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失格之后by好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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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大厅的门死死关着,徐颂声走消防通道进入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的后门还开着,可以直通到外面,但是地铁和公交都停了,徐颂声要回出租房的话,得走路回去。
她看了一眼地图,干脆就近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沿着人行道慢慢骑回去。
今天没什么太阳,天气阴阴的,但是骑自行车就刚刚好,有凉丝丝的风拂面而过。
徐颂声耳机里放着警察对讲机的通话,骑过一家水果店门口,她看见店门口挂着‘今日特价一律六折’的牌子。
徐颂声一个紧急捏刹车,停住。
她看了一会儿挂在店门口的木牌,店主探头出来招呼她:“妹妹来买点水果吗?今天打折,尤其是苹果,打骨折哦!”
徐颂声:“……”
好熟悉的打折,怎么全世界的水果店都喜欢在这种时候打折?
徐颂声停好自行车,走进水果店。
店主见她有要买水果的意思,十分高兴,跟在徐颂声身边补充说明:“其他水果打六折,苹果打五折。”
徐颂声:“打折这么厉害,不会是水果有问题吧?”
店主连连摆手:“我可是良心商家,怎么会卖有问题的水果呢?其实吧……”
她环顾左右,见四下无人,凑近徐颂声耳边低声解释:“我们这的水果,主要靠海运过来。但是最近海面上好像有通缉犯作祟,短暂禁止了海船来往。”
“海运的路线被禁停了,但是陆运的线我们一时半会搭不上,所以才只好先把库存的水果打折售出,以免烂在仓库里。”
徐颂声思考片刻,怀疑海运被禁,会不会和周澄午抢了日出之地的一条船有关系。
一只蝴蝶煽动翅膀,于是在另外一个地方形成风暴。
徐颂声买了打折的苹果和提子,结账后骑着共享单车回家。
车子骑到楼下时,徐颂声看见楼道台阶上卧着一条狗。
狗听见自行车停靠的动静,立刻睁开眼睛。
发现来者是徐颂声后,狗腿眼睛亮了亮,立刻跑到她脚边,绕着她的小腿打转。
徐颂声没买能给狗吃的东西,故而只是摸了摸狗腿的脑袋。
她离家好几天,狗腿看起来也没有被饿着,而且好像更胖了一点,尾巴摇得像螺旋桨一样。
被徐颂声摸了下脑袋之后,它的尾巴摇得更起劲了。
徐颂声上楼,狗腿亦步亦趋的跟着。因为它跟得太紧,徐颂声还很担心自己会不会踩到它。
她的房间钥匙丢了,所以只好去找备用钥匙。所幸塞在窗台上面的备用钥匙还在,没有被人取走,不需要重新打电话给房东。
大门打开的瞬间,对面敞开的窗户与打开的大门互相呼应,吹进来一阵穿堂风。
客厅肉眼可见的凌乱,所有的柜子都被打开翻过了,周澄午平时当床用的那张沙发连沙发垫都被掀开了。
徐颂声的卧室当然不必说,也被掀了个底朝天。
那群人什么地方都翻了一遍,愣是没有人管茶几上泡着一大束紫铃兰的玻璃碗。
玻璃碗里的紫铃兰都已经枯萎了,露出底下铺着的大颗宝石,在水波中闪闪发光。因为宝石过于大颗,就这样随意的被扔在玻璃碗,如果不是行家,粗略一看大约只会以为是那种便宜的玻璃制品。
没有人会想到,真的有家伙拿价值连城的宝石来泡十二块钱的玻璃碗,压三百块一大束的紫铃兰。
徐颂声再度看了一眼周澄午的手机定位,定位显示他已经跑进了教堂里面。
也不知道他是进去寻仇还是祸水东引还是教廷依旧接纳他要给他善后——
看见地图上教堂的图标一闪一闪,徐颂声脑子里不禁想起自己今天上午搜到的关于教堂骑士的一些信息。
教堂骑士大多为高等级的Alpha,允许配枪和刀剑武器等,算是光明神教的私有武力,平时主要负责保护神父和教堂内的信徒,夜间也负责护送一些老弱病残的信徒回家。
这是广义上大部分人对教堂骑士的认知。
但在帝都,服侍于教皇的那支教堂骑士,还有另外一个称号:暗杀骑士。
这群人不像其他教堂骑士一样有着清白光明的出身,也很少出现在明面上,官方资料更加不会记录那些人的存在。他们是教皇的爪牙,会清理一切反对教皇和天父的人。
因为是直接为教皇服务的杀手,所以这群人也被教皇赋予了特殊的权利。
他们不仅可以有高额工资,还能光明正大收受贿赂——这在教廷内部是被允许的。
但徐颂声也只能搜索到这些。
更多的关于‘周澄午’这个人存在过的痕迹,都被人仔细的从所有网络平台上抹消,连半点边角料都没有留下。
如果努努力的话,徐颂声自信是可以恢复一些帖子或者部分资料的。
只是抹消周澄午存在的家伙格外谨慎,徐颂声去恢复那些帖子资料的时候,很难完全不引起对方的注意力。
她敲电脑敲累了,去给自己洗了个苹果。
徐颂声洗苹果的时候,狗腿也跟进厨房,不停的摇着尾巴,把两只前爪搭上料理台——徐颂声掰了一块苹果扔给它,狗腿得到食物,心满意足嚼着苹果走开。徐颂声只把苹果简单洗了洗,懒得切,吃着被撬走了一块的苹果,回到电脑面前,联系上了自己许久没有联系的前任兼职老板。
那个社交账号她许久没有登录,一登上去就收到了大串的未读信息。
其中前舍友柳嘉还有林淮发来的信息最多,其次是兼职老板。
辅导员倒是也零星发了几条信息,主要是关心徐颂声的病情怎么样,会不会影响到毕业之类的。
徐颂声先回了辅导员,然后再回复柳嘉,林淮的信息她没回。
最后点开兼职老板的对话框,徐颂声先试探性发出去一个表情包——不是红色感叹号,没有被拉黑。
她松了口气。
老板的回复来得很快,快得出乎徐颂声预料。
【老板24:sugar啊,你这么久没有消息,我还以为你没了呢。】
【sugar:老家有点事情,回去了一趟。】
【sugar:老板,你之前跟我说过教堂那边缺网络安全员的工作,现在还有吗?】
【老板24:咦?你怎么突然……】
【sugar:家里老人信教的,最近身体不好,我就想能去教堂工作的话,她知道了这个消息,说不定能高兴一点。您上次不是说过吗?教堂的网络安全员不要求信教。】
【老板24:可是工资不高的喔,只是比较稳定而已。而且它那边不让接私活。】
【sugar:嗯,我确定,我可以接受。】
【老板24:那我晚上去做晚祈祷的时候帮你问问。】
后面他又问了徐颂声什么时候愿意再回来兼职——毕竟这么好用又便宜的临时工实在不好找了。
徐颂声看了眼日历,告知他一个时间后,便退出当前账号。
然后她再度看了眼周澄午的定位。
定位显示周澄午在菜市场。
徐颂声给他发短信:【狗腿回来了,也买一下它的晚饭。】
白天的时候天气一直阴阴的,傍晚时分反倒云群散开,露出了太阳。
只不过是夕阳,把七零八落的云都染成暗暗的金红色。
徐颂声痛骂了一顿散包工作的老板后拉黑他联系方式,关上电脑时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清气爽。
尤其是当她看了眼打进自己银行卡账户里面的尾款后,心情更好。
实际上徐颂声并不缺钱。
准确的说从她大一那年发现当网上不法分子非常赚钱之后,凭借着精湛的网络技术,徐颂声就再也没有缺过钱。
只是出于谨慎考虑,徐颂声总是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藏得很死,网络上马甲叠了一层又一层,绝不站队或靠近任何一方势力。
她深知自己远离那些旋涡的代价就是无法赚大钱。
当然徐颂声想赚的‘大钱’早已经超过了普通人价值观中的‘大钱’。
只是那种钱,没有背景的人赚了也是有命赚没命花——所以徐颂声平时只在岸边狂奔赚点小钱。
曲起膝盖往沙发角落一窝,徐颂声盯着自己的账户余额,表情看似发呆实则在思考。
为了周澄午而进入教廷值不值得?
说实话,五五开。
周澄午好似一个定时炸弹,还是个神经病,嘴里的话没有几句可信的。
他这么粘着自己又无底线纵容,肯定有他不得不纵容自己的原因。
如果不把这个原因找出来,徐颂声无论如何也睡不好。但是指望周澄午自己说出原因的概率不如指望狗腿口吐人言。
但不管原因是什么,一旦站队了那就要搭上最大的船捞最多的钱。
站队有风险,所以不站则已,一站就必须十倍返利才能让徐颂声接受那些风险。
思考结束,决定也做完了。
徐颂声摘下眼镜框,揉了揉自己被镜框压痛的鼻梁骨——这时窗户那边传来动静,徐颂声睁开眼,刚好看见周澄午从窗户处翻进来,手里还拎着他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菜。
正如徐颂声所点的晚饭一样,土豆牛肉,鲜虾螃蟹,还有一些鸡胸肉和蔬菜是用来做狗饭的。
他一进窗就脱了外套,嘟嘟囔囔的说是不是又升温了,穿着薄外套在外面走也好热。
周澄午的外套是干净的,但是里面的衬衣却沾着血污,左右手还各自拎好几袋新鲜肉蔬,脸上挂着阳光开朗的笑。
如果忽略他那件血污的衬衫,只看那张漂亮的脸蛋,怎么看都像是温柔居家又阳光的好弟弟——个子发育得太好也是弟弟,脸嫩的话再高都可以喊一声弟弟。
夕阳还残余一点温度,照到客厅有股暖意。
而周澄午站在那,于是夕阳残留的那点温度里面,又掺杂进去一股若有若无的,血液的腥甜味。
还有海鲜蔬菜的味道。
又居家又不太居家的样子。
徐颂声把摘下的眼镜放到茶几桌面上,站起来踩上拖鞋走到周澄午面前。
周澄午以为她要看自己买的菜,都打算解开装海鲜的袋子让徐颂声看新鲜海鲜了——结果徐颂声走近,目光却根本没有落到那些菜上。
她伸手摸了摸周澄午的脑袋,狭长眼眸像柳叶,目光轻扫过周澄午的脸。
空气是温热的,但是徐颂声的手指却并没有那么热。
她的手指微微凉,穿过少年柔软的发丝,摩挲过他头顶,掌心停留后缓慢的揉了那么两下。
周澄午不自觉就把头低下去迁就徐颂声身高了,被摸的一瞬间肩膀跟着绷紧。
按理说不是第一次被徐颂声摸头,但这次又好像和其他几次很不一样;徐颂声其实脸上还是不太有表情,但是又不是完全没有表情。
她看向自己的目光,稍微柔和下来的眼神,隐约带有几分亲近和温和的意味。
不是之前那种带着安抚意味的温和,而是好像真的有些喜爱他所以表现得很温和。
“做饭之前记得洗澡换衣服和收拾房间,今天活着回来了,做得很好很棒。”
徐颂声摸了两下少年毛茸茸的脑袋,收回手时声音平静的嘱咐了几句。
直到现在她才开始用‘审视自己所有物’的目光去看周澄午。
她要去最大的船上捞点东西,总要有个熟悉的内应。
周澄午再合适不过。
周澄午做饭的时候,徐颂声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现在信号又恢复了,新闻正在播报周澄午干的好事——日出之地的信息集中室在明面上是一家海运公司,所以这件事情被播报出来,也就变成了海运公司无辜遭到信息素暴走的通缉犯袭击。
官方放通缉犯照片时还给照片打了厚厚一层马赛克,好像生怕大家认出通缉犯是谁一样。
不过打不打马赛克都一样,反正当下社会,走在路上遇到几个通缉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一会儿L厨房里传出饭菜的香气,徐颂声顿时有点坐不住,注意力从新闻上转移。
新闻本来就没什么好看的,但是周澄午做的饭确实香。
狗腿甚至都不窝在沙发边打转了,摇着尾巴就跑去厨房门口张望。
徐颂声也穿了拖鞋慢悠悠走到厨房门口,侧身靠在门框上。
虽然开了油烟机,但炒锅里仍旧在冒热气。
白色烟雾混合烟火气往上升,周澄午新换的灰蓝色衣服,袖子挽到胳膊肘,单手握着炒锅柄颠勺,小臂上肌肉绷紧,青筋跟着明显的冒出来。
他平时穿着衣服时倒是不显得多壮实,大约也有高的缘故。
人高了就很好撑衣服。
袖子挽起来露出小臂,才显露出些许漂亮的肌肉。
不是过度健身的那种肌肉,是很适合杀人的肌肉,比薄肌厚实一点,又远不及健美先生那样夸张。
他好久不剪头发——好像是从伪装做偶像开始就没有剪头发了。
健康黑亮的柔顺头发,已经有点要长过脖颈的趋势,在周澄午低头看炒锅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两缕,落到他鼻尖和脸颊上。
周澄午腾不出手去清理他们,抽空吹出一口气,试图把它们吹开。
但效果不佳,头发被吹开,很快又沿着原路落回去,继续搭在少年高而挺直的鼻尖。
徐颂声两手抱着胳膊,站在门框处看他吹了两二次头发,才慢吞吞走到周澄午背后,抬手帮他把半长不短的黑发拢起。
然后用自己的橡皮筋给他把短发扎起来。
有些前面太短的头发不太扎得起来,但后面稍微长一些的,却可以很轻松的扎起来一个小揪。
周澄午在她靠近身后时就站直了,再到徐颂声用手指梳理他的头发。
又和刚才被摸头截然不同的感觉。
徐颂声动作很温柔,凑近时呼吸落到他后背。女孩呼吸的温热气息,又和厨房里自带的高温,形成了微妙的温度差。
但徐颂声给他扎完头发就后退了,周澄午绷紧的肩膀又缓慢放松,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炒菜,但眼角余光不受控制瞥向徐颂声。
徐颂声靠着门框,双臂环抱自己肩膀,小腿边站着眼睛亮亮正在拼命摇尾巴的狗腿。
徐颂声:“你最近有别的事情要办吗?”
周澄午:“没有。”
徐颂声听了一两秒,再开口:“我买了下周的票,回我老家探望我奶奶。”
周澄午想也不想,立刻回答:“我也要去!”
换成平时,徐颂声只会在他提出要求后才把他的票加上。
而且票价还得AA。
但今天——
今天好像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那样神奇。
周澄午听见徐颂声回答:“你当然和我一起去。”
他察觉到徐颂声对待自己的态度出现了变化——但是在亲密关系上周澄午并没有任何经验,所以他只能察觉到变化,却无法想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变化。
不过,似乎是变亲近了。
为什么呢?
算了,不管了。
只要和颂颂变亲近了那就是好事情!
完全懒得思考理由,只要达成目的就会高兴。
周澄午心情很好的继续做饭了。
晚上照旧还是周澄午和狗腿睡沙发,徐颂声独自一个人睡卧室。
被翻乱的卧室是徐颂声自己收拾的,好在她的卧室里面也没有留下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日常活动区域的监控都在徐颂声自己的掌握之中,那些人哪怕去检查附近的监控也检查不到自己长什么模样。
她对自己清理痕迹的技术很自信,如果真的在这方面栽了跟头——只能说技不如人,被抓她也认了。
很快就到了第二周。
徐颂声收拾好行礼,带上狗腿。火车不让带狗,但是大巴车可以,所以徐颂声买的是大巴车的票。走之前她找房东退掉了出租屋,房东对自己房子经历了什么完全一无所知,虽然觉得徐颂声的入住和离开都挺突然的,但也没有说什么。
大巴人少,过道上睡着两个人,还有一个老太太在上铺打太极。
徐颂声也睡上铺,边嗑瓜子边看老太太打太极。
周澄午和狗腿睡下铺。
虽然是单人床,但其实位置很大,一人一狗也不算拥挤。
入夜之后徐颂声很快就犯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
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人盯着——盯着自己的视线过于明显,明显到让人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徐颂声从面朝窗户的角度翻了个身,结果和飘在上铺护栏边的一颗脑袋对上视线。
黑暗中就算飘着一颗天使的脑袋也足够吓人,对上视线的瞬间徐颂声呼吸一窒。
但好在她很快就反应过来那不是半夜来索命的横死鬼,只是趴在自己床边刚好只露出脑袋的周澄午。
她刚倒吸起来的一口凉气,又慢慢缓下来。
排除一开始被吓到的那会儿L,就单纯从看脸的角度来欣赏周澄午扒在自己床沿的那颗脑袋。
其实还是挺好看的。
毕竟除了被月光照得皮肤有点苍白之外,又没有沾着血也没有挂着肠子,五官又那么精致漂亮,蜜糖色瞳孔还在月光底下显得格外明亮。
徐颂声往他那边挪了挪,压低声音:“你不睡觉吗?”
周澄午:“要去见家长了,我睡不着。”
徐颂声:“……什么见家长?”
周澄午:“就是见家长啊,交往之后一起回家见父母。”
他抿着唇笑了笑,笑容里罕见的露出几分羞涩,“我还是第一次跟别人回家去见家长呢,奶奶喜欢什么礼物啊?我要不要提前准备一点什么?”
徐颂声:“……”
徐颂声:“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我怎么不知道?”
周澄午:“海岛上那次啊,我那时候跟颂颂告白了!”
周澄午:“所以奶奶到底喜欢什么礼物啊?”
徐颂声沉默。在她沉默的这几秒里,周澄午曲起胳膊垫着自己下巴,往她面前凑。
凑近了看只觉得那张脸更漂亮,从深邃的眉眼到微微翘着弧度的唇,很有蛊惑力的漂亮,眼瞳亮晶晶的,像宝石,表面倒影出徐颂声的脸。
她伸出一只手,推开周澄午的脸。
徐颂声掌心抵住周澄午脸时,他立刻歪过脑袋非常本能的往她掌心蹭,脸颊边没有扎起来的碎发毛茸茸摩挲过她手掌上皮肤。
像爱撒娇的小狗一样。
徐颂声道:“不用准备礼物,她已经死了。”
周澄午‘唉’了一声,脸上露出几分失望的表情。
徐颂声抽回手,“回去睡觉吧,明天上午就到了。”
周澄午语气有点委屈:“可是我睡不着,我可以和颂颂躺在一张床上吗?”
徐颂声原本已经闭上眼睛了,听见这句话,又把眼睛睁开。
周澄午很故意的,把脸凑到徐颂声面前。
很生的一张脸,脸颊侧还有睡觉压出来的,没消散的红痕。看得出来是在自己床位上躺到一半,死活睡不着又爬起来骚扰徐颂声的。
说他‘生’是因为这张脸非常没有装饰,从耷拉的眉尾到微微撅起的唇,非常原生态的漂亮。
换成平时徐颂声只会踹他一脚让他滚回去。
但是今非昔比——今时不同往日。
徐颂声想了想往里面挪,说你上来吧,但是如果挤的话你就要下去。
周澄午原本没抱希望会成功。
突然被答应了反而比徐颂声更茫然,直到和徐颂声眼睛对视了一会儿L。他反应过来,利落又轻快的翻上上铺。
他的动作像蝴蝶,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动静。
单人床躺下一人一狗还算刚刚好,但躺下两个人就很难说不拥挤。
徐颂声侧身面朝里睡,睡觉时还习惯性把身体蜷缩起来——这样睡觉姿势很占地方,她也没有要额外给周澄午留空位的意思。
反正她也跟周澄午说了,太挤的话就让他下去和狗腿一起睡。
被子也只有一条,完全被徐颂声卷走了。
余下的空位不多,周澄午得侧着睡,后背紧贴围栏。
高高大大的少年被迫挤成汉堡夹层生菜,但脸上还挂着乐滋滋的笑容。他躺在床上也睡不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徐颂声后脑勺。
视线很明显,但徐颂声懒得管,她困了,闭上眼睛很快就临近梦乡。
周澄午听着她的呼吸声越来越平稳,才小心翼翼靠近——但也无法靠得太近,紧贴上去的话就会挤到徐颂声。
他还记得徐颂声刚才说的话,太挤的话就不能睡在一张床上了。
于是只靠近了徐颂声铺散在枕头上的头发。
徐颂声的头发不算很顺。
因为主人照顾得不仔细,加上少年时期营养缺乏的缘故,她头发有些毛躁,发尾泛着一点枯草般的昏黄颜色。
beta身上也没有所谓的信息素,即使是头发这样最容易沾染味道的地方。
只有一点洗发露的香气。
周澄午小心的把脸贴上去,像贴到了一张毛茸茸的,带着凉气的堆叠布料上。
触感是凉的,但又不怎么浸骨头,反而微妙的带有几分暖意。
有种蓬松又温暖的味道。
Alpha本身就是会对气味更敏感的类型,即使是信息素以外的味道也是如此。
把脸完全埋进女孩柔软茂盛的头发里,恍惚间有种自己把脸埋进了干净的,在太阳底下晒了很久的稻草堆里的感觉。
但徐颂声的头发又比稻草更柔软一些。
异常的绯红从皮肤底下缓慢渗透,直到少年那张漂亮的脸完全通红。
同样是脸红,但周澄午的脸红显然不是出于害羞。
他轻轻凑近,悄无声息又格外专注,在女孩枯草颜色的发梢留下一吻。
大巴在第二天的中午,抵达了徐颂声的老家。
周澄午对这个地方也不陌生——当徐颂声在这里度过她的整个中学生涯时,周澄午也在暗处窥探着她,一日复一日。
格拉佩。
一个位置居于林多纳和帝国首都中间的十八线小城市,附近有七八个和它一样平平无奇的山城。
因为地理环境的缘故,夏季总是闷热,蚊虫很多。
本地居住的亚裔不多,都集中在一条街。
徐颂声奶奶留下的房子也在那条街上,隔壁就是赌场。
那条街位置较低,从上面街道流淌下来的污水横流过街面的砖石。
靠近墙壁的地方生长起一丛又一丛厚密的青苔,在屋檐阴影下,顶着太阳肆意舒展。
狗腿到了新地方,一点也不认生,撒开四条腿就想在街道上奔跑。
只是它运气不佳,遇到周澄午这样一个不爱跑动的主人。
周澄午根本不会跟着狗腿跑,狗腿跑快了,就会被牵引绳拽回来。它不满的嗷嗷叫,周澄午不理,懒洋洋走在徐颂声身边。
如果不是因为要牵这条狗和拎行李,他早就挂到徐颂声身上去了。
徐颂声从院门顶上找到备用钥匙——她太久没有回来,放在顶石上的备用钥匙都已经生锈。
把钥匙拿在手里的一瞬间,徐颂声有点怀疑这把钥匙到底还能不能打开院门的锁。
但是等徐颂声伸手去推院门的时候,她又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门都被腐蚀成这样了,门锁能不能打开也就不重要了。
打不开门锁可以直接把门推开嘛。
好在钥匙虽然锈了,但也不影响开门。
老旧的锁打开,门后面的院子已经长满杂草,连楼上的阳台缝隙里,都有几束杂草在顽强生长。
徐颂声踩倒路上的杂草走进屋里,房间里空空荡荡,但凡能用的家具早就被左邻右舍顺手牵羊给拿走了。
二楼有一扇窗户被打破,屋里大部分东西也都被洗劫一空。
唯一没有被光顾的地方,只剩下最顶层的小阁楼。
那里狭窄而且通风不佳,只有屋顶一排天窗,是以前徐颂声住的房间。
因为入口门在二楼屋顶,需要搭梯子进去——进入方式过于麻烦又不像有什么好东西的样子,反而逃过了一劫。
原本用来攀爬阁楼的梯子也不见了,徐颂声站在地板上,仰头看着屋顶上那扇拉门发呆。
随即她回头,喊了一声:“周澄午——”
也不知道他人在哪里晃悠,但是徐颂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人立刻就从二楼围栏那翻了进来。
徐颂声招手让他过来——周澄午跑过去:“怎么了?”
徐颂声指了指屋顶:“我想打开上面那扇门,但我不够高,你肩膀借我踩一下。”
周澄午抬头往上看,那点高度,他踮踮脚就够到了。
徐颂声大概是还没有想到这方面,还寻思着自己去开那扇门。
他也不出声提醒,乖顺的在徐颂声面前半蹲下来,低下头。
他那头半长不短的头发,自己用皮筋扎了一个小尾巴,发尾翘起,像山雀的尾巴。
徐颂声脱了鞋,踩上他肩膀。
刚开始还担心自己会摔跤,后来发现根本不需要担心——周澄午站得很稳,踩上他肩膀感觉就像踩到一个稳定牢固的桌子上。
而且周澄午根本不需要站起来。
他只要维持这样半蹲的姿态,徐颂声踩上去站直,就足够碰到顶上的门了。
房间灯是坏的,徐颂声踩上去之后还得摸索一下才能找到拉环。
在头顶正中的位置摸了一会儿,没有摸到拉环,徐颂声往旁边挪了挪。她脚步刚挪动一点,周澄午离开抬手握住她脚腕。
少年掌心也滚烫,贴上去时吓了徐颂声一跳。
她摸索拉环的手一顿,目光有些微妙的往下移。
低头时便对上周澄午很担心的目光,那张脸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也熠熠生辉。
他是真切的在担心,眉头都皱起,虽然嘴巴没有说话,但表情明显是在问没事吧。
徐颂声花了半秒钟反思自己平时是不是把狗想得太坏了。
她移开目光,回答没事,手往旁边摸了摸,摸到拉环,用力往下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