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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卫竟也敢爱慕太子殿下by与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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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遥真放缓脚步,摆出他惯有的风度,道:“很久没有见过这把刀了。”
江寒酥微微皱眉,握紧了手中的刀,直视着赫连遥真,未说话。
“这是他的刀,他死以后,赫连清霂就将这把刀封存起来了,如今竟出现在你手中。”赫连遥真解释道。
他凝视着江寒酥,眼中暗含着一丝惊讶,“看来他很信任你。”
“那么,你在这里,是在为他做什么呢?”
这次行动之前,赫连清霂给了江寒酥一把宝刀,他说,做大事,手中怎么能没有一把趁手的武器。
当时,江寒酥问及这把刀的来历,赫连清霂只说,这把刀名为“断邪镇恶刀”,专惩奸除恶。
现下听了赫连遥真之言,江寒酥心中多了几分沉重,“既然七王子还记得这把刀,那您有为您的所做作为忏悔过吗?”
“从来没有。”赫连遥真坚决道。
“入口打开。”他直视着江寒酥,命令道,江寒酥的质问让他感到被冒犯,他有什么资格那样问?
“恕我不能从命。”江寒酥拒绝道。
赫连遥真皱眉,显得有些不耐烦,眼神中透着危险的光,“你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你想干什么?”
“七王子在这地下行如此残暴之事,违背人道,违背律法。”
赫连遥真嗤笑一声,“怎么?你还想治我的罪。”
“您身居高位,无人敢指责您的过错,您本应克己慎独明善诚身,然而您却放纵恶念随意屠戮他人,世子他希望您能停止这种行为,并承担您应受的罪责。”江寒酥劝道。
不久之前,赫连清霂还在和他说,希望赫连遥真能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而不是被强制审判,若非如此,他不会说这些话。
也正因如此,他才劝说赫连清霂不必亲临此地,毕竟,他不觉得赫连遥真会突然反省自己,赫连清霂的愿望大概率是实现不了的,而他只希望尽快结束这里的事,如果在这最后关头节外生枝,他会很头痛。
赫连遥真大笑起来,“世子怎么不亲自来教训我,让你来说这些话,怎么,他就那么想维持他那恶心的圣人面孔?”
江寒酥想了想,道:“他那样不是圣人,您想说的应该是怜悯吧,世子一直放纵您的行为,他不是不知道那是错的,但他对您一直心怀怜悯,不忍苛责,其实,您很讨厌他用那种怜悯的目光看着您吧,那会让人觉得自己落入了一种可悲的境地。”
赫连遥真愣住了,他内心的感受在对方面前竟无所遁形。
“七王子,属下来迟。”
幸而,玄羽卫首领这时来了,赫连遥真一指江寒酥,不悦地命令道:“拿下此人。”
首领抬手做了个手势,他身后的数名玄羽卫便冲入房间,他们手持兵器向江寒酥攻去。
江寒酥提刀应对,他身手矫健动作凌厉,在数人相互配合的攻势下,他连位置都没有挪动半分,毕竟,他记得自己站在这里是为了不让其他人动他身旁的机关。
“一群废物,净给老子丢脸。”玄羽卫首领粗着嗓子吼道。
看着手下一个个倒在地下又爬起来的狼狈模样,他心里直冒火,平时也没觉得他们这么没用,这不是诚心在主子面前给他找事儿吗?
他再也按耐不住,“都给老子滚开!”话音落下,他抽出腰间佩剑,刺向江寒酥。
一众玄羽卫退散开。
首领是听说过江寒酥的,一个被七王子从晟璟带回来的人,若是输给他,简直是奇耻大辱,他定要独自擒住他,才算搏回些面子。
江寒酥看出对方来势汹汹,带着气劲的利刃直逼过来,然而他却没有避让分毫。
他目光沉敛,迎着杀机,直至剑光闪到眼前,他猛然挥刀相击。
兵刃碰撞的铮鸣声起。
在首领惊诧的目光中,长剑脱手甩飞出去,他虎口处被震得剧痛,不等他反应过来,江寒酥就近身扭过他的手腕,将他踹倒在地。
这一切似乎就发生在一瞬间。
江寒酥松了手,首领心有不甘,欲起身再攻。
“奉世子令,捉拿赫连遥真,阻挠者,一律严惩不贷。”江寒酥取下腰间令牌,沉声道。
赫连遥真在一旁观战,心中本就对江寒酥生出杀意,此时听他这样说,不由出言讽刺道:“原来有令牌,早怎么不拿出来,害我以为世子不舍得与我撕破脸呢。”
“世子是想给七王子一个机会,可惜您执迷不悟。”江寒酥解释道。
“阿七,世子给了你什么好处?”赫连遥真朝江寒酥走去,他丝毫没有被江寒酥方才展现出的恐怖实力震慑住,这种靠近危险的感觉反而让他兴奋。
“他不会献身于你了吧,你可别忘了,是我收留了你,我也给你一个机会,现在站到我身边来,我可以对你既往不咎。”
江寒酥见赫连遥真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他不知道赫连遥真从始至终有没有怀疑过他,然而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甚至让赫连遥真知道真相才更好,“我从未想过与你为伍。”
赫连遥真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不由一挑眉,露出一副很感兴趣的神情,道:“说说看。”
“陛下明明知道是你行刺太子,他为何会放过你?”江寒酥问道。
赫连遥真得意地笑道:“你说这事儿啊,因为我告诉他我的世子哥哥是个家人大于天的死脑筋,如果他的大哥和弟弟都死在晟璟,他一定会不管不顾地发兵攻打晟璟,即使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他也会那么做,但是如果让我回来,形势就大不相同了,我会告诉世子,赫连聂成的死是罪有应得,等我坐上王位,我会像父王一样和晟璟保持友好和平的关系,赫连聂成行刺他的计划是我告诉他身边的那个暗卫的,我还曾向他借兵,那时是想演一出救驾的戏,他有什么理由不信我呢?”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想杀了我是不是?我告诉你,儿子再怎么宝贝,又怎么比得过实打实的利益?”赫连遥真手指着江寒酥,情绪激动地说道。
“你的确可恨,但我的意思是,陛下既然知道是你伤害了太子,他又怎么会放过你。”
“我与太子,从未离心。”江寒酥清俊冷厉的面容在夜色下有种安定人心的特质,他眼中深沉的光彩昭示着内心的坚定不移。
“这一切都是陛下的计划。”
即使罪名是刺杀皇帝、刺杀太子,将邻国使团中的两位王子一位处死一位扣押,也势必会引起两国的争端,真相如何,难以分说。
和平来之不易,皇帝不愿开战,致使生灵涂炭。
但他也绝不希望一个向陆云朝射毒箭的人,非但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还如愿以偿地当上王。
无论是为了陆云朝,还是为了他残害的那些无辜男女,赫连遥真都不可能成为新王,他必将受到制裁。
赫连遥真愣住了,这一切与他的认知不符,陆云朝根本就没有怎么样,还活得好好的,却有人愿意为他处心积虑,为他赴汤蹈火。
赫连遥真笑起来,模样有些癫狂,“那又怎么样?就算真相如你所说,最后赢的人还是我。”
“你以为赫连清霂一直容忍我,真的是因为他善良吗?他是忌惮我手中的兵权。”
“现在,他应该已经被单将军的人限制了行动自由,他竟然可笑到让你来对付我,他不会以为我还顾念手足亲情吧,现在杀了他和父王,我就是新的王。”
“我知道。”江寒酥神色未变,平静地回道。
这倒让赫连遥真心里有了疑虑,“你知道什么?”
“知道你的打算。”江寒酥直言道:“我之所以守在这里,是怕你把那个见证你罪行的人杀掉。”
赫连遥真闻言,心中一惊,“你做了什么?”
当他得知这里有异动时,第一时间就让玄羽卫封锁了这里,他想,无论对方想使什么花招,都让来人有来无回,此间事,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在地下室里做的那些事,坊间已经传开了。”
“不可能!”赫连遥真否定道。
“若真是你说的那样,我怎么会不知……”他突然顿住了,这些天他一直和秦湘腻在一起,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秦湘……
想到秦湘的欺骗,他觉得一阵气血上涌,但他并不愿表露出来,他强自镇定地说道:“传言……你也说是传言了,这不过是你们为了争权夺利而耍的把戏罢了,当不得真。”
“但是现在有人亲眼看到了,而且那个人的妹妹就地下室第一间囚室里的女人,你说过,她是你身边的侍女,这样,你还能瞒得住吗?”
“原来是这样。”赫连遥真冷笑一声,“我会杀了他的,那个人,他没有机会将他看到的说出去。”
“你杀不了他。”江寒酥斩钉截铁道。
“你觉得你口中的单将军,是愿意跟着你这样喜怒不定、杀人如麻、名声败坏的人谋反,还是愿意辅佐仁善的世子名正言顺的继承王位。”
“你说什么?”赫连遥真忽然感到一阵恐惧袭上心头,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
然而此事已无需他思考,恰在此时,门口传来吵嚷之声。
“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世子也敢拦。”赫连遥真冲着门口的玄羽卫吼道。
被斥责的玄羽卫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是他要求严守此地,任何人不得出入的,现在又变了说法,但他也只能一边赔罪一边把世子和单将军请进去。
赫连遥真看着单将军,他不敢相信这人真的背叛了他。
“阿遥,不要再错下去了,认罪服法吧。”赫连清霂劝道。
“你们……”赫连遥真的视线扫过赫连清霂、江寒酥、单将军,“你们都是一伙的,只有我是一个人,我从来都是一个人。”
他狂笑起来,突然夺过旁边一名玄羽卫的佩剑,在众人大惊失色的目光中举剑架上脖子,毫不犹豫地划下去。
然而下一瞬,他就被闪现至他跟前的江寒酥踹倒在地,长剑甩落在地上,鲜血从尚浅的伤口中渗出来,染红了白皙的脖颈。
“地下室里还有人需要你的解药,至于你要付出何等代价,自有你们的律法决定。”江寒酥看着倒在地下,满脸泪水,愤恨地看着自己的赫连遥真,沉声道。
江寒酥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赫连清霂,见他看着赫连遥真一脸欲言又止的懊悔模样,便代为指使道:“将七王子押下去,好生看管,切不可让他再寻短见。”
“世子?”江寒酥轻声请示道。
“嗯,照办吧。”赫连清霂点头同意。
江寒酥转身开启地下室的机关,率先走了下去。
单将军带领下属紧随其后,准备对地下室里的人施救。
婉儿见江寒酥下来了,想上前招呼一声,然而江寒酥直接从她面前快速地走过去了,没有半点要停留的意思。
江寒酥走进走廊尽头赫连遥真的那间房,在里面翻找起来。
方才冷静的面目已不复存在,他冷厉俊美的脸上满是不耐。
“你在找什么?”随后而来的赫连清霂关心地问道。
江寒酥一边找一边回道:“一支玉簪,您救我那天,玉簪就在七王子手里,我猜他不会随身带着。”
“我让人帮你找。”
江寒酥停下手中的动作,面对赫连清霂,“谢世子,不过既然这里的事已经尘埃落定,我想尽快回去,当初我向您暗示过我的身份,您同意借我之力破琉琼困局时,便等同于接受了晟璟的帮助,来日您承袭了王位,还请记得。”
赫连清霂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还真直白。”
“和世子这样品德高尚的人讲话,何须拐弯抹角。”江寒酥真心道。
“阿七,那……”赫连清霂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说道:“你愿意留下来吗?我很欣赏你,你很聪明,武功又厉害,可说是有将帅之才,你若愿意……”
“谢世子厚爱。”江寒酥打断了赫连清霂的话,拒绝道:“我此生只愿侍奉晟璟的太子殿下。”
赫连清霂被他眼中赤诚的决心震住了,曾经也有人这样注视着他。
他不敢再看,低头间,余光瞥见被江寒酥随手放在一旁的“断邪镇恶刀”。
江寒酥有所察觉,走过去,拾起刀,双手呈给赫连清霂,“如此珍贵之物,现交还世子。”
赫连清霂本意是想将这把刀赠予江寒酥的,现在,他伸手接过,只道:“也算是让他看到这一天了。”
江寒酥见他有些失落,心有不忍地劝道:“世子应该振作精神,七王子之事还遗有后患,想要重拾民间对王室的信任并不容易,但我相信以世子之才定能让此事有一个圆满的结果。”
“我会的,谢谢你,阿七。”赫连清霂的笑容和初见时一样温柔。
结束了和赫连清霂的交谈之后,江寒酥最终也没有找到那枚玉簪。
他向赫连清霂询问了秦湘的事,这才知道秦湘一年多以前就来了这里,所为的根本就不是助赫连清霂登上王位,她确确实实是个细作,因此赫连清霂并不打算就这样放秦湘回晟璟,需要晟璟再派人来交涉。
江寒酥当夜就去见了秦湘,他将这件事告诉了她,并表示自己天亮就会启程回去。
“真羡慕你。”秦湘哀怨道,她靠近江寒酥,抬头与他对视。
江寒酥突然侧过脸避开她的视线,伸手就将她治服住,她的双手被反剪在背后。
“你干什么?”江寒酥质问道。
秦湘一时没有说话,她着实没想到江寒酥能发现她的意图。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确定,我注意到你对高勇使用摄魂术时,特意走到了他面前,方才,你靠我那么近,我下意识就躲开了,现在看来,使用摄魂术确实是限制了距离。”江寒酥如实道。
“我以为,在你身边装了那么久,你能对我放松警惕,没想到,我还是小瞧你了。”秦湘不甘地说道。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江寒酥追问道,他不明白他和秦湘之间有什么恩怨。
“我可没什么意思,有意思的是你,你一个卑微的暗卫竟敢肖想太子。”秦湘咬牙骂道。
“你说什么?”
“放开我。”
“就这样背对着我,不准转身。”江寒酥说完才松开钳制住秦湘的手。
“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你,我是刺客,我得到的命令是,协助你完成你的任务后,杀了你。”
秦湘说完后,身后一直没有动静,她索性调侃道:“怎么?受刺激了?谁让你如此狂妄大胆,你该不会以为你窥觊太子,皇帝会高兴吧,他没有事发当场就将你挫骨扬灰,你都应该感谢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你杀不了我。”江寒酥终于从错愕中回过神来,沉声道。
“是啊,我知道我失败了,其实也没什么,反正我活不了多久了。”秦湘叹了口气,一副如释重负、不再挣扎的样子。
“你怎么了?”
“我和你一样被种了‘血契’,不然,你以为那天在密室里我怎么救你的?我来这儿一年多了,我暴露了身份,他们就不再给我提供解药了,可我不想死,我逐渐摸索出了用催眠缓解毒性的办法,但这终究比不了真正的解药,大概再有个两三次,我就撑不下去了吧。”秦湘原本温柔魅惑的声音里掺杂了许多悲凉。
她缓缓地说着自己的故事,她并不在意身后的那人有没有认真听,她只是想在这个夜晚把埋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能同时学会催眠和摄魂术的人,世间少有,我曾沾沾自喜,后来却落入了地狱,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真是一点也没有说错,师父为了自保,把我献给了宫里的大人,他们训练我,把我培养成一名细作,我再也没有自由了,我只是他们的傀儡。”
“他答应我,只要我能杀了你,他就放我自由,我知道不是他大发善心,而是他了解我的状况,他知道我根本活不了多久了,可是就算是几个月的自由,我也满足了,可惜……”
秦湘说着已经泪流满面。
“你的‘血契’在谁身上?”江寒酥问道。
秦湘忍不住笑了,“你该不会想帮我解了‘血契’吧,你别天真了。”
“千万不要因为我说了几句胡话,你就同情我,我很快就要因你而死了,我可是很恨你的。”
秦湘低头从袖子里取出一件东西,举起来给江寒酥看。
是那枚玉簪,竟在秦湘这里。
“本来,我打算得很好,我想,若我杀了你,你也算帮了我,那我就把这支簪子还给你,我可以给你收尸,我会把这支簪子和你埋在一起。”
“但现在……”秦湘狠狠地将玉簪砸在地上。
江寒酥心里一惊,就见玉簪砸在地上四分五裂,他心里狂跳不止,头晕目眩,十分反常。
他拾起断玉,便冲出宫门。
一刻也没有耽误地跨上一匹骏马,疾驰而去。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他要快点回去,快点、再快一点……
夜风嘶吼,他的身影融于黑暗中。

深秋的寒意凛冽刺骨。
他戴着竹编的斗笠站在街上,眼前的勾栏瓦肆、贩夫走卒、人潮在如雾般的雨幕中似真似幻,仿佛离他很遥远。
坊间传闻, 皇太子被废,似有谋逆之嫌。
时间不对, 事件也不一样, 皇帝还安坐宫中,赤月山之变根本没有发生。
书中致使陆云朝被污以谋逆的罪名诛杀的那场动乱,在江寒酥的脑海中肆虐, 与现实中的种种线索、迹象交织在一起。
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江寒酥的脸色如覆着一层冰霜一样,冷硬得吓人。
如果能早一点回来就好了, 又或者,他根本不应该离开。
指甲扣进手心里, 血顺着修长、蕴含力量的指节滴落到潮湿的地上,溅起血花。
可这点程度的自惩根本无法消解他恶劣的情绪。
江寒酥动作利落地翻进高墙内。
东宫所有出入口皆有人看守,他没办法走正门。
他迎面撞上一名洒扫的宫人,那人险些惊呼, 但看清是江寒酥后,自动捂住了嘴, 将声音憋在了嗓子里。
他跑到江寒酥面前, 有些激动地小声道:“阿七侍卫, 你……”
“悬铃姑娘在哪?”江寒酥直接问道, 他特意回来一趟,就是想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悬铃无疑是所有人当中最可信的那一个。
“在后院。”
“好, 我去找她,你在这里, 不要惊动任何人。”
江寒酥说着便要走,那宫人却突然拽住他的衣袖,眼巴巴地看着他,语无伦次道:“殿下……你……”
江寒酥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没死,我会查明整件事情的真相,我相信殿下。”
那宫人激动地点点头,眼睛里有泪花,他松了手,江寒酥便不再耽搁,立即往后院去了。
悬铃见到他的时候也是一副泪眼涟涟的憔悴模样,他从没有见过悬铃这般失态。
“究竟是怎么回事?”
悬铃摇了摇头,“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她说了陆云朝被皇帝单独召见时,触怒圣颜之事,“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但在那之后,陛下不顾群臣反对,执意废储,陛下拿出了殿下与罪臣姜博海密谋的书信,并严令禁止任何人求情。”
在江寒酥的询问下,悬铃说出那封书信的由来,是六皇子在陆云朝的书房中找到的。
之后,悬铃又将江寒酥不在时发生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包括姜家的败落。
“陛下不准任何人去见殿下。”悬铃说着,眼睛又红了,声音里带着哭腔,“殿下身体不好,天牢那种脏乱的地方哪里能待?也不知道殿下他现在怎么样了,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我去找陛下。”
悬铃惊讶地看向他,“殿下的舅舅沈大人在紫宸殿外跪了一天,陛下也没有容情,你去,不是送死吗?”
“这件事必然与六殿下有关,你若是有心救殿下,不如先查查那封信,那或许是六殿下伪造的。”
“那封信,我自然要查。”江寒酥沉声道,冷厉的眼中是摄人的锋芒,“但我要先知道知道殿下的状况。”
悬铃感受到江寒酥周身涌动的戾气,怔怔地看着他,“陛下不会让你见殿下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江寒酥不顾阻拦,离开了东宫,去往紫宸殿。
眼前是巍峨的宫殿,殿外值守的侍卫个个严阵以待,昭示着皇权的不容侵犯。
江寒酥走到廊下。
“你是何人?此乃陛下理政之重地,不得靠近。”门口值守的侍卫横过佩剑,抵在江寒酥身前,阻拦道。
“卑职是东宫暗卫047,先前奉陛下之命赴琉琼,今特来复命,烦请通报。”江寒酥不卑不亢道。
那人眼神有些古怪,“东宫暗卫?”
“正是。”江寒酥没有解释什么。
那人迟疑了一下,还是进去通报了,“等着。”
“朕以为不会再见到你了。”这是江寒酥在冷风中站了三个时辰后,见到皇帝时听到的第一句话。
死,或者逃亡,这是可以预见的两种结果。
但江寒酥选择了回来。
“为何要回来?”
“因为卑职还活着。”
出乎意料的,并不是什么表忠心的话,但是仔细一想,这话却最为赤诚。
活着,就一定会回来,在他心中,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皇帝端坐高阶之上,一身威仪,他睨视着规矩地站在殿前的人,轻蔑道:“朕看在静和的份上,给了你一个死得体面些的机会,你却不要。”
江寒酥低着头没说话,体面的死是指因公殉职?当初他自己对陆云朝说过同样的话。
那时,陆云朝回应他的……
“阿七,其实我舍不得你……看到你的时候,我的内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它现在就剧烈的跳动着,让我怀疑自己快要死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回来,他还没有接住这份感情。
“卑职想……”恳请陛下让卑职去见太子殿下一面,江寒酥犹豫着没有说出口。
“你一个卑微的暗卫竟敢肖想太子。”
“你如此狂妄大胆,你该不会以为你窥觊太子,皇帝会高兴吧。”
秦湘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皇帝冷哼一声,“都站到朕的面前了,才知道害怕吗?”
在皇帝的目光之下,江寒酥的确感到了莫大的压力,他是这天下的主宰,轻易就能让人失去反抗的余地。
“你的害怕是不是有些后知后觉了?方才站在外面的时候就不害怕吗?”
等待的时间越长,心中的不安、恐惧就越会被放大。
“你一见到朕,就应该跪下求饶。”皇帝言语傲慢,让人听来就觉得在他面前自己好像低微如蝼蚁。
可是,江寒酥此刻站在这里并不是为了求一个活命的机会。
“陛下……”江寒酥想了想方才在外面等候之时的所思所想,或许是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很可能会触怒圣颜,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
“卑职等候之时并未觉得害怕,因为卑职心中只有愤怒。”
“卑职听闻,太子殿下因有谋逆之嫌而被关押天牢,殿下对陛下忠心耿耿,此事定然是为人陷害,卑职……”
“放肆,此事哪有你置喙的份。”皇帝怒道。
江寒酥蹙眉看着脚下青灰的地砖,脸上浮现出挣扎之色。
他屈膝跪下,“卑职自随侍殿下以来,亲眼所见,亲身所感,殿下才高行洁,明辨是非,断然不会行叛逆之举,卑职身为下属,受殿下恩惠,若明知殿下为人构陷,却不敢鸣冤,才罪该万死。”
“求陛下恩准卑职为殿下查明此事。”江寒酥俯身磕头求道。
皇帝俯视着脚下姿态卑微地祈求着他的人,这时,他心中也有些承认,江寒酥的确赤胆忠心,但那又如何?或许只是因为他自持身份特殊,从未真正体会过死亡迫近的感受。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满口忠义之言,心中却尽是龌龊的想法,朕告诉过你怀止是如何死的,你非要重蹈覆辙,朕今日就赐你一死。”
“怀青。”
怀青听见皇帝召唤,立时现身于殿前,“请陛下吩咐。”
“把他拉出去,杖毙。”
怀青迟疑一瞬,但终究没说什么,只道:“是。”
他走到江寒酥身后,欲拉扯起跪伏在地上的人。
“陛下……”江寒酥突然出声,声音有些颤抖,“卑职斗胆,有一物请陛下过目。”
皇帝双目微合,危险的目光射向江寒酥,冷声道:“呈上来。”
江寒酥直起身,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呈上,他脸色很难看,明明是低温的秋季,他额上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怀青一见到那物,脸色就变了,他深深地看了江寒酥一眼,而后恭敬地取走,送到皇帝跟前。
那是一块丹书铁券,其上以丹砂书写:恕卿一死。
“放肆,你一个卑贱的暗卫,从何处得来此物?是嫌朕赐你的杖刑死得太轻松了不成?硬要给自己罪加一等。”
龙颜大怒。
怀青也自觉跪下,“请陛下息怒。”
这回,皇帝是真生气了,不是施压或者表态。

否则, 陆云朝怎么办?
“这是当年先帝赐予付显光将军的。”江寒酥顶着皇帝的怒火,硬着头皮解释道,声音有些发紧, “付将军为国捐躯后,这块丹书铁券就留给了他唯一的孩子静和公主。”
这件事, 皇帝自然是知晓的, 他面上仍带着怒意,蹙眉打量着江寒酥。
看来,他早就想到自己不会轻易饶恕他, 他敢来见自己,凭的不仅仅是一腔忠勇, 他是有备而来的。
之前,是自己告诉他, 他的身世,如今就被他利用上了。
“陛下曾说过,静和公主是卑职的……母亲。”江寒酥有些别扭又胆怯地说出那个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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