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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千金—— by董无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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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职称呢!?还搞年资这一套!
显金喉头一梗,闷笑得黄喉快抽了。
恒帘:?
“这,这并不是寡不寡妇的事!”恒帘压低声音怒斥。

第309章 原我不配(2.26)
段老板敛了衣袖,“不关寡妇的事,那就是恒老板对我本人有看法喽?”
“是,原是我不配,我是个不吉祥的人。”
说着,段老板便眼角通红,落下泪来,“想我夫君寒窗苦读十余载,一朝高中自请为西南蛮夷父母官,为民为辖内呕心沥血,如今撒手人寰,便有那宵小欺负他那寡妇妻儿……”
恒帘拳头握紧,话从牙缝里呲出来,“我何时有这个意思!”
段老板迅速收回眼泪,眼角的颜色恢复正常,理直气壮道:“那你管我陈家是谁当家做主来开会!”
叹为观止,叹为观止!
显金想用四肢并用,给段老板鼓一段掌。
恒帘眸目阴沉地从主座上其余三人身上一扫而过,云家老板把目光移开,柳家老板受不住这催促的眼神,硬着头皮伸头一刀开口,“那您说说看,您不赞同会长换人的理由吧……”
这个要求倒是很合理。
你赞同有赞同的理由,不赞同当然也要有不赞同的理由。
显金低头理了理裙摆,竖着耳朵,装作谦逊地做好聆听一堆表扬的准备。
“那自然是……”段老板神态端方,“那自然是贺老板帮陈家签了一份一万刀的生意。”
显金:?
咱就是说,可能习俗不一样,我们那一块,一般不把权钱交易拿到明面上说。
恒帘眸光一亮,击节大笑起来,“原是如此!原是如此!一个给钱,一个办事,不过是利益交换,一丘之貉罢了!”
恒帘连连摆手,“一场交易罢了!段夫人的意见,着实作不得数!作不得数啊!”
“段老板。”段老板指节敲击桌面,温声纠正恒帘。
恒帘:“什么?”
段老板声音清爽有力,“请叫我段老板!我如今负责陈记纸业,就像别人叫你恒老板一样,未见别人唤你林美娘之夫啊!”
段老板站起身来,“我叫你一声林美娘之夫,你敢应吗!你敢吗!敢吗!敢吗!”
显金目瞪口呆看着段老板发疯。
她眼前好像有一个金色的角在段老板清秀端正的面颊慢慢延展开来,还有一只硕大的葫芦在段老板张开的手里逐渐现原形。
受我一拜!
金角段大王!
在显金,哦不,整个务虚堂的人,都被迫知道了恒溪她妈的名讳的情况下,恒帘气得面色铁青:什么玩意儿!以前也没听过陈家媳妇这么癫啊!
恒帘瓮声瓮气道,“段夫……”
“嗯?”金角大王举起了葫芦。
“段老板,您久居宅院,可能有些事不知道,咱们商会最是体面,就冲贺老板心思不正、意图买通商会诸人,这个会长就不能给她!”恒帘一锤定音。
段老板蹙凝蛾眉,“你在说什么呢?”
恒帘不知何意。
“贺老板漏漏指缝,就是一万刀的单!不仅是陈家,还有杨老板、牛老板、朱老板……这笔单子能养活大家至少大半年吧!?”
段老板身形板正,碧清色的衣衫卷起涟漪,温温柔柔,“我想问问,还有谁,能干到这份儿吗?”
段老板转头看向在座诸人,“咱们要选会长,首先要明白,为什么要建商会?是自己给自己找地方管起来?——便是拉磨的骡子也没有给自己加砝码的说法啊!“
“在座诸位都是做老板的,生意干了大半辈子,只有你们训别人话,没有别人冲你们趾高气扬的!加入商会,说透了,就是为了赚钱!赚银子!”
“那么会长又是做什么?”
“会长就是帮忙咱们赚更多银子的!”
“一个张张手就给我漏一万刀单子的会长,我不选?我选谁?”段老板开始进攻,对着恒帘正面输出,“我选你?选你叨叨叨?选你没正事?选你胡子多?”
恒帘忍,练忍功,手缩在袖口,拳头都硬了。
显金很难控制面部表情。
很想笑。
但是,毕竟是会长,这么大的官儿,必须喜怒不形于色。
段老板一顿输出完毕,转头重新安安稳稳地坐回第一把交椅,看向云记,“怎么样?我的理由够充分了吗?”
云记若有所思地看向段老板,再转向显金:一开始他站恒记,是因为这个小姑娘脱离了陈家,出来单打独斗闯荡,这个故事可多了,业绩好的掌柜不愿再受东家挟持,选择带上人手、渠道出来单干,干没多久就发现值钱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所处的位子,离开了那个位子,离开了捧他的东家,他什么也干不成,什么也不是。
他以为贺显金,也会步后尘。
哪知,人家出来单干,随随便便就搞了个大单!人家自己不做,分给七八家商户做!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笔单子对贺显金而言不重要!说明,值钱的不是陈家大管事的位子,而是贺显金本身!
云记张口,“充分。”又笑,“即便是不充分,按照十二条规例,您的意见也能得到充分的尊重。”
段老板下颌微抬,矜持又清贵颔首致谢。
恒帘眼见要尘埃落定,立刻开口,“段老板,你是花言巧语、颠倒黑白啊!”
段老板惊愕,隔了一会儿方偏首哽咽,“是,原是我不配,我是个不吉祥的人,想我夫君寒窗苦读十余载,一朝高中自请为西南蛮夷父母官,为民为辖内呕心沥血,如今撒手人寰,便有那宵小欺负他那寡妇妻儿……”
恒帘深吸一口气,停滞无语地仰起头——他气得想把房顶砸了!
这他妈,真的太癫了!又癫又疯啊!
陈家到底是什么福地洞天啊!
尽出这种精彩的品种啊!
恒帘一口气没上来,大家伙抓紧时间一阵空虚的忙碌与寒暄,强老板非常利索地抓着“贺显金”名牌往前面怼,朱老板不知从哪儿抓了把大交椅硬塞进五人组的C位,杨老板端着茶盅恭请显金坐下。
显金手搭椅背,缓缓坐下。
你别说,还真有点大权在握的爽感。
甚至,还有点想教人做事。
显金赶忙打住这个念头——无论男女,一旦油了,那可真腻!
显金没打腹稿,东拉西扯说了些话,看更漏时辰,显金侧眸问恒帘,“恒副会长,今日可给大家安排晚飧?”
恒帘面色铁青地愣了一瞬。
显金轻蹙眉,“怎么这般疏漏?”
恒帘:?你说啥?
“这个时辰了,莫不是还叫大家空着肚子回去?”显金眉头拧紧,语气责备,“恒副会长,下次记得咱们宣城商会最是体面,一茶一饮都应是最好的——否则这么多宣城纸业有头有脸的人物,又凭什么来捧咱们的场子?”
恒帘:?你有事吗?
显金手一挥,“务虚堂旁边有家食肆还不错,恒副会长你去看看吧,四冷八热两点,照着备两桌,须有鱼有虾有肘子有整鸡!”
众位老板笑着应和道,“还要好酒!”
显金朗声笑,“好!必有好酒!”
两个时辰后。
恒帘一脸铁青地攥住长长的一溜儿账单,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你他妈的要装逼,你自己付钱啊!
你让我去置办,那店家便只认准了恒家,他妈的跟高利贷似的追着要钱!

诸位老板吃好喝好,醉醺醺都走了。
澄黄昏亮的大灯笼高高挂在食肆屋檐下,月升中天,清光从瓦砾与白墙的间隙泻下,显金低着头,双脚跟玩儿一样踩在门槛上来回晃荡——她正在这儿等骡车返回橘院。
像在内环工作,家住在北四环的超长通勤。
嗯,跟可怜的北漂不一样的是,她有专属座驾,还有司机。
嘿嘿,真不好意思。
显金思绪不知飞到何处去,身后响起一把温柔婉和的声音。
“别踩在门槛上——”
显金回头,见希望之星他娘、今日大发神威的段老板恬淡温柔地走来,嘴角含笑,早不复今日发疯的模样,“小孩子记得不要踩门槛,门槛是一道墙,将不好的东西都拦在房子外面,你踩上去就是给坏运道淌开一条路。”
显金:!!!
立刻跳下来!
还弯腰给门槛大人拍拍灰,嘴里恭敬赔罪,“门槛大人,无心之失,切勿怪罪,切勿怪罪!”
段老板笑起来,眼眸中多了几分暖和的笑意,“这孩子,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却最是信这些因果杂谈。”
显金抬头理直气壮,“生意人,就没有不信的!我遇见过一个老板,早上从不对账,哪怕这笔款子真的很着急,也得等食过晌午再谈。”
段老板头歪了歪,“为何?”
“早上给钱出去,整天生意运势都不好!”
段老板笑起来,“那岂不是初一也不给对账?——月初给钱出去,整月运势都不吉利?”
显金点头。
“那正月也不给,否则整年运势都不好?”
显金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再点点头。
段老板乐不可支,“这怕只是单纯想拖账吧?”
显金也跟着笑起来,“但那个老板生意确实越做越大呢!”
段老板笑着了然道,“那肯定的。又抠又口若悬河、为自己抠门找借口的老板,生意一定越做越大!”
显金哈哈笑起来。
二人的笑声渐渐弱下来。
显金的骡车“踢踏踢踏”地驻足门口,显金掀开帘子请段老板上车,“……大伯娘,天色太晚了,我送您回去吧。”
段老板也未与显金客气,一手撑在显金手臂上,一手拉住车筐门上了骡车,显金与之并排坐,有一搭无一搭地说了两三句,显金笑道,“陈家这一大摊子,您肯接,出乎我的预料。”
段老板伸手优雅地抿了抿鬓发,语声有些傲娇,“我接,不是因为陈家。是我看到铺子里的伙计搀着他两鬓斑白的老娘去抓药——除开你新招的那十九个人,陈家这二十几个老伙计帮工帮了一辈子,他们不该承受主家无能而带来的惩罚。”
显金一愣。
她以为段老板是因为陈二郎他爹才……
显金肃然起敬。
段老板嘴角轻轻勾起,露出小小的梨涡,“其实我什么也不懂,但总得有人站出来,若让人寒了心,这罪过才真的大了——二郎他爹死后,我整夜整夜睡不好,那晚我自告奋勇站出来后,我竟然破天荒地睡到了天大亮。”
显金唇角含笑,静静地听段老板说完,隔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人……总得找点事做。”
段老板微微颔首,“是这个道理,可惜这个道理我直到年逾不惑才明白。”
“也不晚。”显金轻声。
段老板目光始终温和恬静,“是不晚——我以为自己会忙得抓瞎,谁知真做起来,虽然也难,却并不是无法完成。我如今虽不济,却也是正经读书人家出身,在家中也上过学、会认字、会算数。”
“我先从账本开始看——托你的福,陈家近几年的账本干干净净、一目了然,原材料什么时候买、从哪里买、付多少钱?什么时候给小曹村下的订单多、什么时候自己做纸多?每一种品类的宣纸成本在哪里?盈利在哪里?……事多且杂,情冗且繁,但,还算有趣。”
段老板声音淡淡的,却能听到显而易见的喜悦。
显金脸上的笑浅浅扬起。
段老板好像存了很多话,今日终于找到倾诉的机会了,“噢,我还把老二一家的月例银子停了!连带他们院子里丫鬟、小厮、婆子的工钱全都停了!——一日不去干活,一日就别想舒坦地躺着!”
“还有三房那两个郎君!三郎虽……”
段老板思考了半晌该如何评定身娇体软陈三郎,“三郎虽奇怪了些,但一直打理着铺子的。四郎倒一直借着读书的由头,既不出力也不出工,我将他赶去‘喧阗’做账房了!”
陈家像一条百足皆僵的冬天的虫子,被严寒冻得硬梆梆,要是不泼点热油,恐怕在春天还没来临之前就要死透透了。
“如今是长房寡母当家,我可不是他们亲娘、亲奶奶,死命箍自己,家里几个爷们却过得松快!”
段老板语气轻松,“二叔到底老实,在家里赖了几天又去纸坊上工了,二弟妹也主动将家里的对牌接下帮忙打理中馈,三弟妹一天也忙了起来……”
显金忍不住出声,“三太太忙些什么呢?”
段老板抿抿唇,“前日把院子里的土刨了几个大坑,昨日又把那几个坑填上了,今日我出门时看她拿个铁锹,估计又要去刨地……”
显金:……
主要是有忙碌的参与感对吧……
段老板说着摇摇头,“且不管她忙什么,左右有事在忙,也比终日缩在家里东家长西家短的好。”
显金深以为然:村头那些说小话的老太婆都是闲出来了,分她二亩地去犁,看她一天还有精神背后嚼舌根不!
骡车摇摇晃晃,一路在陈宅门口停下。
段老板下车。
二人之间,默契地没提显金与陈家的恩怨,陈敷与他老娘的爱恨,女老板与女老板之间气氛和睦、招财进宝。
骡车继续向目的地行去。
段老板等在陈宅门口,看骡车隐没在街巷的末端,方叹了口气,声音很低,“原是二郎可惜。”
身后的侍女没听清,探头“啊”了一声。
段老板摇摇头,抬起裙摆往里走去,“没事——今天可把我累着了,给我温两壶热酒来叫我好好松快松快!”
侍女笑眯了眼睛往小厨房去。
段老板却兀地想起一桩往事:她才成亲时,二郎他爹问过她,她觉得成亲最大的好处是什么?
她想了好半天才答:可以随时想喝酒就喝酒,不怕被娘揪耳朵。
现在……
段老板抬头看了看挂在屋檐上的月亮。
现在也挺好。
她还是,随时想喝酒,就能喝酒。

第311章 杜君宁呀
三月出头,橘院外围那一个小山丘遍种的桃树终于在此时露出粉嫩的真容,山间雾蒙蒙的水汽点缀在缤纷灿烂的粉团中,这铺天盖地的在西厢的窗框里,像一副鲜艳的山水被发亮的红木装裱起来。
显金撑着下巴坐在窗边,眼神飘忽,锁儿顺着显金的目光望过去,一声赞叹,“真漂亮。”
显金没听清,点点头,“是啊,真好吃呀,据说花儿漂亮结出来的桃子最好吃了。”
锁儿:……
“杜婶子来了,钟姐姐陪着在前厅坐着呢。”锁儿有点高兴,黑黢黢的健康肉脸笑容明媚,“杜君宁,哦不,杜秀才公也来了,长得好高了噢,完全没有坐在我们店里哭鼻子的样子了!”
显金从脆生生的桃子回过神来,笑道,“别揭秀才公老底!”
说着便起身到前厅去,杜婶子气色很好,脊背挺得又直又高,头发黝黑茂密,一见显金赶忙站起身弓腰问好,“东家!“
杜婶子这几年都在泾县“看吧“做事,显金离开陈家一块儿将她的身契带走了,之后显金虽买了铺子但迟迟没动静,家里周二狗、郑家兄弟、七七七守着原先“川记”的铺子重新装修做营造,钟大娘在旁边掐住银子的命脉当审计,说实话显金如今还真没活计挤给杜婶子做。
但月例银子仍旧照原样发着。
杜婶子前两日递了话来,说是这两日要上宣城府,显金思来想去,一封书信寄到张文博和陈左娘处,琢磨若是杜婶子愿意,叫让她还去淮安府张家的茶山帮忙。
显金叫人上了茶,正准备开口,却听杜婶子朗笑着高声道,“东家,这次来,一是叫您见见杜君宁,三四年前那个瘦得像猫儿的小郎君如今长得还不错!叫他给你问个安!”
显金乐呵呵地看向“那条小鱼”——那条小鱼在乎的“那条小鱼”。
啧,白白净净的小男生呢!
身量高高瘦瘦的,面颊红彤彤的,脸型窄瘦,是后世很吃香的“小孩哥初恋脸”。
显金笑呵呵,“这才两年多没见,怎么长这么大了!”显金嘿嘿笑,“以前在泾县时,乔山长被人攮走了,他硬撑着护完宝珠蹲在地上哭,眼泪唰唰往下流,一边哭一边吼——”
“呜呜呜!我再也不读书了!”
“读书无用!“
“朝堂混乱,奸佞当道,国将不国,吾辈读书人又将如何自处……呜呜呜——!”
显金眯着眼仰天假哭,手背擦眼睛,学得可像了。
显金真人秀表演完毕,笑得很大声,“我当时就想,哪里来的奇怪小孩!怎么可以一边哭得鼻涕泡蹿老高,一边志存高远、指点江山啊!”
杜婶子和锁儿纷纷爆发出悦耳的笑声,整个大厅弥漫着令人愉悦的气氛。
现年十四、五岁正值青春期的秀才公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有种过年,爱说闲话的姐姐指着你说“嘿!我还给你换过尿片子呢!”的错觉。
窘迫又尴尬。
无良·喜欢掀老底·姐姐贺显金笑完后,意犹未尽地抿抿嘴,“杜婶子,我同淮安府张家打好招呼了,您若是愿意先去那边帮帮忙;您若是不愿意离开宣城府,尚老板处、甄家码头我也能说上——”
杜婶子赶忙摇头,“不不不!不麻烦您了!每个月领着东家给的银子,实在是羞愧!”
“泾县的铺子本就事情不多,董管事这样的大佛镇在那儿,我一天天的,跟吃闲饭似的!如今董管事顺势退下来带孙子了,我不能白拿您工钱,更不能因为我,您去欠人情债。”
杜婶子看了眼迈着脑袋的杜君宁,“阿弥陀佛,我也算苦尽甘来,好赖这小子考中了秀才,每个月有米有油有银钱,乔山长还荐了他去宣城府的官学读书,后天就去入学,说是先读着,等再几年,把他送到应天府去读书——”
显金点点头:乔师估摸是要等应天府局势定下来,才敢放心将自己的人往那儿送。
杜婶子接着道,“既饿不死,又有贵人扶持,我就想不出来做工了,好好打理他的衣食住行,也算是给乔山长省心了!要是杜君宁读不出来,我再来求您做差事,也不晚!”
显金了然颔首。
贫寒者,诸事不易,杜君宁没有富家子弟的物质、人力、精神保障,如果要到宣城府求学,吃穿住行都是难事,杜婶子跟着陪读,至少能解决吃和穿的大问题。
“让他继续读书!”显金高声道,电光火石间给杜婶子挤了个差事出来,“您也别辞工了!锁儿要备嫁妆,您知道我们的,我和她四只手凑不齐一只鸭子,您要不抽空帮忙绣一绣小物件儿?”
锁儿疑惑转头:我……要备……嫁妆了……吗?
显金理直气壮点头:是的,要的,天天秀恩爱的小情侣提前滚进婚姻的坟墓吧啊喂!
杜婶子连声道谢,用过午饭,杜婶子就预备告辞,显金把人留住,“……官学分宅子吗?”
杜婶子忙点头,“官学不分,乔山长帮忙操持好的,四月初上一家赁户搬出来之前,我们先住在驿站。”
这才三月初。
“那就先住在橘院吧。”显金看了眼杜婶子大包小包的包袱,“驿站又花银子又不舒服,东院……”
显金顿了顿,“后罩房空着好几间,你们想住多久住多久。”
锁儿看了显金一眼。
杜婶子连声道谢,她了解显金,场面上推辞的话别说太多,油腻了惹人讨厌,只是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趁势接过张妈妈的衣钵,弯道超车,和钟大娘在顶峰汇合!
张妈妈扎着马步剥核桃,莫名其妙打个喷嚏。
杜婶子脸上止不住地笑,带上杜君宁往外走。
杜君宁后脚跟磨磨蹭蹭。
“干啥呢,国之栋梁!”多嘴多舌·唯恐天下不乱·姐姐贺显金笑嘻嘻道。
杜君宁看了眼亲娘,声音是明显的公鸭嗓,“显金姐姐,宝珠如今可好?”
杜婶子脸上一滞,跟着有些手足无措地揪住衣角看向显金,“唉呀我的天爷欸!宝珠崽儿亲爹、亲哥都回来了!又马上要当大官了!能有什么不好!”
显金抿抿唇,隔了半晌才弯唇笑开,温声道,“她很好,如今正在淮安府表舅处和两个表姐玩着呢——前几天才写了信来,等她回来了,我告诉她你也来宣城了。”
显金态度很温柔,始终笑眯眯的,“你先去玩儿!后天就上课了,现在不得抓紧时间睡睡觉、放放空?”
杜君宁一走,杜婶子便叹了口气。
杜婶子向来泼辣大方,如今脸上却浮现出肉眼可见的窘迫。
显金冲她摆摆手,“您干嘛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便秘了呢!”
杜婶子又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地张了两次嘴,第三次张嘴终于说出口,“……那孩子……这孩子……君宁……宝珠……当初乔家有难,我不吃饭都可以,我承诺一定供这两个孩子吃饱——可如今人家是正正经经官家小姐,君宁还一直把宝珠当需要他照顾的妹妹!我们是哪个牌面上的人?配把乔家小姐当作妹妹吗?”
虽然宝珠还要大两岁。
显金笑起来,“您这些话,可甭当着君宁崽儿说——本来人家有望入阁拜宰,听您这么一哆嗦,只能当个承宣布政使司了!”
杜婶子被逗得笑起来,“啧”一声,“东家您真是……”
“两个孩子,一个纯善,一个正直,您哦莫要先入为主给君宁定身份。且不论乔家不是这样的人,您这样说,只会让君宁难过。”
显金想起陈笺方,那个活在压抑下的青年人,“落叶流水随风去,或向东,或向西,您且看风云变幻,顺其自然吧。”
杜婶子闷了半晌,起身走了。
锁儿去收拾剩下的冷茶,一边收拾,一边若无其事问显金,“东厢房空着的咧!又是套屋,他们母子住着方便!”
显金一顿,抿抿唇角,“空着什么呀空着!乔徽做木工那一大摊子东西都在里面,还有他好几件衣裳也没收拾,抽屉里的茶叶、小刀、浆糊……乱七八糟的!”
“哎呀!我懒怠叫张妈去收了!”

第312章 人员名单
骡子踢踏踢踏拐过青砖黛瓦的墙角,停在一处蹲守两只石狮子的门前,显金将名帖递给门房。
门房老头笑眯眯,“您还需要名帖?您来就是,我还能不认识您?——知府大人一早就问,您几时到了!”
说着便将显金放进去,隔着晃晃悠悠的绢纸屏风,熊知府胖嘟嘟的身影映于其后,见显金来了,眼睛都没抬,招呼落座,“……坐。”
熊知府又吩咐管事,“上盏茶,上杯热牛乳,拿小碟子装点粗砂糖——这丫头就喜欢搞这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显金笑,“上回提了一嘴,难得您记得呢!”
熊知府放下笔,接过素绢擦手,向后一靠,露出圆鼓鼓的肚子,跟怀了六个月的双胞胎似的,“你这种吃法跟下毒似的,谁能忘?”
说着看了眼更漏,丢了封笺纸给显金,“你看看。”
显金打开,是熊知府承给应天府的文书,显金抬头看熊知府一眼又飞快低下头,一目十行看完,张了张嘴,胸腔起伏得有些厉害,甚至有些头顶发晕、口干舌燥。
显金拿起纸笺,手抖抖抖抖,纸角颤颤颤颤,人和纸,看上去都很孱弱的样子。
显金张口,想了一下又低头重新将文书内容看了一遍,白纸黑字,这才相信下来。
是关于选派宣城纸坊商贾加入出使和国洽商团的回复意见。
年前上交的“鹤临大魏“刻丝宣纸,将作为国礼,在魏和两国和谈洽商时赠送给倭人——上贡“鹤临大魏”宣纸的宣城纸业商会有三个名额入选洽商团。
熊知府在上书应天府的文书中这样写到——“建议由宣城纸业商会会长贺显金带队,宣城纸业商会副会长恒溪、作纸匠人李三顺随行参与”。
显金眼角一酸,竟然有些想流泪。
这咋说呢?
意思就是两国交涉,你做出来的东西被当作本国的代表!而你作为本国商贾代表的一员,出席这种档次的会晤啊!
怎么说呢!
前世她爹得了个“市级民营企业优秀企业家”的称号,便将朋友圈签名改成了“区区不才,不过一介平平无奇人民优秀企业家”,在老家村头摆了三天的流水席,从文化公司租了四五台大电视循环播放他动作僵硬地穿着西装、打着红领带接受本地电视台采访新闻视频。
她这份功绩,放在前世老贺家,得进祖坟,还能写在家谱第一页。
可惜,她在这儿还没祖坟呢。
等等,她现在没有祖坟,不代表她以后没有祖坟,等她死了,她不就成了祖坟第一人吗!
显金目光飘忽,对自己这个当祖坟开拓者的想法产生了非常大的兴趣。
熊知府轻咳一声。
显金回神,稳稳心神将信笺重新放回熊知府的案桌。
“……东西备好,吃的穿的用的,和谈地点多半设在福建,应从应天府出发行海路一路向南。东南蛮夷之地温热潮湿,蚊虫鼠蚁颇多,你和王医正本就交好,叫他多给你开两幅清热纾困、驱虫避害的方子。”
熊知府重新拿起笔,眼睛一点没抬,“家里的事情也要安排好,别外出远行,却被人偷了家啊!这次出去虽说任务重,于你却是个历练的好机会,你要抓住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机会——带队之人是百安大长公主,正是因为她的缘故,我才敢将你和恒溪的名字同时报上去。”
因为最大的BOSS是女性,所以大家对女性也多了几分认同和宽容。
权力呀,果然是最好的春-药。
显金郑重其事地点头。
“虽然兹事体大,你却也无需惊惶,乔家父子也去,到时候跟着他们也作数。”熊知府歪了歪笔,用笔头子将信笺纸往回拉,“去吧,去看看呦娘和小子,这些话我当作没跟你说过,你也当作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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