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华歌by浅色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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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在屏风后蹲下。
眼角余光一扫,先前她所在的地方,就那右侧门后探出个脑袋瓜子。
哎哟我的天,他要是发出什么声响……这不正好把她暴露了吗?
她赶紧嘘声“嘿”一嗓子,伸手,对着那男子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
男子“心领神会”,跟她一样,蹭一下,也躲到了屏风后面。
下一瞬。
她一手拉住他一只胳膊,一手摁在他的嘴上,双眼盯着他的双眼,在他耳边说道:“里面有人,别发出声音。”
再下一个动作,她紧贴着屏风,小心翼翼的移动,将两人的位置变换了一个方向。
为什么换方向?
废话——要是有个什么,必须得她第一个跑啊!
男子“乖乖”没动。
可他张了下嘴,嘴唇扫过她的手心,本来就出着汗,这感觉有些痒。
她不放心,加大了力气,继续摁住他的嘴。
里面终于是有了进展。
“黎哥哥,你干什么啊?这,这使不得……媚儿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可是,要是给人知道了去……”
“媚娘,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黎哥哥……媚儿是……是说倾心于你。”
“那不就行了?你知道我心情不好,那你就让我心情好点,今日的事情,可是你大哥给我出的主意,你是他妹妹,你必须得补偿我。”
“黎哥哥,黎哥哥,你别……别啊……”
这说着“别”,那娇媚的声儿,怎么听得就是欲拒还迎的套路?
屏风后听着的某人那都是一个心痒痒。
许媚不仅长相甜美,娇嫩可爱,说话的声音,温温柔柔,在这个时候也是不急的,像是一条潺潺的小溪,此刻的小溪,被搅弄一番,不由得带上些娇媚的呼吸声。
柳微正透过屏风努力往屋子另一侧打量。
在她身侧的男子。
他也正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那晚天色昏暗,虽说借着光,看了两眼,但不如此时此刻,两人离得如此近,他甚至能数清她的睫毛。
她不似长安女子惯有的柔弱。
光是个子就要高出一大截,身形有些像他府内练过武的侍卫,只是说较为紧实,她身着一身骑马服,腰间别着一根皮革的带子,并无装饰物,那带子勾勒出她的腰线,以及臀线……他没继续往下看。
只是说脸。
她的脸是不常见的一种美。
看着她的脸,他不由得发起呆来,不知过了多久,里面传来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
她一个女子……居然躲在屏风后,听这种事情?
“不行!”
许媚拉紧自己凌乱的衣衫,她奋力往门边跑去。
黎宥谦急忙跟上。
两人转瞬就到了门边。
黎宥谦拉住即将跑出去的许媚,双手钳住她的双肩:“媚娘,你听我说。”
又是短短几秒。
惊得屏风后的柳微向里面挤,她扑在男子身上,使劲儿往里挤了又挤。
她的脸在他锁骨的位置。
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对方的心跳声。
屏风后继续传来声音。
“黎哥哥,不能这样,要是……我今日要是同你,同你这般……今后我要怎么活?黎哥哥,在媚儿心中,你是一个好人,若是……我不会拖累你,可我担心给别人知道了去,毁了你的名声啊!”
“媚娘,我娶你。”
“此言……当真?”
“你把手放在我的胸口。”黎宥谦抓着许媚的手,搁在他的胸口,随后,他拉着她往里面去:“快过来,让我好好疼惜你,媚娘,让我好好爱你。”
两人回到了帘子后。
帘后有个长榻。
接下来没有对话,只有些拉扯衣物的窸窣声。
而屏风后。
柳微直起了身,瞥一眼面前的男子,她再往屏风后看眼进度,黎宥谦的裤子已经掉在地上,按照剧情,至少还得发展个几分钟,可她就不想等这几分钟。
甭管那位是不是渣女。
反正,她不想让渣男得逞。
她抬起手拉住男子的手,给了他一个眼神,下一秒,她拉着男子跑出了屏风。
“谁?”
“啊!”
里面的人起码得穿上衣服。
这时间差里她已经拉着男子跑出了院子,顺着小径返回,再朝着另一个方向跑。
为什么带他?
贼喊捉贼,怎么办?
估摸着应该是跑了很远。
她终于停下,这才想起松开他的手,擦了擦汗:“事出紧急,你一个男的,不要太在意哦,对了,你为什么在那里?”
“我看见你往里去了,以为里面有什么有趣的。”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磁性。
一点点的低沉。
她盯着他看:“是你。”
以为对方会否认。
他只是淡定的反问一句:“你怎么认出我?”
“我记得你的声音。”
“你记得我的声音?”他的语气里有一丢丢的欣喜。
“不然呢?”她继续往前走,想找个地方出去,顺便跟他闲聊几句:“你是哪家的公子?”
“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士,你从哪里来?”
“不能是这个姓?”
“凑巧了,你跟新来长安城的一个人,同一个姓氏,你知道吧?”他停顿了下,续道:“太子妃。”
“你暗示什么呢?天底下,这个姓的多着去了。我要是姓李,那我是不是跟皇室有关?再说了,我要是柳府的人,用得着偷摸着卖书?”
“或许是你要给你们家娘子挣几个闲钱。”
“我看起来像丫鬟?”
已经走到杏园一处角门。
她不打算折回去找张泽易,今日先离开这里,而眼前这位,她也不打算跟他都说,说起话来有点呛,仿佛时时刻刻都在相互试探。
“像……野丫鬟。”
“啥?”
听见这个答案,她也是无语了。
“那你姓什么?”
“鄙人姓李。”
“木子李?”
“正是。”
“那你到底是哪家的公子?”
“我不能跟皇室有关?”
“你可以是,即便你是,你也是个闲散人员。我瞧你够闲的,喜欢看闲书,喜欢听墙角,闲着没事,你就瞎溜达去吧。”
她抬步要往角门去。
他快步跟上:“下月初五,记得来给我讲新故事。”
距离十一月。
仅有两日。
关于茶楼的装修,每日盯着,紧赶慢赶,仍然延长了工期,眼瞅着装修得差不多了,店小二等人员配置也差不多了,她才想起来一件大事。
平康坊上的这家茶楼,前三世,皆为茶楼,各种原因导致经营不善,关闭或倒闭,当周围商家得知这里还是茶楼,纷纷露出了怜悯的目光:“看这一次能撑多久吧!”
也有人看热闹看得欢快:“赌百个钱,一个月,他们最多能撑一个月。”
“呵,我瞅着这次有些不同,哥几个,不如这样,他们要是多挨过一个月,就多一百个钱,怎么样,你们敢不敢赌?”
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么一句话,她盯着几人看着,几人立即就散开了。
先前进去时还开心着,上去溜达一圈,忽然想起一个大事来——茶楼差个管事。
这茶楼跟食铺不同。
“孙二哥的食铺”每个店,面积不大,三个伙计,再加两个后厨,一个店长就没问题,食铺是以套餐的形式,相对于简单,而平康坊的茶楼不一样。
其实,两层的茶楼不大。
以前是那种简约的模式,一个桌子,几个坐垫,就算作一桌,而她要走高端路线,既然要高端,自然要注重客户体验感。
哪里吃茶,不吃吃茶?
来外面吃茶的客人,在自家同样可以吃茶。
所以说,吃茶得看环境。
两层楼,她分割成了九个包间。
整个茶楼还只有包间。
楼下三个房间,楼上六个,每个包间配备得有专门的服务员。
这不是寻常的茶楼,里面的茶,也不是寻常可见的茶,茶楼的管事显得尤为重要,毕竟,她总不能天天搁在这儿呆着。
想念她在淮安的大管事——董吴。
她回去问起淮安那边的消息。
孙大说道:“陈师傅捎了信来,里面提到学府路铺子,已经关了。”
学府路的铺子,指的是“将进酒”。
当时离开淮安,就她和芳草,孙家三兄弟,以及贾碧云,其他人则留在了当地。
“将进酒”被刘万金的人接手,董吴依旧担任管事,铺子里的人没一个被赶走,与此同时,文管事不愿留在印制堂,随后不久,印制堂关闭,而造纸坊开着,据说生意红火。
因着许安的缘故,文管事觉得羞愧难当,被百般刁难后,带着家人离开了淮安。
文管事都走了,董吴竟还给“仇家”打工,芳草几人骂了董吴好多次。
“怎么就关了?”
“那刘万金不行啊!”
听到铺子关闭,几人倒一脸兴奋起来。
孙大续道:“具体的,信里没写。”
芳草几人觉得遗憾,却又开始各自的联想。
“小猴,我的牌匾了?”
“拿回来了啊!”孙小猴使唤他二哥去拿牌匾过来:“对了,还有那些菊花!”
茶楼的匾额已经做好。
跟其他的相比,瞧着并没什么不一样。
只不过那金字的痕迹不太明显。
等孙小猴拿来匾额,再拿来晒干的菊花,经过她一折腾,她满意的问道:“怎么样?”
几人盯着看了半天,表示不解。
“这还不如雕刻师傅用金粉涂刷上去。”
孙小猴说完,芳草,孙大和孙二一同点头。
“哎,你们懂什么,东家有她自己的想法。”贾碧云补上一句:“独特的想法。”
她换了个话题:“书卖得怎么样?”
孙小猴立即蹦跶起来,原地跳了好几下,连说了三个“好”。
她故意看向贾碧云:“你说。”
《西厢记》一共分为了五册。
第一册 只印刷出来五百本,一本二十文,第二册和第三册同时售卖,考虑到前面的数量,就只是印刷出五百本,显然是不够的,各个书斋已经找了人续写,但他们只能是手抄版。
当时,孙小猴他俩着急忙慌来找她:“我们被抄袭了!”
“我们还得多谢他们帮忙宣传。”
印刷版的线装书,这种模式是独特的,虽说淮安早已出现,但里面的内容目前来说是唯一的。
第五册 还是五百本。
“五百本根本不够卖!那文心书斋的掌柜,他找人手抄了五百卷!”孙小猴气得直跺脚。
“你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第四册 和第五册售卖的时间,两者相隔了一倍的时间。
走在路上,有人认出孙小猴,尽管他当时并没有穿马甲背心。
俩男子把孙小猴堵住:“是你吧?我记得就是你!”
“什么是我啊?不是我,不是我,我不认识你们!”
“《西厢记》最后一本什么时候出来,你今日不说清楚,我们……我们就粘着你不走了!”
“对,我们就贴到你身上,你上哪儿我们上哪儿!”
定然是不够卖。
孙小猴不满,但书斋掌柜们高兴坏了,一拿到第五册 ,他们马上安排人誊抄,完整版,精美版,各种版本随之而生。
贾碧云却是淡然得很:“你别急,东家有法子。”
孙小猴负责卖书,贾碧云负责印刷。
在第五册 开卖之前,已经连夜赶着印刷出一整套“收藏版”的《西厢记》。
“收藏版?我怎么不知道!”
贾碧云微微扬起嘴角:“这是东家对我的信任。”
印刷的五册线装书,里面内容不变,每册书皮上印得有一幅简约画——剧情提要,五册放在一起,外面再套上个硬质书壳,金粉烫字。
一本原价二十文,收藏版一套则是一百二。
芳草手指动了几下,瞪大眼:“光是这收藏版,那可就是四百二十贯钱!”
再加上前面零散的数量,《西厢记》差不多赚了五百贯。
芳草直感叹:“这也太赚钱了吧!”
贾碧云却有些忧愁:“也就这一波,第五册 一出来,别人都会誊抄或借阅。”
柳微自然明白。
暂且如此。
一来,锻炼孙小猴和贾碧云的能力,二来,让他们能够帮助那些流浪的孩子,于她而言,这些孩子都是今后的得力干将,随着产业的增加,她需要更多的助力,贾碧云其实很适合做管事,可他才十二三岁,还需要再等上几年。
两个十来岁少年,他们只能管住比他们更小的孩子。
连载小说,反响热烈,市场广阔。
可惜,她没得资格公开卖书。
在淮安的时候,“印书”需要得到官方许可,但在长安,印制不需要,成立书局或书斋“卖书”,必须要几个部门盖章。
奇奇怪怪的规矩。
她想了半天,或许是这样?
此时的印刷术,费钱还麻烦,没几个人去印,且盛行各种手抄版,手抄版的定位是高于印刷版,书斋里借书出去,或者卖手抄版,无所谓,实际上官方也管不着——人家拿着纸笔就可以干,而要用印刷版本售卖,这就必须守规定。
后面有人给她说,这规定本来是用来限制教派在这里的发展。
某些教派会印刷一些宣传页,为给普罗大众宣传,宣传页需要得多,印刷得快,可后来啊,教派没有公开售卖,只是站在街上免费发放,那些经书、法书之类的,也当作宝书相传了。
她用《西厢记》试水一波,后面的隔阵子再说。
茶楼差个管事。
因此,开业的事情稍稍推迟。
芳草得知后问道:“只是因为一个管事?咱们已经投了不少钱进去,装修,招人,还有那什么……服务培训,哪一样可都是钱。”
她则看向孙二:“面点厨娘那边怎么样?”
“柴家娘子手艺最好,有,有,有她照看着,应该,该没问题。”
“明日是几号来着?”
“十,十,十月……”
芳草替他说了:“十月最后一天。”
“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糕点铺子开张。”
“明日几开张?铺,铺子,还没取名。”
翻开她随身携带的小本子,随意翻到一页,目光落在其中一句诗上:“就叫云香酥吧。”
十月的尾巴。
“云香酥”开业。
连夜找牌匾师傅整了个牌子,能用就成,不需要那么多讲究。
一大早,挪开门板,挂上牌匾。
算正式营业。
“什么时候开了个铺子?”
“这是卖什么的铺子啊?”
“那茶楼整了个把月,还没张开,怎么这里突然冒出个铺子来?”
路过的只是路过,倒是周围的商户对此好奇。
就在前几日。
茶楼旁原本有家书斋,她也是路过,见书斋掌柜愁眉苦脸,家里遇见难事,得转了铺子回老家,虽说平康坊的铺子不愁转,但事发突然,想要一个好价钱不容易,找了两个人来看铺子,人家直接往下压了三成。
他就跟她抱怨下。
谁知,她竟要了。
“打九折,现钱,立刻给你结。”
“你是不是隔壁那茶楼的?你要我这铺子做什么?”
“你到底要不要?”
掌柜的不再问其他,立马去办了手续,拿钱走人。
茶楼始终要开张。
在此之前,得为茶楼宣传一把。
糕点铺子——云香酥,就这样从茶楼里独立出来,制作糕点的师傅原本是孙二,他一个人总归是忙不过来,如今的模式就是新菜式由他做,得到她的肯定,以及大家伙的试吃认定后,他再教授给徒弟,柴家娘子就是糕点铺子的厨娘。
柴家娘子是一位丧夫的妇人,不到二十三,带着个五岁的女儿,日子过得不易。
柴娘子做糕点有天赋,勤奋好学,孙二特地带她见了柳微。
“东家说一声,这铺子就开了……咱们这铺子在平康坊里,这里吃食倒是不多,不知道生意好不好做。”
后厨里另一位厨娘说着,语气里满是担忧。
柴娘子把做好的一批糕点放入蒸笼里,这才转身说道:“放眼整个长安,咱们的糕点,那都是独一份,味道也是真的好,别人没吃过,你们几个是没尝过吗?”
“好吃是好吃……可是……俺也没吃过其他的糕点,平日里哪有闲钱买糕点啊!”
“咱们好好做,做得好,自然卖得好,其他的别想那么多。好了,大家快做吧,别耽误了一日的好时辰。”
铺子分为了两个部分,前厅和后厨,三个糕点厨娘在后面,前面同样三人,一人收银,两人分拣打包。
跟街上其他铺子不同,客人只能在窗口位置,看见几款样品,决定要买哪款糕点。
开张半个多时辰。
有人路过,却始终没人上前,铺子没卖出一份糕点。
又过了半个时辰,孙小猴和贾碧云来了铺子,他俩端着小托盘,走到门口周围。
“走一走,看一看,云香酥新鲜出炉的糕点,千万别错过!”
“今日开业,所有糕点,可以免费试吃,大家都来尝一尝咯!”
“你吃不了亏,上不了当,不吃白不吃啊!快来尝一尝啊!”
隔壁铺子的掌柜抄着手,冷眼瞧着:“依我看,不要钱都没人吃。”
“不要钱都没人吃?老冯,为什么这么讲哦?”
被称为老冯的男子一点不客气,说话声音一点不小:“你知道那铺子一个糕点,卖多少不,就一个,要三十八个钱!”
“什么?一个要三十八!这……”这胖乎乎的男子瞠目咂舌,缩了缩脖子,脸上忽然露出狡猾的笑容来:“不吃白不吃,我去试试那三十八一个的糕点,反正说是不要钱。”
老冯伸手去拉那男子,可惜抓了个空:“你不要这么没出息好不?”
“这有什么干系,我就尝一尝。”男子“嘿嘿”笑着,埋头往那人越来越多的地方钻。
老冯双手抱胸,靠在自己铺子门边直哼哼,一旁走来再隔壁铺子的王掌柜,他将双手揣在宽厚的袖子里,对着老冯挤眼。
老冯盯着男子身上的厚衣道:“王掌柜哦,这才几月天,就穿上寒冬腊月的衣服咯?”
“你不冷?”
“你身子骨虚哦。”说了那么一句,老冯转头瞥一眼路中间:“赶快去尝一尝那不要钱的糕点,趁着功夫补一补。”
“冯大掌柜,你这是改行卖醋了?”
“卖什么醋?”
“你一卖砚台的,在这儿眼红一间糕点铺子?”
老冯用鼻子“呲”一声:“你晓得那糕点多少一个?三十八个钱!我这砚台才多少一个!”
“哎哟喂,人家愿卖多少那是人家的事儿,你要愿意,一块砚台,卖一贯钱,谁能管着你?”
“嘿!你这话说得!”
“好了。”男子缩着脖子凑近了些,不急不慢说道:“你看看那铺子,都是些女娃子,以为学着点做糕点的技艺,就能开个铺子,她们不知道其中的深浅。还不知道她们这铺子开得了几日,你又何必在这儿落井下石。”
“你这话说得奇怪,我什么时候落井下石?”
“是我说错话了,这天冷,我回去待着。”
“你别走啊。”老冯拉着男子:“你说得没错。她们不懂怎么开铺子,竟然想出个不要钱就吃的法子,你说,既然可以白吃,谁还花那钱去买?我说得也没错,糕点的价钱太高了,我不信有人会掏钱买!”
“你说得对。”男子重复几遍这话,手依旧揣在袖子里,一边缩着脖子往自个儿的铺子去。
老冯见他走了,心里头不舒畅。
他什么时候看漏过眼?
前面的茶楼,当初开业的第一日,他就看出这铺子开不了多久,当时跟周围铺子掌柜打了赌,人家输了,却没有拿出原本说好的钱,他心里头不舒服。
始终就是几个钱,不拿就不拿,可他们得承认他所说不假。
老冯闷闷不乐。
让伙计搬了个小榻,坐在门口,望着那糕点铺子,看今日到底有几个傻子花这钱。
果然如此。
白吃的人多,一听见价钱,立马掉头走人。
见到这局面,老冯稍微好受了些。
他喊了伙计出来替他望着:“你给我看好咯,有几个人花了钱买那糕点,等我回来给我说,我去前头找佟掌柜聊聊。”
老冯双手背在腰后。
慢悠悠走着,隔一段距离,回头看一眼那糕点铺子,直到拐弯后再看不见那糕点铺子。
佟掌柜跟老冯是老朋友。
当他说起平康坊开了家糕点铺子,并且单价接近四十文钱,佟掌柜跟他一模一样的想法。
普通百姓,在外买点什么饼子充饥,几个钱,稍小资一点,下个馆子,不过二三十文。
“只是个糕点,就要四十,都是笑死个人了!走走走,老冯,咱们一起去看看热闹!”
俩老友边走边聊,等他们快回到平康坊时,正值晌午,刚拐了个弯,就看见前面有一个队伍。
“这是什么啊?”
“不知。”
两人盯着那单排的队伍,往前望,望了好一阵,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继续往前。
走着走着,来到了队伍的尽头。
“这是啥?云香酥?”佟掌柜盯着牌匾上的字,念叨一遍,随即回头去看那队伍。
好家伙!
如此长的队伍!
这糕点铺子本就在茶楼旁边,而茶楼再往前,连接着宣阳坊,而这支队伍,相当于排了整整一条街——整个平康坊啊!
有人排队,也有人在附近看热闹。
“他们这是在干嘛啊?”
“排队啊!”
“排队干嘛啊?”
“哎,你可不知道,那里开了家糕点铺子,滋味一绝,绝对整个长安城头一份!”
“话是这样说,味道是好,价钱也是好。”
“买回去送亲朋好友,这可是一份难得的心意所在!里面有一款糕点,特别适合家中长辈和幼小,滋养心肺,调理脾胃,总归吃了就是好啊!”
“我也来买一个。说是有个叫作状元酥,吃了能考上状元啊!”
“真的假的?!”
“这年头有钱念书了,也不差这糕点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再说了,这味道是真不错,心情好了,我儿的书也能念得好!”
“小伙子,你是买回去自己吃,还是孝敬长辈?”
“我啊……我买给我家夫人。听说那云香酥,专门做给娘子们吃的,甜而不腻,香酥可口,我家夫人过几日就要生孩子了,给她吃两口甜食……”
“你可真是重情之人啊!”
排队的人越来越多。
老冯和佟掌柜对视一眼,佟掌柜迈步往后面走去。
“佟掌柜,你去哪里?”
“我去排队。这云香酥里到底有什么厉害的,那么多人买,我也去买俩尝一尝!”
老冯急忙去拉他:“哎呀,你别去,这都是骗人的,一大早,我就在这儿瞅着,那可是一个人都没有啊!”
“我又没瞎!这不都是人,大活人?”
“是人,可……”
“老冯,你别拦着我,我一定要看看,这铺子里是卖的什么药!”佟掌柜甩开老冯的手,低头往后走,走着就开始小跑起来:“那么多人,我也给我儿买俩,万一真有用了?能中状元啊,那可是天大的事!”
见佟掌柜头也不抬的跑了。
老冯那叫一个气不打一处来,他抬手就掐了自己一把,“哎哟”一声疼,让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望着一条街的人。
他又觉得不可能不是在做梦——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人?
贾碧云快两步跟上:“东家,明日,是否还要安排人?”
“继续。今日是六十人,明日增加到一百,一大清晨,就要来排队,后天的量再看。”
等晚些时候,芳草清点出了实际数量。
“三款糕点,云香酥卖得最好,312个,状元红,256个,沁香团子,220个,将近30贯钱。”
“排队那些人,虽说每人给了五个钱,但这钱也是真值!”
“酒香也怕巷子深!东家能想到这法子,真是绝了!我当时也想去排个队,看看,尝尝,那糕点到底有多好吃!”
孙二却是问道:“我,我没明白。刚到酉时,铺子,铺子怎么让关了?还有不少排队的人,我,我,我看人家排了大半个时辰的队,连一块糕点都没有买到!”
她问孙小猴:“给发券了吗?”
“发了,每人发了一张买二送一的券。”
“东家,为什么是买二送一?”
“我们的定价不低。大多数人只会买一块,尝一尝,而又经过了一晚,回去一冷静,第二日不一定会来买,买二送一的券,有没有诱惑力还得看明日。”
毕竟,今日极大可能是冲动消费。
糕点的主要目标人群,本来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的普通工薪族。
像后世的时候,二三线城市,吃顿快餐,十几二十块,这确实是一顿饭的价格,反观,一杯奶茶,普遍都是十几块,一杯星咖啡,那更是三十多的高价。
连锁面包店,单品的价格越来越高,七八块都是便宜的,贵的在二十多一个,较大的吐司还得三十多,更别说甜品店。
“饭”天天吃。
糕点、甜品却不是天天吃。
这就是其中的差别。
此外,现在还没有白砂糖,“甜”食算不上日常饮食的一部分。
价格自然可以定高。
今日排起的长龙,夜里再经过一波“口口相传”的八卦,明日肯定有来看热闹的,更要制造出一波“一个难求”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