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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渣后和前夫破镜重圆了by画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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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霎时无言以对,在?心里唉声叹气。
别的事还好说?,唯独在?温禾安的事情上,温流光就跟炸了刺的刺猬,提都不能?提。
两个人争强斗胜近百年,对彼此的排斥和警惕刻进了骨子里。
而且因为天生双感的原因,温流光的脾气不好,很?不稳定?,时时有?弑杀的冲动。
族里都顺着她。
也不知这种情况,在?她顺利叩开第?二道?第?八感时会不会有?所好转。
思及此,长老也只好提气问:“少主?准备如何?做?”
“我没耐心再与她纠斗百年了。”
温流光确实已经有?了主?意,她的人生从出生开始就注定?锦绣坦荡,与温禾安纠缠如此之久,成了她心中最?大的污点,她停下脚步,道?:“不等她主?动现身了,直接设套拿人吧。”
“温禾安的好几个下属,自被我们拿住之后一直不老实,小?动作频频,对她忠心耿耿,把这些人提到萝州来。”
她危险地挑了下眼,格外冷漠:“若是她来,请君入瓮就算成功。若她不来,正好将这些人清理掉,留着也是无用,也让想跟着温禾安做事的人想想清楚,这样凄凉的下场,这样凉薄的主?家,值不值得他们跟随。”
温流光决定?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长老们不再说?什么,很?快有?祭司开始执行她的命令,三五人手中的流光镜一直在?亮。
从三楼下来后。
先前第?一个说?话的长老拉了拉另一名同僚的袖子,不动声色使了个眼色,低声说?:“这里的事,通知族里一声。”
昨夜话说?到一半,陆屿然不知为何?脸色凛若冰霜,好像遇见了多难以接受的事,压着脊背捏着鼻脊,五根手指虚拢,往脸上一遮,只露出两团藏于阴翳下的眼皮。
没一会,他身上的四方镜亮起,他拽开椅子,丢下句:“我有?事回去一趟,别等我。”
这场小?议会没了主?心骨,自然进行不下去。
商淮打着哈欠回去了,幕一和宿澄闪身不见,倒是温禾安一直没走,就坐在?原地,先是沉思,将近来发生的许多事在?脑子里顺了一遍又一遍,全部有?些眉目后抓住了先前陆屿然用过?的纸笔。
修士没到圣者境,除非是打坐或闭关,否则也需要适当的补充睡眠,特别是战斗过?后。
温禾安身体困倦,精神却很?活跃,依旧在?想一些复杂的事。
恢复修为只是第?一步,后面要做的事会一件比一件复杂。
王庭,巫山,天都,哪一家对她而言都很?危险,都有?置她于死地的可能?。其中巫山可以暂放一放,江召与温流光那?边随时有?迅猛反击的可能?,需要她绷紧心神,严阵以待。
温禾安认认真真在?外岛上圈出一道?圈,眼神不再温和,而透出一种雪泉冷玉似的质感。
如果说?先前探查外岛之事是为了还陆屿然恩情,可今日出事之后,知道?此事涉及邪术,她一定?得查下去。
这些年她待在?温家,外祖母不喜欢她看这些,因为知道?温禾安一直以来在?查什么,积蓄力?量又是想做什么,可这对他们那?等大人物来说?,此举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与精力?。
因为他们不该在?乎蝼蚁的生死。
但温禾安在?乎。
她想要救出外岛上那?些人,那?是足足上千条鲜活的生命。
她比那?些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人更明白,如今的世道?,这些淳朴的,没什么大能?力?,又没什么坏心眼的人想要活着,得付出多大的努力?。
温禾安手边的四方镜亮了一下,在?烛火下光如萤尘,她拿起来看了眼,发现是林十鸢回消息了。
她原本想等白天亲自去一趟珍宝阁将流弦沙的事情谈妥,可得知了陆屿然血液的秘密,想了想,决定?今晚尽可能?将这事谈下来。
手指在?四方镜上面一划,便看到了她自己发出去的一条消息,很?长,足有?七八行字,能?拿来当条件的都扯出来了。
林十鸢先回了条:【……】
被她开出的数目吓到了。
林十鸢直接报出了别家开的价,好让她醒醒:【天都报了三百万,王庭三百三十万,你?和我说?,让我两百万优先考虑巫山?】
像是知道?温禾安要说?什么,在?她开口之前,她就先噼里啪啦先发制人发了一场段过?来:【是你?和我合作,又不是巫山和我合作。流弦沙现在?就是要靠抢的,建造第?二,第?三座观测台所需的数量已经在?筹备了,但至少比第?一座晚三四日建成,这三四日能?看到什么,是不是会窥得先机,那?就不好说?了,拿三百万买个机会,可一点不亏。】
温禾安觉得血亏。
她心平气和地讲道?理:【你?可能?对天授旨不是很?了解,它?给?消息向来都是一截一截,给?出一段后三五十年不动弹也是正常,我看这次也是,多三天少三天不会有?任何?影响。】
【观测台建好,也不是立刻就能?有?所发现。】
温禾安毕竟也是曾经帝位争夺中的预备役,对此十分熟悉。
但她都是奉命行事,对帝位本身不感兴趣,相比这个,她更在?乎自己脸上的毒究竟什么时候能?解,禁术的事什么时候能?再查出线索。
林十鸢也回得很?快,显然是在?另一面时时等着和她掰扯这个事情,毕竟如果可以,她肯定?更想选择自己的合作伙伴,而不是仇敌温流光和王庭的人:【这就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了。】
【我是商人,商人有?商人的规矩,我不能?放着大好的机会不赚钱。】
温禾安回她:【我从前和你?谈过?流
弦沙的价,这个量的成本也就十万不到,你?翻了二十倍,还不赚?】
林十鸢:【今时不同往日。】
温禾安瞅着这几个字看了半晌,叹息一声,一字一句回她:【好吧,二百三十万,这是我的诚意,不能?再加了,你?若不答应,我去绕远路找金云溪谈。】
九州的金钱命脉被几家控了大半,其中珍宝阁和金云溪是同类竞争关系,金云溪靠着四方镜一战成名,在?商场中愣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是林十鸢的死对头?。
林十鸢深深吸了口气:【你?故意的!你?用激将法!】
温禾安不回,和其他另外几个一样,她当然不想舍近求远,也不是只有?这一件事要做,当即问:【如何??可以的话早上就开始运沙,巫山的人会跟你?联系。】
林十鸢陷入两难的纠结之中,半晌,狠狠心一咬牙:【你?最?好能?早点回到温家,我还等着收拾林淮。】
温禾安满意了:【当然。】
林十鸢对这件事情仍有?微词:【你?代表巫山来谈,用的是他们的钱又不是自己的钱,你?扣那?样紧做什么?】
同样是合作伙伴,怎么还只偏向一头?呢。
温禾安已经扣下了四方镜,见状,认认真真地回她,叫人难以反驳:【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呢。】
她摩挲着四方镜,心中百转千回,最?后也没再发什么消息。
她没让林十鸢给?她找新的府宅。
她改变主?意了。
事关妖化,在?陆屿然没亲口撵她出去的前提下,她打算再围着陆屿然转一段时间,尽力?打好关系。
日后若真的再有?需要,即便没交易好谈,至少还有?人情能?扯一扯。
好在?,她现在?和陆屿然之间的相处状态很?自然,很?舒服,没事的时候聚在?一起聊聊,有?事的时候各自忙各自的。
就和在?巫山上的那?两年一样。
温禾安将案几上摆着的果干推到一边,自己在?这里待了整夜,直至烛火燃尽,天色蒙蒙亮起,她才有?点撑不住趴在?桌面上睡了会。
直到商淮下来,将她惊醒。
商淮是下来拿东西的,见到温禾安,也是一愣,他下意识看外面天色,再看温禾安跟前铺了满面的纸,很?是不可置信地问:“你?一夜都在?这?”
“是啊。”
温禾安才醒,鬓发微乱,眼尾弯起,她朝紧随其后下来的陆屿然也笑着打了个招呼,掩唇打了个哈欠,手臂懒洋洋地撑在?案几上起身,声音里还蓄着鼻音:“没弄清事情始末,心里不踏实,睡不着。”
躺下倒头?就睡到天亮的商淮满脸欲言又止,朝她比了个手势,诚心说?:“你?厉害。”
“三家的少主?果真不是人当的,你?们是都有?这种一日不想事情就不踏实的毛病吗。”
温禾安还真想了想,给?出了回答:“我和陆屿然会严重一些,江无双我不知道?,但温流光没有?。”
“这个我知道?。”商淮嘟囔着说?:“温流光嘛,想不通的事就直接逮人都杀了,她自然睡得香。”
陆屿然也是一晚没阖眼,他无视了温禾安递来的笑容,但在?听到这样熟稔的,再自然不过?的话时,脚步仍忍不住在?原地停了一下。
托商淮的福。
那?些困扰他多时,时不时跑出来作祟,有?意控制,却总不听使唤,一会晴一会雨,在?听到江召名字时,还总有?种被刺到的酸苦滋味,在?昨夜之后,终于有?了个统一的名称。
他喜欢温禾安。
由来已久,从三年前就开始了。
而且被商淮说?中了,他这还是单方面的,不为人知,不曾见过?光的隐晦情愫,温禾安毫不知情,也……不曾给?出丝毫回应。
他甚至还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感知到温禾安与别人接触,自己蓦然撑住桌沿,眼睫倏地一颤,巫山雷术就顺着结契之印,顺着他手腕上洇现凸起的经络,蔓延万里之遥轰然落下时的反应。
跟炸毛的猫,有?何?区别。
陆屿然眼尾因为一点懒散的恹色变得稠艳,不愿再深究回想。
他懒得和任何?人说?话。
特别是温禾安。
她今天就要走了。
利用完了就丢,这人一惯的潇洒作风,根本不会想要转身回顾。
温禾安却捏着四方镜朝他走过?去,在?他恰好能?接受外人驻足的距离停下来,拽着四方镜上的流苏穗子晃了晃。
她眼睛里蒙着一层雾蒙蒙的水汽,这让她看上去甚至有?点好欺负的乖巧,细语轻声:“流弦沙的事我和林十鸢谈好了,二百三十万,现在?就可以送货。”
陆屿然知道?她效率一向高,他点了点眉心,看向商淮:“你?去。”
商淮没想到一早上可以听到这么好的消息,顿时精神一振,对她投以震撼和钦佩的目光。
他往外走,都已经踏出门槛了,又退回来,盯着温禾安看了会,问:“二少主?,你?真要搬走?你?院里的小?楼,需要叫二娘收一收吗?”
陆屿然看向温禾安,眼神冷冷清清,像点零星的余烬。
她脸颊睡得有?点红,被盯住后凝了下,抬睫与陆屿然对视,对自己的出尔反尔很?不好意思,她眨了下眼,说?话声音轻了一度:“林十鸢说?暂时找不到独座的府宅,我想着……如果不麻烦的话,能?不能?再待段时间。”
四下俱静。
商淮也看向陆屿然。
他仍是副冷酷到没有?人气的模样,瞳仁乌黑深邃,流转间慢慢有?了点温度。
隔了会,他挪开视线,嗯了一声,说?:“不算麻烦。”
“都随你?。”
温禾安又朝他笑,她主?动道?:“我今日去外岛再看看,将剩下的松灵找回来,再仔细问问闻央有?没有?从前忽略遗漏的细节,时间可能?会比较长,中午不必等我。”
她说?得流畅自如,可能?自己也没意识到什么。
可时光好像回到了三年前,在?巫山的日子。
陆屿然脚步彻底停住,温禾安的话像是打开了某种回忆与习惯,他顿了顿,睫毛从根部滞住,薄唇一压,缓声道?:“商淮的父亲到了,我要亲自提审外岛上捉住的那?个,晚间要再去一趟观测台建址之地监察。”
也比较忙。
他本来就很?忙。
温禾安也忙,从前两人吃饭都是各自腾出时间凑到一起的。
温禾安点点头?,几步下了楼梯,拢着桌子上那?些被写过?字的纸就匆匆忙忙要出门去。
陆屿然盯着她身影看了一会,在?她要踏出门槛时终于皱了皱眉,薄唇微动:“温禾安。”
温禾安回身看他。
帝嗣还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一切,他的骨相太优越,总显得倨傲又清冷,此时压着稠密的眼睫,难得露出一种不自然的,自己和自己生气的神态。
大概是因为当初问过?很?多次,唇齿开合间都有?了天然的记忆,此时不需要过?多掌控,淡淡的话音脱口而出:
“今晚还能?不能?回?”

第37章
经历过地动的外岛被雨沁了一夜, 已经不成样子,山里?野兽死了大?半,血水润进泥水中?, 脚踩在被泡松的地面上, 深一脚浅一脚都是坑。
松灵遗落在那三座房屋里,一时看不见踪迹,温禾安只得?走进去细细翻看,找了半天,总算将?三个都找齐。
他?们之前曾在村民手中高价收过一个松灵, 拿在手里?盘玩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稀奇, 温禾安此时将这三个往掌心中一掂,微愣, 而后被气得?笑了声。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日他?们高价收的, 是个假货,能查出名堂才怪。
顺利拿到几颗松灵, 她在离开之前, 又在四处转了转,还真找到了些别的东西。
被掩埋的外岛成了泥泞, 蛛丝,土木砖瓦以及傀线的纠缠之地,傀线绝大?多数是白色的, 那种月光般的银色,掬一捧在手中?,闪闪发亮。她却在一棵最是粗壮, 但被拦腰折断,只剩个参差木墩的
树边找到了三根颜色不一的傀线。
因为太过纤薄, 哪怕颜色鲜艳,也并不起?眼。
她用手勾起?来,捏在手里?,一时犹疑不定?,总觉得?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她将?傀线两?头理好,收进袖中?。
等确定?找不到有用的线索之后,温禾安原地撕开了一道?空间裂隙,回了府宅。
府宅里?人都各自忙去了,温禾安恢复实力,幕一和宿澄也跟着回到正轨,不用再?日夜守着这里?。是以整座宅院空荡荡的,放眼望去,连个人影都没,倒是有两?只尾巴黄白的猫堂而皇之地从后院矮墙上跳了进来,旁若无人地打?闹。
温禾安看了一会,姿态娴熟地半弯着腰挠了挠其中?一个的下巴,起?身往东苑去了。
因为要照顾闻央,郑二娘也同安置在了院里?,住得?隔他?们有些距离,彼此吵闹不到彼此,若不是特意绕路,双方都碰不着面。东苑还有个小侧门可供进出,更好方便郑二娘出门采买。
温禾安去的时候,郑二娘正牵着闻央,将?才买来的许多食材分门别类,要放到前面几个院里?的厨房去。
闻央精神还是不好,但她生了张乖巧的脸,仰人鼻息,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嘴甜得?很,只一夜时间,就叫郑二娘对这个孩子又是唏嘘又是怜惜,出去采买都带着。
此时此刻,这一老一少都在忙碌,手里?动作?不停,嘴巴也不停,絮絮说悄悄话一般,相处得?很是融洽。
温禾安靠在门槛边看了好一会,看得?久了,唇畔一扯,视线都有点恍惚。此时若来一阵乡里?的炊烟,她甚至能透过这千疮百孔,要烂透了的百年时间,拨云见月,寻到记忆中?镌刻最深的情景。
和眼前这幕,差不了太多。
可记忆未浸进去,眼皮前却只是血,跳动的迸出来的血珠,流了满地,还有一具彻底被抽干的躯体。老人雪白的鬓发在漏风的破屋中?像溅起?的蓬草,颤巍巍飘动几下,没了声息。耳边是不停歇的喧嚣声,惊呼声,和少年压抑的,从指间溢出来,痛苦得?像野兽一样的呼声。
“诶——姑娘。”
郑二娘手里?拿着个竹筛,竹筛上用牛油纸包着各种生肉,新鲜的好似还冒着热气。她转身,看到温禾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后方,顿时三魂七魄都要冲破胸膛跳出喉咙,此刻认出人仍是惊魂未定?,定?一定?后,问:“姑娘怎么来了?”
温禾安被这一声唤得?回神,她下意识握了握手掌,力道?不轻,指骨直接透出白色,眉目中?一点轻微的痛楚之色因这一打?岔舒展开,她隔空点了点小丫头的额心,若无其事道?:“我来问她点事。”
闻央心心念念都是自己?的阿兄,闻言,不必郑二娘在身后推,她自己?先迈着腿哒哒哒跑过来,温禾安见厨房里?摆了几张小凳,索性抽过两?张,自己?和闻央就这样一高一低坐着。
其实想问的问题,温禾安那日都问过闻梁了,但为了严谨起?见,她还是要再?问一遍,就怕哪里?有出入或是对不上的地方。他?们误打?误撞扯入邪术的大?局之中?,掌握的线索本就不多,一个对不上就会影响判断。
她着重问的有几个,一是那些装神弄鬼的山神是什?么时候来的,二是松灵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为山民们赐下美?名其曰带有神力的山泉,最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着急,你好好想。”温禾安伸手将?她散下一绺的细软发丝捻到麻花辫后:“尽可能给我准确的答复,若是不确定?的事,要跟我说清楚。”
闻央坐着冥思苦想。
她有点紧张,怕记错,怕因为这个纰漏救不了阿兄们。
等了半晌,她给出了笃定?的答案,比那日闻梁说的还要细致些:“阿爷阿奶们说,之前山里?是有修士的,建了个小门派,叫……海、霞门,但是根本没有弟子入门,村里?人也不信他?们,因为、因为有几个仙长还亲自劈柴,挑水,种菜。”
没有一点高人风范。
“是在八九十年前,他?们就突然没人下山过了。”闻央仰着脸说:“是村里?太奶说的,她九十多了,我们村就她一个知道?从前山里?的事,总是当做故事讲给我们听。”
那日闻梁说的是百年前。
大?概就在这个时间段了。
至于松灵和山泉,都是近十年内才开始的。
问完这些,温禾安带着幕篱去了趟街上。如今的萝州城热闹得?堪比三家的主城,街上戴幕篱,铁面的比比皆是,人群息壤间鱼龙混杂,因此多了很多驻兵,她径直走到珍宝阁前,推开了门。
吃了一次亏后,林十鸢调了很多私卫在门口?,挡不住如今萝州城修士众多,又只有这一座珍宝阁面面俱到,生意火爆得?不行,这可把那胖掌柜忙坏了。
盖因这进来的人,他?一个也不认得?,一个也惹不起?,尤其林十鸢亲自到了,他?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眼见温禾安进来,他?急忙绕过来,低声问:“姑娘前来,是要采买东西,还是要见我们少当家。”
温禾安是来买东西的,蝉兽皮用了这么些天,是时候要换新的了,但就在说话间,已经有一波五六个人横冲直撞进门来,避也不避,直接撞上了她的肩。
那是个壮汉,身高八尺,领着兽头铜环长刀,说话时刀就倒竖着横在地面上,拖出划拉的声线,像用细锯子在割线。
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撞了人,眼若铜铃,声音洪亮,和同伴说话的声响能叫方圆百米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下好,温禾安修为一恢复,王庭和天都都消停了,人都不来了,画像也不贴了。”
他?从鼻子里?重重怒哼了声,一副很是忍无可忍的样子,用刀尖转向?自己?,夸张地“哈”了声,道?:“我堂堂男儿顶天立地,凭这身形嗓音还不够证明自己?的身份,要如何?证明?脱下裤子证明吗?”
此话一出,泰半在珍宝阁逗留的人都不动声色扯了扯嘴角,忍俊不禁。
另一人眼睛在偌大?的珍宝阁中?转了一圈,眼神闪烁不已,他?嘴上急着要他?小声些,小声些,实则在暗地里?撞了下他?的手背,意有所指。
那大?汉于是只静了一会,又开口?“啧”了声,将?刀身上挂着的铜环挂得?哗哗响,开口?时,不小心泄露了丝八境气息:“温家那位少主哪肯就此罢休,你还没听说吗,她拿了昔日忠心耿耿跟着温禾安办事,出事后仍宁死不该初衷的人,要逼温禾安现身。”
很多人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饶有兴味地听起?三世家的内斗。
这可是一出好戏。
平时是决计欣赏不到的。
八境修为已然很高,足见这人不是道?听途说,随意捏造的谎言。
再?一细想,确实是温流光做得?出来的事。
温禾安幕篱下的珍珠耳铛随动作?稍动,眼里?清净,看不出外泄的情绪,她只若有所思地在原地思忖一会,改了主意,对毫不知情的掌柜点头示意,声音温柔:“我见见你们少当家。”
一早晨多了两?百多万灵石的进项,林十鸢也高兴不起?来,步入雅间时,八面玲珑的商人甚至还先冷哼了声。
她拉开椅子就坐,见温禾安盯着一根燃了一半的浮雕竹定?定?地看,她脊背挺得?很直,修长的脖颈如白玉,似凝脂,钟灵毓秀,鹄峙鸾停,只不知为何?,浑身竟似笼在一层水中?,密不透风的环着寒气,经久不散。
“方才阁里?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这散布消息的方式不高明,只是人进我珍宝阁,皆是客人,没有往外赶的道?理。”
林十鸢见她神色不对,顿了顿,道?:“如此明显的请君入瓮,你不会要自己?往下跳吧?”
温禾安实力是强不错,但温流光同样不可小觑,光是她一个,就能牵制住温禾安。这次跟着来萝州的天都
精锐,都是温流光的心腹,是天都的中?流砥柱,他?们可不是吃素的。
更别提王庭还有个江召如暗地里?吐信的毒蛇,虎视眈眈。
在这件事上,他?们可是同一条战线。
“她约我四日后在酒楼外的结界中?了却恩怨。”
“为了这事,专程动用家族阴官和云车,将?他?们费心费力送过来威胁我,她费心了。”
温禾安用手指触了触茶盏的温度,端起?来抿了一口?,放下,才喟叹似的道?:“但她真的不太了解我。”
她不说这坑要不要往下跳,但总归是心中?有数的样子。
林十鸢实在不擅长这等庞大?世家中?盘根错节,惊心动魄的较量,那比林家危险太多了。
温禾安心中?有数就行。
“和你说个好消息。”林十鸢静默了会,没藏着掖着,直截了当道?:“先前时机太过惹眼,现在两?家撤下寻人令,珍宝阁又有调取流弦沙这事为遮挡借口?,我们恰好有家分阁在天都附近,可以将?月流捎上,如此一来,她不必走远路绕过溺海。”
总算有个不错的消息。
温禾安唇边浮出一点零星笑意,她问:“什?么时候能到?”
“最迟五日,最早三日。”
温禾安朝林十鸢颔首:“多谢。”
“谢什?么,我又不是不收报酬。”
话都说到这里?,林十鸢没法心平气和,她将?胸膛中?的闷气屏住,一节节吐出来,饶是如此,声音里?还是冒着点火星气:“据我所知,温流光最近动作?频频,胃口?一日比一日大?,向?林淮要的都是举世奇珍,数量不少,我今日卖流弦沙的进项都平不了她所求一样的账。”
“再?这样下去,灵庄都得?被拖垮。”
灵庄和珍宝阁都是林十鸢一手抓起?来的,是她最得?意,倾注心血最多的两?样作?品,说是孩子也不为过。
林淮又是个蠢材,温流光凶名在外,说一是一,他?连口?都不敢还,和鹌鹑一样缩着任人索取,骤然抽了那么大?一笔数目出去,若是堵不上窟窿,情况会越来越糟糕,他?再?脑子一热动用客人存着的钱财,灵庄的口?碑就彻底完蛋了。
林淮竟敢跟温流光合作?。
他?怎么敢的。
林十鸢郁闷地看温禾安,话里?话外都是探究的意思:“天都繁盛,自己?也有许多产业,她突然这样狮子大?开口?做什?么。”
温禾安嘴角往上一翘,眉梢微动:“大?概谁也不会嫌钱多,尤其是白来之财。”
林十鸢的脸一下拉得?老长。
温禾安将?茶盏轻轻放下,睫毛低垂间显得?无比纤细,她知道?,自己?一直在等的机会不太远了。
她等这个机会很久了。
从还未被算计驱逐,到现在恢复如初。
她是人,一路走来尤为艰辛,无数次死里?逃生,压抑久了,表现得?再?温和无害,骨子里?也有着凶性。温流光处心积虑对付她,一计不成又有一计,因为她备受宠爱,在族中?有无数人为她托底,甚至顶罪去死。
温禾安没有倚仗,她孤身一人,单打?独斗,出手就得?一击即中?,叫温流光再?也翻不了身,失去所有价值,这样长老院才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
温禾安早就在等温流光叩开第二道?第八感的时机。
那是最能要她命的时候。
“我今日来,有件事想问问你。”温禾安看着她,神情郑重,沉吟后启唇:“你这可有关于禁术的文献记载,有多少算多少,我都买下来。”
提到禁术,修士莫不变色。
无他?,能被称作?禁术的,手段之阴损可怖,非常人所能想象,偶然冒出一件,就足以让几个州城乱做一团。
林十鸢倒是不怕温禾安沾染禁术,她的气息纯正温和,决计和这两?个字沾不上任何?关系,她只是很好奇:“若是我没记错,这是你第二次叫我替你留意禁术了,你究竟在查什?么。”
温禾安点了点眉心,并未否认:“一桩陈年旧事。”
“你也知道?,有能力编纂禁术的家族门派,闭着眼睛都能数出来,有关禁术的记载又半个字都不能流入市面,我们不做这等亏本买卖,这一时半会的——”林十鸢看着她格外专注的眼睛,婉拒的话一时拐了弯,她叹息着松口?:“我只能尽量给你留意。”
她竟觉得?,温禾安对这事的态度很不寻常,比对付温流光和江召都来得?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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