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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渣后和前夫破镜重圆了by画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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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村民呢?都还在吗?”江召问身边侍从。
侍从忙不迭点头,确认过后道:“公子放心,巫山设置了结界,他们都在。”
江召闻言,闭目静思?。
外岛上被一锅端的那些人死了就行,死人不会?说话,虽说折了几个九境,其中还有个开了第八感的,损失不小,但在可?以承受的范围。最重要的计划没被破坏就行。
陆屿然才到?萝州,巫山的人为什么会?那么快发现外岛的端倪,是上次刺杀失败后他整顿巫山拔除的暗钉透了口风,还是……有曾经参与过塘沽计划的人在帮他。
江召又想起了温禾安。
他没觉得陆屿然会?是那个对温禾安伸出援手的人,似他们这样的人,动心又如?何,喜欢又如?何,终究比不上自身利益,冷酷分析事情?时?别说昔日道侣了,就是至亲,也可?轻易舍弃,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他们最知道如?何及时?止损。
陆屿然明明在
意温禾安,当年不也冷眼看她另寻新欢了,不就是明白他们之间绝无可?能,长久拖着只会?成?为自身的负累,成?为他称帝之路的绊脚石吗。
当年能毅然决然舍下,而今时?隔三?载,物是人非,他反而能做出决定来救了?
江召不信。
理智条条有理,情?绪却不受控制。
他就是忍不住想,如?果真是这样呢——
不能再等了。
什么塘沽计划,什么探墟镜,天?授旨,和他有什么关系,对他而言,现在最要紧的事是找到?温禾安。
这也是他提前将本该寸步不离守在外岛的徐家?人往外调的原因。
江召曲着指节长舒出一口气,他摆摆手,示意侍从将医师带进来,给?坐在椅子上起身都难的徐家?少家?主看诊。
医师是从王庭带来的,此时?一看江召眼色就明白了,他佝着腰将药箱摆在地上,搭手给?徐远思?看诊,没一会?就道:“徐公子这是傀丝齐断,反噬太重导致的灵力紊乱逆行,臣开服药,静养两日就能恢复。”
“一日。”江召打断他,他一身月白长衫,系得松垮,烛火映衬下,金相玉质,温润翩翩,只是话语落在众人耳里,如?阎罗般叫人不寒而栗,他看着徐远思?,眼瞳偏淡,“我给?你一日时?间,找最好?的医师,用最好?的药。”
“明日这个时?间。”他从袖子里拿出一面精致的四方?镜,右下角还深深刻着温禾安的名字,这是那场轰然闹剧后他拿到?的唯一关于她的东西,道:“拿出你的看家?本事,起阵,寻人。”
在场的徐家?人额心冒出青筋。
欺人太甚!
其中一个实在忍不住,贸然出声:“六公子,我们少主的模样你也看见了,如?此——”
江召眼神轻飘飘扫向他。
“住嘴。”
徐远思?截断手下的话,他唇色发白,感觉自己虚脱到?离死只有一步之遥,他压住不由自主颤抖的手,回答江召:“我话先?说明白,起傀阵虽是徐家?绝技,可?凭一面四方?镜能定的位置并不精细。”
他弯腰骤烈地咳,半晌,才咽下血沫,接着道:“我只能给?你一个大概范围,在两三?座城池之间。”
江召看着他,态度强硬,不容置喙:“一座。”
两两对视,江召丝毫不避让,他声音更低一点:“徐少主,我不是在和你打商量。”
他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是不得不服从的命令,是下位者对上位者不得不低下的头颅。
好?像在嘲讽。
徐远思?,没想到?吧,你也有这一天?。
半晌,徐远思?别过头,齿关紧咬,声音嘶哑:“我尽量。”
江召直起身,盯着那面四方?镜看了许久,修长手指缓缓握紧,想起温禾安,有种不知该如?何,好?似如?何都是错的复杂感情?。他只知道一定,一定要尽快找到?她,真到?了那么一天?,却不知该怎样面对。
克制自己摒去这些思?绪,他负手招来门外银甲卫,道:“你们回外岛,不要再进那座旧山门,一切计划照旧。我不想再听到?任何意料之外的情?况了。”
银甲卫抱拳领命。
徐远思?无声凝视这一幕,一口血几乎凝在喉咙里,哪止温禾安看走眼了,世上凡轻视过江召的都看走眼了。
谁能想到?他能有这种本事。
他而今在王庭的地位,可?能也就在江无双之下了。
不知道温禾安能不能躲过去。
巫山聚集的酒楼周围连脚步声都是静悄悄的,风也不敢放肆,长老和执事们在这里等了整夜,彻夜难眠,而今才终于等到?真正能做主的人回来。
见陆屿然回来,他们齐声道:“公子。”
陆屿然脚步不停,才出过手,他一身凛冽之气并未完全散去,而今平等地压在每一个人身上,叫人略一抬眼,都觉惶惶难安。长老们憋了满肚子的疑问,大道理都暂时?压下去了。
“接着说。”
陆屿然在书桌前站定,手底压着一叠泛黄的纸张,银冠堆雪,渊清玉絜,扫向在四方?镜里个个慷慨激昂,现在却缄口不言,齐齐等他开口的执事们,道:“王庭和天?都从昨夜到?现在,都做了什么。”
他引起一个头,很快便有人接茬:“听说王庭和天?都那边都在积极接洽阴官本家?,但目前还没得到?回应,除此外,蕉城城主答应了天?都和王庭的条件,目前两家?已经接手了蕉城。”
“江无双和温流光与公子的想法一样,已经决意修建溺海观测台,王庭的建在蕉城城南,天?都建在城东。如?今两家?都在和珍宝阁接洽,要用最好?的材料修建观测台,以保证后期使用一切顺利。”
珍宝阁。
陆屿然无声将这几个字眼念了遍,想起离这不远处,那个据说今天?一天?都不出门,专程等他们消息的人。
“我们也派人去和珍宝阁联系了,他们少当家?给?出的统一说法是三?座观测台,如?果都要用最为坚固的流弦沙建造,萝州与蕉城两座珍宝阁的储量根本不够,得从别的地方?调货,调货需要时?间。”
说到?这,说话的长老胡子一翘。
这等说辞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甭管储量够不够,反正对三?家?都统一说不够,谁想早点建成?,谁就得出高价。
商人逐利,真是一如?既往的招人烦。
“公子,我们要不要再派人去接触,听珍宝阁的管事说,林十?鸢今夜会?亲自来一趟。”有执事如?是斟酌着问。
“不必。”
陆屿然顿了顿,道:“这件事我来解决。”
长老们左右互相看看,陆屿然见状掀眼居高临下平静瞥向他们,好?似在说: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长老梗着一口气从昨晚憋到?现在,大有种今日顶着如?山的压力也要劝诫他的凛然就死架势,正要硬着头皮踏出一步,却被一位胡须花白的稳重长老不动声色拉住了。
后者冲他摇摇头。
见到?这一幕,已经做好?要听一番繁杂道理的商淮深感意外,有些难以置信。
长老们纷纷散去,陆屿然熟视无睹,转身上了三?楼,回到?自己的书房。
没过一会?,商淮朝里叩了叩门,道:“罗青山来了,听说你受伤了,死活要见你。”
陆屿然倚在窗边就着姗姗来迟的日光翻看手里的一摞纸张。
这些人死的时?候干脆利索,平时?做事也很有意思?。
这摞纸上记录的并不是杂七杂八的琐事,相反,里面白纸黑字记载的计划缜密,大有可?为,有时?候看得他都忍不住挑下眉,也不为别的,只因上面写的,都是已经在他身上用过的阴损招数。
关于之后的计划,是一字都没提及。
“让他进来。”陆屿然将那叠纸漫不经心丢到?一边。
罗青山火急火燎提着药箱进来了,他已经从商淮嘴里得知了大概的状况,才踏进门,身体还在谦谦有礼地行礼,眼神已经飘到?了陆屿然随意用白绸一裹的手掌上去了。
对修士而言,流些血是最不值一提的伤,可?陆屿然此时?情?况与别时?不一样,他的血也和常人不一样,罗青山不免有些紧张。
他二话没说就挑开药箱上的暗锁,道:“我替公子重新包扎。”
“不急。”陆屿然倏的开口:“我还有件事要请教你。”
罗青山被他的“请教”二字惊得脊背发寒,他到?底不敢如?商淮那样放肆,当下屏息:“愿为公子解惑。”
陆屿然站在窗牖边,背对日光,斑点状的光落在他衣袖上,像流动的水纹,此时?,他正将这捧水撩开,露出其下劲瘦的腕骨,及腕骨之下形状明晰的经络肌理。
罗青山凝神一看,不由哑然。
前段时?间种下的引雪蛊一动不动,半点起伏也无。
他急急用医师的素线将蛊虫引出来,发现它?已成?了颗石头,枯败黯淡,表面死灰一片。
“什么意思?。”
陆屿然望着这一幕,好?似遇见了一生中最大的难题,他在原地定了一会?,故作镇定,食指搭在胀痛的眼窝上,沉声问:“失效了?”
罗青山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他默然片刻,犹疑不定地回:“公子这是第四次用引雪蛊了,蛊虫汲取完自己能汲
取的情?绪,就失了生机……”
就像人拿着一只陶碗盛水,碗只有那样大,注定只能盛一碗的水,再多就不是碗能装得下的了。
他踌躇半晌,细思?后觉得自己为了帝嗣的身体,仍要坚持自己的观点:“公子,恕属下直言,若心绪起伏至蛊虫难控,您是否考虑闭关扫平心魔。”
陆屿然站在原地,看起来还是那般样子,甚至有些松弛,只是眼尾弧度渐渐朝下压,压得极冷,冷到?罗青山想要为自己的冒昧告罪,他却只是盯着长脚壁柜上一只花瓶看了会?,并无动作。
陆屿然敲着桌面,心中一时?难得又躁又乱,下意识用指骨去碾蛊虫待过的位置,想到?温禾安的脸,只觉棘手至极。
他情?愿是自己生了心魔。

第29章
书房里陷入一片难言的死寂, 陆屿然?不发话,罗青山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屏息为?他?取下手掌上的白绸。
掌心那道当中被锋利刃边横划而过的伤口上裹着层灵力, 堵了大半的血, 但仍有细小血线见缝插针地渗出来。
呈现出极为招摇的猩红色泽。
罗青山见状立刻蹙眉,不敢大意?,将特制的药粉洒在掌面上,出于医者本能,禁不住道:“公子, 您才从那边出来,这段时间不能再流血了。”
他?见陆屿然?仍是副冷淡不以为?意?的样子, 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操碎:“即便是有特殊情况,公子也该第一时间唤我过来上药。”
陆屿然?回他?寥寥两字:“知道。”
等伤口重新包扎好, 罗青山就要告退, 抬眸间见陆屿然?正看过来,浓黑睫毛微垂, 下了封口死令:“蛊虫的事烂在?心里, 一个字都不准透露。”
罗青山就知道会是这样,他?在?心里重重叹气, 恭谨应了个是,关门出去?了。
陆屿然?踱步到?壁柜前,眼前正摆着两个细长颈描花白瓷花瓶, 花瓶里插着几枝才从枝头剪下的墨梅和冬珊瑚,别有生趣。
温禾安以前喜欢摆弄这些,只是她不讲究文雅, 更喜欢生命力蓬勃,开起来一团接一团的花材, 小黄香,勤娘子,月丹,蓬莱紫,更甚至狗尾草都能玩出花样。
陆屿然?是捏着鼻子认下的这门婚事,这是他?人生中少?有的不受控制的轨迹,他?对任何突然?出现在?自己领域内的事物都抱有反感之心,何况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同?样能搅得九州风起云涌的敌人。
这意?味着他?要在?多如牛毛的繁杂琐事中抽身和她周旋,要时时容忍身边存在?一个威胁性极强的人,你明知这人别有目的,明知她笑靥如蜜心藏剧毒,却不得不重复着斗智斗勇,见招拆招的无聊步骤。
他?一天都难以忍受。
后来温禾安离开巫山,回到?天都,他?又尝到?这种难以忍受的滋味,不过因?为?有心克制,所以情绪不重,总觉得皱皱眉断了就断了。
在?最开始听到?一些有关温禾安和江召的风言风语时,他?找罗青山拿了引雪蛊。
从此世界骤然?清净。
之后应对任何一件事,他?照旧从容自若,游刃有余。
陆屿然?从未想过自己会面对这样的局面。
没一会,商淮叩门进来,他?脸色有些一言难尽,难得语塞词穷,看向陆屿然?,低声说:“你出去?一趟吧——阿叔来了。”
能让商淮在?陆屿然?面前规规矩矩叫阿叔的,这世间仅有一个。
陆屿然?回身看向商淮,后者摊摊手,道:“我没收到?任何消息,突然?来的,半刻钟前到?了酒楼,听说你在?处理探墟镜的事情,压下了想要通报的人,说等你有时间再见。”
他?想想觉得不对,还是觉得要上来告诉陆屿然?一声。
同?时心中腹诽,难怪那群老古董引而?不发,今早上居然?破天荒的一句废话都没说,原来是早知这个情况,找了最佳说客来。
商淮有些担心地看向陆屿然?。
陆屿然?薄唇一抿,问:“在?哪?”
“二?楼的厢房。”
陆屿然?颔首,转身就走。
商淮怎么敢薄待这位本身就十分了不得的长辈,他?一来,就忙叫人收拾出了最好的厢房,一应器具摆设,应有尽有,处处都透着奢雅之风。
陆屿然?步下阶梯,在?雅间前看到?两名守卫,他?们甫一见到?他?,立刻躬身,一撩衣袍,双手贴于胸前,行了个莫大的礼数:“见过公子。”
商淮跟在?后面,远远看到?这一幕仍觉不可?思议,但涉及陆屿然?的家事,他?也不好吭声,就靠在?一边,找属下要了两个橘子靠在?廊下剥皮。
陆屿然?无声凝视他?们,眼瞳如点墨,半晌,衣袖拂动,清声:“起来。”
于此同?时,房门被人从里推开,又有侍从慌忙将陆屿然?往里引:“公子快请进。”
陆屿然?颔首跨过门槛,里头就有人肃整衣冠,满面郑重地展袖朝他?半弓下身,沉声道:“臣见过公子。”
陆屿然?伸手托住他?,力道似有万钧之重,重到?他?觉得难以承受,他?喉咙上下滑动,一声“父亲”已?到?唇舌间,又强压下去?,开口时声音透出微哑:“起来。”
行礼的人这才听从命令起身,抬头,在?窗牖边透出的一团日光下展露真实面容。
现任巫山家主是陆屿然?的亲伯父,他?的父亲是巫山的大长老,年少?成名,坚韧勇毅,一生将巫山重责担在?肩上,人到?这个年纪,朋友们无一不羡慕他?命好。说他?少?年时一把弯刀行遍九州,难逢敌手,巫山因?他?们兄弟而?更显辉煌荣耀,一生功绩难以述尽,成婚后,他?的孩子成为?了巫山千年来最为?珍稀的瑰宝。
陆允生得周正,剑眉,圆目,鼻脊高挺,一路风尘仆仆,此刻装束仍是一丝不苟,尘埃不染。
他?看着陆屿然?,眼里无有父子亲情,唯有恭敬,严肃,好像在?看整个巫山整为?璀璨的希望,最为?杰出的精美作品。
陆屿然?松开手,习惯了这种情形,他?指骨微拢,问:“您怎么来了。”
“族里给公子发的急信被公子压住,家主担忧。”陆允直言不讳:“加之探墟镜事件,终于给出了天授旨的线索,臣该来一趟。”
陆屿然?缄默。
与至亲面面相对,所隔不过几丈,却以君臣之礼相称,这该是天下最滑稽的事。
而?这种情形,从他?出生时就存在?了,百年来无不如此。
陆屿然?闭了下眼,冷静一瞬,道:“探墟镜之事,我有分寸。族里若认为?我做法不妥,可?换人接手。”
陆允垂目:“不敢。”
这便是巫山对陆屿然?的培养方式,自他?出生,神殿为?他?绽放万丈光芒那日起,在?所有巫山之人眼中,他?势必成为?第二?个帝主,一统九州,为?此,他?也当如帝主,有极高的眼界,过人的实力,果决的手段和敏锐的判断能力。
他?百岁闭关出来后,大权在?握,命令不容置喙。
直到?今日,巫山对他?的所有期望都已?成真,只是偶尔有时候,还是希望他?真稳重些,冷酷些。
就如这次。
别的事巫山都能任他?发挥,事关天授旨和帝源,不容半点差池。
陆允斟酌了番,在?静默中开口:“公子年后遇刺之事,族里审得差不多了,毒瘤都已?揪出,剩下的事可?交由天纵队负责。多年来,公子被多方针对,如此以身犯险,孤军深入,到?底不妥,族里一直担心公子安委。”
他?又道:“眼下探墟镜拟出‘溺海’二?字,为?重中之重,公子当辨疾缓。”
说来说去?,是对他?那日深入外岛,险些错过探墟镜开启之事存有微词。
这话若是长老们,哪怕是家主来说,陆屿然?都不会任由说教,可?此时此刻,他?唯有沉默,而?后平心静气道:“我知道。”
陆允闻言终于欣慰地舒展眉心。
好似成功规劝君王改变了主意?的贤臣良将。
父子两相对无话,半晌,陆允看向他?:“公子身体恢复了吗?”
陆屿然?颔
首:“差不多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通传,是找陆屿然?的,大概是修建观测台哪方面出了岔子,需要他?拿主意?。
陆屿然?看向陆允,后者微一退步,示意?他?忙正事要紧。
在?他?转身之际,陆允却叫住他?:“屿然?。”
陆屿然?倏的停住脚步。
然?而?那句称呼好像是耳边错乱的幻觉,他?侧首回望,只见陆允郑重其事地朝他?一揖礼,声音沉重:“公子是巫山所有年轻人的楷模,身上承载着巫山千年来的希冀,是臣夫妇此生最大的骄傲。望公子砥砺前行,坚定初心,万事慎重。”
陆屿然?跨出门槛。
他?出来的时候,商淮橘子正剥到?最后一瓣,见状往嘴里一丢,也不敢和他?靠得太近,直缀在?他?身后,眼皮直跳:“怎么了?没说什么吧?”
“没。”陆屿然?面色没有变化,他?步下阶梯,声音里丁点波动也听不见:“叫负责建造观测台的人来见我。”
商淮在?心里叹息。
就知道是这样。
照他?说,巫山培养陆屿然?,都不像是培养帝主了,那简直是在?塑造一个神仙,无情无欲,什么时候都要保持绝对的冷静理智,陆屿然?的自控力强成那样,他?们有时还觉得不满意?。
一觉得他?心绪不静,受外界干扰影响了,就立马来苦口婆心,来劝诫,来敲打。
特别是让陆屿然?的父母来。
他?们一来,陆屿然?身上那点来之不易的人气就散了,随后几天,都沉湎在?书房里处理各项难缠的事,要么就是直接闭关,出来后修为?更让人绝望。
也没办法,谁叫他?是陆屿然?呢。
夜里,商淮和幕一拿着一叠从深山里搜出来的东西准备去?院落找温禾安,前者还特意?问了陆屿然?:“要不一起去??”
陆屿然?摇头,他?俯身在?案桌前研究一张叫人扫一扫就眼花缭乱的地图,冷声吐字:“不了。”
他?很冷静地想。
不能再接近温禾安了。
他?们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路要走。
反正从始至终,她没对他?有过什么感情,唯有过的,只是处心积虑的哄骗。
“真不去??”商淮有些纳闷地看了看天色,低声提醒:“你不是还要和她说珍宝阁的事吗。”
陆屿然?顿了顿,最终道:“我明早去?。”
冬末春初,萝州今夜气温骤降,不知何时竟飘起了鹅毛大雪,雪下一夜不停,辰时已?飘满了街头巷尾,各宅院府门上都积了深深一层,推开窗门一望,入目皆是剔透晶莹的景象。
徐远思和属下就在?这样恶劣的仿佛要将人吞噬的天气中布起了傀阵。
他?捏着温禾安的四方镜,掷入交织成霜的傀线中。
江召裹着纯黑大氅,氅衣直垂到?脚踝,手里揣着个暖炉,唇色苍白,乌发如瀑,他?站在?遍地风雪中凝视着傀阵,到?底是心绪紧张,垂于一侧的手掌松了又紧。
他?已?经很少?有这样的时候。
温禾安到?底在?哪。
若是孤立无援,不该还找不到?人,王庭与天都同?时张榜的影响力,绝不会有人怀疑。
他?怕得到?一个答案。
傀阵徐家与天悬,阴官,巫医都算九州之上的异类,这些家族各有各的独到?之处,常人往往接触不到?,可?在?某些事上,他?们往往能发挥大作用。
傀线是种难缠的东西,不仅能成阵,还是最有效的控制人的手段。一旦你让一名傀阵师在?体内种下傀丝,除非修为?远高于他?,否则生死都悬于那根线上,任人宰割。
徐远思五指缠满傀线,傀线像雪白的刃光,时不时便闪过寒芒。
他?操控着地面上的阵法,随着时间推移,光芒如织,五脏六腑都像颠倒了的,揉碎了似的疼痛难当,他?开始重重喘息,鼻血从下巴上滴在?雪地里,脚下瞬间转变了颜色。
再这样耗下去?,他?早晚被江召耗死。
徐远思内心暗骂了句脏话,在?昏厥之前终于推到?了那个答案。
他?抓着那块四方镜往眼前一看。
“……萝、州。”他?一字一顿念出来,因?为?太过震惊,连要命的眩晕感都压下去?了。
江召脸色已?是阴云密布,手中捧的金丝暖炉坠地,滚进雪堆里,某种愈发真实的在?心里翻滚,几乎是在?折磨着他?绷成一线的神经。
天下怎会有如此之巧的事情。
侍从担心地扶住他?。
他?阴晴不定地站了片刻,冷静下来,声音中的偏执之意?难以遮掩,他?也没打算遮掩:“将消息悬示萝州,带着画像挨家挨户上门,审问。不,不论年龄,不论相貌,凡有与修士混迹,却身无灵力者,通通羁押,所有后果王庭一力承担。”
说罢,他?盯着侍从的眼睛,一字一句压低了声音道:“记住,重点排查各宅院,哪怕是隶属巫山,有侍卫守护的。”
侍从顺从地点头,领命下去?了。
江召想,如果真是陆屿然?救了温禾安,他?也不会明目张胆,他?没法和巫山交代?,所以即便两家对峙,陆屿然?也不会亲自出面翻脸。
他?也绝不会让她恢复修为?——纵虎归山的事,谁都不会做。
但是他?们、
江召重重一阖眼,拳头都要捏出血来。
他?们究竟是如何又混在?一起的。
天突然?降温,温禾安难得在?被窝里多眯了段时间,而?后起来洗漱。她将窗子关上,坐在?铜镜前揭开了脸上的面皮,柔嫩细腻的肌肤上,那道宛若描画树枝分叉的裂隙仍旧没有消退,静静地横亘着,情绪激动时会有点灼热的感觉,其他?时候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温禾安没有办法对付它?,只能让它?自己消失。
昨夜商淮来过,和她说了外岛的事。
最开始去?到?外岛,发现里面有傀阵师手笔的时候,她就想到?了徐家。如果徐家在?王庭手中听候差遣,并且这次恰好机缘巧合从外岛逃脱了,她就不得不开始考虑一种情况。
徐家起阵寻人的本事,不是一般的高强。
江召若是让九境傀阵师起阵,可?能找不到?从前处于巅峰实力的她,但找如今的她,不成一点问题。
一旦确定她在?萝州。
江召势必会想到?陆屿然?与巫山之间的关系,料定他?不会出面,必然?会再次张榜拿人。
容貌,年龄,声音,这些都可?以伪装,他?们拿人的唯一准则会是什么。
修为?。
只会是修为?。
这个对她来说确实难办,因?为?修为?和灵力没法捏造。
想到?这,温禾安拿起四方镜想找商淮问一下情况,想了想,想起商淮昨天说今早陆屿然?会过来一趟,还是放下了。
温禾安想得更多。
半个月时间太长,局势风云变幻,外岛的事一解决,萝州这边的溺海观测台最终到?底会不会建,巫山的人会不会突然?离开,离开之后她该如何自保,这都是要仔细思量的问题。
温禾安坐着沉思了段时间,最终捏起那张蝉兽皮将脸覆盖住,心中有了计较。
巳时,天光大亮,满地霜白。
陆屿然?和商淮一前一后从空间裂隙里踏出来,先礼貌性地敲了敲温禾安的院门,发现没人,在?院子里转了半圈才发现她在?后院轩窗下的芭蕉丛下。
商淮走近了,先看到?两只奇形怪状立着的雪墩墩,再看温禾安自己也蹲着,颈边围着一圈毛茸茸的围脖,她听到?动静仰着头看过来,瞳仁漆黑灵动,隐带笑意?。
“要一起吗?”她拍了拍身边雪人光溜溜的脑袋,商淮这才看清楚原来堆的是个人。
他?摆摆手,说自己怕冷,又指了指身边眉眼比这满地积雪还冷的陆屿然?,朝温禾安眨眼示意?,道:“是不是还没用早膳,我给你从酒楼带了点东西,先给你热着。你们先聊。”
温禾安笑吟吟地朝他?摆手,真心实意?地道:“谢谢。”
商淮走了。
陆屿然?在?
原地站了半晌,而?后也跟着半蹲下来,指尖垂进小半人高的积雪中,声音又清又淡,和去?归墟救她的那天很像:“两个时辰前,江召悬榜,王庭的人满城拿画像找人,凡是没有户籍,外来且没有灵力的都被格外留意?,押住了,最迟明天,就会查到?这。”
温禾安眨了眨眼睛,慢腾腾点头:“我想到?了。”
陆屿然?指尖微动,在?雪面上扫出一道轻微痕迹。
她还是真挺了解江召的。
“观测台的事,巫山缺个和珍宝阁合作的人,你和林十鸢要是要见面的话,可?以将这事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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