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华歌by浅色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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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老大,你好好想一想,有谁比你们还了解山匪?”
“他们可能躲在哪里?”
“他们可能使什么诈?”
“你们要是不清楚,还会有谁清楚?”
孙老大猛一拍大腿,原地跳了起来:“我明白了!咱们这是……”
孙大“这是”了半天。
她就耐心等着:“这是什么?”
芳草却在这个时候说道:“想要运送东西的人,付他们一笔钱,他们负责把物或人,安全准时送到长安。”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孙家几人乐开了花:“咱们可以做这生意!没错,没人比我们更熟悉那些布陷阱,设路障的法子!”
“大姨姐,咱们这生意叫什么?”
“镖局。”
度娘说,镖局起源于宋代,发展于元明,鼎盛时期是在清朝。
目前确实没有镖局,更没有镖师。
“镖师?哎哟哟……听,听,听起来就好好能耐啊!”
“嘿嘿!我也是镖师!”
“镖局该是什么样子的啊?”
泼冷水高手再次出现了。
“哼!能耐,想做全天下的生意!帮人运送一趟粮食,需要花多少人,多少钱,你们又能赚多少,你们算过了吗?”
“就凭你们几个?大言不惭!”
“我告诉你们,这种事情,只有官府能做!”
这一盆冷水。
却是让几人来了个透心凉。
他说得真没错。
她举起手来:“你们都把自己的手举起来,手指合拢,朝着天,你们都抬头看看。”
“看什么?”
“看天呐,你们每个人,都看见天了吗?”
“有人看不见,有人能看见,为什么,因为合拢的手指间,还是有细微的缝隙。”
“官府能一手遮天吗?”
“如果可以,什么山匪,什么水匪,不早该灭绝八百回?”
“我们就是要在缝隙里求生存!”
不曾开口的李砚,在此时问道:“试问,你们要如何求生?”
第36章 阿拉丁神灯
孙大几人文化水平不高,而且是在古代,现代人认为应该是“通俗易懂”的东西,实际上,他们并不能理解,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某些方面的意识或思维。
举个栗子。
古代农民的职业生活,忙着种地,等着收成,收成后上交一部分粮,落到自己口袋里的东西,其实不多,不多又能怎么样?
饿不死就得了,第二年继续。
换到现代民众的职业部分,上班下班,盼着发月薪,如果干了一年两年,口袋里的钱依旧不多,有人会想,要不要换个工作,即使不换工作,要不要整个兼职,目的是为了多一些收入。
比较来看看,现代人会想更多办法,解决自己的“困境”,让自己过得更好,以此得到正向循环。
就拿孙大来说,他能想到的一辈子最大成就,不过是手底下有几十个兄弟,能够成为那段山头真正的老大。
所以啊,她得给他们画一个大饼——跟他们有关联的饼!他们能理解的饼!他们想要吃的饼!
当然,这一块确实不好做,但确实有极大的市场需求,也值得去做。
李砚的问题,倒不是一盆冷水,而是孙大等人反应过来后,同样会去想的问题。
到底该怎么做?
“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觉得,天底下,最难的一个人是谁?”
“屠夫老王?”
“烧鸡铺的掌柜?”
“南浔县的县令?”
“淮安府的府尹?”
“还是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
“抑或,面对一堆糟老头子的皇帝?”
越风的声音如长剑,嗖一声,向她刺来:“大胆!竟敢——”
越风的话被小路子打断了。
小路子举手说道:“当然是陛下!”
“哦?”她眯了眯眼。
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打了个转儿。
小路子仍举着手,放低了些声道:“听闻,皇帝五更起,半夜眠,整日忙碌,一年到头,无一日休。”
“皇帝老儿,整日吃香的喝辣的,忙,忙,忙碌,他不该忙吗?”
孙二这句话一出,一道闪电般的眼刀子,立即飞射向他。
孙二没能收到,她却是误中一刀。
她捂住胸口坐下,反问道:“老二啊,如果你每天不愁吃喝,你愿不愿意天不亮就起,天黑透才睡?整天,殚精竭虑,头……”
赶紧把“头发没几根”那句换了。
“……身形消瘦?”
“傻子才愿意!”
“傻子能当皇帝吗?不如换你,你去长安当皇帝,你觉得怎么样?”
“我……”孙二摸头:“我哪里有,那个……那个能耐,皇帝,皇帝不傻。”
“皇帝,他确实是最难的一个。”
越风不耐烦打断她:“为何提及陛下?他跟你说些有何关系?”
越风满脸写着三个字。
你不配!
你不配提到那位!
“年轻人,你太急躁了,我可没求着你听哦,听了一会儿给我交学费。”
视线回到孙大几人身上,看了圈,她慢慢说道。
“万物之间,都有联系,卖包子的,卖烧鸡的,还有其他,卖的东西不一样,本质是相同的,如果说最难的是做皇帝,当我们知道做皇帝的秘诀,再看其他,会不会觉得迎刃而解?”
越风再次开启嘲讽模式,这次主要是表现在表情上。
而他旁边的李砚,面无表情的他,竟然有了一丝惊诧,像是被猜中心事的姑娘。
李砚也走到那棵歪脖子树下,靠着树干,一双眼紧紧盯着她:“什么是做皇帝的秘诀?”
孙二又插了句:“什么意思?”
其余几人也是似懂非懂的样子。
“你知道怎么当山匪,换了个山头,你就忘了吗?你知道怎么做馒头,就不能做包子了吗?”
舒口气。
在场学生都懂了。
“绕那么大圈,秘诀,秘诀到底是什么?”
“九个字,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她抢在越风之前,继续说道:“给你们再讲一个老朱的故事,话说天下混乱之时,老朱有个谋士……”
“什,什么是谋士?”
“给你出谋划策的朋友,就是出主意,孙老二,你不要再打断我!”
老朱的故事不过讲个他故事的开头。
“高筑墙,巩固城墙,修筑防御,敌人进不来,保存自身实力……”
“广积粮,储备充足粮草,自己够吃,同时,以备不时之需……”
“缓称王,不先出头称王,避开群雄的矛头,蓄积力量,后发制人,再争霸天下……”
老朱的故事讲完了。
几人没有听迷糊,反倒有些兴奋起来。
“那我提问了?”
“从老朱的故事里看,应该怎么做,才能把我们的镖局发展起来?”
“孙老二,你说!”
孙老二惊得起身,一脸憋得通红:“养肥……我,我是说,壮,大实力。”
“怎么壮大实力,孙老大?”
“嗯……得有人,还要有钱。”
小路子举手了:“谋士,必不可少!”
“还有什么?芳草?”
“啊……还有,还有我啊?”
“还有你什么?快想,五,四,三……”
芳草别别扭扭站了起来,小脸红彤彤的模样:“我们得有地,有个院子,不然需要我们的人怎么找到我们?”
“说得不错啊,还有什么?”
众人都望着芳草,她的脸更红了,嘴张张合合没说出话来,等过阵子说出话时,声音更大了些。
“有人,得是真正懂功夫的壮汉,像孙二那样的……”
芳草捂着嘴笑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真正的壮汉,真正的能耐!至于钱财,不是一个包子的钱,而是好多个包子的钱,别人让我们送包子去长安,万一,包子路上被抢了怎么办?诶……包子被抢了,我们是不是要赔啊?”
就这样几个参差不齐的学生,硬是七嘴八舌说了不少。
柳老师感倍欣慰——教学成果还是不错。
加油哦⊙?⊙!
第一次班会结束。
越风依旧不忘泼冷水:“望你有生之年,能够看见镖局成立。”
他居然笑了一下,随后离开了院子。
而李砚……
“喂?还算数不?”
一直站在歪脖子树下发呆的李砚,终于回过神来,他的面上多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太一。
“学费。”她朝他摊开手来:“三个人的学费。”
李砚愣了愣,取下腰上那个荷包:“你拿着这个来长安找我。”
“我又不去长安。”
“你的镖局不通长安?”
她拿走他手里的荷包,掂了一掂:“好吧,这个能换多少金银珠宝?”
“满足你一个愿望。”
“口气那么大?你是阿拉丁神灯的呀?”
“走吧,咱们就去金家酒楼!”
孙大赶忙提醒她:“我们几个的身份……现在出去,要是被衙役发现了,怕是连这院子都待不了了。”
“芳草?”看了眼芳草,她回屋拿了个信封回来。
几人围在她身边。
几双眼落在信封上。
打开信封,取出几页纸。
“这是什么东西?”
“俺不认字。”
“俺也不识。”
芳草把几页纸分给孙家几人,包括孙小猴,他也拿到一页纸。
纸上是十几行字,末尾几个红印。
芳草说道:“这是身份文书。”
“一式两份,你们手里一份,县衙那儿存得有一份。”
“从此以后,你们就是能光明正大能走官道的人了。”
有了身份文书,孙家几人算是换了身份。
登记住址就是这院子。
而她和芳草两人,也登记在了这院子名下。
她还叫柳微,芳草则换成了方芳。
“大姨姐,这儿是我名不?”孙小猴指着纸上几个字:“我名儿是两个字,怎么,这里是三个字吧?”
“诶!我,我,我也是,我也是三个字!”
孙大盯着落名的地方,慢吞吞念道:“孙……空?”
孙大还是认识几个字,可惜,数量不多,比起芳草来,一个是幼儿园水平,一个是高中水平,芳草不光识字,写出的字也比她要好看许多。
芳草替孙大说道:“孙悟空,姓孙,名悟空。”
“我叫什么?”孙小猴凑到芳草身旁去:“二嫂,你赶紧给我瞧瞧。”
“不许那么叫我。”
“好姐姐,你是好姐姐,快给我瞧瞧,我叫什么?”
“这还差不多。你叫孙悟净,干净利落的净。”
当然咯,孙老二叫孙悟能。
图个乐子。
身份文书上是这个名字,平时还是称呼孙大,孙二,孙小猴来得顺口。
既然都是过了明路的人,几人兴高采烈去酒楼,小路子也想去,但他最终没能去得成,因为李砚不去,越风更没个人影。
找了个包间。
满桌子菜肴。
她看了两眼,品相也就一般般,顺口问了句:“金家酒楼的掌柜,是姓金?我刚才好像听见,别人称他是吴掌柜?”
“不,不是。”孙二一边往嘴里塞鸡腿,一边跟她说道:“这是想沾,沾一沾金满楼的名气。”
“金满楼?”
“淮安,第一,第一大酒楼!”
“那里菜色如何?”
孙二油腻腻的手摸了摸后脑勺:“没吃过。”
几人都没吃过金满楼的东西,对于金满楼都有所耳闻,淮安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孙二曾听闻,金满楼的菜单,光是菜名都能写上好长一卷。
“有那么厉害?”孙小猴瘪瘪嘴:“这个还没二哥弄的好吃嘞!”
吃得差不多了。
开始分配任务。
“这顿饭不是白吃的哦。”
“从明天起,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我们要开始各自努力。”
“孙老大,还有两位兄弟,你们要负责两个板块的各种信息,仔细听好,第一,去了解造房修路。孙老大,我们为什么要了解造房修路?”
提问环节那么快就到了。
几人纷纷放下碗筷。
孙老大想了想说道:“今后,咱们的镖局要个院子,咱们肯定要知道怎么造房子,修路……我,不知道为什么要修路。”
孙老大垂下脸去。
“没关系,不知道就不知道,不用碍着面子假装什么都知道,最后害着了自己。”
见孙老大松了口气的样子,她接着说道:“世上那么多事物,我们不可能什么都搞得一清二楚……”
孙大等人不需要知道造房的每一个细微的步骤,他们需要知道大致的流程,造多大的房,需要多少财物,大致的流程方法造价,要心中有数,而了解修路,跟以后镖局的业务有关。
紧着就是第二个板块。
“找到淮安府的地图,背下来,烂肚子里,每一条路,不管是康庄大道,还是羊肠小路,平路,山路,以及周围河道,你们都必须一清二楚。”
“大姨姐……地图,县衙才有地图。”
“要我把地图送到你们手上吗?自己想办法啊,比如,借阅县志,找人问,那些住在山下,经常上山打猎的猎户等等,记住,办法总比困难多。”
孙大等人文化水平较低,这是一个很大的弱势,她只好暂时派了芳草给他们。
芳草有些不愿意,但她没有直接说出来。
孙二是立马沉不住气了:“他们!我,我做什么啊?”
孙大三人,再加上芳草和孙小猴,她已经交代了学习方向,而孙二,等到最后也没能等到他的任务。
“我,我好了,能走能跳!大姨姐,你就让我去吧!”
“你跟着去了,谁跟我去金满楼?”
…………
…………
柳微几人去金家酒楼的时候,小路子去街上铺子买了些吃食,等他回去时,越风还没回来。
“公子,越风他又去客栈了?”
“这个家伙……别被美色所误。”
直到第二天。
天蒙蒙亮而已,越风才回到孙家院子。
“已经确认消息。”
李砚看向他,示意他开口。
小路子见状,赶快去关门:“有了下落?”
早些时候在贾宅,意外发现一个信鸽,得知柳敬之受箭伤,柳家嫡女下落不明,却在晚些时候,越风得到专人送来的消息。
晚上他又出去一趟。
亲自去了淮安。
不知是一夜无眠的原因,还是消息太过糟糕,越风脸色阴沉。
小路子从来没见过越风这副模样。
越风走进,在李砚耳旁说道:“坏消息,柳敬之死了。”
李砚神情凝重。
小路子原地跳了一下,嘴中倒吸一口凉气,明明还在六月里,后颈却是一阵寒凉。
小路子声音发颤:“消息……是否属实?”
“还有个好消息。”
“什么?”
越风嘴角划过一丝笑容。
他还没说出来,小路子心中咯噔一跳。
“柳家嫡女,找着了。”
“找到了?”
说这话时,小路子望向对面那堵墙壁。
原来,他猜错了。
越风续道:“柳敬之昨晚被送回东洲,柳夫人称,柳小姐受到惊吓,需休养,去长安一事,估计,得两年之后。”
与太子培养感情那段日子,被柳夫人单方面取消,她的意思是两年后,送去长安,直接成亲。
待天亮。
李砚跟柳微告辞。
第38章 欺软怕硬
柳微买了早饭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正巧看见李砚站在院角的歪脖子树下,背对着她,一袭白袍,盯着那身白袍,她忽然有点发愣。
说实话,那棵歪脖子树,挺丑,光秃秃的树干,树皮还是那种像爬满黄绿虫子的花纹,大夏天,枝头还是那几片叶子,数都数得清。
可配上一位白袍公子,似乎……感觉,不知道哪儿不一样,就是感觉大不相同。
这副画面让她一愣,随即,她被那一身白袍所吸引。
目光细细扫过。
晨曦之下,那白袍表面泛过一层淡淡的玉色的光泽,如粼粼波光,多看几眼,又似一条蜿蜒盘转的银蛇,下一瞬又没了,可能是眼花,也可能只是阳光的一种折射。
他身上不过这件白袍而已,无金银玉饰,腰间就是一条布带子,脚上一双白布鞋,发丝倒是整个挽上,未有一丝缕散落,其间插着根木簪。
对了……木簪。
暼一眼歪脖子树一根枝条,明显是缺了一截,她一下子想起前几日,他拿着把小刀在树下捯饬什么玩意儿。
她往前走,边走边道:“早啊?”
李砚回过身来:“不早。我们要走了。”
停住脚步,侧过身子,挥了挥手。
“慢走不送哦。”
“你放心,我不会失言。”
“山不转水转,咱们后会有期。”说着,上前把手里的一包给了他:“甜馒头,路上吃。”
其实,什么学费不学费的,她只是开个玩笑,李砚所说满足她一个要求,她也没有当真。
长安那么大,她能上哪儿找他啊?
皇宫嘛?
具体位置,懒得问了。
李砚一个人出了院子,她没看见小路子和越风,估计他俩先走了,三人离开后,孙大几人也准备出去,芳草是不情不愿的小模样。
“小草妹。”她招呼她去歪脖子树下:“给你的镯子了?”
“太贵重了。”芳草低声说道。
她给芳草置办了一身新衣裳,不是小姐款式,还是丫鬟打扮,不过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高等丫鬟,崭新的衣裳首饰,她手腕上该有两个银镯子,唇上也该点了红唇。
芳草原本只是个低等丫鬟,根本不习惯这样。
“为什么让你去协助他们?”
“一来,孙老大几人认字不全,你去帮着瞧着,能够让他们少吃亏,二来,这是一个锻炼的机会,芳草,我们已经不在柳府,像你这样的小丫头,难以存活下来,除非,你想随便找个人嫁了。”
“我……”芳草把自个人嘴唇咬红了。
“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我不可能永远护着你,也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帮我们。”
芳草却愣了几愣,瞧了眼孙大几人那边:“我们……我们为什么要……”
“这个问题,一年以后,你再问我。”
芳草“哦”了一声。
“眼下,你要记住,你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而他们几个……”她指向孙大几人,大声说道:“他们是你家的下人,你要拿出气势来,声音语调,神情姿势,知道了吗?”
“为……为什么啊?”
叫来孙大几人,她特意解释了一番:“因为欺软怕硬。”
更是因为狗眼看人低。
就算他几人这样出去,免不了吃亏。
芳草孙大几人出去了,她带着孙二去县衙,今日去取上淮安的路引。
路引,又叫公验。
可以理解为介绍信,加盖了公章的官方凭证。
晓得要去淮安,还要去金满楼,孙二终于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大,大姨姐,你看我这身行头,怎么样?”
她就评价了三个字:“豆沙包。”
取了路引,接着去车市——搭顺风车。
当然咯,搭车是要给钱的。
关于“马”。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买不起。
一只烧鸡30文,一件成衣600文,一匹马,知道卖多少不?
一匹马20贯!
一贯钱可是1000文呐!
请注意——这只是一匹马,还没有算上马鞍,橛子,缰绳,马鞭这些装备哦。
另外,买了马,不养马吗?
栗,围草,盐等,粗略一算,一个月得花800-1000文。
她跟孙二两人去一趟淮安,单边合计70文,孙二比她重,所以多付了10文。
大概四个小时的行程,等到淮安时,刚好是午时三刻——也就是11:45,进了淮安城内,十二点半的样子。
“金满楼在哪里?”
孙二立马找人问路去了。
淮安比南浔大多了,等他们到金满楼,估计得四十分钟去了,她决定先填饱肚子。
肚子已经唱了一路的歌。
随便找了家铺子吃饭。
大众餐——米饭,蒸鸡肉,煮青菜。
这种饮食风格,她已经习惯了,只希望晚上金满楼那顿能有点不一样的东西。
吃了四处逛逛。
淮安城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听行人说,受了涝灾影响,西门正在修缮,他们就顺着东门这边往里去,一路都是土路,踩实了的泥巴地,而淮安府和春森路附近,城内唯一两条全石板路。
路过淮安府。
刚踏上石板路,就听见朗朗读书声。
炎炎夏日,还是午后,也有不少读书人在茶楼里展开热烈的讨论,主要是各自述说如何解决江洲一带的涝灾。
淮安府的府衙,府尹宅邸,以及官学,几座茶楼,书阁都集中在这里。
淮安曾出过好几位状元。
过了学府路,不远处就是春森路。
春森路口有处院子,门口挂着“洪家”二字,大门敞开着,一眼就能看见院子里正在扎马步的几人,边上是个躺椅,一老头正打瞌睡。
这个院子安安静静,像是与世隔绝的存在。
而其他地方非常热闹。
走进春森路。
街上有挑着小担卖果蔬菜米的农民,拉琴卖唱的艺人,抛罐子耍杂技的,八卦算命的,路边铺子是酒楼,食店,果子铺,鱼店,肉店,药行,娘子们喜爱的绸缎衣帽肆,郎君们喜好的骡马行,鞍髻店……
柳微头一次见这种大场景。
未免觉得眼花缭乱。
春森路已经是很长一条街。
可后来听说,这里的繁荣远不及长安的东市和西市。
“到了!大,大姨姐,咱们到了!”
她都忘记了金满楼。
倒回去十来步,才顺着孙二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片金碧辉煌。
果然不同凡响。
虽然才三点多,两人还是走向金满楼。
“等等!”
他俩被拦下。
门口小厮将他俩上下一打量,笑着脸,客客气气说道:“两位客官,仔细瞧着,这儿可是金满楼!”
孙二指着牌匾:“知,知,知道啊,咱们来的就,就是……金满楼!”
“听口音,客官不是本地人吧?能否出示路引?”
“南,南浔的,怎,怎么,不是本地人不让进?”
小厮收了笑容,眼神往旁边一瞥,当即有两个壮汉朝着这边走来。
“客官请先随他们去验一验路引。”
小厮语气生硬,态度强硬。
可刚说着这话,下一秒,他脸上已展露出欣喜的神情,高高举起手来:“来嘞!”
小厮快跑几步,跪在一匹黑马前,弯腰,低头。
马背上的男子,脚直接踏在小厮的后背上。
“赏。”
男子说了句,径直走向金满楼。
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甘愿给人垫脚的小厮赶紧起身,一起身,马上得到一个荷包,他向着那男子的背影喊道:“万公子到!”
从金满楼出来赶人的壮汉也到了。
柳微只好拍了下孙二的肩膀:“走吧。”
“走?去,去哪里?大,大姨姐,这里就是金满楼啊!”
“先走吧。”
孙二却是执拗:“路引,咱们的路引,给他们看看,不……”
“两位!请!”
壮汉一左一右拽起孙二。
孙二被扔了出去。
她则先一步,早早走远了。
“大,大姨姐,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欺软怕硬呗。”
“咱们不是有路引?”
“人家要的不是出入证明,而是验资证明。”
进个酒楼,搞得跟进豪宅售楼部一样,她又不是去看样板房。
只能“呵呵”咯。
在金满楼对面找了个茶楼,二楼,位置是稍微远了些,没关系,可以找人打听下具体情况。
这一听啊……
她立刻掏了钱,让人带着他俩又去了金满楼。
进去了。
尽管走的是“员工通道”。
进来金满楼的一楼大厅旁侧,不巧,恰好碰见先前那位小厮,人家跟失忆了一样,不记得前面的不愉快,反而热情洋溢的跟他俩打招呼。
“两位客官,万福安康。”
她给了几个铜钱,小厮马上招呼了另一个小厮,安排他们在大厅入座。
一个视野不好的角落。
“两位客官吃茶吃酒?”
“茶。”
小厮去取茶水单子。
座位在一根柱子后,得起身,才能打量完整个一楼大厅。
其实,员工通道就是大门内侧左右两边的一条长廊,与后厨相连,走出来后,入眼是一座精致假山,不光有山,还有池水,池中一尊含金金蟾。
金蟾四周散落一枚枚铜钱,晃眼一瞧,数千上万。
绕过门口装饰,后面就是宽敞的大厅,中间是个台子,台上十来位读书人,各个面红耳赤,就差撸袖子开干,台子四角各有一根刷金柱子,而大厅四周同样是一根金柱,更加粗壮,才能支撑起这二楼跟三楼。
一楼是有几十张桌子的大厅,二楼是VIP包房,三楼自然是VVIP房。
上两楼是“回”字型设计,中间镂空,能看见底下一楼,却看不见再上一层。
金满楼的设计建造相当有水平。
“休得信口雌黄——”
台子中央徒然来了一嗓子,马上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打起来了!我去看看!”
快步朝台子去,还没靠近,台子附近已经围了两三层吃瓜群众,台子上十几人分为三波,而打起来那俩,已经被分开了。
听了几句,她就悻悻然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