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华歌by浅色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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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人,顿时是脸色煞白。
所有人都注意到这边。
张泽易握紧了拳。
忽然,又松开了手。
张泽易咧嘴笑:“吹牛谁不会啊?你有本事明日就娶一个回黎家,哪怕是带两个私生子回去也成啊,那就算你牛,我也真服你!”
张家人生怕张泽易跟黎宥谦现场打起来。
连张父都走了过来,见此,黎宥谦只能悻悻然走开。
就在张泽易成亲这一日,潜伏在黎家附近半年多的乞丐,满苏,终于等到“开花结果”的时候:“我就知道有问题。”
黎老夫人本家在东北一带,娘家侄子刘志豪仗着黎家的身份,干了不少出格的事情,其一,朝廷发放治理蝗灾的款项,刘志豪吞了个一干二净,其二,作为一方霸主,刘志豪上邻县,当街强抢良家妇人,致使该女子跳河自尽,其夫不服,状告衙门无果,一路乞讨来长安,只求一个公道。
“我夫人当时……已怀有身孕,他还……”
男子泣不成声。
他被打瞎一只眼,一条腿瘸着。
“他们将我扔在乱葬岗,以为我死了,谁知道我命大,我就算是爬,也要爬到长安来告御状!”
男子就在东市诉说,加上有心之人帮忙一传,事情闹得不小。
皇帝果然得知此事。
黎老夫人先发制人,跑到殿前去闹,还是那一颗人闹事的法子。
皇帝拿她没有办法:“不管怎么说,你得看在先皇的份上,照拂我黎家,不然就是没有良心!”
那男子消失在了东市街头。
黎宥谦重新出现在公子哥儿们的玩耍圈子里,只要是他黎宥谦现身,横着走都可以。
甚至,黎宥谦去了“天下第一绝”闹事,张泽易反倒是“灰溜溜”从后门走人了。
“这张三如今跟狗一样,真会钻狗洞了!哈哈哈!”
一旁有人附和:“说他是狗都是抬举,他就是只老鼠,老鼠见着猫,不都这样?”
五月中旬。
皇家围猎。
长安城外有座皇家园林,先皇在世喜好围猎,设置专场,虽然名字是叫园林,实际上是一整座山,山上有野猪、狍子等物。
迟来的春天终是到达,天气暖和,一夜之间春风来,万物复苏,整个山头都绿了。
臣子、贵族们皆来参加围猎。
一眼望去,围猎场上十分热闹,有奴仆牵着猎狗,有奴仆捧着鹞子,猎狗将用来抓兔子,而鹞子则是抓鹌鹑,大家早换上胡服,摩拳擦掌,只能陛下一声令下就骑马冲进林子,看谁能拨得头筹。
此时的张府。
“公子,今日围场可热闹了,你真的不去吗?”张家小厮还在努力劝说张泽易,嘴上如此说,心里想的却是他们公子要是不去,回头又得给黎宥谦那些人说闲话。
张泽易摆手,侧了个身子:“不去。”
“那……公子要不要去外面走走,这几日天气好得很?”
“当真我拿针把你嘴缝上,赶紧滚!”
小厮正往外去,刚冒出个头,看见有人端着托盘往这边来,立即转过来低声说道:“公子,少夫人来了。”
闻言,张泽易把手头的书盖在脸上:“我睡着了。”
小厮明白他的意思,正蹑手蹑脚往外去,刚掀开帘子,只见曲悠然正站在门口。
曲悠然往里看了眼,朝他点头,便将手中的托盘递过去,低声说着:“甜汤,不怎么甜的。”
小厮笑着接过托盘。
曲悠然又往里看了眼,转身就走了。
等曲悠然走了,张泽易揭开脸上搭着的书,他坐起来长舒一口气。
曲悠然的的确确不是以前的她,如今的她,或许只有以前的一个,身形纤瘦不少,听说她依旧每日在坚持训练,除了身躯,脸也是瘦了好大一圈,瘦下来的曲悠然能够瞧见曲夫人的模样。
曲夫人的容貌,当然是得到众人的认可。
见此,张夫人倒是稍作放心。
尽管张泽易是对抗情绪,但好在曲悠然没什么其他心思,每日就给公婆请安,做点糕点之外,就是自己在院子里锻炼,其他人不明所以,可不管怎么说,曲悠然瘦着总比以前胖成那样强,张夫人便说随她去。
张泽易也不出门了,天天窝在院子里。
张夫人偷着落泪好几场。
她也知道儿子的魂在哪里:“找着永泰县主了吗?”
管家摇头:“我派人在县主府守着,正门,角门,后面还有个小门,哪里都没见着永泰县主。”
“一个多月了,她到底去了哪里?”
“酒楼那边也没见着人,去的是一个姓董的管事。”
等张尚书回来,张夫人同他说起此事:“那永泰县主可是出了事?”
“那些个铺子都还开着,应该是人没在长安城。”
张夫人叹息一声:“希望她早些回来,易儿的魂都没了。”
张泽易成亲,柳微不曾出现。
在此之前,他还说,不准让她进来,他不想看见她,结果,人家真没来,张泽易气得够呛,整日抱着《长安志》和那些杂书看,张夫人觉得他把这辈子的书都看完了。
张泽易从未在屋子里待过那么久。
“老爷子走到哪里了?”
“估摸着快到剑南道了。”
“为何走得如此匆忙?既然来了一趟长安,就该待一段时日,老爷子本就年纪大了,哪里经得起这些折腾?”
张尚书起身关门,单独同夫人说道:“黎老夫人请父亲去过一趟,紧着就给召去了宫里,不曾回来一趟,他出宫后立即出了城……父亲都是为了我们。”
张尚书的声音有几分哽咽。
“我昨日同陛下说了,想要回乡照顾老父。”
张夫人一脸惊讶:“怎么,突然……陛下怎么说?”
“陛下说他要想一想。”
“咱们真要去崇仁?”
“能去崇仁,就不错了。”
张泽易父亲是吏部尚书,本是要职,又着老爷子的特殊身份,一时间要放下所有并不容易。
但老爷子去黎家前,同他说了不少话。
“不管是多大的荣华富贵,得有命享才行,纵使是有那些富贵又如何?”
张尚书明白老爷子的意思。
水满则溢。
盛极必衰。
城外猎场的众人正兴奋着。
“呜呼——”
“厉害!黎大公子太厉害了!”
今日拨得头筹的居然是黎大公子,有人私底下说,黎宥谦比太子还厉害。
“太子从小就是药罐子,他有什么好厉害的?”
“你小声着些,当心你的脑袋!”
那人只是讥讽笑着:“哎呀,今日少了张家那小子,由黎大公子一人出尽风头,真是可惜,没能看着好戏,对了,张三怎么没来?”
“好像说是不舒服。”
“不舒服?自从成亲后,他就跟缩头龟一样窝着,我也是真佩服他!那么嚣张一个人,马上就转了性子!还有,那永泰县主,怎么近来也没听见她的信儿?也是挺能折腾一个,我瞧他俩最为般配!”
“听说啊,陛下给张三指婚曲家那个,永泰县主跑去陛下面前跪了三天三夜,然后就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还有这事儿?”
两人正说得激动,忽然,远处跑来一人,嘴中囔囔着:“不好了……落马……”
“喊的什么?谁落马了?”
这场春猎可谓是异常精彩。
柳微可惜没能亲眼见到,不过只是听说,也觉得听出了其中的惊心动魄。
再回到长安时,已经是六月初。
“这跟我们走时,一模一样嘛?”她望着城门,跟张五黑说着。
俩人从东城门进,才走到东市附近,见着一队人,没有敲锣打鼓,没有吹唢呐,没有随行的人群,只是一顶大红轿子,却配得八位轿夫。
照理说,这是抬姨娘进门。
可抬姨娘用两个轿夫就是了,为何非得整八个?
后面倒是跟了不少的嫁妆。
周围不少人望着,窃窃私语起来:“……哎,肚子那么大了,还能怎么着,只能把人抬回去啊!”
“我表亲在府里干活,她说,这也是憋得没法了,这事儿本就耽搁两个月,再等俩月,孩子都能从肚子里探出头了!”
瞧着阵势,柳微猜测是某大户人家。
可能事情并不光彩。
好阵子没听八卦了,她赶紧往人群里凑:“婶子,这是哪家的娘子啊?”
“你还不知道呢?许家闹出那么大的笑话,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
听了个七七八八,柳微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许家娘子嫁进了黎家。
的确是“嫁”,不过……她嫁进门就是寡妇。
新闻太多。
柳微失去听八卦的兴奋,脑子里一团乱。
两个月不在。
长安城内竟然出了那么多事?
事情要从哪里开始说,估计得从那场春猎开始。
如果长安这边出了那么多事,不知道县主府那边是否安好,他俩加快脚步,先去铺子打一头,再赶紧回县主府,因为芳草等人应该每日都要去铺子。
先碰见了董吴。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董吴急忙给她行礼。
“你们怎么样?”
“回去再说。”董吴补充一句:“都好。金典书屋上个月就修缮完,已经是正常营业。”
“姐?姐!”
一回身,她就给芳草抱住:“你可算是回来了!”
刚回县主府。
还没坐热乎,就有人冲了进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冲进来的正是张泽易,他瞪着眼,气呼呼问道“”“你去了哪里?”
“我将石头的骨灰送回淮安。”
满腹的抱怨倒不出来了,张泽易瘪了瘪嘴,大大咧咧走到她身旁坐下。
张泽易近两个月都没出门。
张家小厮先前急匆匆跑回去告诉她,在城门口见着了永泰县主,张泽易当时还不信,小厮说旁边还跟着个黑黢黢的壮汉,张泽易觉得应该是她。
于是,他一阵风跑出了张府,好不容易找到了她。
见着她之前,张泽易准备好一肚子的话,准备严厉批评她一顿,再狠狠数落她一番,可她只是一句,他就说不出话来。
先前的抱怨也一下子烟消云散。
“好吧,我原谅你了。”
她瞅着他道:“多谢你了。”
“不客气!”张泽易扭过头来,“嘿嘿”笑着朝她伸手:“给我带什么好玩意儿了?”
“我又不是出去游山玩水!”
张泽易反而叹息一声,一边摇着头:“唉,女人就是喜新厌旧,你心里头没有我。”
“啥?”她一巴掌敲到他脑袋瓜子上去:“黎家怎么回事,你给我讲讲?”
她从街上听来的消息,已经令她震惊,不过稍内部一些的故事,只有内部人员才能知晓,张泽易这边应该晓得些不同的版本。
提到黎家,本以为他会比较兴奋,但他并没有展现出一丝的兴奋,反倒显现出几分落寞,神情带着些许的复杂。
“你怎么了?”
他又是长长一声“唉”。
五月中旬时分,东郊皇家园林举行了今年的春猎,即贵族围猎,黎宥谦在春猎上出尽风头,在此之前,黎家老夫人娘家侄子被爆当街强抢妇女一案,闹到皇帝面前,却因老夫人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方式解决掉,有大臣弹劾黎尚书,皇帝只是敷衍了事。
至此,谁都不敢惹黎家,尤其是黎宥谦。
春猎之时,张泽易都没露脸。
当日一开始,黎宥谦就打中不少猎物,拨得头筹,临近结束之时,画风徒然一转。
张泽易的手抹着脸,瞧着就有几分痛楚:“听说一张脸全给黑瞎子抓烂,肚腹里的家伙什全给掏了出来,没心没肺可能就是说得他了!”
黎尚书也参加了围猎。
运气不好,黎尚书碰见了黑熊,众人逃离时,黑熊抓住了黎尚书,而黎宥谦要去救他父亲,奋不顾身,更不顾什么危险不危险,于是乎,黎宥谦被黑熊撕烂。
“黎尚书怎么样?”
“掉下山,摔死了。”
被黑熊抓住,哪怕没摔下山,也该是凶多吉少。
柳微不由得想起曲夫人那句话。
在京兆府公堂之上,黎老夫人拿鞋去砸曲夫人,她诅咒道:“你们黎家要断子绝孙!”
黎老夫人早年生了三个,就黎尚书一人活了下来,黎尚书虽有好几个儿子,嫡子却是黎宥谦。
是否真应了那句话?
黎宥谦从小被抱到老夫人房里养着,得知此事,黎老夫人当场晕厥过去,醒来后就是病重。
张泽易冷笑:“她那个病重,持续了一个多月,直到半个月前。”
半个月前,爆出一件许家掩盖不住的事。
许家庶女,许媚,怀有身孕。
“谁的?”
“还有谁?”张泽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又想起杏园那个时候的事情,躲在那间空院子,竟然看到如此香艳的一幕,黎宥谦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或许,女方也有心思。
如果从那个时候开始算,现在应该是八个月的身孕。
后面从其他地方听说,许媚努力掩饰,一直藏到六月,她本就瘦,称身子不舒服,鲜少出现在其他人面前,倒是没人怀疑她,可日子一晃就是七月,如论如何都掩饰不住了。
许父可是户部尚书,这件事可谓是让许家丢尽了脸面。
许家嫡女许娇,打小同黎家长女黎明慧交好,许娇已到适婚年龄,她应是要与黎宥谦成亲,闹出这档子事,许娇的婚事自然作罢。
一开始,许家是要牢牢捂住此事,谁都不准说出去,可许媚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实在是太大,吃药流不掉,准备送到乡下去再不许回来,但许媚的生母把事情传到了黎家。
偏偏碰上黎宥谦去世。
当即,黎老夫人亲自去了一趟许家,当场定下了这门诡异的亲事。
有何诡异之处?
因为许媚嫁过去就是寡妇。
许媚还是心甘情愿去了。
见此,许夫人将许娇外嫁。
许娇的好姐妹,想不通,索性绞了头发,上庵里常伴青灯去了。
“黎家还是有喜事的。”张泽易语气有些奇怪:“用那老婆子的话来说,黎家就该冲冲喜,双喜临门才好。”
“还有什么喜事?”
他冷哼一声:“没见过上赶着求娶的。”
“谁啊?”
“还有谁?”
具体情况,不得而已,反正,三个月以后,蓬莱县主李婉将嫁给黎奕霄,也就是黎宥谦的弟弟。
黎家老爷子去年去世,黎尚书今年离世,黎家已有落败之势,此时还有人愿意嫁到黎家,那实在是感人。
她又想起一事来。
芙蓉苑那日,黎宥谦布下的陷阱,诬陷张泽易,李婉竟然站出来指正张泽易,可能跟黎奕霄有关,因为是她的丫鬟出事,要是咬住黎家,反而得罪了黎家人。
而因为这件事,张泽易对李婉彻底死心。
她还想安慰他两句,话没说出口。
张泽易随口说道:“我走了,待久了,我阿母还得派人到处找我。”
她想问下关于曲悠然的事情。
他没提。
似乎也不好特意问。
以前来看,张泽易对曲悠然应该没什么意思,可曲悠然看他的眼神,她可是看在了眼中。
“我送送你。”
他咧嘴笑着:“用不着,咱俩谁跟谁啊!对了,你还是进宫去一趟吧,陛下这几日病了,连着五日没有上早朝。”
“得了什么病?”连着几日没上朝,这可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春猎的时候,听说,太子受伤了,有些恼火,这几日还有蝗灾的事情,周围一带正严重得很,工部的顾凯芝亲自带队治理蝗灾,还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陛下来不起了……”
她就听见一句“太子受伤”。
柳微入宫。
见她的是秦总管:“陛下此时正在疗养,琢磨着还得近一个时辰,县主可要上偏殿等等?”
秦总管的手指向一侧,她顺着望了眼,随即点点头。
“老奴送你过去。”
“有劳秦总管。”
“县主近来可安好?陛下时不时还念叨你几句,他是真疼你,将你看作他的闺女待。”
“我回了一趟淮安,倒是不知长安发生了那么多事。”
秦总管轻飘飘说了句:“该来的都得来。”
秦总管没再说其他,吩咐侍女去备些茶点,也给她说,要是饿了就让御膳房送些其他的吃食来。
“陛下那边得空,老奴派人来请你。”
柳微坐了十来分钟,房门口的侍女给人支走,紧着,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来人一脸欣喜:“县主你可终于是回来了,你快跟我来!”
来找她的正是小路子。
走出偏殿,她才低声问道:“他受伤了?”
小路子皱着眉点头。
“我们这样过去,会不会被谁瞧见?”
“你只管跟我来。”
原来皇宫内也是有小道的,绕过几个狭窄的巷子,转到了太子的宫殿,其实,说是什么宫殿,在她看来就是一间院子,里面分为几个板块而已。
头一次来这里,脚步快着,目光快速打量一遍周围。
并无特别之处。
小路子带她去的是一侧的书房,门敞开着,还没走近,她已经望见趟在长榻上的李砚,他手中正翻着书页,一只手夹着管笔。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忽然,他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咳咳……”他剧烈咳嗽起来。
笔掉在衣服上,迅速晕染开,染了一身墨汁。
“你……”他刚说了一个字,再次咳嗽起来。
门内的越风看了眼,正要说什么,小路子将他拉走了。
屋内仅剩下他俩人。
柳微在他面前蹲坐着,从自己内衬取个一条手帕来:“擦擦吧,又不是小孩子,还流哈喇子,你刚刚是不是睡着了?”
李砚略微一愣,随即弯起嘴角,柔声说道:“梦见你了。”
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换为盘坐,拿起一侧案上的水杯,就往嘴里送:“你哪里伤着了?”
“小伤,不碍事。”
“我可不觉得。”李砚脸上瞧着没什么血色,尤其是嘴唇,只有淡淡的红,晃眼一看,那就是白卡卡的模样:“给我看看,我还是半个大夫。”
李砚不自觉拉了下衣襟。
她立即起身:“我看看!”
说着就去拉李砚的衣服,一拉一扯,他的衣服就给她拉开了,露出锁骨一侧,他身上的皮肤也是偏惨白的,像是给泡水里好几个小时,也像是近来失去不少血。
“到底是哪里?你要不说,我就全给你扒拉……”话没说完,衣服拉到他的肩头,手一顿,顺着轻轻往下,再拉开一点,只见后肩的地上一片猩红。
“这是?”
“箭上有毒。”
“你,中箭了?什么时候?”
“五月中旬。”
“是不是那场春猎?”
李砚点了下头:“得知石头的事情,我马上就回来了,但你当时已经不在长安。”
她没说话。
“你没在也好。”
绕到他背后去,拉下剩余的部分,露出整个后背来。
在后侧肩胛骨的位置,有一块腐肉,有她手掌三分之一的面积。
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明显比她体温高不少。
现在正是夏季,细菌繁殖最为欢快的时候。
“小路子!”
外面的人噔噔往里跑:“怎么了,县主?”
小路子话音一落,就捂住自己的眼。
“我问你,这怎么回事?”
“这……”小路子转过身去,一边小声回答道:“前阵子还好,由于箭上有毒,一直反反复复,这几日又热了起来,殿下本就身子虚弱,不敢端冰盆子进来……”
“打住!”她指着那伤口问道:“伤口怎么没处理?”
“县主你小声着些,有,有处理,只是那毒……”
李砚看了他一眼:“出去吧。”
小路子赶紧出去。
太子受伤的事情,只有一小部分人知晓,像张泽易,他得知的消息是春猎时,太子受了惊吓,不凑巧,旧疾复发,人一直病恹恹的。
皇帝就一个儿子也有不少坏处。
鸡蛋放在了一个篮子里。
等柳微见到“旧疾复发”,才意识到根本不是受了惊讶。
“谁干的?”
“你不用知道这些。”
“那……黎尚书和黎宥谦的死?”
“父皇已仁至义尽,黎家人太过分。”
李砚并未细讲当时是怎么回事,按照他这句话,她猜测黎尚书和黎宥谦的死,不只是一场意外。
其间事项不再深究。
可她能够想象,当时还发生了其他“意外”,或许,有人想要除掉太子。
“你的伤,要如何处理?”
“在找到解药之前,若再次切除腐肉,毒性可能会侵入内脏。”
她紧紧皱着眉:“谁说的?原空师傅来看过吗?”
“覃御医。找不到原空师傅。”
“这……这没对……”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关于什么毒,她也不懂,但伤口不能任其继续感染下去,他已经在发烧,哪里能等到什么找到解药。
与此,门外露出越风的脸。
“来人了。”越风一晃就消失了。
她正起身,他却拉住了她的手:“我只是想你了。”
他看起来可怜极了。
院子外响起脚步声。
小路子的声音比往常要高:“殿下正在休息,此时不便见……”
“见什么?不便见客吗?我难道还是客人不成?”
外面是一道女声。
柳微看了眼李砚,抽回手来。
书房里有一道屏风。
屏风一侧是高高的书架,一侧则是两个大肚花瓶,各自插着七八个卷轴,地上还有散落的书册。
她站到屏风后去。
屏风前那位不动声色拉上衣服,一只手捡起了笔。
柳瑶今日穿着件浅绿的衣裳,用料轻薄,走动之间,阳光透过薄衫撒在地面,有薄如蝉翼之感,衣上并无什么花纹,换作其他人或许觉得朴素了些,但配上江南美人的气质,瞧着甚是素雅、高洁。
纤长的脖颈之上,一张满是柔情的鹅蛋脸。
她说话的声音柔柔的,像是潺潺小溪:“殿下,你身子可好些了?”
第530章 我想要娶你
李砚嘴里发出一声轻“嗯”,下一瞬,胸腔开始喘动,整个人咳嗽得厉害:“咳咳……咳咳咳……”
“殿下!”柳瑶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着急,她要去取案上的杯盏,却被李砚先拿了去。
桌案上的杯子是先前柳微用过的。
里面还剩下一小口茶水,茶早凉了,他拿起来就往嘴里送,说来也奇怪,刚送进嘴里,就不觉得想咳嗽了。
似乎是同样的方位。
明明是一小口茶,满是她身上的香气。
柳瑶的手停在半空,抬头去看太子,却见他嘴边浮现一抹笑意,淡淡的,浅浅的,眼神当中满是柔情。
倒是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太子。
她来长安快一年,见太子的次数,加上今日不过七次,虽说是为了避嫌,为了遵守礼数,与此,她得知太子寝宫并未有什么伺候的丫头,她一直是放心的,不仅仅是放心,更多还是满意,既然是太子,今后就是九五之尊,后宫自然是妻妾成群。
她不会不懂规矩。
柳瑶来自东洲,那是一个女子柔情似水的地方,她如此,恰好太子殿下也是一个温柔的人,在外几次相见,无不保持着谦谦公子的礼节,偶尔说上几句,也会挑她家乡的所见所闻。
从最开始的担忧,到后面接触,柳瑶自认为是良配。
母亲的顾虑,并不存在。
一直到前两月,他跟她说了几句体己的话,然后拉了她的手。
想起那日的画面,柳瑶的脸颊粉粉的。
她回头看了眼门口:“你们下去吧,我同殿下说几句话。”
小路子身子没动,只是看向太子。
李砚眨了下眼。
他搁下手中的笔:“何事?”
她在一侧跪坐下,一手挽着袖子,一手去研墨,说话声音温温柔柔的:“我来看望我的夫君,为他研墨,你说有什么事?”
他面上一僵。
眼神不自觉往后面屏风看,却忍住了这股冲动。
再次咳嗽了两声,他面色如常道:“我事情还很多,你且回。”
“知道你整日忙着国家大事,再忙,也得紧着身子,听闻你这几日又犯了旧疾,我想着怕是又咳得厉害,就亲手熬了冰糖雪梨,我让人端进来?”
李砚真要开口,柳瑶已经起身:“我去。”
她往外去,没几步路,端着托盘回来,桌上却满是物件。
她就把托盘放在一侧的地上,端起素白的小碗来:“我也不烦你,就在一旁陪你。”
小勺舀了些雪梨。
就往他嘴边送。
他接过碗,一边搁回托盘。
“你先回去。”
他如此说着,却见柳瑶略微低下了头。
他没有注意。
她明显感受到先前他拿过碗时,手指碰到了她一截小指,不由得再次想起上次的画面,以及他说得那些话。
“柳氏?”
柳瑶抬起头来,微微一颦:“怎么不叫我瑶儿了?”
“我还有事。”他喊了声小路子:“送她出去。”
柳瑶只好起身。
行了礼,往回走。
等她走到门口,还想再说两句,只是那么一回头,恍惚间,瞧见太子身后的屏风后,屏风底端与装有书卷的瓶子之间,似有一处黑色的东西。
好像……像是一只鞋?
柳瑶一行人离开太子宫殿。
屏风后那位慢吞吞从里面出来,在柳瑶坐过的地方坐下,端起那碗冰糖雪梨就往嘴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