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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渣后和前夫破镜重圆了by画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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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试探……面对明显不对的?情况,她需要做出正常的?反应,疑惑,探究,继而沉思。
温禾安抬眼?,视线在陆屿然身上扫了?两三圈,唇角抿直又放松,低声问他:“你能压制傀线?”
傀阵徐家与巫山巫医,天悬商家一样,也是九州之上特殊的?一族。放在平时,他们?家的?成员,不论有多天赋异禀,哪怕到了?九境,也并不会得到同龄人的?格外重视,另眼?相?待。
傀线难缠,但傀阵师好解决得很。就傀阵师那病恹恹,恨不得比巫山巫医还弱的?体格,剑鞘刀柄随意一碰,都不必动真?格,人就弱不禁风地捂着胸咳得撕心裂肺了?,战场上面对面对上,实在不足为虑。
他们?真?正的?大用场往往在暗处。
若是提前勘探,暗中准备,傀线布置在陡峭的?山涧,湍急的?河流,高耸的?树干上,一根接一根,细如蛛丝,如飘雨,不发作则已,一旦发作起来?,傀丝结成各种各样的?阵法,进可横推千军,退可守城固若金汤,很不好对付。
灵力?一时之间只能缠住它们?,短时间内起不到压制性的?效果。
陆屿然方?才却做到了?。
听到这话,商淮心中咯噔一下,诚然,今日这等情形若是换做自?己,他也不可避免会感到好奇,不好奇才奇怪。道理都知道,可阵营使然,他还是有点紧张。
不知陆屿然要如何搪塞,又不知搪塞的?话能不能瞒得过温禾安。
脑子里?才天人交战,就听到一道清冽之声。
“嗯。”
陆屿然不避讳,甚至连睫毛都没?动一下,他垂着眼?保持同一姿态看裂隙外癫乱躁动的?灵流,很不喜欢这种事情一再变复杂,脱离掌控的?感觉。被她的?声线引了?引,略一颔首,眉眼?还保持着思索事情的?冷淡,声音轻而缓:“我的?血。”
商淮几乎跳起来?,呼吸都停了?。
——他真?的?服了?。
温禾安也怔了?下,她低声重复了?遍:“你的?血……”
他的?血,既能压制傀线,也能解毒,里?面究竟藏着怎样的?玄机。
她视线拐了?个?弯,落在陆屿然的?手?臂上,说:“血还没?止住。”
陆屿然瞥了?一眼?:“通知罗青山了?。”
空间裂隙最终停在了?熟悉的?院落了?,他们?甫一出现,就见到了?急急迎上来?,已经着急到魂不守舍的?罗青山。他见到陆屿然,二?话没?说就挑开了?医药箱,商淮朝温禾安点点头示意,原地丢出了?个?结界。
也有人在苦苦熬着等温禾安,她的?腿被闻央抱住了?。
小孩原本已经止住了?哭,此时扭头见只有他们?几个?,而无?山里?其他人,眼?睛又要淌出泪来?。
温禾安弯腰摸了?摸她的?发顶,想了?想,并没?有给她编制个?美好幻梦,而是认真?与她对视,道:“不是好消息,但也不是你想的?最坏的?那个?结果。这件事很复杂,我们?还需要再捋捋思路和线索,才能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做。”
闻央眼?睛肿得不行,此时又开始发红。
温禾安又捏捏她的?手?,声音更低:“先跟二?娘去?歇息吧?现在把自?己熬坏了?也不起作用,先养好精神,我们?明日可能还需要问你一些事情。顾好自?己,才能有余力?去?帮你阿兄他们?,是不是?”
去?外岛之前,温禾安就意识到不对,让商淮通知了?管家王丘,他的?娘子郑二?娘答应可以来?照顾一段时日。
温禾安话说得平静,不哄她,也不编织美好谎言骗她,而以实情相?告。
她再清楚不过。
生活在饥荒与战乱中的?孩子,和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不一样。他们?实际比一些大人都敏锐,什么都懂,也更知道什么时候最该做什么,哭泣和折磨自?己恰恰是最无?用的?举动。
果真?,闻央不再执着,她点点头,低声道:“谢谢阿姐。”
郑二?娘过来?牵她的?手?,她乖乖地跟着她走,同时又低喃道:“谢谢阿婶。”
温禾安在原地站了?一会,见结界中一时半会没?有结束的?趋势,料想等陆屿然包扎好伤口,必然是个?无?眠夜。
外岛的?事太?诡异了?,他们?需要重新理一遍思绪。
借着这段时间,她回了?自?己的?院子。
出去?前用过的?铜镜就摆在四方?桌上,温禾安点燃烛火,揭下蝉兽的?皮放在一边。
她肌肤柔滑洁白,似晶莹美玉,骨相?也无?可挑剔,唯独能挑出的?瑕疵只是那道树枝舒展般的?交叉印记。随着方?才的?骤烈灼热感被陆屿然的?血阴差阳错压下去?,此时再看,这印记比之前淡了?一圈,不凑近细看都不太?能看得出。
是要消散的?前兆。
每回这毒发作,印记都会保留五六日消散,这次不知是不是跟修为被封有关,印记停留的?时间已超过了?这个?时间,却迟迟不见消散迹象。温禾安昨日还在不安发愁。
她在妆奁盒前定住,捏紧了?铜镜,一颗心罕见不平静地砰砰跳起来?,眼?里?神彩渐明,一个?念头抑制不住地升起来?。
如果陆屿然的?血真?能解毒。
那是不是……这次消散,就是彻底消散了?。
哪怕并不是会提前将所有事情往好处想的?性格,温禾安也仍忍不住屏住呼吸,片刻后,迫使自?己实际一点。
正如杜鹃连里?和雪盏挨过去?后,又出了?个?妖化,她没?法断定自?己体内究竟有多少种要命的?东西。
只是好在,只要是毒,现在她都已经知道了?最为有效的?解毒方?法。
那种悬心吊胆,日日睁眼?就担心明日会死在毒发症状中的?焦躁,终于暂缓,她得以有一段喘息的?时间。
心头重石落地的?同时,温禾安又在脑子里?将方?才的?情形细细过了?一遍,眉头皱起来?,很快意识到一件事。
如果仅是方?才的?程度,对他们?这样的?修士来?说连伤都算不上,为何能让天悬家的?公子与最为鼎鼎有名的?巫医如临大敌,紧张得不行?包扎伤口不是什么大事,为何还要丢个?结界?
还有一个?细节,温禾安看得分明——陆屿然自?伤断傀线后,用白绸裹覆,其上施了?层灵力?,九境术法产生的?灵力?可以在片刻间促使断肢再生,残骨续接,可直到回来?,陆屿然伤口仍有血往外淌。
由此可以窥出,对他而言,流血绝非小事,可能面临血流不止,或是其他难以预测的?危险。
不是可以随意寄予,无?偿回报的?东西。
偏偏,她日后可能随时因为这个?有求于他。
温禾安不是不会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相?反,很多时候她得心应手?,但这种让自?己处于完全劣势,从前纠缠不清,现在有恩未偿,日后还要相?求的?情况,她长这样大,也是头一次遇见。
一时之间,凝神静思,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等她想出个?具体的?章程,商淮就在四方?镜上给她发了?消息:【二?少主,你已经回屋了?吗?】
温禾安手?指点住四方?镜:【我现在下去?。】
扣住四方?镜,她将妆面上花的?地方?都擦了?重新描,将散落的?发丝也拨回耳边,这才打开房门,一路下楼,推开栅栏,朝陆屿然的?小楼走去?。
罗青山才给陆屿然上了?药粉,脸色已经不是凝重二?字可以形容。他当然知道这位的?脾性和行事作风,一惯毫不顾忌,最爱剑走偏锋,他不以为然的?事,你再如何说都无?济于事,他不会给你丁点回应。
其实他不太?敢在陆屿
然跟前说话。
可事关帝嗣的?血液,他不得不再次提醒:“公子,距离除夕还没?过去?多久,您不能再流血了?。篓榆粉一月内只能用三次,三次之后见效很慢,若是血流不止,就太?麻烦了?。”
陆屿然瞥了?窗外一眼?,这次好像真?当回事了?,慢悠悠地应:“听见了?。”
罗青山心中长吁短叹,识趣地闭了?嘴。
至于商淮,他在搬椅子,将五张太?师椅围成半个?扇形,彼此距离都挨得很近。
等架好椅子,他又转身去?拿了?几碟瓜子花生,牛乳糖,还有各类肉脯,果仁,杏干,葡萄干,烤过的?银杏仁等摆着,齐齐整整码在画仙按他的?要求画出来?的?长几上,乍一看,有种迟来?的?春节气息。
温禾安进来?时,商淮正看着最边上一张椅子思索,觉得陆屿然肯定接受不了?这种距离,于是唰的?伸手?,生生抽出一长段距离,她脚步在原地停住,看着眼?前的?阵仗,有些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是有怎样的?活动吗?”她问。
商淮朝她摆手?,满意地看着自?己摆弄出来?的?成果:“倒不是,这样好看。这样的?椅子规整摆成两排,我老有种听长老院训话的?感觉,如坐针毡,瘆得慌。这样边吃边谈,说话时还能看见对方?表情,好得很。”
温禾安从善如流地颔首,尊重这位天悬家时时刻刻拥有无?数自?我想法的?小公子的?意见。
罗青山不算纯粹的?只听命于陆屿然的?人,更何况他是巫医,对动脑子这块并不擅长,于是自?动回避,提着药箱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里?剩下温禾安,陆屿然,商淮,幕一和宿澄,后面两人是天纵队的?正副指挥使,他们?只听陆屿然调遣。
陆屿然先选了?被商淮远远拉开距离的?那张椅子,幕一和宿澄不敢坐近,面不改色选了?另一边的?两个?,商淮扎占了?中间,温禾安自?然而然坐到了?陆屿然身边。
“今日的?事。”
开始正事之前,商淮敛去?玩笑神色,难得正经靠谱起来?,他压低声音对温禾安说:“和二?少主的?身世一样,在巫山属于绝密,世间知晓此事者不过十指之数,现在坐着的?就占了?一半,万望二?少主保密。”
温禾安点头,眼?睛弯起来?,给自?己做了?个?封口的?动作,道:“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短暂一番热闹之后,气氛凝滞下来?,温禾安问陆屿然:“外岛这次发生的?变故,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这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戏码同样出乎陆屿然的?意料,他从前坚定不移,认为这烂透了?的?塘沽计划仅争对他与巫山,可山里?的?村民们?和这没?有半分关系,仍被这张处心积虑的?网拢进了?正中,生死不明。
陆屿然朝画仙要了?纸笔来?,因为商议对象是一点就通,曾经十分默契的?温禾安,而不是问题一个?比一个?多,到头来?仍是一问三不知的?商淮,他来?了?点兴致,点墨执笔,寥寥几笔将归墟附近三城的?地图画了?出来?。
“自?那日围杀之事败露后,巫山精锐齐出,发现他们?就此销声匿迹,为了?保全核心成员,许多为他们?做过事的?人,在我们?拿人之前就已经因傀线引体而亡了?。他们?短时间之内没?打算再出手?。”
陆屿然将外岛圈起来?,写下一行字:“傀阵师想引线布置将整个?外岛千余人全部活着带走,即便是九境巅峰修为,也需要提前布置至少两个?月。”
温禾安心领神会:“对付你和谋夺外岛的?事是分开进行的?。也就是说,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你和巫山。”
商淮已经听得捂住了?额头,他现在一听到塘沽计划四个?字,就觉得脑仁都嗡嗡地闹,疼得不行。
“有蛰伏数十年的?本事,能杀人却只要活人。”陆屿然停笔,皱眉:“需要用到活人的?手?段,无?一例外,都在禁术里?躺着,很邪。”
温禾安点头,想起一件事,问:“你的?血能克制傀线,掌控傀线的?傀阵师能感应到吗?”
陆屿然摇头,简单解释:“在傀师眼?中,傀线断裂意味着被附体的?人与物已毁,任务达成。”
“我觉得松灵有问题。”
温禾安简明扼要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能两个?月就将人带走,他们?不会在外岛上耗这么久,陪着玩什么山神与村民的?游戏。村民日日供着松灵,出事时松灵全部悬起来?吊在半空,里?面应当有玄机,或者说,塘沽计划想要的?,不只是活人本身,这些人还都需要满足别的?条件。”
“我明天去?外岛将那三户人家的?松灵拿回来?,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温禾安叹息了?声,偏头,与陆屿然对视,眼?睛干净溜圆,轻声说:“我现在怀疑,徐家是不是已经站队王庭了?。”
徐家向来?很受许多有心夺城,有“大志向”的?家族青睐,橄榄枝一根接一根地往他们?跟前抛。
然徐家主家在远古巨阵“千金粟”的?庇佑中一直保持中立,任外界斗个?死去?活来?,一概置之不理。唯有少数的?旁系不受约束,心怀抱负,自?以为学成后远走,为钱,为权,为志向投靠各路人马,饶是如此,他们?也是各家的?座上宾。
但能做到今日这一步的?,不太?像是旁支,更像是主家的?人出手?,还不止一个?。
陆屿然知道她什么意思,他脊背微松,此刻伸直:“商淮的?父亲明日到,我会亲自?提审那日外岛捉到的?活口。”
温禾安抚了?抚额,低喃:“他们?带走那么多活人,又涉及禁术,该不会立刻处理。”
但愿她还有救下他们?的?机会。
别的?话只有听的?份,但说起禁术里?的?邪门法子,商淮倒是精神一振,他插话进来?:“我知道几个?和活人相?关的?禁术,这些法子随意一看都觉得离谱,可偏偏有人真?就相?信,还如数奉行,在九州掀起数不清的?风浪。 ”
温禾安对这一块尤其留意,他一说,她就止住话音,朝他看过去?,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
这反倒让商淮很不好意思,他咳了?声,接着说:“我知道医师里?有用活人做药引的?,讲究的?是出生时辰,阴阳之气,下手?时专找这些人。之前翻九州奇闻录时,我还看到有人专门收集活人的?‘气’,说到第九境后,能增加叩开第八感的?机会,当时传言一出,很多九境修士都偷偷摸摸跟着一起,州城之中无?头案骤增,后面证实这方?法是谣传。还有——有些极度复杂困难的?阵法,需要用到活人压阵,而且得是满足七情之欲的?人。”
温禾安点点头,她眸光闪烁,轻声道:“我平时忙,天都禁术都放在藏书阁中,需要验证身份牌,来?去?太?麻烦,所以知道得少。商公子说的?这些,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之前犯了?事,被罚去?藏书阁扫地三月,术法修行的?秘笈晦涩难懂,死都啃不动,我就看这些,看得多了?,自?然而然就知道得比人多一点。”商淮可来?了?劲。
陆屿然的?视线扫过这个?被套进笼子里?还不自?知的?小傻瓜,旋即落到温禾安身上。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她对一样东西的?探究欲强得连在自?己面前都不掩饰。
她身边还有什么和禁术相?关的?人?
商淮有些飘飘然:“我天生对这些奇闻异事感兴趣,不然怎么晃来?晃去?,净在巫山晃悠了?。九州秘事,一半在巫山。”
他看向温禾安,诱惑似的?意有所指:“巫山巫医一派的?代?表罗青山,不必多说,修行战斗受了?伤,随叫随到,解百毒,制百蛊。画仙和折纸一派,各有神通。除此外,巫山还有最绚烂的?夜景,最神秘的?神殿,连结契之印都是迄今为止程序最繁琐,最有利于道侣之间增进感情的?。”
温禾安下意识问了?句:“结契之印还有简单与复杂之分?”
陆屿然也看过来?。
商淮看着这明显没?觉得不对的?两人,挑了?下眉毛:“你们?不知道?”
陆屿然想看他能编出什么花来?,温禾安很配合,她摇摇头。
“巫山本家
一系成婚,都会在新人手?中下契,这种契和外面只做表面功夫的?契有很大差别。若是一方?上心,就能渐渐感应到另一方?的?情况。如果相?隔异地,灵力?磅礴到一定程度的?人,还能通过契约出手?对付另一边出现的?一些情况。”
说到后面,他顿了?下。
相?隔异地嘛。
防的?自?然是些试图纠缠自?己道侣的?。
你也不能指望它有什么通天彻地的?威能。
也因此,这个?结契之印传久了?,在巫山一众人嘴里?,成了?听起来?花里?胡哨,实则没?什么用的?鸡肋之物——哪怕捉个?奸,还得有九境修为。
陆屿然倏的?抬眼?,睫毛似乎根根沁了?水,沉黑深郁,问:“什么意思。”
他脸色淬冰了?一样,指尖在椅手?上连点了?两下,一字一顿道:“什么叫一方?对另一方?上心。”
商淮心想难道我解释得还不够清楚,他看了?看陆屿然寒霜遍布的?脸,半是迟疑半是轻声:“结契之印,看的?自?然是双方?感情。若是不喜欢,不上心,不时时想着,自?然不会触动契约。”
陆屿然余光里?是温禾安懵懵懂懂,不明所以的?脸,她手?里?捏着颗干桂圆,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
他从喉咙里?哑笑了?声,垂了?垂眼?。
真?行。
他可真?行。

如商淮所说?, 今夜确实不是个太平夜。
离王庭酒楼不超过三里之地,温禾安撤走,涟漪结界没了支撑, 像个巨大的泡沫被戳破。
江召扶着墙壁站起来, 用灵力包裹住折断的手腕,江无双步入这片地域,大步流星走到他身边,看着地面上横陈的三具尸体,不复往日清和儒雅的模样, 眼神冷酷:“谁?”
说?话时,他手里那柄流光熠熠的剑止不住地在?剑鞘中嗡鸣, 它?感应到了现场战斗的痕迹,那?是属于强敌的气息。
江召知道?不可能?瞒得过?, 答:“温禾安。”
江无双眯了下眼睛。
比起天生双感的温流光, 实际上,温禾安更让他忌惮, 但现在?他有?件更忌惮的事, 他沉声问:“温禾安归顺巫山了?”
像被尖刺猛的扎了一下,江召眼仁定?在?原地, 半晌,他面无表情甩了甩自己接好骨的手,冷声否认:“不可能?, 除非她永远不想回温家了,而且巫山不会接纳这种危险人物。”
江无双摆手,示意跟来的人处理那?三位执事的尸体, 他居高临下瞥向江召,笃定?道?:“你?暴露了自己的修为。”
江召嗯了声。
事情已经发生, 江无双不再多说?,他将剑柄往下一压,朝巷口处出去,回王庭所在?酒楼:“你?跟我过?来。”
发生这种事,王庭酒楼附近戒严,银甲卫现身,将酒楼围得和铁桶似的,刀刃在?黑夜中也闪着粼粼的光。
江无双挥退了所有?人,江召眼中漠然一片,跟他进了书房。
两兄弟面对面站着,身量差不多,眉眼也有?几分相似,却没半句无关紧要的话可说?。
江无双面带点笑,将皮手套的拉扣扯下,不轻不重甩在?桌面上,天生剑骨让他在?此刻很?有?压迫感,轻松的语调,字句却相当强势,不容置喙:“之后这一个月,你?不必再露面了,不要出现在?温禾安面前。她恢复修为,却无帮手,独木难支,不会只身进入王庭寻仇。”
“我已经让人将此处的消息告知温流光。她才是最?该着急的人。”江无双唇往上翘,露出一种要看一场精彩戏的兴味表情:“让她们两姐妹去斗。”
江召下意识皱眉。
他现在?一想到温禾安和陆屿然在?一起相处就觉得浑身汗毛倒竖。
一个月下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江无双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家会出个罕见的痴情种,怕影响接下来的计划,他不得不浪费口舌再提醒:“温家的局势父亲和你?分析过?,我也和你?说?过?不止一遍。不管她们斗得如何?,最?终被定?下作为继承者的,一定?得是温流光。”
江无双扫过?他还未完全恢复好的手,像是已经完全将他所做之事看穿了,一字一句说?得耐人寻味:“若不是当初你?一意孤行,提前安排,温禾安说?不定?早死了,哪有?东山再起,一见面便断你?手骨的机会,是不是?”
“你?生来带疾,原本此生无望九境,如今强行冲破,虽然影响了寿数,却不是无可挽回。若是能?够成功叩开第?八感,再好生休养稳固,失去的生命力?能?回来一部分,未来仍大有?可为。”
江无双压根不关心江召身边的一堆破事,耐下性子说?这些,是为了将他磨成一把最?趁手的刃,叫他认清形势,别在?关键时候犯浑:“你?养护身体所需的那?些东西,除了王庭,还有?哪家能?供得起?”
话至尾声,他一字一句提醒:“江召,父亲说?你?是所有?兄弟中最?聪慧的,如今什么形势,要女人还是要命,你?自己选一个。”
江召眸光沉下来。
又是这种敲打,也不知道?换个花样话术。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被温禾安刺激到了,明白了权势的好处,还是想清楚要回归家族,为家族效力?,为自己争一争。殊不知他原本咬牙狠心用不正规的秘笈飞速冲击九境,根本不为其他任何?,只是为了带走温禾安。
待他叩开第?八感。
温禾安脱离天都,他脱离王庭,九州之大,任他们逍遥,在?哪都能?过?上和从前一样悠闲自在?的日子。
现在?预想全乱了。
他和温禾安连话都说?不上,她也决计不会再信他一个字。
她这一恢复,一出手,和温流光之间无形的战役再次摆在?明面上……江召不敢断定?自己的猜测一定?准确,但他心知肚明,温家对温禾安来说?,不是归宿,是龙潭虎穴。
她这么多年汲汲营营,为温家做事,竭尽所能?,不想辜负自己祖母的期望。
但同是祖母,温家那?位老祖宗,对温流光可比对温禾安好得多。
她对温禾安,根本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慈爱。
更甚至,她不知为了温流光,暗中操手做过?多少对温禾安不利的事。
江召捏了捏拳,只得将心中焦灼之感深深压下,朝着这方面想,温禾安和温流光对上也好,对上了,天都不可能?毫无反应,他再从中使点绊子,温禾安那?样聪明,她终究能?看清温家的真面目。
也只好如此。
他沉寂一会,哑声颔首:“知道?。”
江无双满意地收回视线,负手问起族里最?重视的一件事:“那?些村民如何?了?”
“我让徐家布了阵,人都在?里面关着,等到月末,会陆续运回云封之滨。”
“月末。”
江无双念着这两个字眼,眼睛微眯,改了意思:“挪到月初。月初,九州风云和父亲的诞辰会同时在?云封之滨召开,族里已经在?扩建房屋和灵境了,那?个时候人多,需要往云封之滨运的东西也多,不容易引人注目。”
江召应下,江无双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天都铁骑盘踞的酒楼里,正发生一场浩劫。
温流光得知了温禾安恢复修为,截杀江召的事,整个三楼噤如寒蝉,女官们低着头?屏息着退出来,手指乌青,腿脚虚浮。属于温流光派系的长老们与祭司们也得到了消息,半夜匆匆起身,都往这儿来。
她的厢房连着打通了三四堵墙,空旷清幽,案桌高高架着,两三米长,堆了数不清的案卷,竹简,后面放着的不是椅子,是张美人榻。
她现在?心情极其糟糕,将跟前竹简往前一推,彻底撂了笔,以手肘撑着头?,远山眉拧起,肩头?和脊背显得懒散。五六个长老携清风广袖,闻讯而来,此刻都露出那?种颇觉棘手的深思神情,无人出声。
一片静谧。
“有?什么说?什么。”温流光放下遮眼的手,居高临下看他们,声音拔高了些:“都杵在?我这
当哑巴?”
几名长老异口同声说?不敢,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略一思忖,不轻不缓地抚了抚自己长而稠密的胡须,往前一步,迟疑着试探:“少主?是如何?想的?”
温流光嘴角勾出个上翘的弧度,视线有?如实质,落在?人身上,像利刃压迫肌肤,能?感受到刺痛,她反问:“我该如何?想?”
那?长老噎了噎,胡子跟着翘了下。
好在?这么多年下来,他已经摸清了温流光的脾性,索性就着这话,将心中想法娓娓道?来:“依臣下的意思,少主?何?必再与她较劲。眼下探墟镜第?一次给?出有?关天授旨的消息,另两家穷追不舍,虎视眈眈,随时都会发生争斗角逐,这才是我们眼下全力?以赴要做的。”
他话音甫落,后面几位长老纷纷点头?,很?是赞同。
这也正是他们的意思。
温流光脸上弧度越大,声音却越见冷意,她将茶盏盖往桌面上随手一丢,近乎逼视他们:“你?觉得是谁和谁较劲?她恢复修为,头?一件做的事是报复江召,难不成会忘了我?”
她站起来,赤足走在?绒毯上,眼尾弯起锐利逼人的小?钩子,声音里夹杂着不以为然的哼笑之意:“当初事发,好不容易逮住她致命的漏洞,族中却非要留她性命,美名其曰给?她赎罪的机会,眼下可好,机会不就当真来了。”
“你?们难道?都没和她打过?交道??”
她绕到那?位长老身边,上下看了遍,挑挑眉:“两三年前被削掉半个脑袋的难道?不是你??你?觉得她是个肯与我相安无事的善茬?还是觉得她温禾安肯安于现状,就此不争不抢,隐于市井?”
被削掉过?半个脑袋的长老面露无奈之色,他斟酌了会,谨慎回:“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天都大局已定?,事事以少主?为尊,温禾安若是有?脑子,她不会与少主?作对——”
“你?未免太天真。”温流光转身打断他,目光灼热:“她为何?不会想着要将我取而代之?就算如今安分守己,不跳出来捣乱,难道?真涉及天授旨时,也能?做到满不在?乎?”
她露出一种别白日做梦的神情,一字一句笃信说?:“族里在?我和她之间摇摆不定?了近百年,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饶是如此,也忍不下心取她性命。如今她绝处逢生,若是再做出一番什么事,族中难道?不会再度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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