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竟也敢爱慕太子殿下by与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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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忠心,又不仅仅是忠心,隐年将所有的事都想了一圈,最后问题又回到了江寒酥是怎么发现自己对陆云川的感情的这件事上。
难道……他和自己有同样的心思?
虽然很荒谬,但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再也按不回去了。
隐年看着江寒酥的眼神更复杂了一分。
第48章 静夜无眠画月魂(三十)
姜贵妃坐在梳妆镜前, 他身后站着一个为他绾发的男人,这个男人一身太监的打扮,但身材却很高大魁梧。
“沐沐, 别害怕,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你就像平常一样, 该说什么就说什么,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过了今晚, 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赫连聂成温柔的劝道。
姜贵妃的双手死死地交握在一起,反复扭动, “好……”她只说了一个字,但仍然克制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赫连聂成忽然俯身拥住她, 粗粝宽大的手掌一把握住她颤抖的双手。
姜贵妃感受到赫连聂成的力量,心里镇定了一些,她将脸埋在赫连聂成的胸口上,道:“但愿一切顺利。”
内侍局传出消息说今夜姜贵妃侍寝, 天色一暗,江寒酥便潜伏进了重华宫姜贵妃的寝殿内,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这其中有六皇子的功劳, 他按照和江寒酥约定的时间, 提前支走了守卫的人。
寝殿内用以照明的只有靠墙两侧的几盏蜡烛和窗外射进来的淡淡的月光,姜贵妃想用昏暗的环境来掩饰自己异常的表现,但这反而让躲藏在房梁上的江寒酥更好地隐匿在了黑暗中。
皇帝来的时候, 姜贵妃笑着迎了上去。
也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姜贵妃总觉得自己笑得有些僵硬, 但皇帝神色如常,既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也没有质疑室内的昏暗,这让姜贵妃放心了不少。
“陛下,您累了一天了,臣妾为您斟酒,您喝杯酒解解乏。”姜贵妃站在皇帝身侧,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她倒酒的动作很小心翼翼,其实她平时并不是这样乖顺的性格。
皇帝坐在椅子上看着姜贵妃的动作,随意道:“这酒是此次琉琼使团进贡之物吗?”
听到“琉琼”二字,姜贵妃猝不及防地手一抖,还好这抖动的幅度很小,酒并没有洒出去。
“并……并不是,陛下若是想喝,臣妾……下次……”
“不必了。”皇帝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还未待她把话说完,便拒绝了。
这种时候,姜贵妃也顾不上自己是否令皇帝不高兴了,她双手端起酒杯送到皇帝面前。
江寒酥正守在姜贵妃的正上方,他的计划很简单,隐年告诉他姜贵妃给皇帝喝的酒是用一种特殊的蛊虫浸泡过的,江寒酥会在姜贵妃把酒端给皇帝的时候用石子将酒杯打翻,得手后他就会迅速撤离,这样,姜贵妃既不能得逞,又会罪证确凿地暴露在皇帝面前,而他动的这点手脚,只要跑得快没被抓到,想必是不会被追究的。
江寒酥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了一枚小石子,他看准时机,催动内力,将小石子向下射去。
他转身欲逃,余光却瞥见一个小黑点从另一个方向以极快的速度射向姜贵妃那边。
他警觉地转头去看,只见黑点不偏不倚地在酒杯上方一点的位置与他射下去的那枚石子撞上,石子被撞开,酒杯还安安稳稳地端在姜贵妃手上。
江寒酥一惊,立即朝黑点发射的方向追过去,他在房梁上翻飞身轻如燕,一点声音也没有。
对方能做到如此,必然早有准备,而且身手不凡。
令江寒酥没想到的是,对方也在往自己这边来,而且那人像是预料到了自己的行动一样,与那人一照面,那人便朝他飞扑过来,一点试探都没有,两人迅速缠斗在一起,都下了狠手。
这很不对劲,江寒酥一边应对对方一边思索起来。
如果姜贵妃的人提前就知道了他的行动,那他们没有必要等到千钧一发的时刻才出手,那太冒风险。
而要说其他人的话……
室内上空十分昏暗,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对方的身形似乎有些眼熟。
江寒酥稍稍退让了些,立即就被对方制住了,他抵在横梁上,上方近在咫尺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是你。”静止状态下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是皇帝身边的暗卫怀青。
“看来你知道了赫连聂成的计划。”怀青平静地说道,但即使他没什么表情,眉眼看上去也很凌厉极具攻击性。
“什么意思?”江寒酥警惕道,虽然怀青背叛皇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眼前的情况让他不得不防。
怀青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之后才说道:“表现得不错,不过,你不要忘了你最紧要的那件事是什么。”
怀青所说的最紧要的事,自然是指在皇帝之前查出射毒箭的凶手。
江寒酥略一思索,便问道:“你刚才……那是陛下的计划吗?”
“没错。”
既然是皇帝的计划,那他没必要过问,不过……“敢问陛下是如何知道的?”
他很好奇皇帝的手段,准确的说,不仅仅是好奇,他想要学习处理这些事情的经验。
“赫连遥真。”怀青说出了一个名字,“其实……”怀青似乎想说什么,但又犹豫了。
“其实什么?”江寒酥立即追问道,他有预感,怀青想说的话很重要。
怀青看着江寒酥急切又认真的表情,还是说了出来,“其实你的进度慢了。”
江寒酥一怔,他知道怀青说的是抓凶手的事,他方才说皇帝是从赫连遥真那里知道赫连聂成的计划的,那皇帝一定派人接触过赫连遥真,大概率那个人就是怀青,而怀青随后又说他的进度慢了,赫连遥真本来就是他的怀疑对象之一,怀青一定是从赫连遥真那里知道了什么,才会这样说。
怀青已经知道了凶手就是赫连遥真,但是他却没有告诉皇帝,反而在这里提醒自己。
怀青在帮他作弊。
江寒酥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怀青却制止了他。
“这里的事,你不用管了,去做你该做的事。”
江寒酥点了点头,最后看了皇帝一眼,就在夜色的遮掩下飞身窜了出去。
最后一眼,他看到皇帝喝下了那杯酒。
第49章 静夜无眠画月魂(三十一)
夜色浓重, 书房内光线晦暗不清,只有书案旁燃着一枚蜡烛,暖黄的火苗微微跳动着。
书案上趴伏着一名年轻男子, 他清俊威仪的面容在火光下显得柔和不少,眼下浅淡的乌青昭示了他近来有些过度操劳了。
皇帝睁开眼睛, 有些失神, 他撑起身子,一眼扫过正摊在书案上的折子,那上面的内容……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门口传来响动, 一美妇人推门而入。
来人姿容秀丽,眉若墨描, 眼含春水,双颊粉嫩, 唇如抹朱,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以素簪斜绾盛美如云。
皇帝抬眼望过去,一时愣住了,他眼眶发热鼻尖泛酸, 十数年来,他无数次在梦中与她重逢, 可梦中的她面容总是不甚清晰, 甚至染了血色。
这一次, 却仿佛真的是光阴逆流, 他回到了十几年前,回到了他的妻子还好好地陪伴在他身边的日子里了。
沈翊梅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走上前来, 将手中的锦盒放在书案边缘,打开后从中取出两碟精致的点心。
“王爷, 夜深了,用些点心再忙吧。”沈翊梅柔声劝道。
“好。”皇帝应了一声,他呼吸稍重,伸出手有些僵硬地去拿点心。
他多想一把拥住面前之人,可是他不敢,生怕一触碰到她,一切便都烟消云散了。
“王爷不要太操劳了,身子要紧。”沈翊梅走到皇帝身后,抬起纤纤玉指在他双目两侧轻轻按揉起来。
“梅儿。”皇帝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这个名字太久没有喊出口了,他甚至觉得有些陌生。
可当他转头看向沈翊梅时,他看到她听到这名字后露出的温婉笑容的确与记忆中别无二致,这是他的梅儿无疑。
皇帝忽然站起身,一把拥住这个令他无数次午夜梦回痛彻心扉的女子。
“哎……”沈翊梅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吓到,有些推拒。
皇帝松开手,红着眼睛惊疑道:“怎么了?”
沈翊梅松了一口气,伸手抚摸他眼下的皮肤,柔软的目光中透露出几许心疼,“没事,只是你突然这样,我怕你压到孩子。”
皇帝闻言,原本揽在她腰侧的手向前摸了摸,小腹果然微微隆起。
皇帝再次抱住她,头埋在她颈侧,眼泪划过鼻梁滴落到她背后的衣衫上。
现世弹指一瞬间,梦中却可度过无尽光阴。
不论每日有多少公事要忙,皇帝都会抽出时间陪沈翊梅用膳,她孕吐得厉害,皇帝便让厨房准备清淡爽口的膳食,亲手喂她,每当这时,沈翊梅温婉的目光里总会多出些柔情蜜意。
皇帝看她这般模样便又是一阵心痛难当,在现实中,他当初并未如此关心她。
后来,他们的孩子长到四五岁,有时皇帝下朝后便会看见母子两在如茵碧草上假山秀水间放飞纸鸢,美妇人一手提起裙摆,一手牵着孩子,迎着风跑动起来,她的笑容温柔明媚,皮肤上细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莹白的光,她看上去是那样的圣洁娇美。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直到一日,皇帝于睡梦中猛然惊醒,外头乌云蔽月,一切光亮仿佛都被吞噬掉了,他心有所感,惊慌地推开门,外面却不是走廊,空间发生交错,他闯入了另一间屋子。
入眼便是一片刺眼的猩红,他珍爱的女子倒在血泊中。
他心痛如绞,跌撞着跑过去,扑到女子身旁,抱起她。
“梅儿……”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当中透着无以言喻的恐惧。
他知道这是无法更改的结局,可当这真的发生在自己眼前时,他心中仍是血气翻涌痛恨难消,甚至,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卑劣地想到,如果一定有谁要经受这样的苦难,那就换一个人吧,谁都可以,只要不是他的梅儿。
“爹……娘……”
一道稚嫩凄楚的声音乍然响起,皇帝看向角落里,暗影中站着一个粉雕玉琢满脸泪痕的小小人儿。
寒意如跗骨之蛆般爬上他的脊背直窜头顶。
他一时间忘了动作,只紧紧地抱着怀中已无生气的女子,他双眼赤红面色惨白,活像地狱里的恶鬼。
他怎么会在这里?皇帝脑中一片惊惧混乱,难道当年他看到了他母亲惨死的过程。
孩子哭着朝他跑过来,一下摔倒在他身上,拽着他的衣袖哀哀求道:“不要走,好可怕……”孩子眼睛哭得通红,一脸怯意,往日与他母亲一般明媚可爱的丹凤眼全没了神采。
重华宫姜贵妃寝殿内。
姜贵妃见皇帝饮下杯中酒后如计划中一般晕倒在桌上,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她急匆匆地去喊守在门口的赫连聂成,途中一步三回头生怕皇帝会突然醒过来。
赫连聂成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一切都已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走到皇帝身边,从怀中取出一枚用布封住的铃铛,扯出布团,轻摇了两下,皇帝应声睁开眼睛,动作僵硬的坐直身体,目光呆滞,如没有灵魂的人偶一般。
“皇帝陛下?”赫连聂成伸手在皇帝面前挥了挥。
这突然的一声把姜贵妃吓得一激灵,但皇帝却毫无反应。
赫连聂成斜了姜贵妃一眼,对她大惊小怪的样子很厌恶,姜贵妃对此一点察觉也没有,完全沉浸在了恐惧的情绪中。
赫连聂成确定了皇帝已经被控制住,便取出一卷诏书,摊开在皇帝面前。
诏书中讲了三件事。
第一,晟璟与琉琼合并为一国,改国号,国都仍在晟璟旧都,一切制度、法律也以晟璟旧律为准,不做改变。
第二,皇帝忽染恶疾,遂退位,传位于六皇子陆云琛。
第三,六皇子年幼,故封赫连聂成为摄政王,代理朝政。
其上所述与赫连聂成一开始的想法并不相同,最初,他是想自己做皇帝,但若想兵不血刃的做到这一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想出了让皇帝传位给六皇子这样迂回的招数,这样做总是名正言顺的,而他自己,为了顺理成章的当上这个摄政王,他会先坐上琉琼的王位,到时再将这份诏书拿出来。
在此之前,他会用他手中的迷魂铃控制住皇帝,让皇帝做他的傀儡,他会利用皇帝先在朝中做一些部署,以确保后面的大事能顺利进行。
方才姜贵妃给皇帝喝的酒便是牵魂引梦酒,饮酒之人会被梦中人牵绊住,只要他不舍得抛下梦中人,魂魄便会被永远困在梦中,而躯壳则会被迷魂铃控制。
赫连聂成再次摇动铃铛,对皇帝说道:“在这上面签字吧。”
皇帝转头看向在一旁磨墨的姜贵妃,姜贵妃立时停了动作,不敢再动,一副惊怯地模样。
“你怕什么?你看不出来他现在已经任由我摆布了吗?”赫连聂成阴恻恻道。
姜贵妃见赫连聂成满面阴沉,根本不复往日温柔,不由得感到心直往下坠,仿佛掉入了一个深不见底地黑洞中。
她瞥向皇帝面前的诏书,直到在上面找到她儿子的名字,心才定下来。
她取出笔架上的笔,蘸了墨,递到皇帝面前。
皇帝接过笔,落笔到诏书上。
赫连聂成见此,得意地想,待他将这签名给执印官看过,用了印,这天下就是他的了。
深夜,江寒酥赶到赫连遥真下榻的驿馆中。
赫连遥真下了那样的毒,想必并不怕暴露,甚至他就是要等着陆云朝找上门,再与他谈条件。
但江寒酥并没有急着直接去找赫连遥真,大约是暗卫做久了,他也体会到了暗中窥探的优势,他打算先暗中观察一下,赫连遥真私底下在做什么,再伺机而动。
这大半夜的,人多半在睡觉,江寒酥之所以会这样决定,是因为他在外面便看见了,赫连遥真的屋子灯火通明。
江寒酥趁着四下无人时攀上了驿馆一楼的屋檐,来到二楼赫连遥真那间屋子的窗户外面。
他见窗纸上原本就有破漏之处,便透过孔洞朝屋内看了一眼,随后立即撤回身体,背靠着窗边的墙壁,凝神细听里面的动静。
那一眼,他看见屋里有两男两女跪在赫连遥真面前,跪着的那四人皆是琉琼人的打扮。
“听说你们两个,还有你们,彼此相爱,已互许终身。”赫连遥真坐在凳子上,用折扇指了指地上的四人,他一双美目横波流转,语气相当亲切。
四人却一致地低着头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看他,也不敢说话。
“今日叫你们来,是要你们陪我做个游戏。”赫连遥真哼笑一声,“你们不说话,是要扫我的兴?”
两对男女彼此互看一眼,他们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与自己别无二致的慌张恐惧。
这时,最靠窗的那名女子忽然向赫连遥真爬了两步,大着胆子仰头求道:“七王子,饶了我吧,我不喜欢阿木,我愿意伺候七王子。”
王宫里的人都知道赫连遥真有个怪癖,他喜欢看相爱的两个人自相残杀。
赫连遥真见这女子泪眼涟涟弱质风流,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他眼中闪过更为兴奋的光彩。
“今日的规则是,先由一人提名杀掉谁,除了被提名者,剩下的人如果都同意这个人死,那他就要接受命运了,今夜两死两生,可要把握好了,从现在开始,谁都可以提名。”
赫连遥真宣布了他的杀人规则。
江寒酥眉目微敛,他没想到赫连遥真会做这样的事。
不过,抛却此事的变态不谈,江寒酥有点不明白赫连遥真的用意是什么。
按照规则来说,第一轮若想避免自己被提名,就要先提名别人,且为了保证自己的提名能让另外两个人也同意,他就必须提名自己的恋人,但是,一旦他这么做了,到了第二轮,他就必死无疑了。
如果四个人都能想明白这一层的话,那么他们就会一直僵持下去,根本不会开口。
但显然,赫连遥真不会没有预料到这一点。
“如何?谁先来?”赫连遥真清越动听的声音隔窗传来,莫名有些诡异。
果然, 赫连遥真问后,迎来的是一阵沉默。
他手腕轻摆,动作优雅地甩开折扇, 缓缓摇动着,冷漠又动人的一双眼睛在面前几人身上扫过。
跪在他脚边的那女子, 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看好戏的模样, 便明白他绝不会收回成命了。
她低下头眼中闪过一抹决绝,手向后指向一开始跪在他身边的那个男人,有些颤抖地低声道:“我……我选他。”
“什么?”那男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急切道:“你是说你要和我一起商量让谁去……去死吗?”
女人收回指向男人的手指, 握成拳,背对着他道:“我是让你去死。”
“啊。”男人张了张嘴, 如鲠在喉,片刻后,他手足并用慌乱地爬向女人,拽住女人的手臂, 质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你究竟在想什么?你怎么能背叛我?”
男人神情悲愤, 越说越大声, 甚至忘了自己是在赫连遥真的面前, 忘了一切礼仪尊卑, 此刻,他脑子里只剩下“他最爱的女人想让他去死”这一种声音。
女人转过脸看向他,眼神有些躲闪, “我也不想这样,但……”后面的话, 她没有说下去,她掰开男人抓在她手臂上的手,挪动双腿,与男人拉开了一些距离。
男人见她心意已决,便转头看向另外两个跪在地上一直没有说话的人,他眼中带着愤恨,他想:难道他们真要合起伙来要我的命?
“你们……”
“别说了,你就认命吧,别怪我们。”那个看上去更为粗犷的男人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凭什么?你们也别想活!”他激动地扑向粗犷男人,趁其不备一下掐住对方的脖子,那架势是想与对方同归于尽。
赫连遥真在一旁看着他们,微微一笑。
他手腕一摆,一道白光闪过。
“嗬……”男人维持着掐人的动作,惊恐地瞪大眼睛,嗓子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鸣。
被他掐住的粗犷男人亦是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慑住了,他看到男人左侧脖颈上被刺入一枚精巧的飞镖,他有些颤抖地扯开了男人掐住他的手,将男人推倒在地上。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赫连遥真,七王子真的会按照他的规则杀人,毫无道理,毫不手软,简直是个魔鬼。
她……会让我活下来的吧……
他紧张地想着,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接下来,该谁了?”赫连遥真不紧不慢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我们是不是可以活下来了?”那个一直沉默的女人伸手抓住粗犷男人的手臂,她脸色苍白,声音微弱。
粗犷男人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她。
她慌了,“你为什么不说话?”她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愣住了。
她身旁的这个男人,她的依靠,正和另一个女人对视着,她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仿佛在三人之中,她才是那个外人。
“你快说啊!选她,我们就能活下来了。”柔弱女人摇晃着粗犷男人的手臂,哭求道。
男人依然沉默。
另一个女人不再与他对视,她眼中暗含失望,“七王子,这一次,我选那个女人。”
男人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然而,愧疚感也随之而来。
“你不会同意的吧?”柔弱女人哭着问道。
“对不起,下辈子……”
“为什么?”柔软女人红着眼睛打断男人的话,“这辈子尚且能够舍我去死,又哪来的下辈子?”
“我……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不能死,她也不能死,我就快要当爹了,你能理解我吧,你向来很懂事,你是个好女人。”
女人凄惨一笑,“原来你和她……怪不得她一开始就杀了她的男人,我还以为我能活下来了,我胆子小,我很害怕,果然,我这样的人万事皆不能由己。”
赫连遥真放声大笑,愉悦之情在这间屋子里显得他缺失人性,趣味诡异。
他站起身,走到那个哭泣的女人面前,抬扇挑起女人的下巴。
“真好看呐,这悲痛的样子,我见多少次都是不够的。”赫连遥真感慨道,他紧盯着女人的脸,表情中显露出几分癫狂。
女人颤抖着伸手拽下头发里的银钗,抵在脖子上,她要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闭上眼睛,一狠心……
“啊!”她惊叫一声,猛地睁开眼睛,发钗已掉落在地上。
她握着微微发痛的手腕,惊惶地向四周看去,在她刚刚下定决心自裁之时,有人用石子打落了她的凶器。
“什么人?”赫连遥真后退了两步,与女人拉开距离,目光锐利地看向窗户,质问道。
且不说他这屋子外面是有人把守的,寻常人根本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伏在外面,以他的身份,又有谁敢来打搅他?
江寒酥救下女人后,便迅速绕到了正门走廊上。
门口的两名守卫乍见有人闯入,大惊之下,还未及捉拿,江寒酥就已经推开了房门。
“七王子……”两名守卫紧随其后,欲向赫连遥真禀报。
“原来是你。”赫连遥真认出了江寒酥,他挥了挥手,示意守卫退出去。
守卫在江寒酥身后关上了门。
江寒酥看着面前这个容貌俊美心理扭曲的男人,盘算起自己的目的,赫连遥真与隐年不同,对付隐年,他可以逼迫、恐吓,但在赫连遥真这里,身份使然,对方必不会轻易受他胁迫,这种情况,他只能示敌以弱。
江寒酥低下头,抱拳道:“七王子,卑职冒犯了。”
等了一会儿,他听到赫连遥真语气平常地问道:“你为何要救她?”
因为那只是一位在上位者残酷游戏里的无辜受害者。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与赫连遥真讨论是非正义。
“卑职不知她何故寻死,只是恰巧看见,卑职担心她身犯罪责,如若殒命,会耽误七王子的事,不过,现下想来,此事七王子自有决断,倒是卑职冒失了。”江寒酥并未道出实情。
他假装自己并没有看到事情全貌。
毕竟,他不确定如果赫连遥真知道了他已经发现了他冷血病态的一面,会不会完全撕掉正常的那一面,那样的话,后面的事可能就会完全脱离掌控。
所幸,江寒酥确信赫连遥真不会知道他究竟何时便潜伏在外了。
“这样吗?”赫连遥真微微眯起眼睛打量江寒酥,他在判断江寒酥有没有说谎。
然而江寒酥表现得很坦然,没有丝毫的紧张,甚至没有多说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赫连遥真意义不明地笑了一下,而后竟将刚才发生的事述说了一遍。
“如何?”赫连遥真问道。
为什么他要将这件事告诉自己?在赫连遥真讲述之际,这个问题盘旋在江寒酥的脑海中。
“儿女情长之事,卑职不甚了解。”江寒酥给出了一个避重就轻的答案,而后又说:“恕卑职直言,卑职深夜前来打搅,是有要紧之事相商,还请七王子屏退左右。”
江寒酥言罢,自行卸下武器,双手奉上,以示诚意。
“好啊。”赫连遥真轻易便答应了,他喊来守卫的人收走江寒酥的刀,并将屋内闲杂人等带出去。
那个死里逃生的女人失魂落魄地被推搡着往门口走去,她的眼中全无光彩,整个人都沉浸在阴霾中。
忽然,她整个人直直地倒了下去。
江寒酥低着头,面无表情,身侧的手反射性地微微勾动了一下。
赫连遥真的暗器在他余光中划过,这一次,以他的身手,他仍能救下那女人,但他却什么都没做。
“我赫连遥真向来言出必行。”赫连遥真了结了女人的生命后,看着江寒酥淡然道。
是的,江寒酥知道,他是在向自己展示他作为上位者的权力,以及手段。
“好了,你想说什么?”赫连遥真坐了下来,甚至悠闲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他那样子根本不像刚杀了人,他说话的语气简直可称愉悦。
“敢问七王子可知‘五毒心’?”江寒酥试探着问道,这正是他所中之毒。
赫连遥真笑了笑,道:“你果然是为此而来。”
江寒酥知道他一定会承认,对太子下毒,以及从怀青能这么快就查到他这一点来看,他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行为,他所求的定然是交换利益。
但是江寒酥没想到他承认的这样迅速坦然,他本以为自己还要与对方周旋一番。
既然如此,那便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那日围猎场上的一箭确实是七王子所为了?”江寒酥不卑不亢地问道。
“自然。”赫连遥真仰头看着江寒酥,神情略显高傲,“你是不是想说,把解药给你,太子殿下会许诺我种种好处。”
江寒酥没说话,因为他听出了赫连遥真的言外之意,他的意思是,他并不是想要所谓的“好处”,难道他之前对赫连遥真的推论是错的?
“不敢说了是吗?”赫连遥真缓缓道:“如果要来和我谈条件的人真的是太子,我或许会考虑考虑,但是现在想要解药的人并不是太子,而是你吧。”
江寒酥心中一惊。
赫连遥真怎么知道中毒的人实际是他,为了引蛇出洞,这个消息对外是封锁的。
江寒酥低着头, 眉目微敛,思索起来。
如果赫连遥真早就知道中毒的人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暗卫,那他为何要在这里听自己说话?
难道他的目的和那日的隐年一样, 想要用解药威胁自己为他所用,可是仔细想想, 自己只是一个暗卫, 对方也只是一个臣服于晟璟的小国的王子,自己于对方而言很难具有价值,以他们两人这几乎毫无联系的关系, 赫连遥真想要利用他,其中的变数太大了, 根本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