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华歌by浅色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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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张泽易同李婉说话的时候,柳微绕着湖边走了一路,人是越来越少,不过再往前走就能到达紫云楼。
紫云楼那边人会比较多,她打算同张泽易汇合后再去。
于是,她又倒着往回走。
来的时候,其中一座假山上有一处凉亭,等她往回走的时候,忽然瞥见什么,一转头,凉亭里多了个家伙。
那人正瞅着她。
隔了一段距离,但她感觉到他眼中传来的惊讶,以及欣喜。
她蹦跶着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想说,你怎么在这里,你同谁一块儿来的?”
“就我那朋友,小张。”她在旁边坐下,单手托腮打量着他:“嘿,我说,你要真姓李,那我猜,你同皇帝是亲戚。”
她面前的人正是李砚。
李砚是笑而不语。
“怎么样,我猜对了吧?”
她知道好几个姓李的,蓬莱县主李婉,贤王李晏,还有那什么成安公主,不知道叫什么,反正也是姓李,对了,还有李婉的好友李清曼,就不知她是皇家哪门子亲戚,但大概率来说,李砚应该是皇室成员。
李砚依旧没透露身份。
除了她这个野外生物,今日来芙蓉苑的都是皇亲国戚,即使不透露,她也能猜个大概,忽然想起李晏的事情来,当时他不也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
结果还是个贤王。
甭管李砚是个什么身份,她同他的交情可要深得多。
话又说回来……他俩单字同音?
“老李啊,咱们可是老交情,有什么赚钱的买卖,可不许忘了我。”
李砚点点头:“自然不会。在淮安的时候,我还向你……嗯,投资了一笔。”
呃……他原本是要借钱给她,后面,她软磨硬泡变成了“投资”,既然是投资,那就是有风险的。
淮安的资产分了一半给独眼老六,剩下的又给府衙查封冻结,李砚当初的钱财自然是打了水漂。
听他说起“投资”,她不由得咳嗽了两声,开始装可怜:“我在淮安的遭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什么法子,但凡是有一丁点的办法,我也要把铺子拿回来,不能让我投资人的钱打水漂。要不是我跑得快,我连小命都没有了,你是不知道,那些人仗着有权势……”
脸转向一侧,手摁在眼角的位置。
反复摩擦。
吸吸鼻子。
他要再不说话,她就准备哭两嗓子。
李砚却开口了,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虚着眼睛看他:“那你什么意思?”
“你那造纸坊出来的纸张,富有韧性,确实适合印刷,印制堂出来的线装书,大大解决了读书人的困境,你可以在长安再办造纸坊、印制堂,不过线装书的价钱得再低一些。”
“价钱好说,主要是……”她对他眨巴眼:“我没这个资质。”
“你可以有。”
听他如此说,她自然是放宽了心,顺嘴问了句:“你为什么帮我?”
“我在帮自己降低投资损失。”
她可没笑,作狐疑状:“你要分多少?”
“你觉得?”
“二八,你二我八。别看你只有两成,你可是净收,平日里什么都不用管,我就麻烦了,造纸、印刷、出书、卖书哪个环节事情都多,还有材料成本,伙计工钱,哎呀,最大的麻烦还不是这里,线装书卖得便宜了,尤其是学子需要那些,全长安,所有的书坊,那可都是我的竞争对手,谁都会跟我使绊子,谁路过都得来一口唾沫星子!”
顿了顿,给他个思考的机会,她还准备继续说,李砚说道:“可以。”
这就可以了?
比起她说的那些,有一把保护/伞也是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
印刷考试相关用书,需求量绝对大,但涉及多方利益,关键就是得有人罩着,所以说,兰陵书局只是卖些杂书。
那他说可以就可以吧。
“印刷的内容,由我定。”
“可以。”她还是眨巴眼:“不过,有关朝廷的东西,不印。”
李砚朝着她笑了起来:“知道你机灵。那烧刀子酒,你还差我不少,准备什么时候给我?”
坑在这里等着。
“那事儿也怨不着我,你知道的,对吧?但你放心,肯定不能欠着你,只是眼下也没合适的地方。”
“地方我有,三月内,需要运送一批到西北。今年天寒,风沙也大,戍边将士需要一口烧刀子。”
烧刀子比普通的酒,烈上不少,夜里来上一口,的确是提神又暖心口,当然,得控制饮酒数量,不然反倒是坏事了。
问了他数量,她立即说道:“我有一批现货,可以先送,其实可以赶工,为保证质量,我建议还是三个月以后再送一批。”
“这件事我改日找你详谈。”
她点点头,看了眼天色:“那我先走咯,我过去瞧瞧。”
“紫云楼?”
“你去吗?”
李砚却说道:“你先回去吧,里面情形复杂,今后少同张泽易来往。”
他似乎对张泽易有敌意。
她听了有点不高兴:“我跟他是朋友。”
他看向一侧。
她跟着看过去,看见冷封从一侧走来,手中拿着件披风:“主子。”
李砚摆手,一边咳嗽起来,他顺着另一侧往下。
他就这样走了?
她“呼”一声,快步走上去:“自己几斤几两,你是不清楚吗?”
拿过冷封手中的披风,她直接披到他肩头上去,他就正好半转身,两人贴得稍微有点近。
她继续手中的动作,将绳子系在他衣襟前:“再过会儿就该天黑了,夜里风大,你又吃不消,不知道在这里逞什么能。”
说着就抓了一把他的手背,果然,冷冰冰的:“你这跟冰窟窿捞出来的,有什么两样?狗熊蛋子。”
他愣住:“你……说什么?”
“想再听一遍?”
“你走吧,我让冷封送你。”
“我不走!”她学张泽易那样,故意嘚瑟起来,对他扬起下巴:“你喊我走,我就走?嘿,我偏偏不走!要走,你走!”
李砚却是伸手牵住她的手:“那你别走了,跟我来。”
她盯着他的手,忽然,心跳加快:“去哪里?”
“你不是想看银杏?不走快点,一会儿叶子全掉光了。”
她“哦”了一声,跟在他身侧。
李砚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带她走了一条捷径,路上没碰见一个人,往后看,冷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没说话。
耳旁只有脚踩在落叶上的簌簌声。
她又想起张五黑的事情,想着就开了口:“有个事情,你看看能不能帮我?”
“何事?”他放慢了脚步。
“我有个朋友,老张,他遇见些事,对他来说,很难,对我来说,也挺难的……”她将张五黑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我明白他干得不对,但事出有因,他也真不是坏人,要不是为了他亡兄的妻儿,他肯定不会被判死刑。我就在想,能不能疏通一下,把死刑改成流放?往北太冷了,将他流放到南边,最南边的海之角去,怎么样?再说了,我也有证据,那雷达不是什么好人,他也买卖良人,他才是罪有应得的那个。”
“这就是你那日去杨二庄的原因?”
“就是这样,不然后面也不会遇见那些事,唉,你已经救了我一条命,我也不是那种贪心的人,要是……就当我没说。”
第447章 银杏林
看电视剧的时候,什么从死刑犯里替换一个,这件事就算是轻松解决,但对她来说,这件事真的很难,她是有几个小钱,却没有任何权势。
张五黑所在的牢房属于长安,而不是哪个犄角旮旯的小地方,这里有相应的规章制度,一环连着另一环,死刑犯名单还由皇帝亲自批复。
皇帝都认可的事情。
谁还要跑出来颠覆,这不是欺君之罪?
“……老张救过我,他就跟我亲大哥一样,呜呜……”耸动肩膀,她假装哭了两嗓子。
偷偷去瞥李砚。
他正瞅着她:“你说,他能一拳打死一个人?”
“你不信?”
“听闻西北外有个德赛国,一个小国,他们国有个大力王子,能一拳打死一头牛,只是听说,我没亲眼见过。”
“雷达是不是被一拳打死的,我没见着,那寨子的时候,他可真是一拳打死了那个山匪头子,你不记得了?”
“我当时没注意。”
“你问这个做什么?对了,你到底帮不帮我,爽快点,一句话的事儿。”
“可以。不过我有要求。”
她立马露出笑脸:“当真?”
“你要听要求。”
“你说呗。”
“既然他能一拳打死一个,那就让他待在你身边。”
“这是什么意思?”
李砚不答,松开她的手,示意她往前面去:“去吧,银杏林。”
她往前走了两步,回头问道:“咱们说定了?”
见他点头,她才转身,大步往里面去。
柳微迈步过门槛。
悄无声息的,冷封出现在他身侧,低声说道:“主子,差不多该过去了。”
李砚“嗯”一声,却是往里去。
正值夕阳落幕时分。
橙黄的余晖,洒落屋檐,一点点向下倾斜,像是一只躺着的瓷瓶,柔情满溢,顺着檐下柱子往下滴落,滴入泥土之中,升起淡淡的光彩,那一片片落叶仿佛有了生命。
一缕晚风。
如同仙子的手,勾勒起发丝,绕着指尖一圈圈往上。
银杏叶片就这样打着旋,围着树干跳起舞来。
每一片银杏叶都是舞者。
每一棵银杏树都在发光。
天边是最后一抹彩霞,一层奶咖色的灯罩子,罩在院子里,罩在这片银杏林之上。
她整个人被包裹起来。
身上有一层浅浅的纱。
李砚进来时,看见的正是这样一个她。
目光顺着她的脸,落在了她的一双筒靴上,不由得想起初见时那一双吃裸的小脚,丽河附近的山头,她带着个爱哭的小丫头,还有那几个傻里傻气的山匪……
等他回过神来,只见她站在院子中间朝他招手:“来啊,过来玩!”
她踩在厚厚的落叶上,踢过去踢过来,又来回跑了几圈,只是短暂的几分钟而已,夕阳就去了别的地方。
本是天擦黑。
等她走到李砚那里,天昏暗得很,其实只是十来步路,偏偏落叶多,这里又没有灯笼。
她低声喊了一句:“李砚?”
像是双眼一抹黑。
又像是头晕。
十来步外的他,只剩个黑黢黢的身影。
他朝她伸出手来。
“走吧。”抓住他的手,她倒是缩了缩脖子:“没了光亮怪吓人的。”
等他俩出了院子,她往里看了眼,似是意犹未尽:“刚才确实是挺美的。哎呀,反正我是来过了,走吧,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夜游一次彩霞亭。”
外面几乎没见着什么人。
李砚让她从西门回去。
她绕着湖走了一阵,看见有人坐在湖边,走了几步就是一停,扭过头定睛一看,那不是小张?
“张泽易,你怎么在这儿?害得我一通找。”
他低着不说话。
她蹲下去拍拍他:“喂?你怎么了?”
他依旧是不说话。
“我的天,你是中邪了?”她使劲儿拍打好几下。
“痛……”终于是开了口。
“知道痛应该是没事儿。我瞧你心情不好,既然心情不好咱们就回去呗,你赶紧起来啊!”
张泽易蔫儿吧唧,动作缓慢的起身:“走吧。”
走了一半,他说要同他二哥说一声,他今日来没带随从,只好走到紫云楼附近去,各家带来的随从,没同主子一块儿进紫云楼,就会在楼下一间厅内候着。
他也不想上去,只是想同张泽希的随从说一声。
刚走到紫云楼,抬眼,看见一道熟悉的倩影,那女子正跟在一男子身后。
她正在想——那个男子有点眼熟。
身旁的张泽易已是咬牙切齿的喊出他的名字:“黎奕霄!”
只是一愣神。
张泽易已往那边冲去。
好在……紫云楼的底座高,光是台阶,就得上百,李婉和黎奕霄两人正在旁边裙楼上站着,风稍大,那三个字就顺着风飘向另一侧。
她赶紧追上去拽住张泽易:“你发什么疯啊?”
他一把甩开她。
要不是她反应快,险些被他甩出去。
她回头看了眼,这可是几十步阶梯。
等她再回头看张泽易,他又没有往前走,只是耷拉着头走到她身旁:“对不起,你没事吧……”
“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话你就说,扭扭捏捏像什么?李婉先前找你说话,都说了什么?”
他张了下嘴,然后闭上了:“我们还是进去吧。”
“你人不舒服,咱们还是走吧。”
“不,我不走!”他像是在跟谁赌气,抬头就往上面去,越走越快。
她跟在后面无语到不行。
他究竟是发什么疯?
不管是哪门子疯,估计都跟李婉有关。
难不成是李婉拒绝了他,让他今后都不再跟她联系,因为她有喜欢的人了?
免得让人误会。
联想起在树上看见的八卦,她觉得可能性很高。
进紫云楼的主殿后,没空欣赏其中的富丽堂皇,扫了一圈,她找到了张泽希。
张泽希斜眼看着她:“你怎么在这儿?”
“你看他。”她指向坐在角落,一副失魂落魄样儿的张泽易:“他有点奇怪,带他回去吧。”
“我看是你回去吧,只要你离他远点,他就没什么可奇怪的。”
她忍住不生气:“我在同你说他,他先前……”
张泽希打断她的话:“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而且,从现在开始,你离他远点。”
她站着没动。
他起身走远了,只留给她一声“哼”。
心中窝着一团火,但她还是准备回去拉着张泽易离开,殿内的人越来越多,宴会应该马上就开始了。
许媚借着去整理裙衫,其他丫头留在外面,黎明慧才问许娇:“许浪怎么没来?”
许娇叹息一声:“前几日开始,他便身子不舒畅,在屋子里头躺了好几日,母亲寻了大夫来把脉,大夫却只说这是心病。”
“心病?”
“前阵子,平康坊上不是开了家茶楼,咱俩一同前去,结果碰见了那俩,还有成安公主?”
“这跟他有什么干系?”
“说是同张家老三起了冲突。”她又是“唉”一声:“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给猪油蒙了心。”
黎宥谦借许浪的由头,找人去茶楼闹事,结果碰上了贤王。
这件事连许娇都知道,她不信黎明慧后面会不知,但她此时也不好戳破,只能顺带着说上两句。
黎明慧却说:“依我看,该是红颜祸水。”
“噢?”
“上次杏园探花宴,你还记得吗,张家老三身旁坐着个女子?张家老三是个什么货色?”黎明慧给她一个“你懂得”的眼神后续道:“该是那个女子在里面使坏!要我说,不管她是什么身份,都该好好给她一个教训!”
许娇皱起眉来:“她到底是哪家的娘子?”
“我找人查了,她不是咱们长安城中任何一家的娘子,就是个乡下人,不知打哪儿来……”
说话间,两人已走进紫云楼正殿。
如往昔般富丽堂皇。
此时,殿内已有不少人,大多数人已坐在自己座位上,时不时往门口方向望上一眼,估摸着应该正在等太子、太子妃二人。
黎明慧正继续说着话,眼睛转向一侧,瞅见角落里独自吃酒的张泽易,她赶紧转身看了眼自己的丫头,使了个眼色过去,随即,丫头也点点头。
黎明慧轻声说道:“哎呀,我的金钗落在打络子那儿了,你去给我瞧瞧。”
丫头赶紧往外面去。
走在前面的许娇却是倒回来两步,伸手拉住黎明慧的衣袖:“好姐姐,你快看。”
两人往另一侧望出去。
恰巧看见她们前面正提着那人——柳微。
许娇问道:“你大哥今日可来?”
“自然是要来的。”
“有她在,你哥瞅着也心烦,这样,我想个法子将她赶出去,如何?”
“什么法子?”
许娇在她耳旁细细说了几句,忽然又想起什么来:“你先前说你什么丢了?”
“金钗。”
许娇笑了笑。
黎明慧往角落里去,而许娇往另一侧所去。
听见张泽希的话,柳微心中窝火,但想起在杨二庄的时候,黎宥谦和许浪的逼迫之下,为了她,张泽易不惜下跪求饶,当时的画面对她触动挺大,一想起那事,她不由得叹气,他还只是个少年,如今是情感受挫。
李婉该是他的初恋吧。
单相思。
还没开始,或许,已经结束了那种。
张泽易脾气是倔,他今日要是老老实实埋头吃个酒什么的,还好,要是碰见什么事,怕是一下子就得爆炸,见张泽希又不搭理她,她还是决定劝说一番,将他直接带走,望了一圈,殿内还没碰见黎宥谦。
最好是别碰见黎宥谦和许浪。
如此想着,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抬头看了眼,她让道,往旁边走。
然而……对方却像是牛皮糖,让了两次,那人偏偏堵了了她两次。
她抬眼看着她。
对方却是扬起下巴,一副不得了的模样:“你怎么回事啊?如此不懂规矩,如此不懂礼数?”
她倒是愣住了。
对面站着的人正是许浪的妹妹许娇。
下一瞬,许娇提高了音量,看向四周的人:“这是谁家不懂事的丫头,跑到紫云楼在撒野,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放进来吗?”
此话一出。
顷刻间。
殿内就是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投向这一处。
“这位娘子,咱们认识吗?”
许娇“哼”一声:“就你,你配认识我吗?不,作为下人,你该认识我,而我自然是不会识得你。”
旁边立即有丫头叱责她:“你怎么回事?挡了咱们家娘子的路,你不赶紧跪下磕头认错,在这里狡辩什么?你当真是没主子,那咱们就将你压下去,抽你几个大嘴巴子,再将你的舌头拨出来!”
许娇继续看向四周:“谁是她的主子?”
当然是没人应声。
柳微猜到应该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很无语。
她不怒反笑:“许家大娘子,这还没吃上酒,你怎么就醉了?”
“谁吃了酒?”
“你要是没吃酒,那就是你这丫头吃了酒,什么抽大嘴巴子,什么拔出舌头,哎哟,光是听听就是一阵心惊胆战,你一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之人,哪里晓得这些歹毒的磨人法子?要是给人知道是你教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母夜叉。”
母夜叉。
已经是骂人的狠话了啊。
当即,许娇的脸就是一阵青:“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下等人,你还不赶紧滚出去!”
“身为一名大家闺秀,怎可如此目中无人?我既然能进入这紫云楼来,就不是闲杂人员,不能因为我没跟你一样穿长裙,看我就带着异样眼光吧?”
周围的人继续看着热闹。
有些同许娇关系不好的娘子们,更是已经掩嘴笑出声来。
许娇一向是盛气凌人,不将人放在眼中,绝大多数的女子对她而言,恐怕都是下等人。
“那你说你是谁,你身上可有帖子?”
许娇是不依不饶。
她却没心情同她打嘴巴子仗,看了眼四周,她倒是又笑了:“看来啊,这许家大娘子想当芙蓉苑的女主人,逮着个不认识的人,就得盘问一番,许家大娘子真是有意思啊!”
此话一出。
顷刻间。
四周又是一静。
没人敢发出声响来,只是盯着那位想上位的“女主人”。
许娇一张脸瞬间憋得通红,她正要开口,只见四周的人纷纷起身,她刚转身,就碰上了太子妃的目光。
柳瑶只是扫了她一眼,问道:“怎么回事?”
管事不知该如何回答。
许娇抢先说道:“紫云楼里混进来个贼人!”
许娇一横手,指向她对面的柳微。
众人又立即转移了视线,包括柳瑶,所有人看向柳微。
天逐渐暗沉。
原本清冷的面庞,染上几分凉意,问了时辰,她起身往紫云楼主殿去,在进主殿之前,已有人同她说起里面的闹剧。
究竟是怎么回事,在场众人,包括柳瑶,能够猜个大概,不就是许娇与人不对付,想要当众羞辱那人一番,可她实在是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眼瞅着时辰不早。
她不得不进入主殿,可才进来,竟然听见这样一句话。
“看来啊,这许家大娘子想当芙蓉苑的女主人。”
或许说者无意,听者绝对是有心。
柳瑶心下一沉。
眼眸一转,扫去多余的情绪,她淡淡扫了一眼许娇,问道:“怎么回事?”
管事自然是答不上。
她打算打个圆场就此作罢,今日是她头一次现身,并不想留下什么负面的印象,作为今后掌管后宫之人,不能锱铢必较,但不曾想,有人开了口。
许娇抢先说道:“紫云楼里混进来个贼人!”
许娇指向她面前的人。
柳瑶的目光随即转过去。
同样是扫了眼那人的面容,紧着,她的视线落在她的穿着之上。
柳瑶来自东洲,冬日里最冷的时候,不过披一件厚厚的披风,有时会带个围帽,帽子会带着些皮毛,也就是个装饰作用,来长安后,第一次感觉到了“冻”,宫里送来了一件披风,带着皮毛,雪白的毛,没有一根杂色,收到披风的她甚是欣喜。
柳瑶不懂面前女子的穿着,没有袖子的袄子,再加上一个围帽,但她猜测这或许是西域的穿法,虽不认识这女子,可从女子身上这件奇怪的衣服来看,价值不菲,细细打量,那围帽像是跟她的披风材质有几分相似。
对了,马上就是皇帝寿辰,多国来使汇聚长安,说不定这女子是什么西域来客。
而且从她淡定的神情来看,又或者,她同过富州郭家有关?
柳瑶不想蹚这浑水。
也不想让许家大娘子太难看。
她没开口,只是跟其他人一样看着。
“紫云楼里混进来个贼人!”
“莫要贼喊捉贼。”
“你说什么?!”许娇气得直跺脚。
她朝着柳瑶点头,却同许娇说道:“本是良辰美景,莫扰他人好梦。”
说着她绕过许娇,往外面走去。
许娇不肯作罢,继续追上去拦在她面前:“你今日不把话说清楚,你休想离开这里,你凭什么说我是贼!”
“用不着谁说,谁是贼,大家心里都清楚,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倘若你非得讹诈上我,咱们私底下解决,没必要当着那么多人撕扯,你不要脸面,许家也不要脸面了吗?就算许家也不要脸面,你在这宴会上撒泼,太子妃不要脸面吗?”
现场寂静。
谁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声音尤为明显。
许娇仿佛如遭雷劈。
楞在原地,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一旁的柳瑶,冷淡的面容挂不住了,她只好开口让她俩都出去,明显,许家大娘子不是那女子的对手,再这样等着看热闹,最终,反而是她执掌不利。
柳瑶正要说话。
许娇又一次抢先开口。
许娇望向刚迈过门槛的黎明慧,提高音量,问道:“明慧姐姐,你的金钗找到了吗?”
众人望向门口。
那边的黎明慧看了眼四周,随即一摇头。
“你先前在外面就丢了金钗,是不是这个人也在?”
“好像……”黎明慧作若有所思状。
“太子妃,你莫气恼,正是如此,咱们才追着这人进来,宴会上出了这种贼人,要是不抓出来,一会儿还会有其他娘子公子丢物件,传出去,这可是天大的笑话啊!”
柳瑶拧着眉看向黎明慧。
黎明慧往这边走来,行了个礼续道:“确实如此,小女的金钗不见了,先前就让丫头去找了一番,这才来迟了几步,还望太子妃谅解。”
柳瑶便说道:“既然黎大娘子如此说,嬷嬷,将人带下去看看。”
柳瑶喊的是她的人。
许娇有些不满,黎明慧用手碰了她一下。
此事作罢。
可是……柳微站着不动。
“黎大娘子说什么了?”柳瑶看向黎明慧:“黎大娘子,你确定你的金钗在我身上?”
“这……谁知道你有没有藏起来。”
“那你说说你的金钗长什么模样?”
黎明慧的发髻一侧就有一支金钗。
黎明慧看一眼许娇,慢吞吞说道:“我的金钗……上面……花头是一朵牡丹,金牡丹,下面有三条金坠,对了,花蕊有一颗红血石。”
“你确定不是你发髻上那支?”
黎明慧的手放在发髻上摸了下:“我还有一支。”
许娇在旁边说道:“简直可笑,堂堂黎家大娘子,只配拥有一支金钗?”
“黎大娘子,你如何肯定是我拿走了你的金钗?”
“这……有没有让人一搜就是,你敢不敢让人收身?不过这要是搜出来,那你可得被押送到京兆府去!”
“要是搜不出来,那你就是诬陷之罪,我将你送到京兆府,可还行?”
“可笑至极!”许娇推了一把自己的丫头:“去,搜她的身!”
那丫头平日里嚣张惯了,早气得不行,一挽袖子就往前冲。
柳微反而向后退了两步,一边摆手:“别别别,你别近我身,免得拉扯的时候,地上掉出一只簪钗,这不一定是金钗,只要是一支钗子,某人就可以说她记错了,哦,不是金钗,我丢的是银钗。我就是掉进黄河,我也是洗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