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渣后和前夫破镜重圆了by画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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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禾安小拇指无意识地?动了下,恢复平静,说:“你不?必自困,这是我做过最错误的决定?。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下次见面,希望你我之间?能有个直接的了断。”
她伸手,捏碎了蕴镜。
窗外,一道人?影靠在漾动的结界外,结界没有阻拦他,他看?着单方面屠戮的战局,听了好一会?。
第97章
弯月如钩, 结界中散有萤尘和火光,蕴镜碎裂后掉到地面上,琉璃般的光泽被鲜血洇透, 温禾安将结界收了, 朝陆屿然走去。
他掐着最后几句话到的?,踩着晃动烛影踩进来时悄无声息,衣袍纯白,发带绸黑,才到时?姿态绷得有些肃直, 现在松懈下来,因为来得急, 身上还携着未散的夏夜青竹和露珠香气。
“两位八境,他自己没现身。”温禾安抬睫看他, 从垂地的?袍尾到松垮的?衣领, 意识到某件事,问:“你看到消息就过来了?”
陆屿然朝她伸出手, 并?不否认:“嗯。”
温禾安顿了下, 没怎么想就将自己的?手交到他掌心中,次数多了, 她能察觉出他某种自相矛盾的?隐忧,想了想,低声说:“你处理手边的?事重?要, 不用着急过来,我?会等你的?。
“除非圣者出手,别人伤不到我?。”
她又说:“除非你来, 我?不会跟其他人走。”
陆屿然被这种氛围和字眼润得愉悦地摩挲了下腕骨,也知道自己的?毛病, 应了声,说:“后面会好点?。”
想到方才听到的?话,他撩撩眼皮,不经然问起:“故人是谁?”
温禾安沉默了会,半晌,吐出两个字:“李逾。”
九洞十?窟的?少门主,陆屿然对他有印象,不太好的?印象,也知道最近温禾安在跟此人接触,但:“你与他很熟?”
只?有关系相当不错,才会因为相似这个原因而去救一个棘手的?存在。
“我?前段时?间?想和你说这件事。”温禾安缓慢低息一声,觉得有些头疼,含糊着说:“当时?我?问过商淮,知道李逾还在巫山的?追杀榜上……那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温禾安抬睫,看向他:“他是我?阿兄。”
“……?”
陆屿然极为罕见地怔住,眼睛眯起来,将这两个字眼重?复了遍。
“对。当年祖母将我?带回家时?,家里?已经有一个了,他与我?一样,被祖母收养。我?们一起长大。”温禾安声音有些闷,大致和他讲了讲情况:“……李逾脾气特?别臭,认定的?事谁也拉不回来,我?们经常吵架,一吵架关系就很恶劣,他打不过我?,也说不过我?,经常自己气到自己,一气就不理人,我?也懒得理他。”
她抓着他的?袖子避开?血和碎片,接着说:“我?去温家之后,他被带到了九洞十?窟,百年里?我?们只?见过几回,都以?他单方面大吵和扬言断绝关系为结束。”
话里?有没有感?情起伏,带没带情绪,陆屿然自然听得出来。
她很少说小时?候的?事,那好像是个不太好愈合的?伤疤,她不想说,陆屿然也不会问,但乐意倾听了解,此刻听到某个字眼,他若有所思:“你和他打架?”
“打啊。”
“小时?候打,长大了也打。他打不过我?,小时?候还爱告状,打输了就和祖母哭,告状,说我?会变脸,平时?是乖小孩,面对他就成了山里?的?小狼。”
陆屿然挑挑眉,缓声问:“还会和人吵架呢?”
她打架的?场面现在是谁都看过,但性格温吞慢热,想象不出跟谁吵得面红耳赤的?时?候,温禾安点?头,坦然承认:“吵。互相戳痛处,看谁先自乱阵脚。”
他们说话时?,徐远思察觉到结界收拢,猫着腰从芭蕉叶下出来,轻手轻脚攀上了窗,想问现在是什么情况,结果迎面见到了陆屿然。
那张脸太有辨识度了。
然而此时?此刻的?问题是,他一个九境傀阵师,就在窗下躲着,屏声凝息,眼也不眨地注视着二?楼的?动静,这位是怎么从他眼皮底下进来的??这得有多强的?掌控力才能做到?!
徐远思下意识退了一步,直到手肘无意识抵着窗边的?墙面,意识到再?退只?能转身原路跳下去了,只?得正面扬出个笑容,手指紧张地一搓,发现渗汗了。
嗓子还有些发痒:“帝嗣。”
陆屿然朝他瞥来一眼,相当冷淡。
这没事,在传闻中,帝嗣也是这个性情,没有杀意就成,徐远思转而看向地面,发现没自己想象中被大卸八块的?残肢断髓,只?有一点?血,几捧灰和十?几块碎片,温禾安还很有人性,用清尘术将血和灰收拾了,指着碎片说:“丢到你的?阵法?里?去,处理干净。”
徐远思很快将这件事做好了,再?次回来时?,大致了解发生了什么,很是好奇地问:“他想卖你个人情?什么人情,给的?什么消息?”
有消息不用白不用啊,甭管江召和温禾安以?往什么恩怨,人家现在总归负责整个九州风云会,手里?总得有些他们不知道的?东西,说不准就是他们如今最需要的?。
“说天都圣者这次要对我?出手。”
徐远思脸色霎时?难看起来,圣者出手,跟九境巅峰对战又不是一回事了,圣者出手真能抹杀一切这个境界以?下的?存在,温禾安现在是自身难保,徐家的?事还能不能成?
但她的?语气太平静了,好像早就猜到了这回事并?且有了万全之策一样。
他小声吸着气:“能应对吗?”
“我?也没跟圣者打过,对上了才知道。”
两人同时?看她,温禾安只?察觉到陆屿然的?视线,朝他浅浅抿了抿唇,补上后半句,不知道是在安谁的?心:“拿穆勒的?那天就算到她会出手。她不允许任何人挑衅天都威严。我?有准备……小塔吃了不少东西,不出意外的?话,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也已经知道了圣者能在别家地盘出手的?最长时?间?。
徐远思松了口气,方才在下面也没干看着白蹲那么一会,温禾安交代下来的?事他一直在做,现在将手中六根傀线交叉一错,奇异的?错成十?二?根,细若藕丝,摆在她面前展示,但也不敢靠得太近:“我?下的?那根傀线,找到了。”
温禾安没想到事情进展会这么顺利:“在哪?”
“城西。”徐远思细说:“有些奇怪,我?能感?知到他的?位置,但感?知得不是很明显,可?能我?们的?傀线确实是被王庭安排别的?傀阵师接手了,但没完全斩断联系,只?是在傀线的?原有力量上做了加强。具体情况,我?得见了人才知道。”
温禾安算了算时?间?,说:“明天吧。明天下午,你带路,我?想看看这次王庭看上的?又是些什么人。”
徐远思自然点?头。他注意到,他和温禾安说话时?,陆屿然从头到尾都不说话,有种再?熟稔不过的?默契,她专心处理自己这边事情,他只?在一边看着,安然等待。若不是牵着她的?手没放,那谪仙的?样子,跟传闻中的?种种半点?都没差。
他极为识趣地先退下了。
陆屿然和温禾安随后也悄无声息离开?了这家驿舍。
天都圣者的?出手在温禾安意料之中,但他比较看重?,星海没去看,也没回巫山盘下的?私宅,跟着温禾安回到了她住的?院子里?,待院门一落锁,房门推开?,陆屿然皱眉问:“天都圣者那边,你打算如何应对?我?知道玄音塔吞吃了几道圣者之器,又汲取了帝主传承之力,可?以?挡圣者片刻,你能脱身,但那是在时?间?一到,其他圣者出言提醒的?情况下。”
而这是王庭。王庭的?圣者会第一时?间?出言劝诫阻拦吗?想想都就觉得不现实。
温禾安松开?手,到铜镜面前将自己脸上的?面具取下放在桌上,说:“我?会找阿枝帮忙。”
陆屿然对这种可?能抱有质疑。凌枝私交甚少,平常看着想一出是一出,随心所欲,实则很守阴官家的?准则,私人行?为还能偶尔出出力,但若是要带上整个阴官家,她不会。
“她会的?。”
温禾安看出他的?想法?:“你把她想得太守规矩了,她是别人守规矩,她也就按说好的?来,如今王庭连妖血都敢碰,她不会还傻傻守着底线等别人攻上门来。”
她戴了一天面具,此刻取下,被蒙住的?肌肤白得像张纸,显得纤薄脆弱,陆屿然贴近亲了亲她,声音轻下来:“都想好了?”
温禾安从齿间?哼了声。
她脸颊和耳根,一碰就红。
他直起身,又问:“真没问题?”
温禾安笑吟吟地负手,朝他颔首,发丝跟着动
作一起摩挲着晃动。
陆屿然在四方镜上给商淮发消息:【我?今晚不回去了。】
商淮:【?三长老和五长老都还没睡,别怪我?没提醒你,他们是奉了家主和大长老的?命令来看着你的?。你这要我?怎么和他们说。】
别人也就算了,大长老可?是陆屿然的?父亲。
他不能明摆着触这两位的?霉头啊。
【随你怎么说。】
陆屿然想到什么,手中动作顿了顿,说:【把李逾从榜上撤下来。】
【这又为什么???你给我?个理由。】
【没有理由。】
陆屿然彻底撂下了镜面,没再?捞起来看一眼。
六月初二?,清晨,云封之滨大雾弥天,太阳迟迟躲在云层后不现身,但街市上已经热闹非凡,偌大的?珍宝阁人如潮涌,挤挤攘攘,没有转身的?余地。
温禾安跟林十?鸢见了一面,用了午膳。林十?鸢成为家主之后,被没有边际的?事务缠住了身,心头一口大石才落下去,就通过温禾安几次提及摸到了徐家现在的?状况,再?一想禁术……商人,尤其是掌控着天南海北强大情报的?商人,很快就意识到,九州要乱了。
战乱需要大量钱财。
徐家好歹也有自己的?战力,有金银粟,依旧陷入如此局面,林家能好到哪里?去。
她找温禾安,手里?想要一支兵,她将林家人都塞了进来,想要培植自家的?力量。林十?鸢一直没有放弃过跟温禾安表示亲近,一家向另一家投诚,要保证绝对专一,但温禾安和陆屿然的?关系让她看到了可?以?让林家受两边庇护的?可?能,她不会放过这种可?能。
徐远思还在外面等着带路找傀线,对面又是老熟人,有交情,温禾安不必做表面的?功夫,径直挑破那层纸,温声问:“凡是世家,必有派系争斗,我?从天都脱身不容易,不欲再?卷入纷争。但你既然来了,必定带着我?无法?拒绝的?条件。你说就是。”
她在九州名声本就大,几次战斗之后更是如日中天,不少世家朝她暗中投来橄榄枝。谁都知道,她到圣者,只?是时?间?问题。温禾安没有理会任何一家,徐远思说得对,她极尽挑剔,不是看到一家势力就收,因为那没有意义。
来日她晋入圣者,一切难题迎刃而解,否则来再?多附庸者呐喊鼓劲,也只?是累赘。
林十?鸢笑起来,话未出口,人先慢慢舒了口气:“我?想了好几日,想投其所好,可?女郎什么也不缺,我?林家立足数百年,唯有些钱财而已,向来入不了大人物的?眼。”
说到这,她接过一侧女侍递来的?册本,翻了几页,说:“在接手灵庄事务时?,我?看到了这个,女郎每年入冬,都会用大笔灵石购入谷物,运往偏远城池,那些流民最多,土地最为贫瘠的?地方。我?方才说了,林家什么都不多,只?略有些钱财,用作善款救人性命,比供温流光之辈肆意挥霍来得叫我?舒服许多。”
温禾安敛了脸上所有神色,听她继续说。
“每年初冬,林家以?女郎的?名义,拨一笔款项,换做流民们所需要的?东西。被褥,袄子,药材和粮食,分发至女郎所指定的?城池。置换物资,途中运送,事后分发,林家全权负责,也只?有拥有无数条商道的?林家人可?以?做到。数额——”她看向温禾安,说:“在女郎往年所捐钱财的?前提下,翻两百倍。”
温禾安没有出声。
她不出声,对林十?鸢来说,就是赌对了。她其实没有把握,因为在整件事情里?,温禾安获利最少,她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将这种条件放在被天都培养出来的?继任者面前,是件难以?想象的?疯狂事情。
但她又很清楚的?知道,温禾安和温流光,本就不一样。
温禾安仍然沉默。
她曾是流民,一家人都是,每年冬天,是最为难过,最容易和死神擦边的?时?候。寒冷,疾病,饥饿,她无数次祈盼阳光,床褥,药和粮食。
她慢慢饮了口盏中灵露,滋味清甜甘洌,她问:“你向我?投诚,巫山能答应吗。”
“女郎觉得可?以?的?事,想必帝嗣那边,条件会放得宽松一些。”
林十?鸢摊了摊手,起身给温禾安又倒了一盏,自己举杯,朝她半空中虚碰,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因此日后年年元旦祈灯,我?都会额外点?灯千盏,盼女郎与帝嗣和如琴瑟,情意久永。”
温禾安这回真笑起来,她站起来,也举杯,唇齿间?都是绵长回甘,温和夸赞:“你真的?,真是个聪明人。”
她将杯盏轻轻放下,起身要走,走之前对林十?鸢道:“成交。”
云封之滨内外攘括十?座城池,是王庭主城,幅员辽阔,地大物博,不论占地面积,还是繁荣程度,都不是寻常州城可?以?比拟。徐远思带着温禾安在城中穿梭了好一段时?间?,最后还是用了空间?裂隙,走一段,停一段,两个时?辰后才找到了地方。
那不是驿舍,是私宅,一户接一户,街边是集市,但卖的?不是葫芦糖画小零嘴,架起的?一排排摊子,都和“灵气”沾点?边,要么是用灵露兑山泉水加果汁与冰块做的?解暑饮品,要么是用灵植做成炒菜端上桌,总之,是各有各的?特?色。
此地和王庭所在宫殿仅有几街之隔,来回巡逻走动的?兵士不少,城防队也留了几支队伍在这,他们手中的?刀戟被日光一照,压出一线线寒光,像在纺布上穿梭的?极细金银线。
温禾安在街角一棵栀子树下驻足,徐远思远远看着这一幕,再?三拨弄自己手中的?线,对了至少五遍,才操着疑惑不解的?腔调说:“是这里?,虽然我?对这根傀线已经失去了控制,但还有隐约的?牵引,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又是一队巡逻兵从视线中晃过去,徐远思看着头顶明晃晃的?太阳光,纳闷地轻嘶一声:“怎么会是这里?。能被安置在这里?的?,都是王庭的?‘自己人’吧。”
“王庭这是,要对自己人动手?”他百思不得其解。
温禾安熟悉这种布置,她仔仔细细看了半圈,咬重?字音:“没错,这种地方,住的?都是极看重?的?亲信,王庭的?座上宾。”
徐远思顿时?觉得后背一毛,站直了身体。
王庭这是要干什么,连自己人都动?怎么想的?,疯了吗。
“戴好面具,跟进去看看。”
温禾安压低了头顶幕篱,她步法?出了名的?飘逸诡异,徐远思勉强跟上,避开?守卫的?视线,如两片落叶般飘到一道铜环前。她回首低声问徐远思,确不确定是这里?,徐远思点?头后,她没让他接着跟进去了,让他到一边去等着。
徐远思也有自知之明,能住在这里?的?,不说多了不得,至少九境修为没得跑,他怕被发现,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地方藏起来,等温禾安的?消息。
温禾安从私宅的?墙头翻进去,她隐匿了身形,站在一棵高大的?沙枣树下,呼吸屏得极慢,一动不动地等着。
她不知道屋里?住的?是什么人,老的?小的?,修为是九境初期还是九境巅峰,如果是后者,不是没有被感?知到的?可?能。
没有让她等太久。
她很快嗅见了百合的?香气,带点?柑橘的?果甜,浓而不腻,远远散在空中,垂帘拱门的?另一面传来了交谈中的?女子声音,有些模糊,仔细辨别后能听出大概意思:“……听说今夜四市十?二?道门会放整夜的?烟花,是王庭欢迎所有远道而来参加风云会与王主寿诞的?贵客,殿中无双公子身边侍从来问,仙子今夜可?有空赏光仙鹤楼品乐对弈,到时?会有辇车来接。姑娘,您去吗。”
女子声音不难听出雀跃。
无双公子?江无双?
“姑娘晚些要梳怎样的?妆发、要配哪件衣裳?上回的?雪莲花冠、”
有人穿过了垂拱门,当先的?那个未着靴屡,玉足落地,长长的?纱裙遮住脚踝,蜿蜒着淌过地面的?绿叶鲜花,听了一路女侍天真活
泼的?言语,这时?候才含笑抬了眼,道:“不着急。”
女侍欲言又止:“家主先前来过了,姑娘,若是无双公子有意,咱们和王庭结亲大有益处,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嗯?”女子显然不很上心,她往不远处的?枣树后看了一眼,细一感?应,唯有风声簌簌,她唇边没了弧度,还是那句话:“不着急。”
这张脸鲜妍明艳,千娇百媚,温禾安认识。
素瑶光。
徐远思的?傀线,居然在她身上。
温禾安没有久待,在素瑶光和女侍进屋里?之后翻墙出去了。徐远思见她安然出来,面色一喜,张嘴便问:“怎么样?见到人了吗?”
“见到了。”温禾安皱皱眉,吐出几个字:“素瑶光。”
“素瑶光?!”徐远思压低了声音,但眼睛睁大了,语气相当不可?置信,他当然知道这是哪位人物,可?:“素,素瑶光不是江无双内定的?道侣吗?听说王庭也应允了,人人都说两家将要结亲,他给素瑶光下傀线啊?!”
怎么想都想不通啊。
素瑶光若是个徒有其表,只?靠世家的?草包美人也就算了,但关键是,人家样样不差,修为在九州排得上名号。那也不是家家都出“天都双姝”,温禾安,温流光这等女子,甚至还架在他江无双头上,他也没那个本事让她们安心来当什么王庭夫人。
素瑶光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温禾安低低叹了一声,想,王庭现在的?想法?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她暂时?收起心中想法?,问徐远思:“傀线能解吗?”
这么个情况,徐远思也不确定:“我?得看了傀线才知道。”
他顿了顿,看了看身后的?门庭,深觉棘手:“现在怎么办。我?们是告诉她还是不告。她和江无双感?情若是不错,未必肯信我?们的?话。”
但她说的?话,江无双一定能听得进,说不准反手将他们卖了,来一手瓮中捉鳖。
“先和她说说情况。”
温禾安转身走到一街之外的?某个摊贩上,买了纸笔,纸和笔上都带点?灵蕴,可?保字迹清晰,长久留存,付过钱后,他们回到老地方。她叫徐远思将纸平铺着,自己落笔写?了几个字,而后将纸一裁,裁成长条,再?卷起来放在小筒中,握于掌心。
做完这些,她再?一次越墙而入,腰际彩带在七色光晕下越发飘逸轻灵。
这次轻车熟路,她将指节大小的?小筒丢进素瑶光卧房的?梳妆镜前,再?闪身出来,看了看日光偏离的?方向,朝徐远思道:“先回去吧。若是她反应得够快,说不准还能跟我?们同桌吃一顿晚饭。能走到这一步,没一个是蠢的?。”
她意识到这样说不太好,慢吞吞补充了句:“温流光除外。”
“……”
素瑶光看到这个纸筒的?时?候是一个时?辰后,她到底进屋,坐在了梳妆镜前准备上妆。到了他们这种境界,感?情在心中本就不占多少位置,尤其江无双这个人,素瑶光喜欢不起来,她始终相信自己的?直觉。
但正如家主说的?,素瑶光也得适当考虑局势。
她想成为圣者,不想成为无数卡在九境之中的?其中一个,素家没有圣者,在这一块完全空白,给不了什么助力。她的?天赋是强,可?一个时?代能成为圣者也就那么少得可?怜的?几个,她的?头上,还有那四座高山,还有李逾,她悬而又悬。
再?看看吧。
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了……有一个,但那位的?性情,出了名的?只?可?远观。
女侍正用篾子一点?点?压着她的?发丝,素瑶光余光一瞥,看到被撞得歪倒的?一面珍珠扇。
房间?里?有人进来过了。
她眼神凝下来,伸手一拨,发现了一个小纸筒。
那一刹那,素瑶光心里?想了许多。
能悄无声息溜进来的?,修为在她之上。修为在她之上的?,年轻一辈中屈指可?数,年老的?,跟她几乎没有交集,要找也是找家主,用递信的?方式证明来人没有恶意。
素瑶光定了定神,压住女侍大惊小怪的?惊呼,抽出纸筒中的?字条展开?一看。
字迹极其飘逸,每个转折中都压着力道和锋锐,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极其简单的?两句话。
——你身上被王庭种了东西。
——流水巷,红漆门。
两汪瞳仁在第一句话上停留了很久,素瑶光将这张纸条一点?点?团紧,青葱似的?指甲透出青紫之色,她胸脯起伏着,推开?了女侍伸来搀扶的?手,不露声色地吩咐:“告诉江无双,我?今日修炼出了差错,身体不舒服,就不去赴宴了。”
她从凳子上站起来:“我?出去一趟。”
素瑶光找流水巷花了些时?间?,一路上心中疑窦重?重?,到的?时?候已经有所猜测,找红漆门又找了一会,找到后整理衣裳,上前敲门。
前来开?门的?是一名男子,眉清目秀,风流倜傥,他似乎等人等了一会了,素流光能捕捉到他有一霎不自然的?眼神,大概有一种“虽然知道是她,但居然真的?是她”的?感?叹。
他用面具压了半张脸,素瑶光肯定自己见过这张脸,但无法?当下辨别出来,她翩翩有礼地颔首轻声,声似珠玉:“素瑶光前来拜会。”
“瑶光仙子。”徐远思做了个朝内的?手势:“请进。”
素瑶光跟着他踏进了院门。这座私宅不如她住的?奢靡铺张,但地方大,花木多,流水淙淙,在初夏攀升的?高温中带来说不出的?清凉之感?,伺候洒扫的?仆从几乎没有。
她团着掌心中的?纸,忍住暂时?没有出声。
以?为会在待客的?正厅,或是低调迫人的?书房里?见到这纸条的?主人,谁知在一道半圆小拱门后见到了。
女子蛾眉曼睩,耀如春华,穿得极素净,手中拿一把小剪刀,几枝栀子,刺玫和茉莉,花苞上的?水珠顺着五指淌下,仙灵得不行?。
她见到素瑶光,先一含笑点?头,不紧不慢将花枝拢着放进竹编篮子里?,在一边水井边蹲下洗净了手擦干,才踱步过来。
素瑶光原本还抱几分侥幸,现在是丁点?也没了。
温禾安。
这位风云人物,在传承之地算是帮了她,不然那一番神乎其神的?“星移斗转”,她绝对是被甩下来的?那个。
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
素瑶光手掌紧了又松,最终展开?,将揉皱的?纸条摊平,唇角弧度提了提,很是勉强:“……恕瑶光冒昧来访,一个时?辰前,我?在自己房间?发现了这个,想来一问究竟。”
“是我?放的?。”
温禾安轻轻应她,她身上有种很干净舒服的?气质,和篮中采下的?枝条一样:“我?也才知道,进屋里?说吧。”
三人进了正厅。
太师椅坚硬冰凉,纤尘不染,徐远思很识趣的?接手了奉茶的?活,顺带着给自己也泡了一盏,还没坐下呢,就听素瑶光道:“风云会明日就开?,还请二?少主解惑。”
温禾安侧首面向徐远思。
徐远思将面具摘下,素瑶光一下就认出了人,他离她十?几步远,五指活络舒展,虚悬于半空,他手很稳,神情肃穆。这根傀丝不由他管了,但确实由他而生,如此近的?距离下,还是慢慢展现了细长纤直的?虚影,呈亮银色,锋利得像刀剑刃边。
它本就是杀人的?利器,比刀剑更为致命。
傀线只?在几人视线中停留几个呼吸的?时?间?,但足够他们看清楚,也足够叫素瑶光全然相信,徐远思将手放下来,它立马消失不见。
素瑶光比想象中冷静,她有双魅惑人心的?眼睛,看徐远思时?却透出剔透冷然的?光:“九州傀阵师尽出于徐家,这线究竟是王庭放的?还是傀阵师放的?。”
“徐家、”徐远思自嘲地嗤一声:“哪还有徐家,徐家人现在不都在王庭手中吗。瑶光仙子,你不会想将怒气撒在我?身上吧。”
“徐少主。”素瑶光现在只?关心一件事:“傀线该如何解?”
“解不了。”未免她不由分说将这口锅算在徐家人头上,徐远思摊了摊手:“我?们给出了傀线,由王庭的?人指定发放,事后有更为强大的?傀阵师接手,找你和让它显现已经是极限,我?没有办法?。”
“我?记得最为厉害的?傀线需要被下之人心甘情愿,能叫其一念生,一念死。我?从来没有心甘情愿接受过这份力量。”
“它不是命线,也没取你性命。在三十?二?人聚齐之前,瑶光仙子不用担心它会对你出现什么伤害,就算是聚齐之后,也要看王庭决定如何对付你们,跟它没关系。”
傀阵师,谁也打不过,线倒是分门别类的?多。
素瑶光眼
睑敛下,她对王庭的?事一向不关注,不深入,她一直知道怎么在和王庭接触时?最大程度的?保护自己。一些不好的?东西,一旦知道就再?也脱不了身。
但现在,她不得不主动迈出这一步。
这种感?觉像被水溺进口鼻,糟糕透顶。
须臾,她终是开?口问温禾安:“王庭在做什么。”
“禁术。”
温禾安耐心回答她:“他们两位圣者年龄很大了,或许天都和巫山一直在等这个时?机,因此王庭有些着急,用了许多不太好的?手段,死了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