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失格之后by好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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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排队挨个做笔录,做完笔录才能离开。
不过这次从体育场里跑出来的人很多,徐颂声粗略一估计,排队的话,等轮到他们,大约要到天黑的时候。
两人就近走进一家炸鸡店,里面人不多,大概是受体育馆突发事件的影响。
徐颂声坐下来之后开始看菜单。
座位是双人座,这家炸鸡店布置得很有情调,灯光是暖色的,墙壁上挂着装饰过的龙柳树枝。
双人座中间的小圆桌很小,徐颂声坐下来刚想伸腿,鞋尖踢到对面周澄午小腿。
他被踢到的时候正在找什么地方适合放他怀里那束过于丰盛的白玫瑰。
被徐颂声踢到小腿时周澄午明显愣了一下,抱着玫瑰的姿态停顿,然后慢半拍的抬起头,望向徐颂声。
徐颂声也楞。
不同于周澄午那种奇怪的诧异,她愣住纯粹是因为意外——然后她曲起两条腿,坐姿端正起来:“不好意思,没注意到底下。”
周澄午脸上那点惊奇的诧异,迅速融化成灿烂的笑,眼眸弯弯回答:“没有关系。”
徐颂声继续看菜单。
菜单价格也很网红店,按照徐颂声的经验,这种网红店尽管价格很贵,但食物味道却很守恒定律——特指其味道和超市的盒装预制菜绝对没有丝毫区别这点。
她点了半只炸鸡,一杯热红茶,然后把菜单递给周澄午点。
在周澄午看菜单的时候,徐颂声问:“你的抑制环为什么是金属的?”
周澄午抬眼,视线从菜单上移开,瞥向徐颂声。
徐颂声朝他微微扬了扬下巴:“我第一次看见有金属制的抑制环,觉得很新奇。”
周澄午目光又收回去了,漫不经心的回答:“因为我是宗教收养所长大的孩子,那里的孩子统一都是发的这种抑制环。”
又出现了一个令人难以去证实的奇怪地方。
徐颂声吃炸鸡的时候,还在努力回忆那个教堂骑士。
便利店那次,因为被信息素影响得太厉害,徐颂声只记得对方似乎摸了自己的脸颊。但其他地方的记忆则完全是混乱模糊的,即使是去回想也一点都记不起来。
与之相反的是刚刚——
小腿上被对方手掌心攥过的地方,还有些热胀发麻。
徐颂声把时间算得刚刚好,他们吃完炸鸡,警察跑过来叫人。
做笔录是分开的,徐颂声先进去;在体育馆旁边的一家炸鸡店里。
那家炸鸡店被临时清理出来,当做问话的办公室。
徐颂声进去,看见了一个熟人,是上次在医院找过她的那位警察——文莱东。
徐颂声多次非法进入警察局信息后台,清楚知道对方并非普通的警察。
而是警察局信息素专案部的警监。
职位挺高,不信教,还抓过好几个违反信息素法的教堂骑士进局子喝茶。
徐颂声拉开椅子坐下,开始写笔录,回答问题。
问话的不是文莱东,而是坐在他身边的另外一个年轻警察。在年轻警察问完一些常规问题后,文莱东才姿态闲适的开口:“徐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徐颂声:“……嗯。”
谢谢,可以的话,并不想这么频繁的和你见面。
文莱东目光锐利紧盯着徐颂声的脸,“徐小姐最近被卷进信息素案件的频率有些高,您觉得这是巧合,还是您最近接触了什么不该接触的人呢?”
徐颂声歪了歪头,满脸茫然:“什么意思?”
文莱东:“徐小姐可以好好想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您频繁的陷入了危险之中。”
徐颂声诚恳:“从小学的时候开始吧。”
文莱东:“?”
徐颂声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样子,道:“小学的时候,每次放学路过市中心的超级市场,总会遇到几位信息素紊乱的倒霉大人。”
“初中高中和大学,因为人长大之后,可以去的地方变多了,所以遇上信息素案件的机会也就变多了。不过这也挺正常的,信息素案件的频率最近感觉降低了啊,炸鸡广场开了那么多场演唱会,居然只出事了这一次。”
文莱东:“……”
他总感觉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孩,仿佛是在阴阳怪气什么。
但偏偏徐颂声表情很认真,完全不像是在贴脸开讽刺的样子。毕竟她长了一张乖巧的脸,完全是刻板印象beta的那种秀气但不出挑,乍一看顺眼,多看一会儿又有点好看,转头就会忘记的平均脸。
文莱东和她对视,三秒后徐颂声还是那个表情。
文莱东确定了,这女孩就是在贴脸开讽刺。
他跳过这个话题,若无其事的继续问话:“据我们调查,您与这位男团成员似乎是恋爱关系,这次一起来看演唱会,是你们协商的约会行程吗?”
文莱东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打印照片,徐颂声垂眼,视线落到那张照片上。
有点意外,居然不是偷拍的照片。
是徐颂声之前看过的,周澄午上交给公司的那张白底证件照。
好看的五官被放大后仍旧是好看,哪怕是没什么表情的证件照拍出来也显得十分女娲垂青。
徐颂声移开目光:“不是恋爱关系,只是好朋友而已。我朋友是这支女团的粉丝,但她因为发情期没办法过来现场,刚好澄午公司给成员发了门票,所以我就来了。”
文莱东:“那么他的其他队友没有过来吗?”
徐颂声回望他的眼眸,平静回答:“不清楚,我和他的关系还没有亲近到这种地步。”
文莱东目光锐利着桌子对面的少女。
徐颂声被他看了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却始终没有什么大变。
文莱东莫名有些烦躁。
他转了转手上的笔,再度开口说话时,语气比刚才稍微快了一点:“你可以回去了,后续如果有需要向你求证的事情,我们会电话联系你的。”
徐颂声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然后起身出去。
炸鸡店大门打开,外面带着几分寒意的风吹过来,吹过徐颂声衣角,拂过文莱东面容。
他敏锐嗅出徐颂声身上沾染的,那股很淡的信息素气息。像是有点甜腻过头的起泡酒的味道。
文莱东揉了揉眉心,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瓶信息素安抚药,抖出药片干咽下去。
“下一位,周澄午先生——请进来。”
结束谈话时果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徐颂声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从后台发私信跟周澄午说自己要先回学校了。
之前周澄午给她带的那一大束白玫瑰还放在他们吃饭的炸鸡店里。徐颂声去炸鸡店里拿打包好的炸鸡,顺便也抱走了那束玫瑰花。
散步回学校宿舍的路上,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徐颂声走路的时候不怎么玩手机。
走进学校后,徐颂声看见自己平时回宿舍走的那条主干道上,一反常态的灯火通明。道路两边摆起了很多简易但布置温馨的帐篷摊贩,帐篷架子上缠绕着五光十色的小彩灯。
在道路入口的电线杆上,贴着一张夜市开张的通知单。
徐颂声慢悠悠走过去看通知:是学生会搞的活动,帮助同学们增加社会实践经验。
换句话来说,给社会实践分不够的学生找点补分的项目。
这种活动的主要目的是补分,所以卖的东西都很便宜,甚至会比超市打折的时候更便宜一点。徐颂声觉得自己确实应该补充一些生活用品了,遂改变直接回宿舍的决定,转头走向那一排摊贩。
经过徐颂声精挑细选多方对比,最终找到一家最便宜的,买了沐浴露和洗发水。
这家帐篷其实不是主卖生活用品的。
它主要是卖酒。
简易货架上用泡沫纸保护起来的酒瓶摆放整齐,大部分是度数不高的甜酒,连带着这边的空气都带有若有若无的葡萄熟烂的甜味。
生活用品是它随便搭的添头。但只看余量的话,倒是添头卖得更好——所以徐颂声去结账时,就看见店主满脸郁闷的表情。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个性格冷硬的人,但也确实不爱乱花钱。
只是在店主将徐颂声买的生活用品一一打包时,徐颂声目光再度掠过店主手边那几瓶包装完好的甜酒。
气味总是和记忆相连通,烂甜的酒精气味几乎是瞬间就让徐颂声脑海中冒出了周澄午的脸。
店主算完账,把装袋的生活用品放在柜台上,推向徐颂声:“七十八块五。”
徐颂声没有立刻去拿那袋生活用品。
她从旁边的货架上挑出一支白葡萄酒,递给店主:“这个一起。”
周澄午被问了一堆问题,都是无关痛痒的一些小事。
他回答得也随便,有印象就回答,没印象就说忘记了。虽然态度上不能说积极配合,但周澄午那张脸却很具有迷惑性,以至于问话的警察跟他说话时,语气都要更温柔一些。
但也有例外。
比如说那个从他进来开始,就一直用冷厉压迫的目光注视着他的大叔——周澄午在交接人那里看过对方的资料,警察局信息素专案部的警监文莱东,对教堂的很多行为一直颇有异议。
甚至还抓过好几个教堂骑士进局子。
等警察例行诘问结束,周澄午正要起身离开,文莱东终于开口:“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是二级Alpha?”
周澄午点头。
文莱东指了指炸鸡店后厨的门,道:“但你的信息素表现有点活跃,为了安全起见,能请你现在进行一下信息素等级检测吗?刚好我们带了信息素等级检定仪,就在那里放着。”
周澄午露出了没有掩饰的无语的表情。
信息素案件现场带信息素鉴定仪是正常的,但是带着信息素等级检定仪显然不正常。这个警监在针对自己。
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周澄午挑了挑眉,却也没有拒绝。
后厨早已经提前被人清空过了,特意腾出来的空地上摆着用来检测信息素等级的方舱。方舱是单人的,有个警察站在外面等着——周澄午摘下自己的抑制环,扔给他。
抑制环沉入掌心的瞬间,警察无意识发出一声气音,被手中抑制环出乎意料的重量压到。
而周澄午本人,已经坦坦荡荡走进方舱之中。
方舱大门关上,气孔缓慢释放出诱发剂的香气。周澄午在唯一的那把椅子上坐下,面色如常的在玩手机。
他打开了徐颂声的蓝鸟,看见她发的最新一条动态照片,是在学校夜市买的生活用品,还有一支细长脖颈的酒瓶。这张照片出去那些东西外,只出境了徐颂声拎着环保袋的手指。
她拍照没有开滤镜,夜色中细长的手指皮肤洁白,曲起的关节间,纤细肌肉挤堆出褶皱。
周澄午有些走神,不可否认这片刻的走神里面大概有诱发剂的功效在——他想到自己在卫生间换下来的白袍,背部被徐颂声抓得皱成一团。
beta没有信息素,即使靠得再近,他也只能从徐颂声身上闻到沐浴露和洗衣液残留的气味,不算很香,只是干净。
越靠近徐颂声的时候,脑子就越清醒。信息素对他的操纵在徐颂声身边会失效,那种理智和脑子完全掌握自身行为的感觉如此曼妙,令人着迷。
而徐颂声正是他的理智本身。
方舱外。
警察掂着那个奇怪的抑制环,虽然好奇,但是注意力还是移到了信息素等级检定仪的屏幕上。
上面显示信息素浓度的小幅度曲线忽然变成了一条平直的线。
不等警察感到疑惑,那条平直的曲线突然大跌大涨,像一只被猫围追堵截的老鼠那样在屏幕上乱窜!
警察一下子站了起来,正要开口喊外面的人进来——显示屏上乱窜的曲线,又骤然归于平静。它在某个区间起伏,最终稳定在了2级。
他嘴巴还张着,但是声音却迟疑的停在喉咙里,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屏幕上的信息素曲线只在2级的范围内轻微起伏,稳定得仿佛刚才那段混乱不曾存在一样。警察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困惑的挠了挠头,拿起对讲机:“长官,他确实只是一个2级Alpha。”
方舱内,周澄午边给徐颂声发私信,边听着外面的对话。
方舱的墙壁对他来说可有可无,这个检查结果也完全在周澄午的意料之中。
毕竟地区信息素等级检定仪能检测的最高等级也就6级而已。要检测6级以上的信息素,就要向帝都那边的总局申请更高等级的信息素等级检定仪。
周澄午在这个地方活动,正如虎鲸进入了大白鲨的地盘那样轻松自在。
在给徐颂声发完卖萌表情包后,周澄午转头又给新上司发去短信。
【下次收尾做干净点比较好哦,现在我被蓝皮狗咬上了呢^-^】
教堂,祈祷室。
主教结束了晚课,单手持着教义,步履从容走出祈祷室。
一名神官脚步匆匆过来,对他附耳低语。
做倾听状的主教从头到尾都面带温和慈爱的笑容,中途还能抽空对路过的心头点头致意。
等到神官说完,主教才温吞开口:“最近负责收尾的是谁?”
神官低头温顺回答了一个名字。
主教微笑:“既然收尾做不干净的话,就去自首吧,不要为我们的骑士徒增烦恼,打扰他为天父清理异端的脚步。”
神官额头上冒了冷汗,连声答应。
主教持着教义散步到种满观赏树的主干道,抬头时正好看见树梢枝头含苞欲放的玉白色花朵。
天气正在逐渐变暖,快要进入玉兰花绽放的季节了。
主教温声细语道:“平时除了交接任务,澄午总是不见人影啊。”
神官:“大概是在那家小公司里吧,他有在好好维持这个假身份。”
主教微笑:“真是个虔诚又勤劳的好孩子。”
与此同时,十八线娱乐公司的练习生宿舍中——
“周澄午又跑哪去了?”正在看行程的队长抬头一看,发现少了那个长相最漂亮的家伙,不禁皱眉。
队里的鼓手撇了撇嘴,颇有不满的埋怨:“谁知道?除了上台的时候他会突然冒出来,平时就跟散养的野猫一样看不见影子,也不知道都在外面哪里鬼混。”
“我们可是要出道成为大明星的,他别搞出什么恋爱绯闻来影响到我们啊!”
吉他手瞥了他一样,冷笑:“与其担心还没暴露的恋爱绯闻,不如先担心一下你的金主会不会突然想转正,直接公开比较好。”
鼓手眉心一跳,站起身揪起吉他手衣领:“你装什么清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勾引老板女儿,让她给你单飞资源的事情!”
两个Alpha情绪一激动,信息素没能控制住些许外溢。
外溢的信息素加重了情绪化,很快宿舍里就变成了一团混战,连原本要去劝架的人,也被卷进去变成了战斗的一部分。
地区大学宿舍区。
蹲在空中花坛里的周澄午打了个喷嚏,揉揉自己鼻子,自言自语:“谁在背后骂我?别让我抓到,抓到就给你都杀了……啊,玫瑰花又被扔进垃圾桶了。”
“白玫瑰也不喜欢吗?”盯着某间宿舍楼的窗户,他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回到宿舍后,徐颂声把自己在演唱会上录的其他视频也发给了柳嘉。
体育场发生信息素混乱的事情,因为及时得到了控制,并没有在网络舆论上发酵扩大。
请了假在宿舍渡过发情期的柳嘉对这件事情更是一无所知,收到徐颂声发来的视频时还开心的说明天要请徐颂声吃饭——徐颂声没有拒绝,答应下来后坐在座位上整理自己的东西。
那束很大的白玫瑰占据了她三分之一的桌面,剩下三分之一的桌面上放着徐颂声的电脑和她刚买回来的东西。
拿出那支脖颈细长的酒瓶时徐颂声皱了下眉,她不理解自己当时为什么会买下这支白葡萄起泡酒,明明她也不喝酒。总不可能是因为这支酒的气味与周澄午的信息素接近。
盯着酒瓶发呆了好一会儿,徐颂声最后还是把酒瓶放进柜子深处,又将那束白玫瑰扔进垃圾桶里。
敷着面膜路过的柳嘉看见了,诧异:“这束花好漂亮,还很新鲜呢,你就要扔掉了吗?”
徐颂声回答:“嗯,我不要了。”
柳嘉咂舌,摇头晃脑,说:“不会是那个美术系的Omega不死心送给你的吧?我记得他叫……呃……林什么来着?”
徐颂声:“不是林淮。”
柳嘉瞪大眼睛:“新角色?”
徐颂声叹气,“不知道。”
她再度摸进警察局的信息库里,寻找今天发生的案件。果然就像徐颂声猜测的那样,今天体育场里发生的不止有信息素混乱,还有一场隐晦的信息素谋杀案。
但警察局里有人认为那是教廷在清除异己,因为死去的人都是最近公开反对过教廷的异信徒。
帝国是一个支持多信仰的国家,即使你不信仰国教,去信仰别的宗教,也并不是一件违法的事情。所以在明面上帝国并没有【异教徒】这个说法,只有更为温和的【异信徒】。
但是警察没有在现场找到残留的信息素,死者全都死于子弹一枪毙命,甚至没有找到凶手遗留下来的任何痕迹。
类似的案件在警察局档案之中并不少见,每年都会有大量和教廷意见相左的人莫名暴毙死亡,死者身份上至议员下至乞丐,仿佛在黑暗中确实存在着那样一位无所不能又严厉的神明,悄无声息的收割着反对者的生命。
徐颂声看完资料后抹干净自己逛过信息库的痕迹,然后退出了后台。
她有点睡不着,小腿上有块地方莫名的隐隐作痛。徐颂声屈起膝盖将裤脚卷起,看见自己小腿上一个明显的手指印。
因为时间流逝的缘故,那串指印已经微微淤青,还有些发肿。
这时候她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响起了信息通知,是学校摄影社发的——徐颂声为了凑社会实践分,加过这个社团。
临近期末,为了凑社会实践分,各个社团都开始积极的组织起活动来了。摄影社跟分区教堂协商争取到了一个教堂参观的活动,因为是光明教的缘故,所以这个活动会比平时的摄影活动多加五分。
徐颂声打开档案看了下自己的社会实践分数,没有丝毫犹豫的报名了。
参加活动的人要早上七点半在校门口集合,徐颂声吃完早饭就去了,抱着装了热可乐的保温杯,人还很困。到校门口的第一眼就看见了林淮,他正在和旁边的同学说话,洁白的脸被寒意冻出一层淡红。
在徐颂声走过来的瞬间,林淮就看向了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淮只看了她一眼,就立刻心虚的移开了视线,也没有上来和她搭话。徐颂声感到奇怪,但也没有去深究,林淮不来纠缠,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大家一起乘坐大巴去往分区教堂,徐颂声和相熟的同学坐在一排。
分区教堂和徐颂声上次去的主教堂不是一个地方,最直观的区别就是在大小上。虽然分区教堂的建筑物也修建得十分高大漂亮,但是占地面积明显要比主教堂小上很多。
徐颂声抱着兼职老板送的二手相机,一边调整数值一边跟着队伍走进教堂大门。因为社长提前和教堂的神官交涉过了,所以教堂特意派出一名在这里修行的教徒来给他们带路。
林淮默默放慢脚步坠到人群后面,渐渐的与徐颂声并行。
他眼角余光窥探徐颂声神色,但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只好有些忐忑的开口:“学姐,你……你最近还好吗?”
徐颂声困惑:“还好,怎么了?”
林淮沉默片刻,连忙摇头,同时加快脚步跑到前面去了。
徐颂声被问得一头雾水,但是林淮跑得太快了,以至于徐颂声都找不到机会问他情况。
教徒带着他们穿过中殿,进入两侧种满白色玉兰的过道,“你们就在这一片区活动吧,往后面是圣坛,如果是信仰天父的教徒,可以过去聆听布道。”
“当然,即使不是信徒,对我们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去听一听。”教徒露出恬静的微笑,“光明神的怀抱欢迎每一个孩子。”
说完这句话之后,教徒就离开了。剩下的人四散开拍照——徐颂声除了凑社团活动分的时候,平时也不常来社团,所以和其他人都不太熟,就自己抱着相机去了比较安静的角落。
除了道路两边栽种的玉兰树之外,这里还有许多种满紫菀的花坛。
徐颂声沿着行道树随便走走,想拍几张风景照拿出去敷衍交差。如果不是为了期末的奖学金,她当然不会这么积极的去凑社会实践分数。
透过相机镜头看见的世界,和自己用眼睛看见的世界有些不同。太多的景色都被挤在小小的框里,但不管怎么调整数据,相机镜头捕捉出来的光线却总是和人眼所看见的光线截然不同。
徐颂声正在拉进拍一株低处的白玉兰花苞,那支斜横出来初露芳华的花苞忽然在她镜头里猛烈的摇晃——徐颂声视线从相机方框上挪开,看过去,是个小孩在试图跳起来去折那支白玉兰。
她个子太矮,跳来跳去也不够高。
徐颂声不知道教堂的花能不能折,看着小女孩跳了好几秒,她走过去,把花枝压低。
小女孩顿时身高够了,脚尖一踮把那支白玉兰折入手中。
刚干完辣手摧花的事情,小女孩仰头却对徐颂声露出一张很灿烂的笑脸:“谢谢姐姐!”
徐颂声松手:“不客气。”
小女孩捏着花枝转身就跑,徐颂声看向她跑走的方向,看见过道尽头,绕着一条河流的交叉回廊那边坐着一排小孩儿。
和一个肩背舒展的漂亮少年。
他是很明显的亚裔面孔,黑色短发,眉目端庄秀美,柔润得像神殿墙壁上的壁画。
小女孩捏着花枝跑到少年面前,眼睛亮亮的对他说了什么。少年接过花枝,眼睫上抬,目光投向徐颂声。
四目相对,他脸上散漫而不经意的笑,瞬间像是落到了实处。
像纸上描画的花被神笔点睛成真,霎时活色生香。
他掂着那支白玉兰三两步走过来,步伐过于轻快,于是周身的空气也被带动,花香起伏拂过徐颂声的脸。
“好巧啊——”周澄午满脸惊喜。
徐颂声:“那群小孩子是……”
周澄午:“教堂组织的活动,带教院的孩子出来亲近自然。姐姐呢?”
徐颂声对他举了举自己手里的相机,“学校社团组织的活动,凑社会实践分。”
周澄午凑近,面带好奇,“都拍了什么?”
因为确实没有拍到什么,所以反而可以大方的展示。徐颂声往他那边挪了两步,两人站得很近,她将相机拍下的照片展示给周澄午看。
都是一些玉兰树和紫菀的照片,再不然就是远处教堂的尖顶。
很普通的风景照,但是周澄午不知道为什么,仍旧看得津津有味,每张都要停留一会。
看完了照片,他转过头好奇的问:“姐姐你喜欢摄影吗?”
徐颂声:“不讨厌。”
周澄午:“我很讨厌摄像镜头。”
徐颂声有点意外,瞥了周澄午一眼。
她还记得周澄午之前说过想当偶像的理由,结果一个希望被注视的人居然会讨厌摄像头吗?
周澄午手指停在相机按键上,边按下一张边慢吞吞说话:“被摄像头对准的时候,会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想要把摄像头砸烂。”
徐颂声:“……但上舞台的时候,完全没办法避免摄像头吧?”
“对啊——”周澄午拉长尾音叹气,语气仿佛是撒娇的抱怨,“所以每次舞台都好累哦,尤其是往台下看还看不见姐姐的时候,感觉要累死了。”
徐颂声无语:“除了初次出道的舞台,其他明明每次我都去了吧?”
周澄午:“但是初次出道的舞台没有去啊!”
徐颂声:“……抱歉。”
周澄午得寸进尺:“和我一起拍合照的话就原谅你了!”
徐颂声把相机从他掌心抽走,有些冷漠的回答:“我道歉并不是让你提条件的意思——”
周澄午站在徐颂声稍微后面一点的位置,为了迁就徐颂声的身高和看她手里拿着的相机,周澄午是半屈膝站着的。
徐颂声没注意,抽走相机后就想和周澄午拉开距离,往侧边一退;距离没拉开,她被周澄午的脚绊倒,后仰着踉跄数步,撞到栏杆。
周澄午伸手去拉她,徐颂声下意识握住他伸过来的手。
她又不是没有拉过周澄午的手,对周澄午的力气大概有数——至少在徐颂声的预想里面,周澄午是绝对可以拉住她的。
但是当徐颂声握住周澄午的手时,他却好像一个轻飘飘的棉花娃娃,轻易的就被徐颂声一并拽了过去。
两人一同踉跄着翻过栏杆,噗通一声栽倒进河底。掉进水里之前,徐颂声听见几个小孩子短促的尖叫声。
徐颂声不会游泳,呛了两口水后下意识的开始挣扎。原本松松握住她手腕的手骤然收紧,徐颂声被拽过去,撞进对方怀里。
在水里一切感知都变得很迟钝,抓住一块浮木之后会不自觉的整个人都缠上去,徐颂声下意识抱紧了对方的脖颈,脸颊紧紧贴在他肩膀和锁骨之间。
冬日衣物繁重,吸水之后重量更甚,但这点重量对周澄午来说可有可无,他单手托着徐颂声大腿,从水里站起来。
周澄午自身就已经够高,河水却仍旧淹过他胸口。徐颂声被托出水面时不住的咳嗽,几片掉落河面的玉兰花瓣湿漉漉黏在她脖颈和衣襟里。
这个姿势贴得足够近,近到几乎没有距离可言,徐颂声额头就抵在周澄午的抑制环上。冰冷的金属浸过水后温度更低,冻得人不自觉一激灵。
她绕着周澄午脖颈的手收紧,手指搭在他抑制环的边缘。
水冲刷掉了一些东西,徐颂声闻到了烈酒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