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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渣后和前夫破镜重圆了by画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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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七嘴八舌,家人昔日的施舍现在好似成了在伙伴们炫耀的资本。
这群五六个孩子说完,还没见另外?三个给自己道歉呢,倒是先见到了靠在树下的温禾安,她?一副被他们说的话?气着了的样子,脸腮通红,拳头都捏住了,一脸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的神情。
前头那?个小孩怔了怔,很难为情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梗着脖子凶人:“看什么看,你?听不懂吗,我?们被他们骗了!”
说到后面半句,这小孩都快破音了:“我?们一整晚都没睡,还没挖到松灵。”
“那?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家。”
温禾安才一口气跑完半圈,鬓边的发都湿了,半弯着腰喘息着,眼睛却圆溜溜睁着,里头燃烧着怒火:“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们不是好伙伴吗?”
小孩顿时炸了锅:“谁和他们是好伙伴,他们父母都死了,靠村里养大的,我?们才不是。”
“是、是,闻梁还老是糊弄我?们,他狡猾!”有个小萝卜头指着对?面最为沉默寡言的小孩,激动得都开?始口吃了:“他老骗人。”
温禾安眼睫颤动,好像一句话?也没听进去:“胡说,我?看你?们才骗人。你?们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这下小孩子的怒火全部都攻向了她?,吵到人耳朵一片嗡鸣:“你?是外?乡人,你?什么都不懂。”
最后是个半大的孩子拉住了他们,他哼了老响亮一声,颇为自傲地道:“没事,他们是外?乡人,进来收药材的,我?们回去告诉阿爹阿娘,不将药材卖给他们。”
他一副要将温禾安牢牢记下的样子,带着六七名小孩从眼前晃过去,温禾安不在意这种小孩之间的放狠话?,她?只是偏偏脑袋,看向剩下那?三个一直被骂的小孩。
他们没戴蓑衣,鞋上?全是泥巴,因为需要来回在树枝草丛中穿梭,脸上?湿漉漉的,糊着冰冷的蜘蛛网,不知名的虫卵,只剩眼睛还眨巴眨巴的。
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年?长些?的是哥哥,应该是孩子们口中的闻梁,面对?突然站出来帮他们说话?的温禾安,也拧着脸满脸警惕。
躲在最后面的女孩子应该就是中毒的闻央,看上?去怯怯的,脸格外?白?,但是很瘦,像具骷髅架子。
温禾安朝他们亲近一步,闻梁立刻拉着另外?两个倒退了两步,眼睛和黑葡萄一样,确实比同龄的孩子更成熟些?。
他拉着弟弟妹妹要走。
温禾安半蹲下来,看了看闻央隐隐发乌的唇色,眉心微挑:“你?中了乌苏?”
闻央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闻梁一下停住了,转身看向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好像在说:你?怎么知道。
温禾安这么多年?有关?毒的医书也不是白?看的。
一边的罗青山尚未反应过来,就见她?已自顾自变戏法一样唱了一出戏,此刻被乌苏的名称拉回神思?,那?神情,别提多震惊了,他不由自主?地道:“二、五娘还会解毒?”
“自然。”她?朝罗青山狡黠地眨眼,随意捏了个人物出来:“阿叔教过我?。我?们杜家子女,怎能对?医术毫无涉猎。”
闻梁终于开?口,眼中全是谨慎,声线尚带着半大孩子的青涩:“你?能解这个毒?”
温禾安与他对?视,道:“我?自然能。但是现在,你?先将弟弟妹妹带回去,她?今日淋了雨,不能解毒,你?明日可以来找我?,我?住在东村村头第一户,门口有两尊烂了鼻子的石狮子守着,你?知道的对?不对??”
闻梁无声点头,最后看她?一眼,拉着弟弟妹妹,和猴子一样晃入山林里,眨眼没了踪影。
回去的路上?,罗青山还是满脑子的问号,他觉得自己于这块真不是个聪明人,若是自家公子来,必然一眼看穿温禾安的所?思?所?想。
温禾安似乎能看透他在想什么,同他解释:“非是我?要插手村子里的官司,只是我?们初入山镇,与这里头的人又有利益纠葛,大人们都是混了多少年?的人精,见我?们年?轻,第一次出门,许多情况根本不会如实相告。若是问得太细,又恐暴露。”
她?嫣然勾笑,很是不以为意地问:“罗公子可知道,找什么人了解消息最为快速精细吗
罗青山道:“珍宝阁内有个情报司,可买消息。”
“那?是于公事上?。”温禾安说:“于私事小事上?,城内找流民乞丐,城郊找这种孩子。他们在战乱中失去父母亲人,想要活下来,就得对?这村子周边了若指掌,知道许多寻常大人都不知道的事。”
罗青山顿时茅塞顿开?,道:“那?方才、二少主?说今日淋了雨,不能解毒,是何用意?”
他是巫山的巫医,举世闻名,在医术毒术上?造诣高得可怕,乌苏这样的毒在旁人看来或许棘手,他却没有顾忌。
温禾安对?他格外?有耐心,整支队伍里,她?只对?罗青山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耐性:“小孩身体弱,淋了雨,没缓过来就解毒,解完毒后身体会格外?虚弱,可能要生?场大病。他们这样的情况,若是生?病,负担会很重。”
“再者,给那?聪明的孩子一晚上?思?考的时间,我?不想急慌慌的听他说一堆谎话?。”
说实话?,罗青山未曾设想过这么多,他的身份有时比陆屿然还吃香,就算偶然出手,也只解毒,救人,患者后续的问题,那?就通通不归他管了。
这位二少主?,给他一种到任何地方都能迅速融入,毫不违和的感觉。
她?竟还会解毒。
想到这,罗青山又开?口,这次带着惊叹的语气:“二少主?日理万机,竟还精通毒术。”
“自身兴趣,远谈不上?精通,不敢在罗公子面前班门弄斧。”温禾安看着他,眼睛都弯起来:“日后若有时间,可否同公子研讨切磋?巫山的制毒之术,我?闻名已久,始终未得一见。”
罗青山朝她?拱拱手:“自然可以。”
说话?间,他们已下了山腰,那?座宅院出现在视线中,罗青山毫无所?觉地低声道:“第一日就能有所?收获,我?们很少有这样的运气。”
闻言,温禾安笑意持续蔓延,直占满眼底,更显灵气逼人:“是,我?也很少有这样的运气。”
今天是她?这两年?里运气最好的一天了。
回到院子后,温禾安发现人都出去了,屋里空落落的,倒是商淮给罗青山发了条消息。
【我?们出去了解下情况,回来交流。】
罗青山回他:【好。】
温禾安虽知道乌苏解毒之法,可手里所?需药材,罗青山便提前打了招呼,回自己房间里准备东西去了。
满院都是不食人间五谷的修士,温禾安却是个需要填饱肚子的凡人,修为一日不恢复,她?就一日得给自己备好干粮。
原本她?打算和昨夜一样热一热包裹里的馕饼,沾着热水充饥,可在院门口架起的铁锅下,却发现了一捧才掐下来,鲜嫩水灵的菜心,油盐都搁旁边放着,显而易见是护卫准备炒个小菜时突然被陆屿然带走了。
温禾安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故。
诚然她?吃过许多苦,可从未下过厨,在归墟时倒是架了人生?第一口锅,也是用来热各种干粮。
所?以在眼前的锅开?始从锅中心冒出半人高的大火时,温禾安极其少见的怔在了原地,茫然不明所?以。
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一边拉着椅子,磕着瓜子,便时不时扫一眼观察他们的邻家大娘。她?见到这一幕,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将瓜子一丢,抄起院里的扫把就冲了进来,同时高声喊着些?什么。
温禾安被她?用蛮力一拉,在原地转了两个圈,木头一样杵在院子正?中间,脸上?描着三抹黑。
罗青山急急下楼的时候,院子里浓烟滚滚,他瞠目结舌。
陆屿然和商淮眼看着要到家了,发现身边冲出三五位头顶包着汗巾的婶子,脚底生?油般一拐弯,进了自己家的院子。
陆屿然脸色一寒,商淮脑袋上?顶着两个问号,均不约而同加快了步伐。
走近了,便能听到一道陌生?的嗓音:“……你?还在这愣着做什么,想将眉毛也烧掉吗,快站出去,你?阿兄已经回来了。”
温禾安这辈子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形。
她?在原地定了定,想想待会外?面那?几个可能会露出的神情,这回是真觉得有些?丢人了。
她?一边用杜五娘的身份从此在村里被坐实也不错这样的念头安慰自己,一边在几位大娘的注视下急急提着炭黑的裙摆,匆匆朝院外?奔,声音羞赧欲哭:“阿兄——”
见此情形,商淮眼睛连忙一跳,他飞快审视温禾安脸上?被烟熏出的小花脸,被炭和水和在一起搅合出来的黑色污渍,觉得完蛋。
陆屿然的洁癖和他任何人不得近身的毛病一样严重。
陆屿然尚来不及反应,和温禾安分开?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抗拒人接近的表现愈演愈烈,这两年?好了不少,记忆中有许多东西也逐渐淡忘,但在这一刻,她?奔向他的姿态,却精准的与记忆中某一段重合。
他发觉自己今时今日,甚至都还记得那?时是怎样的心情。
陆屿然眼皮倏地往上?一掀,喉结微动,在商淮震惊的眼神中自然地掌住她?的手臂,动作微滞,旋即松开?,声音微沉:“怎么了?”

第19章
半个时辰后, 杜五娘和村里小孩争长短和烧了灶台的事在整个村里?传开来,来的第?一日便一战成名,成为所有收药材的商队里最出名的一个。
温禾安亦步亦趋地跟在陆屿然身后, 偶尔从他肩膀后探出半张脸, 他正送走?邻家的花婶。
花婶身段丰腴,嗓音洪亮,她拎着自家的扫把往篱笆外走,边絮絮说:“……小娘子在家既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便不?要尝试这等危险事, 做兄长的也得尽看护之责。我们村四面都是山,冬末山上都是枯柴, 这火一起,烧便烧一片, 我们村不是第一回 出这种事了, 上次那郑家,如果不?是有松灵护着, 那一屋子人都要烧没了!”
温禾安神色微动。
她没忘记, 方才那群小孩,也是因为松灵吵起来的。
陆屿然人?生头一遭当这样?的指责, 他顿了顿,受住了:“是,多?谢婶子帮忙。五娘是这样?的性子, 我?日后会好生管束,不?叫她再碰这些东西了。”
花婶这才伸长脖子回了自?己家。
院门一关,温禾安鼓起的两腮收回去,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编成小绺垂在耳边的五彩发辫,感受四?面八方熟人?投来的难以?形容的视线, 第?一反应是要回屋去洗个澡,收拾收拾一身,转念一想还有正事要说,还是在院里?搬了把竹椅坐下了。
她将今早上的情况捡了点说了,又起身打了盆水,将手帕洗干净了擦手和脸,问他们今天出去有什么收获。
话语条理清晰,除了眼睛里?还嵌着丝窘迫,其余已经看不?出任何异常。
陆屿然低头瞥了眼自?己的手,明显能感觉到皮肉下蛊虫蛰伏的弧度,只是有些猝不?及防的瞬间,他仍会被回忆和某缕难以?言喻的情绪牵着鼻子走?。
这对他来说,显然不?是件可以?欣然接受的好事。
陆屿然不?露声色强势压下所有思绪,皱眉道:“山里?村民人?口固定,除了每年固定时段来收药材和皮毛的商队,常年不?与外界互通,不?接收任何外来流民,哪怕是孩子。深山里?有个宗门,宗门的消息村民从不?对外说,每年来往的商队都瞒住,他们极其敬畏信任那个宗门。”
温禾安抬眼,也跟着皱眉,觉出不?对:“既是宗门,为何如此神秘?他们排斥外人?,是不?是跟这个宗门有关?”
这世道,最不?缺的就是宗门和夺城自?立的修士,他们每日倒下无?数,每日又冒出无?数,不?是那些已矗立了有些年头的大宗门,基本?都无?人?问津,很快衰败,难成气候。
因此宗门一旦建成,首要任务就是汲取新鲜血液,招揽人?才,有些宗门为了一些灵根优秀的弟子,甚至会大打出手,她还没听说过?有籍籍无?名的宗门会画地为牢将自?己圈起来的。
不?收外人?,这
村里?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年轻孩子们有灵根的能有几个?天赋异禀的又有几个?
长此以?往,宗门如何传承,修炼资源从何而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陆屿然淡声道:“多?的问不?出来,山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贸然上山恐打草惊蛇,等明日你那边有消息了再做决断。”
护卫才将刚才喷火,被烧得炭黑的锅拎到河边刷了半天,现在抗回来放到了灶台上,商淮背着手过?去转了圈,看了看,评判道:“还好,还能用。”
陆屿然惜字如金,说的每句话都是浓缩过?后的,商淮等了一会,见他不?打算再开口的样?子,从善如流地补充:“这次出去,我?们还听说了些别的。这片村庄之前是渔村,周边不?是山,是河流,村子像个被河流围起来的小岛屿,才有了外岛之名。大约一百年前吧,这里?发生了一场大地动,河流没了,变成了四?面耸立的高山,山势险峻,连绵不?断。”
温禾安问:“百年前?宗门也是百年前来的吗?”
商淮摊摊手:“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我?们连观察带套话才得出的结论,再具体的,就得看明天那孩子怎么说了。”
说着,他掂掂那锅,看向温禾安,好笑地问:“还没问你呢二少?主,这是做什么?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
温禾安捂了捂脸,叹息似的声音从指缝间流泻出来:“……这个不?是。”
她顿了顿,没等商淮接着说,又很自?觉地道:“我?不?会再靠近灶台了。”
该说的都说了,温禾安不?想留在原地面对那口被刷得锃亮的锅,她借口回房里?收拾一番,目不?斜视地往楼上去了。
她一走?,商淮就憋不?住笑了,他从前觉得这位二少?主果断归果断,识趣也识趣,到底还是危险,肚子里?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水。
不?怪他这么想,实在是温家温流光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能和疯子缠斗这么久的,温禾安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搞不?好和江无?双撞款,是个笑里?藏刀的蔫坏东西。
但实际上这位二少?主,怎么说呢,她不?标榜自?己是个好人?,你和她说话,能说的她都说,还都是真话,就是给人?一种……很难形容的真实感。
这么想着,他看向罗青山,挑眉问:“你有什么发现没?”
罗青山摇头,天知道,他早晨起那么早,当真就是为了每日的晨跑,若要问起收获,大概只有晨跑途中发现的几株草药。但经验告诉他,这话若是说出来,必然会迎来商淮的嗤笑,那种否认他智商的嗤笑。
这个时候,门口一位护卫提着几捧鲜嫩的菜苔,两只绑了翅膀和脚的麻鸭,还有两把打成麻花结的小葱,前脚追后脚地进了门,他朝屋里?的几位一拱手,将手里?的东西都堆到了锅边。
商淮兴致勃勃,反正闲来无?事,队伍里?气氛也好,就想展示一番厨艺。
他一边招手让护卫想方法去邻居地里?再买点辣椒,一边转身用那种很是愤愤难平的眼神谴责陆屿然:“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不?让人?碰的毛病,还分男女?呢?”
陆屿然看向他,眼瞳在阳光下更显得深邃:“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我?推开?”
在陆屿然接住温禾安的时候,商淮心里?是有种诧异感的,这种诧异感让他不?由得往另一种从未设想过?的角度去想事情,比如,陆屿然是不?是对温禾安留有旧情,可再一想——他们从前也没有过?感情啊!
别人?或许不?了解陆屿然,但多?年好友,商淮了解他,这人?的原则无?法撼动,权衡利弊时同?样?冷酷,未来会不?会被儿女?情长绊住他不?确定,但是肯定不?会被对家绊住,这点毋庸置疑。
这样?一想,商淮眼里?某种疑虑就如同?被阳光晒化的雪般消散无?形了,他说了句好像也是,然后就转身开始专心钻研柴米油盐酱醋那些瓶瓶罐罐去了。
陆屿然上楼,看了眼温禾安禁闭的房门,推门进了自?己屋。
半个时辰后,温禾安被一股十分诱人?的食物香气吸引得推开了窗户,她探头往下看了又看,最后忍不?住推门下楼,见到一楼桌上摆着一个大铜锅,铜锅里?炖着剁成块的鸭,汤汁骨碌碌鼓着。
商淮这时候走?过?来,将小碗里?的葱花往锅里?一倒。
温禾安人?都精神了。
商淮见她一脸高深莫测,脚步也不?挪,就守在桌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的,他随意指了指上面,道:“喊陆屿然下来吃饭。”
温禾安打开四?方镜,点进最前面那道气息里?,手指敲动。
【喊你下来吃饭了。】
想了想,她垂眼,又道:
【鸭子炖萝卜。】
陆屿然原本?是想一口回绝的,【不?用】两个字都已经打出去了,半晌,又将四?方镜滑回掌心中,推门下去了。
甫一到楼下,就见温禾安将凳子都摆正了,饭都提前盛了,热腾腾在桌面上摆着,做完这些,她也没消停,亦步亦趋跟在……商淮身后?
他在炒小菜,她就在身边站着,连接盆水都跟着,像根黏合起来的尾巴。
陆屿然神情难测地看了会,在她再一次跟着商淮打转时走?过?去,问 :“温禾安,你干嘛呢?”
温禾安这才看到他,隔着一层烟火色,她眼睛比平时更亮:“马上快好了,这是最后一道菜,你去坐着等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现在掌勺的是她。
陆屿然也不?想在这吹冷风,他微不?可见颔首,朝外走?了几步,见温禾安还在一边守着,忍不?住皱眉,折返回来:“你在这待着干嘛?”
温禾安看了看商淮,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好像瞬时跨越百年的时间,与记忆最深处的影子重?合,重?合到她踏入这个场景中,吸一吸满屋的饭菜香,就从心里?觉得温暖。
毛孔都飘飘然的温暖。
“我?看他。”她想了想,又道:“学做菜。”
陆屿然居高临下瞥着她,不?知道商淮有什么好看的,菜又有什么好学的,难不?成日后还需要天都二少?主亲自?下厨不?成。
好在这时候,商淮的最后一道菜也出锅了。
几个人?围着四?方桌坐下,温禾安和陆屿然坐在对面,中间隔着一层雾蒙蒙的热气。
温禾安吃饭很安静,很明显可以?看出来,比起酒楼和平时家族中的美味佳肴,精巧糕点,她更喜欢这种家常菜,大锅乱炖。
商淮是那种不?能吃辣又非得顿顿要辣的人?,今天的炖鸭里?就放了不?少?辣椒,温禾安眼里?被不?断升腾的热气焖得湿漉漉,唇瓣色泽愈深,开口就是对商淮的夸赞:“好吃。”
她笑吟吟地看向商淮,好像觉得好吃还不?够形容,又肯定道:“特?别好吃。”
她的夸奖太真心了,商淮起先还觉得能受得住,连着几次后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说:“二少?主过?赞了,我?是闲时无?趣自?己摆弄的爱好,比不?上温家名厨们的手艺。”
“那是你没吃过?温家的饭。”温禾安道:“很多?都是冷菜上桌,吃个样?子,毕竟谁都不?会真动筷,就那样?全都浪费了。”
商淮不?由得好奇:“你经常吃冷菜?”
“这些年不?怎么吃了。”温禾安沉吟了会,仍是笑:“小时候和温流光打架,被封修为关禁闭的时候吃得多?。”
罗青山正和炖鸭翅作斗争,百忙之中抽出嘴问:“你也会被关禁闭?温流光和你一起?”
不?管怎么说,外人?对天都双姝或多?或少?还是好奇的。
饭桌上的气氛总是比别的时候和谐,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话的时候,陆屿然沉默的听着,并不?说话,只是偶尔一抬头,视线会从温禾安的脸上划过?。
“不?啊。”却听温禾安否认,她夹了块炖烂的萝卜,眼睛都没抬:“她不?关。”
商淮和罗青山顿时好奇了:“为什么?”
两人?打架,怎么还只关一个。
“家主和长老们更喜欢她。”
商淮噎了一下,对面罗青山
也眼里?全是疑问,他们看了看温禾安,又想起温流光,不?解之意简直是要从眼睛里?溢出来,陆屿然都跟着皱眉,“为什么?”
温禾安见他们这样?,反而笑起来,她用筷子拨了拨被汤汁沁润的米饭,有些话说出口时,她自?己好似意识不?到会有什么石破天惊的后果:“她是温家嫡系,是孙女?,我?是被驱逐的一支,是外孙女?嘛,有偏爱很正常。”
一时四?下俱静。
陆屿然掀眼,他放下筷子,看着温禾安,声音轻得很:“什么?”
“你们早晚也会从温流光嘴里?知道,还不?如我?亲自?说。毕竟她一气极,就总拿我?的出身说事。”
温禾安姿态自?然从容,好像拿温流光很没办法似的,就这样?将温家死死藏了近百年的秘密娓娓道来:“我?不?是温流光三叔父叔母的孩子,这是温家给我?安排的身份。联姻前巫山肯定也派人?查过?我?,只是估计谁也不?会往百年前查——毕竟那会我?才十岁。”
说罢,她又冲他们笑,埋头啃萝卜:“你们记得帮我?保守秘密,这事目前为止,除了温家三四?位长辈,还没人?知道呢。”
商淮和罗青山吃不?下东西了。
这秘密有点大,还有点突然,需要脑子转动。
“对了,今天下午是不?是没事?”温禾安看向陆屿然,轻声道:“我?想回萝州城一趟。”
两相对视,各有考量。
温禾安知道,陆屿然能猜到她要去做些什么事,既然如此,还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以?他万事不?犯自?己头上来都懒得管的性格,想必不?会在意。
果真,陆屿然很快挪开视线,他颔首:“去吧。注意安全。”
温禾安笑眯眯地点头。
温禾安出门后,商淮才从震惊中稍微回过?神来,他问陆屿然:“她干什么去?”
陆屿然把玩着四?方镜站起来,不?明白为什么堂堂天悬家的公子,这些年跟在他身边晃悠,居然越晃悠越不?爱动脑子,他抵着眉心,忍耐地道:“商淮,你知道温禾安修为还在时,能随意将你的头拧下来当球踢吗。”
商淮:“……?”
他扫了扫陆屿然跟前摆着的碗筷,心头一阵火起,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个才吃了别人?东西就嘴里?吐刀子的狗东西!!!
陆屿然看向他,不?知是对他说还是对自?己说:“你觉得,这种修为被缚,处处受限的日子,她会这样?一直坐以?待毙?”
商淮眼皮一跳,了然:“她是出去解除封印的?也就是说今夜回来,她的修为就恢复九境了?”
“没那么快。”陆屿然转身上楼:“九境没那么好找。”
未时,一辆牛车悄无?声息停在了萝州,珍宝阁附近的街道上,温禾安下车,吩咐护卫在原地等候,自?己则翻出准备好的幕篱往脸上一遮。
守在珍宝阁里?的还是那个膀大腰圆的掌柜,只是里?面的守卫悉数换人?了。他们站得笔直,穿的明明都是普通守卫身上的盔甲,无?形中流露出的气势却叫人?胆战心惊,掌柜每次扫向他们,都想掏出帕子擦擦头上的汗。
直到熟悉的身影推门而进,掌柜一下子搓着手飞奔上前,往前一搭手,一边俯首将温禾安引往楼上,一边低声道:“贵人?快请上来,我?们娘子昨夜就到了,一直等着贵人?呢。”
守卫们无?形的气机锁定了整座珍宝阁。
温禾安朝掌柜颔首,由着掌柜在前面带路,一路转到三层悬梯,逐渐不?闻人?声,再过?一处红漆小角,就到了一间装扮素雅的雅间。雅间外守着两位女?郎,见到温禾安后弯身礼拜。
温禾安在门口站了会,推门而入。

第20章
珍宝阁三楼之上?的雅间全由隔音的晶砖铺就, 内嵌灵珠,香球,四面设有立柜, 立柜上?摆着形状各异的?白瓷, 技艺精湛,巧夺天工,最中?间一尊菩萨手中垂落的披帛如水如绸,处处细节皆给人宁静平和之感。
雅间视线开阔,推门进去?便是一面窗, 窗下摆着张黄梨木案桌,案桌上?铺着崭新的?, 未曾动用过的笔墨纸砚。除此之外,偌大的桌面空无一物。
显然, 自打这家珍宝阁开设以来, 这间雅间不曾动用过。
屋内没有布置珠帘与屏风,因此温禾安一踏进来?, 便在?桌前看到了故人。
听?到动静, 俯首案桌的?人抬起头?,看向温禾安。
这是个?长相温柔似水的?女子, 挽了个?半定半散的?发髻,云鬓雾鬓,一身连珠团花月白锦纹的?裙衫, 外罩层轻纱,眼波流转,秋水盈盈, 顾盼生辉。
隔着一层幕篱与陌生的?蝉兽皮囊,她仍在?细细地看温禾安, 尤其是她描得与先前截然不同的?眼睛,半晌,在?她眼中?捕捉到一线熟悉情绪,凝声道:“果真是你。”
她起身,抬手示意案桌对面摆上?的?八仙凳,道:“二少主,请坐下谈。”
女郎们适时进来?烹茶伺候,复又欠身出门,将门合得严严实实。
温禾安不置可否,她朝林十鸢颔首,拉开凳椅从容自若坐下,双手交叠置于膝上?,未看滚热的?茶水一眼,话音很淡,仍是从前那般姿态,好?像专程赶来?叙旧:“你以为会是谁?”
林十鸢闻言莞尔,温声道:“转念一想后就不觉得是别人了。那个?符文,我只给二少主一人看过。”
“只是有些难以置信。”
她唇角微掀,话音一转,仍叫人如沐春风:“天都与王庭同时发出通缉令,二少主这个?风口出面,风险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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