钻进他睡衣里的时候,谢柏彦终于捉住她的手?。
三个“傻”。
“就?想看我变傻?”他圈着?她的手?指轻吻,“怎么就?不盼着?我点好的呢?”
连梦里他都在出现意外。
虞清雨怔住,恍然回神,梦里的场景与前几日?的回忆来?回交织,还未消退只是暂时压抑下的惶恐惊吓再次翻涌而上。
她吸了吸鼻子,推开面前的男人,闷声说:“你别惹我哭。”
到底谁在惹谁哭?
谢柏彦但笑不语,只是静静揉捏着?她的手?指。
她眸底荡漾着?的不安,他看到了。
虞清雨的二十?四年生活,也算是过得顺风顺水,从?小也没受过什?么大的委屈。
虞逢泽虽然控制欲极强,但她一向很有自己的主见,并且极其坚持。即便和父亲争执,也有总会寻找其他途径去实现自己的目的。
曲线救国,最?是有效。
硬碰硬大概是最?不划算的行为,尤其是虞逢泽年岁上去之后,身体并不如往日?健朗,她也无?意再去顶撞。
更何况在外国的小舅尤其宠她,每次她和虞逢泽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再忙也匆忙赶回来?,为她撑腰。
还有自小宠爱她的继母,苏倪是真的将她视如己出,弥补了她空白的另一半童年。
若是真的论起意外,大概有两次,一次是童年那次从?树上摔下来?的时候,另一次大概就?是这次的受伤。
第一次是自己受伤,打了石膏之后,翌日?她就?已经没什?么事情?,照常活蹦乱跳,只是跳得不太?方便,其实的并未影响什?么,她也没有多余负担。
可这次却不一样的。
“我真的很怕。”她的目光紧锁在他受伤的手?臂上,那里的红肿渐渐褪去,缝针所留下狰狞的印记依然攫取着?她的目光。
护士说后续拆线之后便会好了,可能会留下一点疤痕,若是在意也可以做个除疤,并不影响美观。
谢柏彦自是不会去做什?么除疤美容的,他故意逗她那是“功勋”,让她安心,可虞清雨还是不免担忧。
“如果是我受伤的话,可能我不会这样后怕。”她的额头抵在他胸膛前,若有若无?一声叹气。
大概疼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疼疼也便过去了,可是伤在谢柏彦身上不一样,那日?的情?形不断在她眼前重回,一遍又一遍的战栗。
还有一遍又一遍的心疼。
谢柏彦注视着?怀里女人精致的脸蛋,还有黯然的眼神,那里凝着?的满满情?绪十?足十?都是因为他而起的。
薄唇微勾,兴味盎然,大手?控着?她的腰,略一用力,虞清雨便被他掌着?横跨坐在他的腰上。
湿热柔软的呼吸洒在她面上,谢柏彦神情?自若,声音低悬:“bb,如果你受伤的话,我也会像你一样的。”
法国冬日?的清晨,天?地间?扑洒着?湿泞,而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依然一室安馨。
暧昧环绕,虞清雨很快掉落他设定的深情?陷阱中。
“你不会。”她嘟着?唇,语调有些低沉,“你从?来?不形于色,八风不动,看你破戒,除非天?塌了吧。”
除了几次意迷情?乱的情?事外,她似乎很少见他面上现出几分波澜。
谢柏彦习惯了将所有情?绪掩藏,在外自来?是谦谦贵公?子的模样,片叶不沾身。
他半靠在床头,冷白的长指揽着?她的柳腰,沿着?那里窈窕的曲线,描绘着?记忆里的玲珑有致,眉宇间?依旧是冷静温和。
薄唇缓慢溢出平淡的语调:“我不是和尚,不信神佛,更何况我已经破戒了。”
几乎是明示了。
手?腕压着?块垒分明的肌理,灼烫的温度让她面红,即便她再迟钝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
“果然男人破了戒,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她小声嘟囔了句。
谢柏彦在外矜冷禁欲的模样,装得入木三分,私底下,也只有她晓得是怎么一回事。
手?腕探到背后,虞清雨试图捉住他不安分的手?指:“你老实点,和你认真说话呢。”
他手?掌在她的蝴蝶骨上轻轻摩挲,轻而易举地反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几分恣意爬上眉梢。
“好的,听太?太?训话。”
虞清雨眨了眨眼,头微微后仰,靠在他的膝上,抿抿唇,吐出胸腔浊气,似是终于下定决心:“谢柏彦,上次我说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的那些事情?……”
脸颊微微泛红,她掂量着?他的表情?,语速愈来?愈慢,沉静地说:“现在我好像捋清了些东西,你要听吗?”
大概谈起过去的事情?会不太?愉快,但似乎隐瞒也不会长久之计。
于她自然没关系,但她不确定于谢柏彦是否有所影响。
她也有私心,她并不想扰乱这段摸摸索索跌跌撞撞终于达成?暂时平和的关系。
谢柏彦靠在床头,短发微乱,依然就?是那副姿容端方的贵公?子模样,偏冷的声线中染上几分暖色。
“小鱼,法语是你的专长,你该明白的,法语中有十?五种时态。”指腹似乎也带上了几分温度,似玉般沁润,落在她眼尾处的红痣上,“虽然落在笔上只是几个字母的区别,却把现在过去还有将来?分得很细。”
虞清雨瞳仁中闪烁着?几分水光,她的呼吸倏然放得很轻,所有不安似乎都被水意携走,只留下漫漫润泽。
他低眸望她,黑眸微沉,压着?几分温存:“相比于这种精细化?分的语态,我好像更习惯于国语含蓄模糊化?的措辞。”
虞清雨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被他握住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就?交缠在一起,插入指缝,十?指紧握。
“你、你什?么意思……”
心跳隆隆,将很多朦胧的情?意重新带到她面前。
“即将会淡忘的过去时态,比起现在和将来?,这已经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爱在当下,是谢柏彦的答案。
他的嗓音淡淡,却卷着?浓浓的柔情?。鼻子一酸,虞清雨眼眶微红,很多话想说,却被鼓涌的涩意压下。
最?后也只化?作一句——“你们谢家不是没有离婚的先例吗?”
瓮声瓮气:“我可不是好惹的,要是你想跟我变成?过去时态,我怎么也要给你扒层皮下来?。”
色厉内荏的模样,明明眼睛还红着?,却装作决绝的模样对他放狠话。
谢柏彦温润而笑,刮了下她精致的鼻尖:“不巧,我怕疼。”
“还是想好好保护好我这副让太?太?迷恋的皮囊的。”
“谁迷恋你了……”她小声嘟囔着?,忽地扑进他怀里,仰着?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揉了揉她凌乱的长发,手?指穿过她的乌亮的长发,谢柏彦眼神微暗,低眸间?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其实总觉得对你还不够好。”
“怎么会呢?”
虞清雨第一个不同意,虽然他们的开始并不如正常夫妻般,但谢柏彦给她的也绝不止是平常。
尊重,理解,还有未曾言说的爱。
“大概是因为,爱是常觉亏欠。”谢柏彦指腹轻轻落在她潮热的眼尾处,神思几分恍然,“所以总想将最?好的都带给你。”
想让她自由?地飞,实现自己所有理想追求,看着?她最?明媚的笑容。
静了几秒,虞清雨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中划破一片安静:“你爱我啊。”
不是疑问,是肯定。
窗外的雨似乎停了,灰蒙的天?也现出几分光亮。
谢柏彦迎上她的眼睛,唇角弧度微起,温和又情?深:“大概,只有你这条小笨鱼不知道了。”
好像很多事都寻不到什?么标准答案。
谢柏彦所处的家庭环境带来?的隐忍和优雅,绝对的掌控力和可靠性,他身边的同类大抵如此。
但虞清雨不一样,在乖顺听话的大家闺秀和无?所顾忌的肆意妄为中,她是另外一种。
鲜活又自由?。
“说起来?像是不太?清醒。”徐徐嗓音略过她的耳畔,鼓噪着?她的耳膜,激起电流簌簌,缓慢地向下流动,聚在她赤红的心房处,无?所停止的悸动。
虞清雨怦然的心跳声几乎越到了嗓子眼,几乎一张嘴,那乱跳的心房便要肆意叫嚣着?什?么。
她茫然捂着?胸口,却不知道要去捂什?么。
“那你现在清醒吗?”
他的眸光一错不错凝着?她,声线含笑:“不清醒,但也不想再清醒了。”
“从?看到你的时候就?已经不清醒了。”
眼眶灼烫,似乎有什?么液体在拥挤着?寻找着?向外的出口。
虞清雨不想哭,闷闷地将脸埋进他的怀里,试图按下澎湃的泪意。
他的大手?在背后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像是在安抚一只柔弱的小动物。
无?言中,是明晰的情?意。
时间?在相互依靠中流淌,不知过了多久,虞清雨猛地从?他怀里直起身体,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忘记了,我要去炖汤了。”
刚要起身的大腿却被他按住,垂下的修长指骨再度攀上她单薄的肩背。
“别炖了,火气大。”
虞清雨愣愣地眨了眨眼,缩了缩肩膀,想要躲开他作乱的手?指,怀疑的语气:“……你别告诉我是那种火气大?”
谢柏彦低低笑起,低哑声线肆意撩拨着?她的心弦:“太?太?,我只是受伤,不是去做和尚。”
“你也知道你是受伤了。”虞清雨想挡着?胸口,睡裙被扯开,想要压着?裙角,一片清凉又从?锁骨向下蔓延,她索性不动了,眼风横过去,“受伤了,还要乱搞。”
“和太?太?自然不算乱搞。”他薄唇间?咬着?她的呼吸,将乱序的心跳也传递给她,又缓缓趋于同频。
虞清雨面颊上晕染上一层薄红的烟霞,她不敢去推,怕碰到他的伤口,小小地躲避着?他的动作。
只不过有人很是恶劣,她越是躲避,他越是肆无?忌惮。
轻而易举地制住她的行动,重新将人推倒,坐在他沟壑分明的腹肌上。
在虞清雨不知第多少遍提醒他手?上的事实时,谢柏彦扯开床头的小方盒,递到她汗湿的手?心里。
薄唇啜着?淡弧,喉间?溢出低哑音节:“那你来?不就?好了。”
“任由?谢太?太?指挥,谢某悉听尊便。”
谢太?太?骑虎难下,只能勉强接过指挥权。
可惜她的指挥并不顺利,战未过半,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最?后还是被谢先生篡权夺位。
对于这场失败的战乱,她将所有原因归于被谢先生不断影响中断的瑜伽锻炼上,望着?他的目光更添几分不满。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虞清雨已经没什?么力气再去伤感了,早就?忘了什?么惊吓不安。
谢柏彦神清气爽地穿好衬衣,准备工作,还不忘调笑体力不支的谢太?太?:“这次太?太?可以安心了,受伤也不影响我的能力。”
虞清雨恨恨蹬过去一脚,卷了被子翻身就?睡。
连同炖汤也一起忘在脑后。
虞逢泽的六十?大寿宴会办得格外隆重,他眉宇间?漾着?几分喜色,尤其是看到虞清雨挽着?谢柏彦出现的时候,更是眉眼舒展开。
“还知道回来?啊。”虞逢泽斜一眼今日?穿着?淡雅的女儿,一身淡黄色礼裙,只带着?一条星轨碎钻项链,露出精致的锁骨,美则美矣,只是似乎素了些,少了些珠光贵气。
虞逢泽颇不满意地皱了皱眉,在转向谢柏彦时明显换了副神情?,笑容和蔼:“柏彦工作这么忙,还有空过来?,真是太?客气了。”
谢柏彦只是微笑:“怎么会?这是我们应该的。”
他今日?送了件红珊瑚摆件,足足一米高,恢弘壮观。鲜活生动的红色,从?内向外晕染,深浅不一汇聚成?瑰丽的色泽,是他在前几年佳士得拍卖会上以八位数拍回的艺术品。
是虞逢泽最?喜爱的那种礼物。
足够有面子。
虞逢泽收到礼物,果然笑得合不拢嘴:“柏彦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怎么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呢。”
又瞥一眼从?进门就?没说话的虞清雨,似有似无?一声叹息:“小女任性,还得你多多体谅。”
听到这话,虞清雨面色微凝,手?指忍不住掐着?掌心里握着?的谢柏彦的手?臂。
谢柏彦言笑晏晏,只与虞逢泽应和两句,三言两语将话题别开。
等虞逢泽去接待其他客人,他才转身望向抿着?唇的虞清雨,低声:“你掐着?的是我受伤的那只手?。”
虞清雨慌忙放下手?,心下不安,视线追了过去,几分紧张。
又忽然拧眉,扫过他两只手?臂,眼波横过去:“你又逗我。”
谢柏彦看着?她一连串动作,不紧不慢弯起嘴角:“逗你开心一下,别板着?脸了。”
虞清雨漫不经心提起一点笑弧:“我尽量吧。”
只是来?时已经做好了准备,听到父亲说什?么都不要在意,但是听到那些话的时候还是不免落了些神色。
今日?虞逢泽的生日?宴会办得盛大,邀请了不少政商人士,虞逢泽在台前一番激情?洋溢的讲话结束后,气氛便进入了平稳降落期,三两成?群,各自说着?些八卦琐事。
虞清雨想听不见也难。
“听说前阵子,宋家的那位被放出来?了。”
“经济犯罪调查了许久,最?后无?嫌疑被放出来?了。”
“还不是得罪人了,现在就?算放出来?了,那么大的家业不也都没了。”
“他儿子出息啊,听说又东山再起了呢。”
“这才哪到哪啊,不过是刚刚起步,往后还有的路可走呢。之前冯家那位阻拦他融资的事情?,你听说了没?”
“他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怎么还背地里下死手?呢?”
“我听说啊,真的是我听说的,真假另说,听说宋家那事,就?是冯家搞的,不然他们怎么会那么快就?收购了宋家的几个项目呢。”
刚刚应酬归来?的谢柏彦缓步走至她身侧,眉心微拧,看着?她一脸倦色,轻声问:“小鱼,累了吗?”
虞清雨敛下面上神思,仪态万千地抬手?挽过西装笔挺的男人,靠进他怀里,方才眉目舒展开:“有些困了,都怪你。”
这人借着?不让她担忧的由?头,折腾个没完没了。
这下她确实没什?么心理阴影了,身体快有阴影了。
“一会儿回去泡个澡吧。”他温热的大手?浮在她后腰处,轻轻揉捏着?,传递着?几分热度。
媚眼潋滟,她正欲说些什?么,忽然人群一阵骚动,循声虞清雨望了过去。
挺拔高挑的一道身体,合体笔挺的西装,俊美潇洒的面容噙着?一点淡笑,在惊呼议论中,迈入奢贵繁华的宴会厅。
是刚刚还在舆论中心的宋执锐。
“虞叔叔,生日?快乐,家父身体不好,无?法前来?,只能我代为前来?祝福。”仪态礼物,任谁都挑不出任何错处。
虞逢泽愣了一瞬,很快回神:“没事,身体为重。”他接下宋执锐的礼物,回身递给一旁的苏倪。
视线却偏向虞清雨站着?的这一角,再转向宋执锐时,他的笑容淡了许多:“心意到了就?行了,谢谢你的祝福。”
虞清雨只望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便转向面前的男人。
角落处光线微暗,映在他清冷矜傲的面上,淡漠如夜色流转,光华不减。
察觉到她的目光,谢柏彦微微颔首,揉了揉她的发顶,静静摇摇头。
浅浅落下的让她安心的眼神,虞清雨缓缓舒了口气,靠在他怀里,没再说话。
似乎她真的没什?么特别担心的,不知何时而来?的信任。
宋执锐俨然成?了宴会上的热门人物,不停环绕在他身边探问他创业细节的人,比今日?的寿星都拥挤。
虞清雨无?意看热闹,扯了扯谢柏彦的袖口:“我们回去吧。”
她的高跟鞋不太?舒服,站得小腿疼,大半体重几乎压在他身上。
谢柏彦和虞逢泽打过招呼后,便带着?虞清雨离开,环在她腰上的手?臂提起半分力道,让她更方便行走。
“清雨。”遥遥追上来?的一道男声。
由?远及近。
谢柏彦脚步一顿,略过她明艳的容颜,余光向后扫。
虞清雨拧着?眉,几分烦躁,前几天?宋执锐有打过来?几通电话,但那时因为谢柏彦受伤,她无?暇顾及,只当没有看到。
却没想到,她会在京城又再次看到宋执锐,几番纠缠下,不免燥意翻涌。
她挽着?谢柏彦的臂弯,红唇微扯,正欲发作。
宋执锐敏锐地捕捉到她的不满,眸光一滞,依然微笑,将视线转向漠然无?言的谢柏彦:“清雨,我可以沾个光,和你的谢总单独聊聊吗?”
虞清雨眼睛倏然睁大,几分不可置信,茫然地望向身侧的男人。
谢柏彦轻轻拍了拍虞清雨的手?腕,几分安抚,眉若远山,抬眸间?几分流转的矜贵凉薄。
他迎上宋执锐的目光,眸底深邃不见底,似幽暗的黑洞,带着?摄人的魔力。
薄唇溢出淡弧:“自然可以,宋先生。”
第53章 Chapter 53
谢柏彦半抱起怀里的女人,轻轻放到车子后座,眉眼温柔,徐徐沉缓:“你先在车里坐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心下几分异样爬上,虞清雨下意识拽着他的袖口不放。
视线飘忽,在眨眼间被她努力定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眉目清隽,衣冠楚楚,鸦羽般的长睫撩起,漾出一点笑痕,漆黑如墨的瞳仁透着几分少年潇洒意气,和他平时居高临下的倨傲截然不同。
犹豫之间,虞清雨的手指轻轻松开,只留下一句:“那……那你快些。”
“谢总,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见面?了?。”头顶若隐若现的一点朦胧淡光,映照在宋执锐面?上,原本不羁肆意的少年也?带上了?几分稳重。
他的视线绕过面?前的男人,遥遥定在不远处的轿车上,单向玻璃,看不清车内任何?细节。
谢柏彦逆着光,五官深邃,轮廓被光影模糊,只留下一点暗影。
“宋先?生想谈什么??不如直接说吧,时间不也?早了?,太太已经?困了?。”
他并未特意想要宣示什么?主权,仿佛是平叙家常一样的语气,云淡风轻,悠然?自若。
宋执锐微拢西装,神?色微妙,浅浅落下一点淡笑:“谢先?生大概是知道我和清雨的旧事的吧,我们十几年一同长大的感情,故时因事分开——”
他斟酌着措辞:“先?前不忍清雨跟我吃苦,不得已离开,但现在——”
但现在父亲的旧事翻案,家族企业虽然?破败,但也?尚有残留,加之自己?的创业公司已经?走向正?规,所?有事情都在转好,只剩扎在宋执锐心口的那根玫瑰刺。
宋执锐到底是从小精英教育出身的,很多话他依然?赧然?直白说出,吞吞吐吐,面?上染上几分荒凉。
“所?以呢?”谢柏彦慢条斯理地摆弄着腕间银色手表,几分漫不经?心地抬眸,“清雨少不更?事,分不清喜欢和依赖。”
话语微顿,薄唇勾起寡淡的弧度:“幸好早回正?轨。”
有关虞清雨的过往,在婚前的调查资料中,他已经?尽数了?解,若是他真的在意,自然?也?不会选择这桩联姻。
不过,眼前确实有些在意,为不断出现在他们生活中不安分的故人。
早回正?轨?
宋执锐单薄的身形微晃,十二月的京城零下气温,透过单薄的西装,寒意从四肢传至胸腔,连呼出的气息似乎都凝结成冰。
宋执锐勉强提起几分气息:“但我们确实有十几年的感情在,若是谢总不在意的话,也?不会为了?不让我出现在清雨面?前,临时把我派去外地不是吗?”
过去的感情,是他重新开始唯一的筹码。
“宋先?生想要什么?但说无妨,是想要公平竞争,还是想要给我下战书?”谢柏彦薄凉矜傲的面?容,在冰天?雪地里染上着朦胧淡色,他轻笑一声,肩头落下的霜白映衬着他冷漠的神?情。
不等宋执锐回答,他已经?兀自落下答案:“抱歉,两种?我都不接受。”
“我们是合法的。”
一句话已经?将宋执锐所?有筑起的勇气轰然?掀翻。
“我……”他面?色微白,“我会等她?的。”
等待向来不是一件对等的交换,落在口中的等待似乎总是很苍白。
连他说出口的,似乎也?沾染上几分薄情。
等什么??宋执锐也?不清楚,他只是觉得自己?不做些什么?,大概很多记忆就真的从此和他再无相关。
谢柏彦微微颔首,映着头顶昏淡的夜灯,风骨优雅,只是单单站在那里便气质卓然?,凛然?气息默默挥洒,待察觉的时候已经?被决断的威胁感包裹。
眸底情绪晦暗不明,谢柏彦依然?淡然?:“等与不等,是宋先?生的自由,我无权干扰。”
“但很抱歉,无论是从事实出发,还是概率学?角度,宋先?生应该是等不到了?。”些许傲慢的语气,却带着浓浓的确信。
在天?地茫茫间,被凛然?寒气压下,聚成不可摧的坚冰。
宋执锐瘦削的身影在寒风中战栗,他不由扶住了?一旁的柱子,深深吐息,白雾飘飘,几分怅然?在朦胧中聚起又消散。
忽然?一道调笑的男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一身银色西装的冯黛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他们身后,一边鼓着掌一边走来:“哟,这是情敌对打?”
“这种?大场面?居然?被我撞见了??”
宋执锐视线在瞥见冯黛青时,沉凛了?许多,而谢柏彦视线并未偏过去半分,他低头看了?眼冷色表盘,神?色隐隐几分不耐。
“又是为了?我们虞大小姐呢?”冯黛青表情有些讨嫌,夸张地笑起,“要不你俩打个?赌,看看大小姐究竟选谁?”
谢柏彦清隽眉心微折,瞳光淡漠如寒冰,偏冷声线重重落下两个?音节——
“不赌。”
宋执锐回神?,缓缓摇头,声音中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决:“清雨从来都不是赌注。”
冯黛青面?色一僵,干笑两声,在寒寂的冬夜中划开隐于完好假面?下的所?有裂痕。
谢柏彦回身望了?眼安静停在身后的轿车,嗓音幽幽夹着刺骨的凉意:“我不会拿她?去赌,也?不需要什么?二选一或者三选一来证明什么?。”
她?只要站在那里,所?有答案都不重要。
寡淡的目光在一片安寂中静静转向宋执锐,谢柏彦薄唇弯起,似是游刃有余的笑。
“宋先?生,喜怒忧思悲恐惊,总是要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
“但是很抱歉,我不会让出那个?失去的机会。”
成竹在胸,万物尽在掌控之中。
话已至此,似乎再无其他需要言说的,谢柏彦点头致意,转身离开。
他不在乎身后两个?男人的面?色,只是款款迈向轿车,走向等着他回家的谢太太。
精美?礼裙上裹了?件薄毯,虞清雨倒也?坐得端庄,只是面?上挂了?些疲倦。
微凉的指腹轻轻捏了?捏她?的面?颊,眉目间的寒霜还未散去:“小鱼,要下来打个?招呼吗?”
虞清雨视线在三个?男人身上转了?一圈,抿着唇摇摇头,拽住他的袖子,轻声说:“老公,我困了?。”
什么?神?仙修罗场?
还打招呼?
她?还想好好活着。
车门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已经?重重阖上。
逼仄的车厢,将很多细节不断放大,比如他面?上浓重的戾气,尽管已经?收敛许多,但还是被她?敏锐地捕捉。
虞清雨蹬开鞋子,小心翼翼地靠近面?色冷清的男人:“你们……”
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她?无意间触及他淡色的眼神?,很快转了?话锋,装作若无其事地望向窗外:“算了?,我不问。反正?过去时态那套理论是你说的,就算生气你也?不许耍赖。”
谢柏彦眼底情绪深沉,慢条斯理地解开领带,丝绸的面?料柔柔落下,贴着她?光洁的手臂,带来点点渗入肌理的凉意。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说话不算的人。”
虞清雨歪着头去瞧他,仔细端详着他的表情,思忱着他的话,却不敢轻易开口。
解开衬衣最顶端的扣子,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性感线条的锁骨,谢柏彦抬手就将踟躇着不敢靠近的虞清雨拢进怀里。
“你若是想说便说吧,但大概我知道比你要更?多一些。”
“啊?”虞清雨懵了?。
“那我可以问你吗?”
关于宋家那些事情,她?方才在宴会上还听得一知半解,突然?出现在她?父亲宴会上的宋执锐也?让她?懵然?。
一切都很快,破败在眨眼间,似乎东山再起又在须臾间。
车厢内空调开得很足,谢柏彦面?上皑皑寒霜渐渐散去,一点暖意逐渐晕染开来。
他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余光扫向面?前的容颜精致的女人:“谢太太,你确定要问现任老公关于旧情人的事情?”
“哪门子旧情人,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你可不要给我泼脏水。”虞清雨登时眼睛睁圆。
虞清雨下巴轻轻磕在他的肩上,小声嘀咕着:“谢柏彦,你如果要借此机会吃醋,说些有的没的,我可不认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