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渣后和前夫破镜重圆了by画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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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温禾安的结界中,他今天就算是拼了命,爬都爬不出去。
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女君……”
温禾安伸手压住他满脸为难,欲言又止的话语:“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只是人死前,终究有些不甘心,想要再确认一遍。”
她端起杯盏抿了口竹子水:“真的没?办法,是吗。”
罗青山沉默不语。
温禾安从他的表情中得到了回答,竹子水清冽,落到舌尖上,有淡淡的苦味,她没?再喝第二口,双手交叠,坐得挺直,一时也没?有别的话。她怀疑过是异域相的缘故,可她问过奚荼,溶族的相并?不会外显,只有吞噬这一项内在天赋,且她的血脉之力已?经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
“是、是这样?的。”罗青山低着头开口:“妖血侵蚀身体到了极深的程度,人无法保持清醒,这种情况会越来越严重,到最?后彻底丧失神?智,身体完全被妖气充斥,开始攻击感?染他人。”
“身中妖血之人死后呢。”温禾安听完,问:“需要特殊处理吗。”
“要的。”
“你身上可有处理的药物。”
罗青山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好一会才开口:“人死之后,妖血变作?妖气,镇压妖气的方式如今有两?种,公子的第八感?与阴官家的妖眼?。暂时还没?有药物能够处理。”
妖眼?搬不来。
那么,只能用陆屿然的第八感?。
温禾安用手搭了下眼?睛,停了一会,她收拾好情绪,侧首看了看窗外渐渐高悬的烈日,说?:“我约了老朋友们在琅州那座荒山边上,泗水湖畔见一面?,是王庭和天都的一些难缠角色。那里?灵气浑浊,野兽横行,没?有住人,发生变故后,短时间内妖气不会逸散。”
罗青山开始听不懂了,虽然听不懂,但是手掌还是发自本能惧怕地颤起来。
他注意?到温禾安眼?睛有一点红,像碾碎的桃花汁,声音还是很稳,像早就想好了一切:“在这之前,请罗公子在这里?歇下,该准备的房间里?都备好了,时间不会很长,就在明天这个时候。”
“结界会在我死之后消失,到时烦劳罗公子跑一趟,带他去镇压妖气。”
这下罗青山懂了,透心的凉意?从后脊攀爬全身,他头皮发麻,见她将话说?完就要走,急忙起身,摇头又摇手,声音结巴:“不行,这样?不行。公子至今都不知道这件事,他怎么接受。”
失而复得又生离死别。
做足一切准备,陆屿然却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后要面?临的,却是施展第八感?将她的尸骨镇压,锁封在妖骸山脉。
罗青山想都不敢想。
作?为送信人的他有没?有命活都在次要,但这无疑会要了陆屿然半条命。
温禾安没?有驻足停留,她低声道:“抱歉,麻烦了。”
城主府上,一条条消息从商淮嘴里?到了陆屿然的耳朵里?。巫山连王庭内部都能混进?去,他真下了命令查李逾,那么李逾乃至九洞十窟近期所有动作?都逃不过暗处无数双眼?睛。
商淮咂嘴,不知道怎么温禾安突然站了九洞十窟的队。
但两?个人的事,他也不好说?什么。
总之,温禾安的脚步声一靠近,他就二话不说?地起身推门出去了,屋里?的氛围已?经快要结冰了,他真待不住。
两?人一个进?一个出,互相颔首,然而错身而过时,商淮的脚步定在空中。
眼?前蓦的一片恍惚。
待门关上,商淮慢慢在墙边蹲下,无声压抑地抽了口冷气,脑海中一时涌入的画面?太过突然,叫他蹲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他看到了温禾安的一段记忆。
书房里?没?点香,陈列了足足两?排长柜的古策与竹简,仍显宽敞,空气中有陈旧纸张的味道。
陆屿然站在珠帘前,手边别无他事,等她有一会了。
温禾安知道会有这么一次,她若不来,明天事情就有中途败露的风险。
她站在陆屿然跟前,仰着头看他,两?人之间仍有段距离。
陆屿然视线在她脸上流动,神?情清疏冷漠,怒意?深深盘踞在眼?底,没?表现?出来,摩挲着自己手腕,问:“这段时间一反常态,是因为李逾?”
温禾安讶异,旋即摇头。
施展第八感?时她头发散了,下来后随意?用绸缎在发尾一系,跑了两?个地方后眼?看着松下来,气质更温婉干净。她专注看他的时候,每一个字都让人不由自主相信。
“你加入九洞十窟,并?非揽权,而是放权,你将绝对的掌控权交到了李逾手中。”
陆屿然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好像在试某种反应,她不躲,心情也没?好到哪去,声音紧绷:“你自立门户,或权衡利弊后加入哪家都没?事,你自行处理,我不过问,可掌有主导权的却不是你。”
“我想了许久,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完全追随李逾,即便有一日九洞十窟对巫山宣战,你也会站在他身后对我刀剑相向。”像听到什么可笑的话,他睫毛往下压,扫出一片挥之不去的阴翳,话语缓慢,好似自己也在艰涩消化:“费尽心思?夺来的城池给他,忠心耿耿的下属给他,连十二神?令都给他了,嗯?”
“李逾觉得我非善类,所以你也觉得我非善类,非良配。”
陆屿然将四方镜往手边空柜上一压,发出碎裂的脆响,他恍若未闻,慢条斯理:“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帮李逾夺帝位?与我彻底决裂?”
温禾安没?想到他现?在能感?知到十二神?令的归属位置,转念一想,大概是他接受传承之后的又一突破。
她否认:“没?有。”
温禾安张张唇,眼?中光彩时亮时暗,在妖血的影响下,她的某种本该一闪而过,极微渺的想法被无限放大了,最?终说?:“我只是觉得,除了世?家,九州应有别的力量存在。没?有在尘世?中蹚一遭的人,不知何为民生潦倒,不能感?同身受。”
陆屿然这回是真笑了。
温禾安的第八感?被所有人称颂,他觉与有荣焉,然四州的百姓并?不那样?好说?话,一个人有旁人衬托,方能昭其善,颂其德。这次永州突变,他与江无双便成了百姓口中的“旁人”。
帝嗣高高在上,不曾低眸看众生,十五个族人在他心中,比四州数十万生灵的性命更为重要。
说?得再难听点的,骂他无帝主之风,德不配位。
商淮听得跳脚,愤懑难平,陆屿然听了就过了,不会真跟他们计较。
可面?对这双眼?睛,陆屿然却能听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理智发出了像镜面?落地一样?的碎裂声,他能接受世?间任何人的抨击质疑,唯独温禾安不行。
“我是世?家代表,自私自利,不在意?黎明疾苦?”
温禾安道:“不是。”
“是。”
陆屿然抬起她下巴,撷取她微妙的表情,迷蒙而犹疑的眼?神?,戳穿她:“你是这样?想的。”
夏风停歇,各种虫鸣声偃旗息鼓。
陆屿然心头一滞,阖眼?,将从未诉诸于口的伤口撕开逼她直视,话说?出来,鲜血横流:“温禾安。知道每年放一次血镇压妖骸是什么滋味吗,知道从出生起就被父母行君臣之礼的滋味吗,知道九州防线上,年复一年与外域王族周旋的滋味吗。”
你见过我承受“镇噩”之力时,力竭垂死,宛若承受剜肉剔骨之刑时的模样?吗。
你怎么会完全倾向另一个男人,倾尽所有达成共同阵营。
而半分也不心疼我呢。
陆屿然将自己手中的三块十二神?令甩出来,逼入她掌隙中,看她颤动难言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帝位本源,除非我不要了,拱手让人了,不然他李逾算什么东西,配不配。”
温禾安眼?睫动得像旋飞在风中的两?片飘叶。
他最?终松开手,声音冷得沁骨:“你认可他,用全盘否认我百年来存在于世?上所有意?义这种方式?”
彻骨冷水自头顶泼下,温禾安寻回半数清明,正如她对李逾所说?,她觉得陆屿然没?有做错。就算那十几个人没?有打?探到有关妖血的消息,也不是白白送命换取他人生的牺牲品,若是如此,身怀妖血却被庇护深藏的她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但另一件事,陆屿然说?得一针见血。
她知道世?家的行事作?风,和他的相处也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不主动接触,不过度深入,怕总有一日,会有意?见相左,争得面?红耳赤的一天。
人总有私心,温禾安不是世?家出身,她和李逾吃够了苦,她总祈盼着两?人都能站得更高,尤其是她走之后,有人愿意?发自内心地为苦苦挣扎在尘世?中的凡人争一线生机。
站在她的角度与立场上而言,李逾更合适。
为什么。
因为陆屿然出生巫山,他得到了神?殿的认可,所做的所有事都是应该的。
好像百年里?禹禹而行的坚守,咬牙忍下的痛苦是轻飘飘一掠而过,不值一提的。
生来就被赋予了使命的人,付出再多,也没?有发自内心想去做一件事的人来得真诚,永远有被挑刺的地方,永远做得不够美满。
妖血无条件放大了这个想法。
可这个想法本不该存在。
为九州做事,尽自己所能,难道也分什么被动主动吗,也分高尚低劣吗。
温禾安慢慢捏紧了拳,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小而艰涩:“这是最?后一次,是我的错,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
她道:“我回一趟琅州,闭关。”
陆屿然疲惫沉默,撑着桌面?凛然无声。
门被轻轻阖上。
再进?来的人是商淮。
他面?色很古怪,大概能想到陆屿然是何等的怒火中烧,又是怎样?的失望,吵得不欢而散,还是第一次见呢。他本来没?打?算这个时候进?来给自己找罪受,但事关温禾安,真耽误什么事,吃苦的还是自己。
商淮清清嗓子,才要说?话,突然瞥见随意?丢到一边的十二神?令,睁大眼?睛:“你们吵架可真阔绰,用十二神?令来吵?”
陆屿然坐在一张梨花椅上,天色渐黑,夜色阑珊,他一直不曾挪过地方,此时才抬眼?:“说?。”
“我真不是来劝架的。”
“你们神?仙吵架,我明哲保身。”
他耸耸肩,口风倏然一变:“但我来呢,还是想说?一句,这个事,你别太生气,也别对二、女君说?太重的话,她挺不容易的,真的。”
迎着陆屿然的视线,商淮摸了摸鼻子,坦白道:“刚才她从我身边过
去,我看到她的记忆了。”
这位天悬家的公子在族中出了名的不着调,从小到大看人的次数不超过一个巴掌,天赋爱搭不理,随机触发。
尽用在这种地方。
“你还记不记得二少主一只手的小拇指上有道疤……行,我知道你肯定记着呢。”
商淮停顿了下,继续说?下去:“那会二少主还不大,五六岁吧,很瘦,还没?桌子高。当时是冬天,积雪三尺,城中又发生了战乱,天才亮,恰逢城里?权贵之家囤积粮食回来,她就跟在一群半大孩子身后去沿途守着,捡些从粮车上颠簸下来的稻穗谷粒,但——”
他脸上流露出一线不忍之色:“这等事,本就看押解粮车的府卫有没?有良知,二少主运气不好,被府卫逮住杀鸡儆猴,以盗窃之名砍断了手指。”
陆屿然呼吸一霎间静住,乌沉沉的眼?仁中刮起风雪。
“李逾背着她跑遍了全城,但当时医馆全都关了门,又逢战乱,见她受的是刀伤,谁也不敢接,李逾下跪求人也不管用,最?终还是个小医师带的徒弟于心不忍,悄悄为二少主处理了伤口。但因为技术并?不好,处理得也不及时,导致伤口几次发炎,高烧不退,也……也没?长好,成为修士后才稍微好看了点。”
陆屿然闭上眼?睛。
诸多疑问得到解答。
温禾安从不浪费粮食。
温禾安说?江召像故人,惹她动了恻隐之心,才有后续的祸事,江召下跪求人时的狼狈之态像李逾,而她想救的呢,是不是就是曾经的自己。
温禾安的第八感?是丰收,选择第八感?时,想的又是什么,是不是那日迫不得已?拾人一株稻穗时的饥肠辘辘。
前几天,所有人都不认为温禾安会被温流光身边一个耍刀的八境修士伤到,处于九境巅峰的李逾不会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暴起伤人,是因为刀修的刀即将碰到温禾安的手掌吗。
他们为什么对世?家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陆屿然哑声问:“她人呢。”
“回琅州了,说?要闭关。”
说?完,未免被波及,他出去了。
谁知后面?几次路过书房,见灯盏未灭,大有一点到天明的意?思?,商淮忍不住进?来劝他:“你休息会吧,我来处理后面?的事。”
他现?在睡不了。
凌枝得知永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
陆屿然很久没?休息了,来永州后硬拼江无双的生机之箭,动用第八感?,熬到现?在,是该先休息。
道侣间发生争执摩擦,各自冷静一段时间是常见的事,可随着夜色渐深,陆屿然看着天边一撇悬月,忍不住皱眉。
隐隐的不安盘踞在心中,让人在某一霎生出惊惶的直觉,他掀起衣袖,盯着结契之印看了好几眼?,隐隐觉得它在发烫。冥冥中,好似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一样?东西在悄无声息抽离。
让人心浮气躁。
白天被嫉怒冲昏头脑,什么都顾不上,现?在逼着自己一遍遍回想,陆屿然觉得自己忽略了重点。
他思?维缜密,有心查,有心推,一个异样?眼?神?,一个反常举动都能成为佐证,而时间拉得长了,事情做得多了,再精妙的谎局都会露出破绽。
任何情况下,温禾安都不可能将手中东西全盘托付给另一个人。
在一夕之间。
在她做得比这个人更好的前提下。
要实现?的理想,想看到的未来,她会自己来,而非加诸他人之身,即便这个人是她兄长。
人是自己的,陆屿然了解,想通这点,他突然起身,脑海中唯有两?个念头。
——她留下所有东自离开永州,究竟、究竟是要去做什么。
——什么东西能将她逼成这样?,和他几次撇清关系,又到底在顾忌什么。
陆屿然抓着四方镜就走,商淮难得见他形色如风,才要问他干什么去,便听他开口:“罗青山呢。”
商淮不明所以:“被二少主叫走了,说?要借用一天。”
“我联系过了,半天没?回我。”
陆屿然浑身血液都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冻住了。劲风在身体中呼啸,摧毁一切,他下意?识抓了下一侧竹台,想拿四方镜,没?拿住,镜面?从他手中跌落,摔得清清脆脆一捧响。
像一阵不详的鸟鸣。
商淮惊讶了,意?识到什么,连忙问:“怎么了。”
“去查命牌,在哪。”
商淮照做,一会后得到回答:“就在永州。”
话音落下,灵流夹着无数道雷霆冲天而起,以他们所在的城主府为中心,朝四周扩散,寸寸横推,所有修士设下的结界无一例外都被粉碎式攻击,分崩离析,碎为齑粉。
无数修士从梦中惊醒。
陆屿然在强行搜查整个永州。
永州城城主府三街开外的驿舍前, 两?盏灯笼在倾泻的雷霆和狂风中左摇右晃。
罗青山度过了人生中最为刺激的半个夜晚。
驿舍安排得舒适温馨,应有尽有,就是出不去, 温禾安说让他好好歇息一日, 但问?题是罗青山怎么睡得着,从她走出结界到现在,他连房间都没进。将灵戒都翻出来倒在桌面上,什么联系外界的术法都试过了,无一例外, 全部石沉大海。
哆嗦着连着点起十张巫山内部的传讯符,符烧起来了, 对面却没半点动静,罗青山觉得自己的性命也跟这纸一样烧到尽头了。他滑坐在竹椅上, 全身力气?被抽干, 颓然地抹了把脸,再?一次看窗外。
静夜沉沉, 浮光霭霭。
已经是后半夜了。
再?过两?个时辰, 天就亮了。
罗青山不该坐在这里,他应该出去, 站在公子?面前,不管多要命,至少把情况说清楚, 但他没办法。将?驿舍包围起来的不是普通的结界,它将?这地方划成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等所有手段用?完,他心中一片绝望, 深深吸了口气?,揉了把脸, 又从袖子?里掏出了皱巴巴的一叠纸。
这段时间他扑在妖血上,昼夜不眠,穷尽心血,不是完全没有思路,可缺少非常重要的条件,而且妖血已经催化到吞人神智这一步,可以说是无可挽回,但他在这最后一刻想的还是药方,好像多想一会,就不会那么遗憾。
一道惊雷在眼前闪过,罗青山于冥思苦想中揉了下眼睛,总觉得今夜雨来得急,闪电更没停歇过,巫山控有如此雷术的,唯有一人而已。但平白无故的,自家公子?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这只?是他的错觉。
然而下一刻,这座被阻隔的孤岛终于被天地捕捉到,门外两?颗树疯狂舞动,其中一棵被拦腰折断,罗青山挂着满头?的汗才要坐回去,却听到了雨点敲打琉璃罩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的第一时间,他手臂上就起了鸡皮疙瘩。
他被困在里面这么久,只?能?见月亮渐渐升起,街市上人潮褪去,却听不见外面半点声?音,能?听到声?音,证明?并非他的错觉,有人探查到了这里来了!!
罗青山将?手中东西一丢,急忙奔到楼下,将?脸贴在那层无形结界上,焦急地拍打,生怕外面的人看不见:“!在这,公子?,是这里!!”
不敢唤陆屿然名?讳,他就大声?叫商淮。
永州城碎了无数结界,大多数人的结界在接触到那种?力量时就已被摧毁了,还有些厉害的迟疑了会,想撑一撑,可陆屿然这次大动干戈,根本没打算好好说话,但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这天地间的风雨雷电都成了冰冷的眼睛注视过来,随意一瞥,结界毫无抵抗之力,崩散得格外悲壮惨烈。
有胆子?小的立马举起手。
有些厉害的同?样挨了这么一遭,大半夜的睡意全无,和?身边人递换眼神,问?:“又怎么了?”
唯一想看热闹的是平时不大能?出来,但这次被巫山拉出来的隐世家族子?弟,他们饶有兴味,像嗅到了肉味的的食肉动物:“又要打架了?我们这次出来收获很大啊。”
此类言论,陆屿然通通不管,他第一遍没有搜到异常,又搜第二遍。时间化作了粘稠的水,慢慢浸入口鼻,每过一点,窒息的感觉就越清晰逼近,理智被蚕食,摇摇欲坠。
她在哪,准备做什么,现在到哪一步了?
——还,来得及吗。
若是就这样,就这样失去,他要怎么接受?他绝不接受!
陆屿然敛眉,情绪起伏越大就越内敛,但脸色雪白。
商淮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对,正疯狂翻动四方镜骚扰罗青山,也没劝。
直到某一刻,他操控着灵力和?纸傀的手指仿佛被火烧炙般颤了下,消失在原地,商淮抬头?,赶紧跟上。
陆屿然在万千个结界中找到了那个最为隐秘的。
外夜色深邃,暴雨如断了线的珍珠,落下来时是亮白色,遮蔽了大半视线,但陆屿然和?商淮还是一眼看到了结界里焦急万分,又跳又拍的罗青山。
陆屿然闪身上前,手掌落在结界上。
温禾安留下的结界是用?来困人的,她决意求死,不会让罗青山轻易半途脱困,动真格的本事绝非城中那些七八境的把戏可以比拟。
两?股力道霎时碰撞,争锋相对,承受了如此可怖的攻击,它没有第一时间碎裂,反而如水银般流动起来,须臾,才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陆屿然看到了罗青山的眼神,那样躲闪,那样悲伤,一个字没说,却让人一颗心沉了又沉,兀自跌坠进无底深渊。
结界最终如山脉坍塌般被灵力撕碎,化作黑色灰烬,跌落进地面水洼中。
罗青山一头?扎进雨中,听陆屿然哑声?问?:“她人在哪。”
任谁来都能?听出他此刻声?音中悬于一线的紧绷,罗青山压了满肚子?的话要说,不知道是被雨淋的还是冷的,此刻翻涌到嘴边的唯有一句话,说得哆哆嗦嗦:“公子?,泗水湖……你快去泗水湖!女君在那里,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陆屿然的世界完全静寂了一霎,唇抿如锋刃,二话没说丢出道空间裂隙,商淮一把将?傻愣着的罗青山拽了进来。
“到底怎么了。”
商淮低头?回凌枝消息,告诉她出事了,让她转道去泗水湖,又接连问?:“不是,怎么就同?归于尽了,他、他们又是谁,多少人?”
陆屿然的视线静静落在他身上,如乌云蔽空,墨色寂无翻滚。
罗青山不敢看他,只?看看商淮,他也不敢耽搁,喉咙滚了滚,先回答了后边那个问?题:“十,十多个,个个都开启了第八感。”
他看到商淮不可置信的眼神,自己也越说越崩溃,想想那个局面头?皮都要炸开:“江无双,温流光,江云升都在。”
罗青山说完,猛的转向陆屿然,语无伦次说:“公子?,女君她妖化出现第二道特征,长出耳朵了,神智也受影响了。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但她什么都准备好了,她是一个人去的,根本没打算回来。”
“……她,她还说留了信,在商淮手中,等她过、”后面那个“世”字在陆屿然的注视下愣是滚了滚咽回喉咙里去了,接着道:“是给公子?的。”
商淮已经傻了。
这三句话,他句句都觉得像天书,反应过来后又觉得是炸雷,把他所有的思路炸上了天。
什么妖化。
什么耳朵。
他是和?他们在一个世界吗。
倒是听懂了最后一句,他一愣,下意识去摸自己手上的灵戒,这才惊觉灵戒中还放着几个灵戒,是温禾安开第八感时让他代为保管的,后面一直没来要。他将?灵戒翻出来,给陆屿然。
陆屿然没有先看灵戒,他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她什么时候走的。”
“酉时。”
现在是第二日卯时,马上天亮,时间相差六个时辰。
对于一个抱着必死之心去的人来说,六个时辰足够做很多事情了,也足够……让一切尘埃落定了。
不会拖太久的。
陆屿然手指冷得动作比平时慢一拍,转开灵戒,里面什么也没有,唯有两?封信。
信上有名?字,第一封就是给他的,第二封是给凌枝的。
他捏着那封信,捏得手背青筋直跳,指骨泛白,最终垂下眼睫,没有揭开。
瞒着妖血恶化的事死不松口,默默接受一切,用?仇敌的鲜血来祭奠自己的死亡。
而这薄而轻的几张纸,她就拿这些东西,来充作他们故事的全部,最后的诀别??
滔天的惊惧与怒火灌入血液中。
想也别?想。
这种?结局,他一个字也不会认。
此时商淮的四方镜疯狂亮起来,他看了眼,飞快说:“李逾找我们,问?二少主在哪,看样子?是也知道了什么。”
陆屿然冷声?:“告诉他。”
七个时辰前,江无双被江云升带着回了渝州。
渝州离永州不远,但因城中山多,路窄,土壤坚硬,是不折不扣的“穷乡僻壤”,谁也不要,处于无主的状态。
得知他受伤,王庭的人都赶到了这里。
“镇噩”让他受了不轻的伤,连连吐血,晕了一段时间。
江云升守在他床前,将?这边情况告诉了族里,自己则在屋中踱步,愁眉不展。
江无双醒来后第一时间重重捏紧了床沿,江云升走过去,坐下来,望着这一幕劝慰:“医师来过了,伤口处理好了,接下来一段时日,务必好生静养。你觉得如何,好些了没。”
江无双猛的抬头?,神情中夹着巨大的仇恨悲恸,再?是迷惘,他呼吸急促起伏,发出粗重的喘息,死死抓住江无双的手,一开口,发现声?音哑得跟几天没有沾过水一样:“叔父。”
“……我自己的身体,难道还会察觉不到吗。”
他改而捂住胸口,那里有一根骨头?断裂了却没有处理,那是自出生就伴随着他的“剑骨”,是他无双的信念,这事令他难以接受:“叔父,陆屿然能?控制第八感的范围和?力度了,他可以对人使用?了。可是怎么会,他、”
江无双咬牙,说不下去了。
“只?是初步掌控。”
“初步掌控,便能?在我持有生机之箭时,强行碎我剑骨?”江无双觉得荒谬,看向江云升,雷霆大怒:“都说我四人称雄,可他的第八感现在摆脱桎梏,无所忌惮,还有个温禾安走灵道,修十二神录,帝主对巫山可真是不遗余力。拥有此等助力,还有我和?温流光什么事。”
“一时的胜负算得了什么。”
江云升同?样有事情超出控制的怒气?,但也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否定他,心境若是真出了问?题,那可就真叫有苦难言了:“在你们这个年龄,万事皆有可能?,他陆屿然有机缘,你也有。”
他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强大如帝主,死后还能?留下几分力?更遑论妖骸才是九州心头?大患,他真正想拔除的祸根,就算有心相助巫山,也无余力。若不然,陆屿然为何还没继承他的位置?”
“他无余力,而你有王庭全力相助,两?位圣者的情况你知道,他们撑不了多久,未来王庭的兴衰尽在你一人之身。”江云升笃信:“你将?成为九州史上最年轻,最强大的圣者,难道这点风雨都接受不了?”
江无双握拳平复心境。
恰在这时,一封信被送了进来,进来的从侍尽职尽责地禀报:“公子?,这信被飞刃钉在了厅中八仙桌后,才被发现,送信人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