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竟也敢爱慕太子殿下by与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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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青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着陪皇帝在窗前站了许久,直到有臣下有事来扰,他看着皇帝整理好情绪,又是一副威严、不容触犯的模样,才退下,隐身于暗处。
陆云朝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陆云琛在他的书房里翻箱倒柜,他发现自己最近功力是越发退步了,见到陆云琛,再也装不出亲和友善的样子。
真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名堂?跑到自己这儿来,说什么昨日来这儿向自己请教学问时,不小心将御赐的玉佩弄丢了,非要找到不可。
“诶?四哥,这是什么?”陆云琛一惊一乍地问道。
陆云朝撇了一眼,便觉心头起火,“这不是你宫里的东西吗,倒要来问我?”
陆云琛手中正是那日小安子交给陆云朝的木盒,想到他们主仆二人的算计,陆云朝深觉耻辱,他以为陆云琛此番是来羞辱他的。
听了他不善的言辞,陆云琛没有生气,反而捧着木盒往他跟前凑。
陆云琛打开木盒,伸手在里面捣鼓了几下,再次咋呼道:“四哥,这里面有东西啊,藏得这么深,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陆云朝闻言,终于正眼看了过去,他记得那就是一个空盒子,里面的字据全都被他拿出来呈递给皇帝了。
只见陆云琛似乎是打开了盒子底部一层很薄的隔板,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写了字的纸。
栽赃嫁祸,这么拙劣的手段,陆云朝都不想搭理他,想必他一会儿就要说,这张纸上写着如何如何不得了的内容,全都是自己的罪证。
“四哥,这字迹我认得呀。”陆云琛的声音中透着一股见了亲人一样的欣喜,“是舅舅写的字。”真是见了亲人。
“哦,不对,他现在不是舅舅了,是谋逆的罪臣。”陆云琛看着陆云朝,一字一顿地说道:“他怎么会给四哥写信啊?”
他希望能在陆云朝的脸上看到惊慌之色,甚至幻想陆云朝会痛哭流涕地哀求他。
但是,什么都没有,陆云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不信陆云朝能一直这样冷静,他会打碎他高傲的面孔。
“好,四哥不说话,那我就看看这信上究竟写了什么。”陆云琛将信纸高举到眼前,读了出来。
信上写,姜博海让陆云朝协助他盗取虎符,事成之后,就拥陆云朝为新帝。
“四哥,没想到你竟然与谋逆之人有如此勾当,别怪弟弟不仁义,我一定要将此事禀告给父皇。”陆云琛一副怒不可揭、大义凛然的模样,这段话,他已经在心里演练过很多回了,也幻想过很多次,陆云朝在听到后,会如何的惊慌失措,不顾颜面地哀求他。
“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你也敢说出口,我念在你年幼,不与你计较,你在我面前胡言也就罢了,难道还想将这些话传到父皇跟前去?”陆云朝冷颜训斥道。
陆云琛见他不惧反怒,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很是失望,不过,他听出陆云朝不想他将此事告知皇帝,于是以为自己拿住了陆云朝的把柄。
他直接动手拉拽陆云朝,不依不饶道:“你这就是心里有鬼,我偏要让你和我一起去父皇面前分说分说。”
陆云朝一把推开陆云琛,理了理衣襟,怒道:“你疯啦?你知道你这出戏有多么荒唐可笑吗?这盒子可是你宫里的人送过来的,这么明显的栽桩嫁祸你也使得出?更遑论其内容荒谬非常,别说是父皇,你说给这宫中任何一个人听,他们都不会信的。”
两人僵持不下时, 外面通传,皇帝来了。
陆云朝感到有些意外,他看向门口, 正了正神色,起身准备相迎。
陆云琛倒是心知肚明, 皇帝正是他请来的, 他想到了陆云朝可能不敢和他面见皇帝,但他一定要当着皇帝的面,亲眼看到陆云朝一败涂地, 这样才对得起他所失去的,才对得起他心中的怨愤。
皇帝一进来, 陆云琛就将他的“发现”呈递上去,并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自己的看法。
皇帝是被陆云琛以“想与父皇一起探讨一些问题”之由请来的, 因此,当皇帝抱着即将看到一副兄友弟恭的和谐场面的轻松心情,来到这里,听到的却是这样一件乌烟瘴气的事情时, 脸色很明显地阴沉了下去。
陆云朝请皇帝坐下,并让侍女准备茶水, 关于皇帝拿在手中的信, 他只字未提, 他不觉得皇帝分辨不出这件事的真假。
皇帝沉默地看着手中的信件, 其上确实是姜博海的字迹,而且信上还留了他的印信,皇帝曾见过许多次, 自然认得那是真的。
“太子,你来解释一下。”皇帝语气平常地命令道。
“儿臣也是才见到这封信, 这信是六弟找到的,装信的盒子也是六弟宫里的人拿来的,之前装的是姜博海的犯罪证据,父皇若想查明此事,可以传唤那名宫人。”陆云朝如实且详尽地说道。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陆云琛当即提出异议,“父皇有所不知,太子口中的那人已经畏罪自尽了。”
别说皇帝,就是陆云朝也不知道这件事。
陆云朝没想到陆云琛为了诬陷自己,连身边的亲信也杀,这倒确实有些不好说了,陆云琛一定要说那名宫人就是替姜博海给自己传信的,那就是死无对证,无可辩驳。
“这我倒是也不知道,六弟的手段让我刮目相看了,难怪你一直这么自信,倒不如将你准备好的全都说出来,省得你一会儿来一句,一会儿又来一句,让我白费口舌。”陆云朝出言讽刺道。
他看着陆云琛,眼角眉梢尽是冷意,眼中的光像春寒料峭天的溪水,清澈又冰冷。
“父皇,您看看太子这是什么态度?现在明明他才是有谋逆之嫌的人,却是这般的嚣张。”陆云琛恨恨地瞪视陆云朝。
他不明白都到了皇帝面前了,陆云朝为何还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最近他可是花了很多心思来讨好皇帝,而陆云朝,据他所知,陆云朝最近与皇帝一直是不冷不热的状态,显然是不如他得宠。
“孤证难立,此事可还有其他证人?”皇帝并未理会陆云琛的控诉,依法询问道。
“证人?”这件事,除了陆云琛,就只有已经死了的小安子知道,怎么会有证人?陆云琛一时语塞。
“既然没有,那此事就到此为止,休要再提。”皇帝下了定论。
陆云朝听皇帝这样说,心里并没有多少欢喜,虽然皇帝信了他,但实际上却是偏袒了陆云琛。
而陆云琛却不知道,反而大呼小叫地吵嚷道:“那怎么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父皇怎能放任不管?难道您真如昔日大哥说的那样,就是偏心太子。”
这话放到今天这件事情上来说,完全是污蔑,毕竟,若皇帝真有哪怕是那么一分怀疑陆云朝,都会彻查下去,他不查,就是心里明白这件事的原委,也就是,他是知道这是陆云琛在陷害陆云朝的,但他并没有追究。
陆云琛没有感恩戴德,反而指责于他,依照他那本就不怎么样的脾气,是该好好痛斥惩罚陆云琛的。
但偏偏陆云琛说的不是“您偏心太子”,而是“大哥说您偏心太子”。
当初,陆云川被贬的时候,曾痛彻心扉地当众指责他偏心陆云朝,他承认他后来是有那么一瞬间反思过自己,不过那也只是在心中想想罢了。
今日又被陆云琛提起,他一反常态地询问起陆云琛的意见,“那你想怎么样?”同时,心中又难免对陆云琛感到失望。
最近,他真以为陆云琛改过自新了,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愚蠢,不可救药。
陆云琛一听,又得意起来,“儿臣认为,应该将太子关起来,好好审问审问。”
还真敢说啊,伪造的证据,难道还想严刑逼供不成?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是皇帝和陆云朝共同的想法。
“太子可有意见?”皇帝问道。
“儿臣……”陆云朝看向皇帝,他没想到皇帝会有此一问,毕竟他认为皇帝是不会让陆云琛任意妄为的,直到此刻,他才在这个事件中体会到一点紧张感。
“请父皇定夺。”陆云朝想,还是这样说最好,反正皇帝也不是会为了几句话改变决定的人,若他心中早已做了决定,说什么都不会改变。
皇帝看出陆云朝的犹豫,他确实有自己的想法,他不可能轻易听从陆云琛,但既然问了他,他也不会完全忽视。
“没有真凭实据,是不可能让你审讯太子的,不过,既然你一定想要一个交代,朕就允许你去查,什么时候查到了再来与朕说,另外,此事事关太子清誉,只能秘密进行,若是泄露出去半分,朕决不轻饶。”
陆云琛方才还得意的心情急转直下,这算是怎么回事?查?子虚乌有的事,让他怎么查?而且还不许将这件事传扬出去,连败坏陆云朝名声的机会都没有。
“谢父皇。”
陆云朝温和的声音在陆云琛耳边响起,他简直怀疑那是对他的嘲笑。
“父皇,怎么能……”
“够了,朕的心情都被你们败坏光了。”皇帝喝断了陆云琛的话,甩袖而去。
皇帝走后,陆云琛怒道:“父皇凭什么偏袒你?这信不是证据吗?明明铁证如山。”
“我不觉得父皇偏袒我。”
“你当然不觉得,因为受益的人是你。”陆云琛怒不可揭,“你没有受到半点惩罚,而我连把你的罪行告诉别人也不行。”
“是吗?”陆云朝若有所思地说道:“幸好我……”不像你那么愚蠢。
“你果然在得意了吧,我等着你得意忘形,从高处摔下来的那一天。”陆云琛说完这句话,便气愤地离开了。
陆云朝看着陆云琛的背影,心中鄙夷道:如果我是你,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查一查对手有没有什么恶行劣迹,只要不闹出动静,就都在皇帝的默许范围内,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也就是落到你这蠢货手中,凭白浪费了。
皇帝面色阴沉地回到紫宸殿,殿内侍候的下人们见状全都战战兢兢、噤若寒蝉,生怕出现一点差错。
皇帝一言不发地批了许久的奏折,放下笔后,拿出了那封信,来来回回地仔细看上面的字迹和印信。
“怀青。”
一道黑影应声落地,出现在皇帝面前,“陛下。”
“所有人都出去,退出一丈远。”皇帝吩咐道。
除了怀青,所有人都退出去后,皇帝将那封信递给了怀青,“你看看这是谁写的?”
怀青看后,答道:“是姜博海。”
“你确定不会看错吗?”皇帝追问道。
“不会。”
“难道这真的是姜博海写给谁的吗?”
怀青见皇帝并没有避讳自己,便问道:“陛下,这信从何而来?”
皇帝将在陆云朝那里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这封信上并没有提及太子,如果是用来栽赃嫁祸的,为何不写清楚一些?如此手法,反倒像是真的了。”皇帝说出了令他心生计较之处。
“去查,那个装信的盒子都经过谁的手,每一个人都仔仔细细地查。”皇帝命令道。
“是。”
陆云朝收到皇帝的传召时,便明白信的事还没有翻篇,皇帝向来多疑,他定然是还要再询问自己一番,可是这一次,他真的什么都没做。
“你真的是今日才知道那封信的存在的吗?”
没有任何铺垫、修饰,陆云朝见到皇帝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
陆云朝并不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只是每次都尽力在皇帝面前表现得很听话,这一次,他也想像往常一样,附和着说一句“是”,但这个字在口中绕了几个来回,最终还是被心中的不甘压了回去。
“今日父皇在六弟面前维护了儿臣,儿臣还以为您很信任儿臣,却原来并不是吗?”
“你为何要将那个盒子单独留下来?难道不是你早就发现了那封信,才将计就计,等着别人来诬陷你。”皇帝目光锐利,面色阴沉,他认为自己的推断十分合理,这确实是陆云朝能做出来的事。
陆云朝听着皇帝说出的话,只觉得字字诛心,但他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却越发淡漠。
“儿臣是不是应该高兴,在您的心中,儿臣不是那种会落入愚蠢陷阱里的人。”
那时,陆云朝会把字据单独拿出来交给皇帝,是因为他发现那个木盒的表面十分粗糙,其上还有破损之处,拿在手中很容易被木刺划破皮肤。
陆云朝悲哀地想,如果这也是被人算计好的,那儿臣的心意可真是人尽皆知,只有您还在怀疑。
皇帝从来没觉得陆云朝蠢,他只觉得陆云朝心思太多,就是太多了才令人不安,令人忍不住怀疑。
“朕知道你心思缜密,精于谋算,可他们都是你的亲兄弟,你非要将他们赶尽杀绝才肯罢休吗?”
“是啊,父皇,不然呢?等着他们来杀我吗?如果一定有人要死,那就让他们死。”
在皇帝的质问中,陆云朝不管不顾地将夹杂着怨恨与委屈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还是陆云朝第一次当着皇帝的面直白地说出恶毒的话。
皇帝整个人都怔住了,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过了许久,皇帝才回过神来,痛心疾首道:“原来你一直这般冷血,只顾你自己,难怪当年你能眼睁睁看着你母亲受辱,被杀害,而无动于衷。”
皇帝情绪激动,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面目狰狞。
而陆云朝只觉得终日悬在头顶的利剑终于落下了。
他明白了,从始至终,皇帝真正在意的就只有这一件事。
“父皇,您何必要自欺欺人呢?您跟儿臣说,您喝了隐年的毒酒,在梦中看见母亲死的时候,儿臣也在母亲身边,可儿臣真的不信,这世上能有什么灵丹妙药,能让您看见您不知道的真相。”
“您看见的都是您心中所想,其实十几年来,您一直都怀疑那晚儿臣就在那间屋子里吧,但是您又不敢问儿臣,因为您害怕知道真相。”
“您那么爱母亲,您怕真相会让您想杀了儿臣,可儿臣是您和母亲唯一的孩子,您又怎么可能舍得呢?”
从皇帝告诉陆云朝梦境之事后,陆云朝才逐渐想明白皇帝对他的爱与苛责源自何处。
他曾经自以为隐秘的伤口,原来贯穿了他整个人生。
皇帝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仿佛第一次看见他包裹在血肉之下的本质,“你怎么能这样平静地说出这些话,难道你对你母亲真的没有一点感情吗?”
陆云朝想起那段黑暗的日子,在沈翊梅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每日都噩梦缠身,惨叫、鲜血、眼泪、黑夜、暴风雨,那晚的一切都在梦中以无比扭曲、骇人的形象重复、重复……
他每日流着泪醒来,别人只以为他是伤心于失去母亲。
可他体会到的却远比那要惨烈许多,自责、悔恨、心痛,宁愿受到伤害的人是自己,宁愿死掉的人是自己。
那时,他无数次想过,像他的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活着。
可是,当他看到父亲因为母亲的离世而悲痛欲绝,当他被父亲抱在怀里,听到向来威严的父亲泣不成声地哀鸣:为何丢下我……
他想,他该活着来偿还罪孽。
他费尽心思地讨好父亲,只是希望父亲能开心一点,只要是父亲让他做的事情,无论是文章还是弓马,他都会尽全力做到最好。
他每天看着父亲,看到父亲笑了,他也会跟着笑,看到父亲皱眉,他会想尽办法帮父亲除去烦恼。
他所有的情绪、行为全都围绕着父亲,被父亲影响着。
周围的人都说,他是父亲最宠爱孩子。
对此,他既感到甜蜜又觉得十分惶恐,他一直记得父亲最爱的人死在他面前,可是他却不敢告诉父亲,他不敢让父亲知道,母亲明明就在他眼前,他却没有救她。
他做的一切,他的初衷,不是为了博得宠爱,而是为了赎罪。
无论他做得再多再好也不够,因为,如果母亲还在的话,父亲一定会比现在幸福得多。
现在,他的父亲问他,对母亲有没有感情?
他想,是有的。
只是他不知道他能以什么样的姿态、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这份感情。
假如他堂而皇之地说出,他爱母亲,他无比痛心母亲的离世,那他的内心就会受到鞭挞,有一个声音会残酷的拷问他,既然爱,为何能看着她经受痛苦,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流逝,而什么也没有做。
陆云朝流着泪,脸上是对一切都失去期盼的倦怠,像一朵凋零的花,随波逐流,“父皇觉得没有就没有吧。”
“既然这么多年来,您一直耿耿于怀,当年就应该杀了儿臣给母亲陪葬。”
“或许儿臣在阴曹地府还能陪母亲说说话。”
一耳光扇在他脸上。
他以为自己已经没有感觉了,原来还是会痛,眼泪汹涌而下,他突然崩溃道:“您现在就杀了我吧。”
皇帝看着陆云朝,眉头紧锁,多年来无法宣泄的愤怒与恨意在胸腔中激荡、肆意冲撞。
“您需要一个理由吗?”陆云朝见皇帝迟迟不回应,哭着问道。
“姜博海的信就是写给儿臣的,儿臣想拿到您手里的虎符,才提议用虎符守株待兔,可惜您没有将虎符交给儿臣,儿臣才未能得手。”
第68章 敢赴生死慰衷心(十三)
陆云琛气闷之下一夜荒淫, 次日在温香软玉间昏昏沉沉地醒来后,听闻了一件令他震惊的大事,震惊之后, 他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狂喜之情涌上心头。
他匆忙穿戴一番, 便兴奋地直奔紫宸殿, 他要亲自去确认一下这消息的真实性。
陆云朝被褫夺皇太子之位,羁押天牢听候发落,理由是里通逆贼, 有谋逆之嫌。
陆云琛想,昨日皇帝明明是不信他的, 难道真是天助他,他的计划还是成功了。
到了紫宸殿外, 他远远就听见有人在高声吵嚷。
“陛下,太子殿下向来安分守己、品行端正,怎会行谋逆之事?定然是有奸佞小人陷害于他,望陛下明察。”
陆云琛走近一看, 原来是陆云朝的舅舅沈翊兰跪在门外喊冤。
他不由感到心中十分畅快,如此看来, 此事千真万确, 陆云朝真的完了。
这时, 殿内走出一位宦官, 对着沈翊兰细声劝道:“您请回吧,陛下说了,再求情就以同党罪论处。”
沈翊兰目光阴沉地看着那宦官, 咬牙回道:“既是如此,我更要说。”
他直视着眼前空荡的殿内, 高声道:“陛下,难道您真的是非不分了吗?”
“哎……”门口的宦官闻言,低声阻止道:“沈大人慎言呐,陛下此时正在气头上,您何必急在这一时,若是惹怒了陛下,就得不偿失了。”
言下之意,待陛下冷静下来,此事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此时就不要火上浇油了。
但沈翊兰根本听不进去,他的理智早就被满腔怨愤侵蚀地所剩无几了。
“陛下,您这样做对得起姐……先皇后的在天之灵吗?若先皇后还活着,怎会让自己的孩子遭受不白之冤。”
“住口!”陆云琛行至沈翊兰身前,伸手一指他,斥道。
“陆云朝勾结反贼,证据确凿,何来你所说的冤屈?”陆云琛顿了顿,脸上浮现出奸邪之笑,“若要说先皇后,恐怕她在天之灵只会感到蒙羞吧,她生的好儿子是这样的叛臣贼子。”
沈翊兰死死地盯着陆云琛,他本就阴郁的面容此刻如鬼祟一般,他一字一字道:“原来是你。”
江寒酥猛然睁开眼睛,他感觉自己睡得很沉,睡了很久。
他警惕地扫视周围的环境,意识回拢,他想起自己在和那位自称是晟璟刺客的女子秦湘交谈结束后,便昏睡了过去。
而现在,显然他已经离开了那间石室,他睡在柔软的床榻上,厢房内的摆设雅致整洁。
江寒酥掀开被子坐起身,他身上的衣物并没有更换,他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没有找到玉簪,他又不死心地在被子里翻找了一遍,包括枕头底下,可还是没有。
明明那时候已经拿到手了,看来,最后还是被赫连遥真拿走了,江寒酥心情不佳地想。
房门被推开,江寒酥看过去,来人是赫连清霂。
“世子。”
江寒酥下床相迎,脚步还有些虚浮。
“不用起来,躺下休息吧。”赫连清霂走进来,宽容地说道。
“谢世子。”江寒酥道了谢,在床榻边坐下,并没有真的躺下去。
“我听说过你身上的‘血契’,昨夜有些担心你的情况,便去了地下室,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毒发昏迷了。”
这样说来,就是赫连清霂亲自将他从赫连遥真那儿带出来的。
江寒酥心中有些难言的波动,他没想过赫连清霂会去救他,如此,就算没有秦湘,他大概也不会暴露。
“谢世子。”江寒酥低着头,面色有些凝重,赫连清霂如此待他,而这人如今的处境却是他一手造成的。
“不必谢我,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昨夜我让医官来看过你,可他们并不知该如何施救,也就只好等你自己醒过来了。”赫连清霂温和地解释道。
接着,他有些低落地说道:“父王的病的确是为人所害,我竟然一直没有察觉,若非那日你告诉我,我到现在还不知道。”
“抓到犯人了吗?”江寒酥问道。
赫连清霂摇头,“没有。”他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本以为这事是阿遥做的,我当着长老们的面,对他发难,其实,我是有私心的,我希望借由此事让他失去继承王位的资格,谁知最后我还是心软了。”
心软?这倒是与赫连遥真昨夜的说辞如出一辙,可若赫连遥真连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都没有,他还会心软吗?对此,江寒酥不做评价,他只是假意安慰道:“没关系,还没有到最后。”
“可他对我已经有了防范之心,我再想做什么,就更难了。”赫连清霂看着江寒酥,直言道。
江寒酥沉默了一会儿,说出了他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昨夜,我偶然发现了七王子藏在石室中的秘密,我有一计,若世子愿意相信我,局势很快就会逆转。”
秦湘被绑在密室内的刑架上,她的眼睛上系着一条白布。
密室的门被打开了,秦湘侧耳听了听来人的脚步声。
“你有些日子没来了,近来可好?”秦湘声音柔媚,语调平缓,入人心扉。
赫连遥真自嘲地笑了笑,“那天,你应该听到了吧。”好像只要在她面前,他就会忽然为自己的疯癫感到有些羞耻。
“嗯。”秦湘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否认。
“你心里还是藏着那么多事。”秦湘的声音里透露着温柔和怜爱。
赫连遥真听来觉得心里被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他有很多话想要说,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让我看看你好吗?我有些担心。”秦湘关切地请求道。
赫连遥真怔了一下,看?他看着秦湘柔美的脸庞,想起她有双动人的眼睛,那双眼睛现在被遮挡住了,他很久很久没看过那双眼睛了。
因为他不敢看。
“你又让我想起你是一个细作了。”赫连遥真埋怨道。
秦湘修炼过摄魂之术,与她对视会被蛊惑心智,他曾经就着过道。
“我无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但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会再骗你了,我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了,包括我知道的晟璟的情报,不是吗?”秦湘引诱道。
她早就背叛晟璟了,否则,以赫连遥真折磨人的手段,她怎么可能还安然无恙地活着。
她伪装成一个身世凄惨,为爱抛弃使命的可怜女子,才换来了如今这样不见天日的苟活。
可晟璟那边根本就不知道她的背叛,这是她费尽心思为自己争取来的后路,她可以是赫连遥真的人,也可以是晟璟的人,这完全取决于局势,她只是想活下来,如果可以的话,能得到自由就更好了。
不久前,她收到了晟璟传来的消息,那是一个命令,从那时起,她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秦湘轻声吟唱起来,声音婉转低回缥缥缈缈,震颤心魂。
赫连遥真没有阻止她,神色间反而露出些追忆。
不一会儿,赫连遥真一晃神便发现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他身处在一片迷雾之中,放眼放去,没有任何景物,只有无边无垠的虚空。
他并没有慌张,一直看着前方,眼中甚至是星星点点的期待。
秦湘从雾气中现身,她在赫连遥真面前迈开舞步,她的身姿轻盈曼妙,像风中旋转飘落的桃花一样,娇媚灵动,幽香袭人。
一舞毕,赫连遥真看着和现实中一样被遮住双眼乖巧地站在他面前的秦湘,道:“你修炼的这些功法都是用来迷惑人心的。”
秦湘朱唇轻启,温柔道:“所以我比那些舞刀弄枪的杀手更懂感情,我的一位师父告诉我,杀手是不能有感情的,有了感情,手中的刀就会生锈,可我修炼的术法皆与人心有关,世情百态皆在我眼中,我又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
“这世上的感情都不可靠。”赫连遥真冷声道。
秦湘弯了弯唇角,走近赫连遥真,她伸手向前探去,触碰到赫连遥真的肩膀,顺势向上,抚过他的脖子,最后停留在他脸上。
秦湘感受到手心里烫人的温度,虽然看不见,但她还是仰起脸,柔声道:“你在害怕什么?连让我看看你也不敢吗?”
“你怕我会把你怎么样呢?”秦湘轻笑了一声,“让我猜猜。”
赫连遥真突然发狠地推了秦湘一下,秦湘面露惊诧,站立不稳地向后倒去,直跌进混沌一片的深渊里。
赫连遥真眼前一阵眩晕过后,意识便又回到了现实中。
秦湘还老老实实地被束缚着,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