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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卫竟也敢爱慕太子殿下by与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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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朝想了想,答道:“我家在京城,有事来此地,不想遭人暗算。”
先生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说得如此清楚明白,这反而比遮遮掩掩的更令人生疑。
“公子为何不就医或报官?”先生见陆云朝浑身是血,一副随时要昏过去的虚弱模样,有些怀疑他是做了什么不法之事,正在被缉捕,才不敢去医治,毕竟,看他的打扮,他绝不会是因为缺钱而无法去医治的。
“先生以为我是不法之徒?”陆云朝反问道。
先生被陆云朝猜中所想,索性直言道:“公子究竟想做什么?”
“求先生借一步说话,我有事相托。”陆云朝眼睛看向不远处的路口,他方才看过,那条小路拐进去更隐蔽,虽然这私塾所在的地方本就远离闹市,但庸平王的人未必不会追查过来。
先生见他说话越来越艰难,嗓子抖得不成样子,真如要说临终遗言一般,且又十分诚恳,便点了点头。
他又想去扶陆云朝,可手还没碰到人,再次被拒绝了。
“请先生先走。”
两人进了小道,陆云朝靠在墙上,“冒犯先生,请问先生可去过乡试?”
这问题实在有些突兀,但先生明白此时陆云朝断然不会说废话,虽然不解其意,还是迅速答道:“去过。”
“主考官是谁?”
先生迟疑了一下,神情更为凝重了,他预感陆云朝要说之事一定很不一般。
“是……翰林学士陈修老先生,你究竟……”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形象浮现在陆云朝脑海中,他点了点头,而后下定决心,道:“求先生务必十五日之内赶到京城,替我传个消息,就找陈老。”
“这怎么可……”
陆云朝目光十分坚决,简直不像求人办事,像命令了,“皇四子陆云朝在庸平王府遇害。”
先生震惊地瞪大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先生参加科举,想必也是心怀苍生,如今庸平有此变故,不日将累及整个国家,我知此行艰难,求先生舍身为国。”陆云朝说着便跪下朝先生一拜。
先生大惊,联想陆云朝先前言语,他的身份已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先生也赶紧跪下,慌道:“您快起来,草民定当肝脑涂地不负所托。”
陆云朝此时根本起不来,他直接坐在地上,解下腰间玉佩,“我没有东西可证明身份,只有这玉佩可做信物,你收好。”
陆云朝拿在手中,没有直接递给他,他明白过来,忙从衣服里掏出随身的手帕,捧在手上。
陆云朝手上全是血,他将玉佩放在积雪上蹭了蹭,才放到手帕上。
先生小心地叠起手帕。
“等等。”陆云朝把他身上的饰品全都摘了下来,一并递给先生,“这些做盘缠吧。”
“不、不……”先生赶忙拒绝,不好意思领受。
“别推辞,我知道路上不好走,先生就先回去上课吧,今日宵禁之前出城即可。”
“草民知道了,可是您怎么办?”
“不用管我,快走,不要叫人看出异样来,已经有一会儿了,孩子们该着急了。”
先生知道以陆云朝的状况,不管他的话,他怕是活不成了,但是管又能如何管呢?管不了,如果他所言属实,王府的人一定在找他,到哪儿去都救不了他的命。
为今之计,只能做好他所托之事。
先生迅速朝陆云朝磕了几个头,道:“您放心。”便起身走了。
陆云朝躺在地上,过了一会儿便听到整齐的读书声再次响起。
他眼中映着逼仄的巷道和天上飘扬的雪,忽然又流下泪来。
“父皇,若知道那是最后一次与您说话,儿臣一定不会惹您生气,儿臣不孝,以后不能陪伴在您身侧了,父皇……”
教书先生趁着学生们读书的空档,忍不住朝外面的街道看去,没想到真看到了陆云朝,他暗自捏紧了手,眉头紧锁。
遥遥可见,陆云朝一手撑着墙,一步一步缓慢地往前挪,这必然是他担心死在这里引人怀疑,想尽力走远些。
转角方向传来一阵马蹄声,先生心中一惊,此处怎会有人纵马?莫不是自王府来的追兵?
不待他再多想,便有一身着玄色衣装、气质凛冽的男子乘一匹通体漆黑的高壮骏马疾驰而来。
那一人一马离陆云朝越来越近。
先生手中不自觉攥出一把汗。
陆云朝回头看过去,面上露出惊讶之色,顿感浑身的力气都用尽了,一下跌倒在地上。
江寒酥一拉缰绳翻身下马,冲到陆云朝面前一把抱起他,手上的人轻飘飘地,吓得他心脏狂跳、六神无主。
他四下里看了看,便往旁边的私塾跑去,他想问一问这附近哪里有大夫。
怀里的人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襟,那动作软绵绵的,一点劲也没有,他低头去看,眼睛里通红一片,眼泪直掉在陆云朝手上。
陆云朝朝他摇了摇头,“别去,带我走吧,去哪都行。”
江寒酥看着他被血染得艳红的唇齿一张一合,却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殿下,您不会有事的。”江寒酥哽咽道。
陆云朝听他这样说,又摇了摇头,“阿七,没事的,还能再看到你,我已经很高兴了。”他努力扯出一抹笑容。
江寒酥看着他虚弱的笑容,心痛欲死。
他突然蹲下,腾出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节枝杈,陆云朝看到后,张开手心,两人的手合握在一起。
江寒酥紧紧握着他冰凉刺骨的手,失声痛哭,“别死,求你别死……”
他靠在江寒酥怀里,默默流泪,感受着最后的温暖,阿七,看到你这样,我也不想死,可是……
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指了指前方,“阿七,去赤月山吧,我爱你。”
“你不是说,想要我亲眼看看吗?我信你。”
“我知道阿七对我的感情一定生死不移,足以媲美传说中可换来神鸟重塑残躯的爱。”
“可若神鸟不来,不是我们不够相爱,或许……或许……”
他不知在生命将尽之时该如何表达自己深深的爱意,来不及了,那些累积在心里点点滴滴的柔情全都无法让心爱之人知晓了。
他只能祈求江寒酥能明白,他真的相信他们是深爱彼此的。
他靠在江寒酥怀里,最后看了一眼飞速掠去的人间风景,闭上眼睛,感受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雪,喃喃道:“阿七,我不该怀疑你,我爱你、我爱你……”

第84章 敢赴生死慰衷心(二十九)
陆云朝从昏迷中醒来, 看着简陋、陌生的房顶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脑海中闪过江寒酥在他面前哭泣不止的模样,那张脸苍白憔悴,带着干涸的血迹, 让人想想便觉得心惊肉跳。
他惊慌地坐起身,掀开被子, 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完好无损。
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他匆忙下床往外走,喊道:“阿七。”
门外有人听见动静推开屋门,“殿下, 您醒了?”那人说话间带着些掩饰不住的激动,可陆云朝见了却愣住了。
半晌才问道:“阿七呢?”
那人面色严肃起来, 羞愧道:“殿下,卑职等有罪, 未曾料到李知府会做出犯上作乱的事,因而不察着了他的道,被他关在山脚下的一间破败客栈内。”
“昨夜,阿七侍卫救了我们出来, 他让卑职等守在这里等殿下醒来,请殿下恕罪, 卑职不知他去了哪里。”
陆云朝闻言面有怒容, “你们那么些人竟被他困住了, 还要等着阿七去救。”
那人立刻跪地解释道:“李知府下了迷药, 等我们醒来之时,发现兵器都被收缴了,且浑身无力, 是阿七侍卫找来了解药,卑职等才得以恢复, 求殿下责罚。”
“暂且记下,等此事了结,再一并处罚,起来吧。”
陆云朝想,李知府只是囚禁了他们,说明他还有所顾忌,若是做的绝一些,杀了他们,不就彻底清除了他们在他的计划中所产生的威胁,可他不敢。
陆云朝向外走去,看到不大的院子里跪满了人,不禁有些惊讶,这些人看穿着打扮都是山上的村民,他们之前面对他时还都怀有警惕和敌意,“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侍卫面露为难之色,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
“说。”陆云朝命令道。
侍卫不敢再犹豫,硬着头皮答道:“这些村民说看到您和……呃,看到您令神鸟降临于世,神鸟的光辉散落在赤月山上,甚至令那些侍奉神树的人重新长出了舌头。”
“村民们想为他们之前对您的冒犯赎罪,想祈求您的原谅。”
陆云朝猛然明白过来。
他并没有看到什么神鸟,但身体恢复如初是事实,若真如传说中所言,是神鸟救了他,那唤来神鸟的应该是他和江寒酥两个人。
看那侍卫扭扭捏捏的模样,他必然是知道那个传说的,或许是村民们告诉他的。
那岂非整个赤月山上的人都知道他和江寒酥的事了。
陆云朝脸上有些发热,他对此闭口不谈,只说:“我并没有怪罪他们,让他们回去吧。”
随后陆云朝又想到江寒酥之前和他说,侍奉神树前要拔去舌头实在太过残忍,于是又告诫村民要废除这项规矩。
村民们纷纷点头答应了,并又跪拜他,说了些什么“保佑”之类的话,才离开。
等人都散去了,陆云朝在屋子四周看了看,包括屋顶上、树上,可就是没能找到他心里想着的那个身影。
他完全感觉不到江寒酥的存在。
他握住左手臂种蛊的地方,以前蛊虫还在的时候,只要江寒酥在他附近,他都能感应到。
而现在,究竟是他感应不到了,还是江寒酥真的不在他身边了?
陆云朝看着远处的山路,神情落寞。
陆云朝知道,若他只是有事要办,暂时离开,绝不会连句话都不留给自己。
他是生气自己不信任他吗?那时,自己说的话让他伤心、失望了吧。
可是为什么要在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解了“血契”之后离开他,这会让他忍不住怀疑所谓的誓死不离只是委曲求全,一旦没了“血契”的控制,真相就会立刻显现在他面前。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知道这都是自己不安的内心在作祟,但此情此景,即便他方重获新生,身体的伤痛和病累全都消失了,他心中也没有半分欢愉,只觉得阴云笼罩在头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在清点了人数之后,陆云朝带着人往山下走,所有人都在,唯独缺了江寒酥。
可甚至他脑海中关于这条山路的信息,都是江寒酥在山洞中和他分别前告诉他的。
途中,他们发现了一队士兵,双方并没有正面交锋,那些人一看到陆云朝就跑了,他们是李知府的人,见到陆云朝的行进方向便赶忙要去向李知府汇报,不敢擅自与陆云朝发生冲突。
陆云朝到达侍卫所说的那间客栈时,发现客栈内外一个人都没有。
这就有些奇怪了,这里是下山的必经之路之一,就算李知府本人不在这里,也不会毫不设防。
难道有陷阱吗?
陆云朝立刻命人在附近展开搜查。
“殿下,客栈里发现了一些记号,应该是阿七侍卫留下的。”
“在哪?什么记号?”陆云朝闻言,精神为之一振,立即询问道。
那人一边为他引路,一边解释说那是一种用来指引方位的暗号。
两人跟着记号来到客栈后院,正看到先去一步的两名侍卫从井里拽上来一个人。
那人被五花大绑,浑身湿漉漉的,嘴也被堵上了,十分狼狈。
“殿下,是李知府。”
他还以为能找到江寒酥,陆云朝眼中难掩失望,毫无疑问,这是江寒酥的手笔,可他自己却又溜走了。
为什么一直在帮他,却不肯在他面前现身,甚至一点踪迹也不留给他。
不久前,李知府在客房里被人袭击,他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没有一个手下发现他遭遇危险。
他被困在井里,许久之后他才在井下听到手下们手忙脚乱地找他的声音,然而他被堵住了嘴,浑身上下被绑的动弹不得,根本没法发出半点声音。
那些人找不到他,又突然得知陆云朝来了,他们不知该如何应对,紧急商议之后,他们决定先撤离客栈附近,在远处观察形势,同时寻找李知府的下落。
“熙王可曾和你联络过?”陆云朝看着跌坐在地上满面惊慌的李知府,开门见山地问道。
李知府毫不犹豫地拼命点头,看样子是在井下时就好好考虑过自己极有可能面临的下场了。
“让他说话。”
侍卫听令摘掉了李知府口中的布团。
李知府立即哀哭喊冤道:“四殿下,您总算来了,看到您安然无恙,下官就是死也值了,这一切都是熙王逼迫下官的,下官身份卑微,只能假意逢迎,再伺机解救殿下,下官对您、对陛下真的是忠心耿耿啊……”
陆云朝冷笑了一声,吓得李知府冷汗直流,不敢再说下去。
“熙王他何时会来?”
“明、明日一早……”
“说下去。”
李知府咽了咽口水,心想着为了活命只能一骗到底了,若是赌对了,下半辈子就是享不尽的权势荣华。
“明日一早,熙王会与下官在此处碰头,而后双方假装打起来,结果是熙王兵力不及下官,于是向附近借兵,并以不宜引起百姓恐慌之由,封锁赤月山一带,由熙王独自带兵围剿下官,到时,赤月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就不会有人知道了,而这借来的兵也不会轻易还回去。”
夜晚,陆云朝躺在二楼客房的床上,月华透过破损的窗纸照在他脸上,让他心烦意乱,晃眼得根本睡不着觉。
他脑海中不断地不可抑制地反复回想他与江寒酥在山洞中分别前发生的一切。
他的怀疑、他的愤怒,江寒酥对他一遍遍诉说的真心,以及他们交付彼此的亲密之举。
他想,他是爱江寒酥的,很爱很爱,否则,怎会在他面前宽衣解带,任由他支配自己的身体。
那时,他内心恐惧不安,害怕被他拒绝,直到江寒酥抱住他、温柔地亲吻他,他控制不住地眼泪直流,在这世上没有人比江寒酥更能抚平他的不安。
可是,就因为他惧怕被所爱之人背叛,他伤害了江寒酥,而现在,那个一直别无二心跟随着他的人、那个全天下最爱他的人离开了他。
江寒酥坐在山下客栈的屋顶上,夜色模糊了他的身影。
他的目光追随着那个从室内悄悄走入庭院的人。
他看到陆云朝手上捧着一叠纸,东张西望地像在找什么。
片刻后,他举起手中的纸晃了晃,他脸上哀伤、急迫的表情让江寒酥心中抽痛不已,然而,他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若非眼中闪过莹润的水光,只看外表还以为他内心毫无波澜。
他看着陆云朝将那叠纸放在了水井旁的地上,小心翼翼地用石头压着,那个位置正是他刻下标记的地方。
陆云朝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蹲了许久,久到江寒酥差点忍不住想纵身跃下去,到他身边扶起他。
最后,陆云朝还是起身进屋了。
等陆云朝的身影消失在江寒酥眼中,江寒酥转移视线看向了石头下的那叠纸。
他在想,那叠纸里究竟有什么?
那是给谁的?那应该……是给他的吧。
江寒酥动作轻盈又迅速地落在地上,取走了被石头压住的纸,复又回到屋顶上。
他对着月光展开对折的纸,秀美端正的字迹跃入眼前,他从头细细看过。
“阿七,我在庸平那条狭窄、陌生的街上流了满地的血,那时我以为我会死。”
“我把‘血契’从身体里取了出来,可是,那是我们之间的联系,它一直都在。”
“如今,失去它,我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我害怕你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了,真的很怕。”
“阿七,我知道我伤害你了,我不该不信任你,不该口不择言,明明你是这世上最为我着想的人,我知道错了,你要生我的气,是应该的,可是能不能不要用离开我来惩罚我。”
“阿七,求你了,别离开我,你想怎么罚我都行,是我离不开你,我不能没有你。”
“阿七,你不是说,想让我亲眼看看凭霄雀为世间真情而来吗?虽然我没有看见,但它真的来了,对吗?因为我们。”
“阿七,我爱你,我好爱你,以前,我羞于言之于口,现在我好想你还愿意站在我面前让我说给你听。”
“阿七,夫君,好夫君,回来吧。”
在信的末尾,绘有两个栩栩如生的缩小版的人,锦衣玉带的小人站在一身干练劲装的小人身后,低着头伸手拽住面前之人后背的衣服,一副可怜模样。

此时,明月仍高悬头顶。
他就知道李知府在说谎,就算是假打, 又何须接头呢?人一到直接开打便是,他们约定的时间也根本不是明日一早, 而是今夜, 李知府之所以那样说,为的就是让陆信渊发现端倪后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陆云朝早已制定好作战计划,李知府被俘, 他手下的那些人也只能听命于陆云朝。
“殿下,前面危险, 殿下不必亲自参与战斗。”
“还请殿下以自身安危为重。”
两名侍卫跟在陆云朝身边劝阻他,陆云朝并不理会。
他手握一杆红缨枪, 穿行在厮杀的人群之间,火光映得他冷丽的面容忽明忽暗。
如果真的有危险,江寒酥会来保护他吗?就像以往一样。
找了许久,陆云朝远远看见一个人,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那人也看到了他,“云朝, 快到皇叔身边来, 你没受伤吧?”陆信渊拽住陆云朝的胳膊, 上下打量, 比起往日的优雅从容此刻的他看上去忧心忡忡,就好像真的是一位担心自家孩子安危的长辈一样。
“十一皇叔,我无事。”陆云朝紧盯着陆信渊那张情真意切的脸, 试图辨明真伪。
“十一皇叔,李知府已经被我抓住了, 这里应该没有敌人了,让你的人收手吧,再打下去,伤的都是自己人。”陆云朝试探道。
“好,你没事就好。”陆信渊转头吩咐人传达停战的消息,“皇兄得知你被困赤月山很是担忧,他命我务必全力营救,我本以为有场恶仗要打,没想到你自己就解决了麻烦,云朝,你果然不负皇兄的期望啊。”
夜色中,江寒酥藏匿于山坡上的树影之间,远远地看着陆云朝和陆信渊,他没想到陆云朝直接就与陆信渊面对面站的那么近,他明明告诉过陆云朝,要他离陆信渊远一些。
他手中捏着事先准备好的暗器。
现在只要解决了陆信渊这个威胁,书中的死局也就解了,他就可以放心地离开陆云朝了。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陆信渊一直紧紧拉扯着陆云朝,他本来是想暗中观察形势,如果陆云朝能对付陆信渊,他就不会出手。
可现在看来,陆信渊的举动实在有些古怪,江寒酥凝神仔细看陆信渊的动作,总感觉他包藏祸心。
江寒酥本可以直接用暗器射杀陆信渊,但他怕误伤了陆云朝,于是他暗暗迅速靠近两人。
月光下,江寒酥突然看见陆信渊手指间晃过一道微弱的白光,他心中一惊,边跑边果断掷出手中暗器。
“啊……”陆信渊手背被暗器刺中,他顿时放开了陆云朝,用另一只手捂住了流血的手背。
陆云朝身后两名侍卫瞬间拔出佩剑,挡在陆云朝身前,一脸紧张地看向周围,寻找行刺之人。
陆信渊转头看向站定在远处的人,他的身影融于夜色中修长挺拔,面容冷俊,眼神锋利如黑夜中的鹰隼,这身影与二十余年前的那人重叠在一起,让他惊惧不已。
当年,他就不慎在怀止面前暴露过异心,那时,他仗着自己年纪小,在怀止面前又哭又求,说自己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让怀止放过了他,本来他以为自己要永远担惊受怕,怕秘密暴露出去,谁知不久之后他就听到了怀止身亡的消息。
他内心狂喜不已,在确定了怀止没有将他的秘密说出去之后,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在皇帝面前扮演一个好弟弟,再也不能在时机未成熟时就让人看出端倪。
“云朝,快抓住他,他差点就伤了你。”陆信渊匆忙喊道,虽然他知道很可能江寒酥会出现那里就是陆云朝安排的,但是他不想立刻暴露自己,因为江寒酥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他真的敢杀了自己,这很麻烦。
陆云朝身边的侍卫看到了江寒酥,都没有动,反倒是陆信渊自己的人朝江寒酥举剑攻了过去。
江寒酥一边应对那些人,一边大声道:“陆信渊的戒指里有暗器,他想谋害殿下,还不快将他拿下。”
陆信渊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戒指,“云朝,别被他骗了,他想挑拨我们。”他心里再度起了杀心,只是一时难以下手,他只好尽力让陆云朝放下对他的警惕。
他倒是可以直接和陆云朝宣战,但是到时双方必将都损失惨重,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必须保存兵力。
从江寒酥出现起,陆云朝就一直看着他,可是江寒酥没有看他一眼,就连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也是刻意忽略了他。
江寒酥打倒了众人,他能感觉到陆云朝凝聚在他脸上的灼灼目光,也明白此刻他心里一定有诸多情绪,可他都不能回应。
他见陆云朝一直没有发号施令,不知道他是仍然没有相信陆信渊就是造成眼前局面的罪魁祸首,还是在生他的气,或许两者皆有。
原本只要让陆云朝的人抓住陆信渊就好,但现在……
江寒酥踢起脚边的剑握在手中,直接朝陆信渊刺过去。
陆信渊大惊,拼命往陆云朝身边退,在他的手差点够到陆云朝的时候,突然感到腹中一阵剧痛,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口中吐出大量鲜血。
江寒酥手中的剑刺穿了他的身体,又毫不犹豫地拔了出来,血从伤口中涌出,人倒下去,他丢下剑,跑了……
陆云朝提枪追过去,他看着江寒酥的背影,眼中盈满愤怒和委屈。
不知为何江寒酥突然回头了,江寒酥看到他的一瞬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好像根本不知道他在身后一样。
他趁着江寒酥迟疑的一瞬,追上去,出枪朝他刺去。
江寒酥侧身躲过,陆云朝穷追不舍连连进攻,他渐渐发现江寒酥有些不对劲。
他好像很紧张,身法都显得不那么流畅了,就算自己打不过他,他要放水也不会这样吧。
“你怎么了?”在江寒酥扯住他手中的长枪,两人僵持住时,陆云朝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然而,江寒酥看着他皱紧眉头,却不答话。
两人近在咫尺,他能清楚地看见江寒酥面容有些憔悴,大概是连日来的行动让他没办法好好休息吧。
可正因如此,他才不明白江寒酥在跟他较什么劲。
他突然发狠地将江寒酥踹倒在地。
江寒酥捂着腹部看向他,眼中依稀有痛苦之色,仍旧不说话。
“带走。”陆云朝只说了这两个字便转身走了。
路过陆信渊的尸体时,他吩咐人将之好生收敛,并要他们把那枚暗器戒指取下来保存好,这东西要带回去仔细查验,以确认陆信渊是不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原先跟在陆云朝身旁的两名侍卫,在默默地看完两人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架之后,听命走到江寒酥面前。
江寒酥自己站了起来,自觉地跟在陆云朝身后,两名侍卫紧随其后看着他,倒是并没有上手押他。
此时,江寒酥表面上看着平静自如,内心却是暗潮汹涌。
他想,自己从陆云朝伤好后就一直躲着他,不就是为了不让他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吗?明明决定好了处理完陆信渊的事就离开,就算在看到那封信之后,心中千般苦痛万般不舍,他也没有改变主意。
可为什么在重新站在陆云朝面前,看着他眼中真真切切流露出的深深的情感后,他就忍不不住地想跟着他,哪怕他知道这意味着自己将要将心中最不愿示人的残缺曝于人前任人审判。
其实,他还有机会逃走,身后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他感觉自己好像疯了一样,一点也不想反抗。
江寒酥跟着陆云朝进了客栈,上二楼时,陆云朝回头看了一眼,见江寒酥还跟在他身后,没说什么又继续上楼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客房,江寒酥主动关了门。
大概见江寒酥此时态度良好,陆云朝放低了姿态,委屈道:“阿七,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我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吗?你要这样跟我生气,你别这样好不好?”
他心急如焚地等了一会儿,可是江寒酥还是不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陆云朝感觉自己的理智彻底被烧断了,他走上前伸手掐住江寒酥的脖子,把他抵在墙上,“我知道你看了我写给你的信,你没有心吗?就算我冤枉你了,我都那么求你了,你还要这么对我。”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难道在我毫无保留地向你表明心意之后,你就可以随意欺负我吗?”
“那你说,我要怎么做,你才满意。”
江寒酥微仰着头,在窒息中看着陆云朝眼中的愤怒和泪水,他能感觉出陆云朝是动真格的了,如果自己不向他解释清楚,他真的会杀了自己。
然而他发现自己真的会懦弱地想,就让他这样杀了自己也挺好的,反正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他想要做的,改变陆云朝的死局,他已经做到了,也算圆满。
这样的话,就不必在他面前揭露创口,在他心中,自己就永远是那个强大的、可以解决一切麻烦的完美的暗卫。
可是,陆云朝的表情实在太痛苦了,他泪流满面,竭斯底里,若真让他杀了自己,恐怕他余生都难以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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