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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渣后和前夫破镜重圆了by画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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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家主不?是没脑子的。当时那?个情形,他再猝不?及防,再不?擅打斗也是个顶级傀阵师,能有能耐进退自如,随意?出手的,实力?必然出神入化,甚至可能是圣者。
这等人?物,哪个不?是名满九州。
若有他们?处心积虑,心心念念想知道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个。
“祖上?留下金银粟,又传下祖训,徐家世世代代,绝不?可草菅人?命,滥杀无辜,走?火入魔,这也是我们?家迟迟没有出现第?二座金银粟的原因——先辈们?尝试着收集秘笈时,经?常容易走?入歧途。我祖母最?后说?,它会成为秘笈还是禁术,是成就金银粟还是人?间惨剧,要看它最?终落到?什?么人?手里。”
“伤人?性命与不?伤人?性命,善念还是恶念,效果不?一样。”
温禾安安静思索片刻,低声说?:“纯净……可以是一村一镇一城之人?发自内心的心无杂念,信仰纯一,固守自我,也可以是——”
可以是人?为的麻痹,囚困,引导,最?后让他们?死于这种“纯净”之下。
金银粟能成,取的是前者,是善念。
今日他们?要成的禁术,取的是后者,是恶念。
温禾安静默了会,脑海中整理整件事情,徐远思都说?到?这份上?了,干脆一股脑倒出来?:“那?日之后,我祖父惶惶了一阵,不?确定?自己说?没说?,可因为一直心存疑虑,百年来?曾暗中查过禁术,也托人?跟林家交涉过,但都……九州太大,人?一多,起邪门心思的便不?少。尤其是世家,谁都不?敢说?手脚完全干净。”
温禾安没有久待,又跟徐远思说?了几句就转身离开,回了城东府宅。
陆屿然不?在,但商淮和罗青山都在。
温禾安踏进小楼,见商淮手掌撑着桌面的一角,时不?时看一下四方镜,同时和罗青山闲扯,顿时了然,轻声问:“在等阿枝?”
商淮飞快把四方镜往桌面上?一摁,眼皮跳了下,分明光明磊落,但自打那?出惊天的笑话之后,再听身边人?提起凌枝,总是下意?识心虚,心虚之后琢磨出不?对,才又恢复原有神态。
好几次了都改不?过来?。
他含糊应了声,转而看向温禾安,扬扬眉问:“明天就要进秘境了,二少主东西都收拾好了?”
“该收的都收了。”温禾安勾勾唇,朝门口望了眼,温声说?:“我也在等阿枝。另外,禁术的事有进展了,想过来?和你说?一声。”
商淮不?由?正色,给她倒了盏凉茶。
温禾安将徐远思的话捡着说?了最?重要的,商淮没想到?会有这样大的突破,听到?一半眼睛就下意?识眯起来?,脑中想法万千,等听到?某个地方,他忍不?住打断:“等会,等会,什?么意?思,徐家说?巫山也有大人?物去他们?家问禁术?”
温禾安抿了口凉茶,嗓子冰润,垂睫螓首,说?:“是。”
商淮狐疑地抚了抚下巴,去跟罗青山求证:“你说?是不?是八长老?还是画仙那?派的老头?我感觉三长老最?近也不?对,看我的时候眼神老阴嗖嗖放冷箭,我又没得罪他。”
罗青山写药方的动作停住,叹息一声,面无表情地拆穿:“你不?如将所有和你不?对付的人?都记下来?,列为嫌犯得了。”
商淮笑了声:“不?要质疑天悬家的直觉。”
沉重的气氛散去一些,温禾安听到?商淮这个直觉也笑了下,回望罗青山。
罗青山看她时有些不?自然,此刻一与她对视,怔住,而后立马低头。巫医整日扎头在草药和医书当中,遮掩与圆滑的本领都不?如常常在外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的商淮。
眼睛里藏不?住东西。
温禾安微不?可见皱眉,若有所思。
话是这样说?,商淮在屋里踱步沉思,他在陆屿然手下不?知负责多少事,平时不?着调归不?着调,真要认真起来?脑子转得很快:“其中一家一直在使障眼法。”
“它做任何?事都没有单独行动,而是拉着另外两家,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混迹其中,外界即便有察觉,也根本难以分辨。”
温禾安心不?在焉看着自己的手指,想:天都与巫山联姻,王庭与天都之间又有个针对巫山的塘沽计划,当年琅州城事发,老人?暴毙,除了
已知的穆勒,王庭和巫山也有大人?物出现。在对徐家家主下手问取秘笈之前,三家都有人?明里暗里去问过禁术。西陵瞿家出事时是三家一起召开的九州盛会。
如果不?是他们?亲自去了外岛,如果不?是陆屿然的血能解傀线必死之局,留下肖谙和闻央,如果不?是她看到?了徐远思的傀线,设局将他救下。就算外界有人?察觉到?了不?对,也会在实力?最?为强劲的三家之中晕头转向,难以分辨。
这网织得太大,温禾安已经?知道了最?为关键重要的一环,仍身在迷雾之中。她不?确定?自己祖母是死于徐家这“八感”中的一道,希望,相思……融合,祖母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去接了那?碗粥。
温禾安看向商淮:“等我从秘境出来?就提审穆勒吧。是一家惹的事还是两家勾连,也该水落石出了。”
商淮点头,这也是他们?日前就商量好的,他没有意?见。
凌枝到?了萝州,但没有直接来?这里,她得知温禾安有空后就无情地抛弃了商淮,喜滋滋跟她发消息,说?自己这回带了些好东西来?,约在城中一家小吃做得很有特色的茶肆中见。
陆屿然回来?的时候温禾安不?在,他垂眼在四方镜上?找到?人?,问:【在哪?】
她回得快,看起来?没有在谈正事:【阿枝到?了,陪她在茶楼里听戏。】
意?思是短时间内不?会回来?,陆屿然盯着消息看了会,回:【回来?了说?一声。】
【好。】
陆屿然将罗青山叫到?了书房,他奔波了一日,接收到?的消息又多,此时在椅子上?坐下,重重抵了下眉心,嗓音有些低哑:“九州修士出现妖化症状只可能是被妖血感染,但如果她体?内同时有外域王族血脉呢?”
罗青山愣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自家公子说?的情况。
异域王族。
得亏他身在巫山,巫山之后又压着唯一一道防线,不?然光是这四个字,都有够让人?懵的。
好半晌,罗青山才听到?自己的声音略带迟疑地回答:“公子,属下对异域了解不?多,若是这种情况,二少主脸上?的疤痕还有可能源自血脉觉醒。”
他跟在陆屿然身后,不?止一次跟那?些人?打过照面,见到?过他们?额心蠕动的箭簇印记,也见到?过两只眼睛中间再长一只冷酷至极的银白色眼瞳,寒芒逼人?。
跟上?面这些相比,脸上?裂道疤……倒也不?算稀奇。
想要印证这个可能,比妖血简单很多,每个种族觉醒的能力?不?一样,会有的症状也不?一样,脸上?会不?会有这道痕,一问溶族人?便知。这也是陆屿然想要拜访奚荼的主要目的。
陆屿然朝罗青山摆了摆手。
“等会。”在罗青山转身之际,陆屿然抬眼,说?:“拿点篓榆粉来?。”
罗青山最?怕听到?这三个字,但也无可奈何?。
几个时辰前与公子谈及妖血,他是真怕二少主失控,然自家公子丢下一句他看着——这东西怎么看?能怎么看?只能一次次用他的血镇着,就跟每年镇住妖骸山脉里庞大的妖气一样。
他从药箱里拿出小玉瓶,放在桌面上?,道:“而今已至春五月,用篓榆粉应当能够完全止血,但公子还是要注意?,次数不?能过于频繁,若有止不?住血的情况,一定?要回来?重新包扎。”
“知道。”
罗青山一走?,商淮就进了书房,他将温禾安给出的消息复述了一遍,说?:“基本已经?能断定?是王庭做的了,但天都……我有点拿不?准是不?是他们?在用迷魂阵,这种可能性不?大。不?管是谁在做这件事,他们?族中肯定?是出大事情了。”
他压低声音:“巫山也有人?牵连进去,不?知道是不?是诬陷。”
“徐家家主坐镇傀阵世家久矣,未见真人?,未有确切证据,不?会相信别人?的构陷。”陆屿然用指尖敲了敲桌面,下了命令:“先自查。巫山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容不?下禁术。”
商淮毫不?意?外地应声。
深夜,孤月高悬。
罗青山辗转难眠,跟陆屿然交差后他本应该倒头长睡一场,但这段时间可能是魔怔了,现在躺下来?脑子也停不?下来?,睡意?很浅,一会醒一会睡,还能听到?隔壁商淮在书房和房门间往返穿梭的脚步。
半个时辰后,所有的动静都停了。
罗青山如释重负准备阖眼,却见自己四方镜闪了一下。这个时间点,他想不?到?还有谁会给自己发消息。
摸起来?一看,是段长消息:【深夜打扰罗公子休息了,想问公子身上?有没有能醒‘琼冬’酒性的药,若是有的话,能否叫人?送到?城北的南槐茶楼,灵石我转公子灵庄上?,麻烦了。】
客气到?令人?难以拒绝。
罗青山不?用感应气息都知道这是谁发来?的消息,温禾安是他见过最?温和有礼貌,发自内心谦虚的女子,很能有人?不?被这种气质吸引。因此爬起来?的时候,他是半点脾气也没有。
琼冬由?数种灵液药材勾兑配比而成,滋味甘甜,绵长清冽,后劲足,是上?好的滋补之物。平常喝也没什?么,不?用刻意?醒酒,但大概是明天要进秘境,怕耽误事,保险起见才给他发这条消息。
对付妖血罗青山是暂时没找到?什?么有效方法,但配个醒酒药,是眼睛都不?用睁。
半刻钟后,他敲响了商淮的房门。
商淮人?往门边一靠,睡眼惺忪,睁开半条缝看他:“大医师,您有什?么事。”
罗青山将这事大概说?了下,他倒是想得很透彻明白,于情于理这东西都不?该他去送,他不?敢。先不?论怎么面对公子的冷脸,退一步来?讲,甭管是温禾安还是凌枝,一个没控制好,他今夜就能魂归西天。
商淮算是听明白了,他冷笑着就要关门:“你不?敢,我就敢了?我就算被打死了你家公子都不?见得会为我出个头……你找她道侣去。”
罗青山在原地杵了半晌,见他这边是真靠不?上?,还是上?楼握着瓷瓶敲响了陆屿然的房门。
半晌,门从里面被抵开。
陆屿然才洗漱过,身上?淌着肆意?的湿气,见是罗青山,无声提了下眉。
罗青山如实说?了。
陆屿然像是知道什?么,反应算是平静,当即只掀了掀眼,接过那?个瓷瓶,问:“人?在哪?”
罗青山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商淮还环胸靠在门边,听着脚步声勉强睁开了眼睛,声音里不?难听出困意?:“你等会,究竟是谁醉了。我怎么听说?温禾安千杯不?倒,没谁能喝得过她。”
罗青山想了想四方镜上?那?条逻辑清晰,措辞客气的消息,颇为严谨地回:“我觉得,醉的应当不?是她,是你的救命恩人?。”
商淮与他对视了会,被“救命恩人?”这四个字提点得头皮都痛,他深深吸了口气,这下完全清醒了。当即一字不?发回到?房间里,点灯,找四方镜,最?后勾上?一件外衫套上?,撑着二楼扶栏一跃而下。

夜阑更深, 斗转参横。
茶楼是修士开的,凡人经营的酒肆,驿舍, 茶肆早在入夜后就打烊了, 原先东街那片富贵区倒是夜夜都开,夜夜都有人去寻欢作乐,但这两月里,萝州城遍地修士,他们?情愿少赚些钱财, 也不乐意跟这天南海北的修士扯上纠葛。
他们?一撒手,专为?修士而建的各种玩乐地方就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南槐”接近城郊, 僻静深幽,店家给她们?端上了水晶糖, 芋头糕和炸得金黄酥脆的小水荚豆。
搭起的台面上, 戏唱到?深夜,这会才各自转入台后收拾着?归家, 修士搭的戏台子也很有意思, 戏里还像模像样的来?一段打斗,刀枪剑戟舞动时, 会巧妙的用上一点?粗浅的领悟,很多小孩白天都会跑到?一边排并排地看。
温禾安看着?对面端着?瓷盏慢悠悠晃一晃,再和抿茶水一样细抿的凌枝, 伸手挡了一下,笑着?问:“你是不是忘记自己酒量不
行了。明天就要进秘境了,别多喝。”
凌枝睁大了眼睛, 她手也不抖,脸也不红, 说话也反应得过来?,盯着?温禾安看了会,给她也倒了一杯,撑着?腮不甚在意地嘟囔:“从秘境到?传承要三天,这又不是酒,是灵液。再说,我酒量也就比你差一点?点?罢了。”
她越说,声音越低,跟一口气用到?后面续不太上来?一样,干脆顿了顿,喊她:“安安。”
温禾安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递到?跟前的瓷盏里琼液清澄,甜香扑鼻而来?,确实没有半点?烈酒的辛辣气,在凌枝的注视下,她端起来?喝了两口。
这就是凌枝在四方镜上说的好东西。
温禾安小时候就开始为?天都做事,灵矿的买卖,盛会的召开,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天都的人和对方的人往往坐在一起便是十几二十个,要么举办个宴席假意盛情,要么便干脆在这样的茶楼酒肆里高谈阔论,为?自家利益反复试探争取,逼问底线。
她对茶与酒了解颇深,几乎没醉过。
凌枝是她见过微醺后表现得最为?正常的人,不笑,不闹,也不吐,唯有的一点?异样,是稍微褪去了点?外层的壳,变得异于平常的亲人。
平时凌枝从不这么叫她。
温禾安算了算时间,估计罗青山也快要到?了,她收回视线,看向凌枝,探身上前用指腹触了触她的额心,没感觉到?骤升的温度,好笑地道:“难得见你这样,发?生什么事了,难不成?要借酒消愁?”
凌枝晃了下手指:“商淮答应了我五顿饭,四次糕点?。”
“所?以你这是?”
她想象那个画面,丝毫没有愁恼地弯了弯眼睛:“我加了很多阴官家才有的东西。是配糕点?吃的。”
温禾安没有想到?这个理由,想想自己给了天悬家巨额灵石后日益消减的口袋,霎时失笑,问:“你这么喜欢他做的饭菜和糕点?啊?我记得阴官家的厨子不少,许多都是专门照着?你的饮食喜好选的。”
凌枝慢吞吞地嗯了声:“很香,我喜欢香的东西。”
她话音才落,就见楼梯上上来?了两个人,店家起身上前招呼,商淮眼睛四下扫着?,摇手拒绝:“我们?是来?找人的。”
凌枝懒洋洋伸手避开一面竹帘的卷边,与他不经然掠过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眨了眨眼,半晌,问:“找我们?吗?”
商淮松了口气,和陆屿然一前一后走上前,温禾安已经站起来?将竹帘完全拉了上去。她有些没想到?来?的是陆屿然和商淮,稍一讶异过后,目光落到?陆屿然身上。
他才沐浴过,未着?发?冠,未戴玉玦,长?发?和眼睫在橙黄色烛光下呈现深郁的鸦色,但此时往跟前一站,不见往日对外冷淡之色。他倾身朝前,看了看温禾安的眼睛,问:“没醉吧?”
温禾安摇摇头。
商淮让店家新搬了两张凳椅过来?,在凌枝饶有兴致的注视下扯了张起来?准备坐下,被温禾安拦住了,她道:“你还真准备再陪她喝上一宿?她有点?醉了,不喝了,回去吧。”
她看向凌枝,问:“你住哪?去渡口还是跟我走。”
这一问,陆屿然也看了过来?。视线两相交触,他颇为?压抑地皱了下眉,如果?凌枝没理解错,那意思好像是在提醒她自己有点?数,上一次溺海发?生的事,阴官家欠着?谁的人情没还。
她定定看了一会,将头一撇,冷冷地哼:“我要回渡口,进秘境之前还有事要交代。”
“我送你回去?”
凌枝觉得哪里至于,甭管萝州城多鱼龙混杂,除了眼前这两个和在秘境里的两个,谁能在她头上讨到?半点?好,然拒绝的话在嘴巴上绕了一圈,在看到?商淮时改变了主意,不客气地对陆屿然道:“我都把你道侣让出?来?了,你把商淮给我不过分吧。她本来?可是要陪我的。”
陆屿然来?了点?兴致,他颔首,慢条斯理道:“你也知道,她是我道侣。”
凌枝噎了下,跟陆屿然这两个天选的倒霉鬼之间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侧身直接找当事人。她今天难得放弃了她钟情的蝎尾辫,露出?光洁的额心,饱满的珍珠耳坠随着?动作晃动,眉眼间的稚气因此散去一些,但看眼睛还是一样。
没什么变化。
她语音清脆:“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商淮心头跳了下,原本随意垂在身侧的长?指跟被烫到?了一样弯了下,他早对小家主的个性有了分外清晰的认知,过分直白,我行我素,直得太过,根本不知道有些话听着?就……很有歧义。
别人在心有所?属的情况下知道有个人喜欢过自己,就别管是报恩,或是其中有什么天大的误会,总会避一避让一让,要么说清楚,要么、就算是有心要脚踏两只船,也总不会像她似的,一聊天就是桂花糕,莲子糕,清凉糕,哪一次实在是疲于应付没有理她,就那么半个时辰,“救命之恩”就不满地压上来?了。
将挟恩以报这个词发?挥到?极致。
哪有这样的。
商淮慢慢挪开视线,抵着?喉咙咳了声,含糊至极地负隅顽抗:“也算不上是吧……罗青山让我来?的。”
他朝温禾安点?了下头,低声说:“我送她回去吧。醒酒药也在我这,我等?会让她吃了。”
陆屿然没说什么。
温禾安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
两人结账,先一步离开。
城东深巷里很是静谧,宅院间隔得有些远,每道宅门前都亮着?两盏灯,除此之外只剩头顶的月亮散发?着?皎白的光。走了没一会,陆屿然牵住温禾安的手,她顺势卸了力道,连骨节都是柔软的。
温禾安以为?来?的人会是罗青山,巫医心肠软,眼里藏不住情绪,一心埋在医师一道的钻研里,遇到?事也不太能很快转到?过弯来?,有种慢一拍的悲天悯人。只要他来?了,他傍晚时表现出?来?的不对劲,她有很多种方式可以知道。
原本觉得罗青山不敢深夜敲陆屿然的门。
谁知道。
计划出?现了小小的偏差。
来?的是陆屿然,她倒是难得不失望,也……觉得喜欢。
温禾安手指在陆屿然掌心中往外抽了抽,两人走得都不快,她一动,便引得陆屿然回眸看过来?,她快步朝前走了两步,轻声问:“徐家禁术的事,商淮跟你说过了吗?”
“说了。”
她想了想,脚下踩过一片半枯的叶片,直接问:“你们?那边查到?了些什么吗?”
罗青山是医师,虽然也整日跟着?陆屿然跑,但他并不负责任何棘手的事件,能让他眼神转变,表露异常的,除了自己脸上那条裂隙,应该也不会有其他事了。
陆屿然知道她聪明,有最为?灵敏的感知能力,洞若观火,任何一点?细碎线头都能顺藤摸瓜查到?重心。两个人想要长?久相处,尤其是他们?这样的立场身份,些微顾左右而言其他的行为?都极可能引发?矛盾和猜忌,他本就没想瞒她什么事。
“有一点?。”陆屿然不急不慢朝前走,话语没多大正经,闲聊般,声音很清,揉碎进月色里:“知道九州防线吗?”
温禾安脚步顿了下,皱眉,点?了下头:“我知道。但一直也只是听说过。”
这样的事,本来?也无从确定。
除非将巫山掀个底朝天。
“它确实存在,就在巫山之中。”
陆屿然将外域王族那边的情况随意说了说,方才又道:“前段时间,防线上来?了人,说要进九州找个昔日失联未归的王族。要找的人,关系到?他们?那边极为?重要的一个计划。”
“来?的
人身份特殊。”
他低眸,想到?这些事情,眼神极为?清冷:“是他们?‘皇’的皇夫。此人实力极强,背后也有靠山,擅玩弄强权,昔日良知尚存,如今喜怒无常,不可小觑。”
“我这几天出?去,都在处理这件事。”
温禾安听到?这番形容,不由笑了下,说:“听起来?,你和他早就认识?”
陆屿然很有素质修养,也可能是天生清净,对陌生人一向是不置一词,不议论好坏,唯有真正打过交道的,关系还不错的,才会得到?这样中肯又不太好听的评价。
他应了声,算是承认了,默了会,接着?说:“异域一直对九州存有吞并之心,几度举兵要趁乱征伐,百年前偃旗息鼓,这些年,他们?的皇一直想携手九州攻克一道难题。这次他来?,找人是其一,想促成?此事是其二。”
他将这几日发?生的事简略提了下。
温禾安听得仔细,她知道陆屿然这时候说这些并非一时兴起,比起这些理不清的事情,他更?喜欢两人闲聊,说一些不着?调但轻松亲近的东西,此时蹙眉,轻声分析:“既然这两人如此不合,生死仇斗,那位女?皇竭力要促成?的事,你那位熟识为?什么会带伤前来?。”
“还有征伐之事……他们?谋图九州,怎会突然罢手。”
她真是。
抓重点?一抓一个准。
陆屿然看了看她,将其中原委逐一道来?:“他们?两个之间的事不用深想,想不明白。征伐之事并非临时收手,百年前有王族发?现了异域与九州相连的其他通道,不必与巫山对峙强攻就能进来?杀个措手不及。”
“他们?整合人马,雄心勃发?,撕开那条通道便杀了进来?。”说到?这,陆屿然彻底停下脚步,拉了下温禾安,将她拉到?跟前,看着?她的眼睛扬了下唇,道:“猜猜,后面发?生了什么。”
温禾安看着?他泛着?冷意的眼睛,想,应该不是好事。
“他们?闯了进来?。”陆屿然回答:“跌进了深海里。黑色的海洋吞噬了胆敢入侵的一切生命。”
温禾安的眼瞳因惊讶而震动起来?,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最后蓦的抬眼,轻声说:“是帝主。”
帝主千方百计为?这片土地上的子民?留有后手,尽可能保证他们?的安危,他不愿妖骸之乱收割无辜者?生命,掀起腥风血雨,便将妖气之源镇压在海底与山脉里。他也不愿异域铁骑趁虚而入,横行无忌,便只留了道九州防线给最为?强大的亲族守着?,其他的通道直连溺海,让所?有入侵者?有去无回。
“对。”
陆屿然说了的这场祸事的后续结果?。
“妖气顺着?这条通道倒泄回外域,听闻风声后奉少女?皇之命前来?制止的精兵猝不及防被感染,被困在了那片王族领地。妖气入侵得缓慢,却?如跗骨之蛆,无法根除。精兵里有很多异域优秀的年轻人,天之骄子,早早就在少女?皇麾下历练,兵也是她的重兵,整整七万人。他们?都望向高台之上的君主。”
温禾安皱眉。
不论在哪里,都太敏感了。
九州死伤惨重,元气大伤,谁敢放任发?展,重蹈覆辙?遇上这东西,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鬓边一缕发?丝被风吹得沾在唇上,唇上一片水润晶莹,陆屿然看了会,伸手将它捻着?缓缓别回耳后,指腹蹭过她耳边软骨,眼中冷色散去,娓娓道来?:“灵漓那时很年轻。她做了帝主没忍心做的决定。”
“七万兵士,无一例外,那一日全死在皇的‘相’下。”
“经此一事,灵漓在王族之中拥护者?骤减,备受诟病苛责,险些没登上皇位。这百年来?,她每年登高台,遥祭故人,而在她的命令推行之下,异域开始大力研究妖物。”
时至今日,终于小有成?效。
这是灵漓的心病,是她人人皆知,难以释怀的耻辱。
怀墟可能会在别的任何事上发?疯,跟灵漓争锋相对,寸步不让,唯有这件事,他保有冷眼旁观的沉默之态。
“百年前,溺海由阴官看管,妖骸山海由神殿镇压,随着?异域王族沉死海底,数万条与妖骸本源相近的生命化作妖气,壮大生长?,有脱困之势。同年,阴官本家遵照帝主之命,严设渡口,九州圣者?无事坚守自家,不得擅离。”
温禾安知道圣者?轻易不会出?手,必然是有无形的规则限制,但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她同时预感到?了什么,默然抬眼去看陆屿然。
两人离得足够近,他眼中如覆霜雪,可她脸上表情实在柔软,看着?看着?,他忍不住以指骨触了触她的唇珠,声音放得缓然:“次年严冬,我出?世。巫山中,千年没有动静的神殿殿门叩开,霞光迸裂,它选了我。”
从此人人艳羡,人人称他帝嗣。
而凌枝在三年后被渊泽之地选中,当做家主培养。
他们?身上肩负着?无法摆脱的重量,注定在帝主一步步的引领下,承担起彻底磨灭妖气根源的重任。
温禾安还没动作,身上的气息已经先她一步密密匝匝攀附在他的脊背上,藤蔓一样缠绕,陆屿然猝不及防,踉跄一步,被推搡着?进了她的怀中。
她这时候反应过来?,弯弯眼睛,张了张双臂,无声地接住他。
陆屿然怔了下,半晌,忍不住笑了声。
过了会,他牵回温禾安的手,又往前头宅院走,这一路上两人边说边走边停,声音落进夜风里,像某种高低错落的絮语。
眨眼间,熟悉的铜门半开,已经近在咫尺。
温禾安见他半晌没再主动说什么,问:“现在,他们?找到?要找的人了吗?”
“找到?了。”
她若有所?思地颔首,良久,又问:“这个人,跟外域决意研究妖族的计划有关吗?”
说话时,两人已经跨过门槛,陆屿然明显沉默了会,心情复杂,半晌,道:“算是有点?。”
温禾安脚步轻轻停在原地,她拉了前头的人一下,问:“跟我有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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