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华歌by浅色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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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什么事?”
阿明讲出的原因,倒是让她一时说不出来。
“有个读书人,吃了你铺子的饭菜,中毒死了。”
读书人,八成是学府路上的学生,如果是淮安书院的学生,那就十分糟糕了。
吃了饭菜。
中毒死了。
匆匆赶回淮安。
她直接去了府衙大牢,衙役不准进去:“你要见的是要犯,待我们府尹回来审理此案前,可是谁都不能见。”
“当然不能坏了规矩。”她塞了个袋子过去:“只是我那妹子,打小身子骨不好,我家老母亲担心得紧,要我一定要见她一面,只见一面就成。”
衙役看了她一眼,把袋子放进自己胸口:“我知道你是谁。”
她又递了个袋子过去:“辛苦你了。”
“青天白日的,这确实是不合适。”
从衙役那里得知,最近几天,府尹顾凯芝去了江洲,出行带了些人,其中包括蔡戌则。
正因为顾凯芝不在,小洞天的事情被拖了下来,芳草、小猴子、孙二,以及两个妇人,全都在大牢里关押了好几天。
临走前,衙役却是说了一句:“放心,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顾公定会秉公处理。”
衙役说得轻松,像是顾凯芝回来了,一切迎刃而解了一样。
脑子里突然冒出个词来。
淮安柯南。
“淮安柯南?”
离开了府衙大牢,她朝住的院子去。
院门没关。
歇开一大条缝。
左右看了看,抬起脚踢了一下。
门“嘎吱”一声开了。
晃眼一看,正对着的屋门也没关,东西两边的屋子同样大打开,其中一扇门的位置,只剩下个门框。
前院后院一个样——一片狼藉。
去了她那屋。
新装的门板,空了,原本放桌案的地方,只剩地上的印迹,被褥什么的没了,床架子还在,底下的缸子,自然是没有缸子。
“他大爷的……”一脚踹墙上,痛得她不得不坐下来揉脚。
南浔的孙家院子,多年没人住,里面的锅碗瓢盆都还在。
这院子那么快被洗劫一空?
这事跟中毒一事肯定都有关联。
又看了眼外面。
走到床架子后去,从顶上拿下个粗布袋子。
现在只有袋子里这一贯钱了。
小洞天前面有衙役看守,外面的人进不去,她当然也是进不去的。
就在府衙附近守着。
天黑黢黢的,街上没几个人了,终于进了府衙大牢。
还是早些时候那个人:“大哥,辛苦了。”
她把手里提着的酒罐子递过去。
那人却是立马摆手:“这可不行,被查到了,后果很严重!”
“什么后果?”她是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进一趟大牢,肯定要多问几句那天的具体情况,芳草保不准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要听孙二说清楚事情,不知道天亮之前能不能整明白。
带些酒去,意思是就是——请嗨起来。
衙役解释道:“府尹亲自来查过好几次,一旦被发现值夜当差的衙役吃酒,二十个板子,卷铺盖走人!”
“那就放着嘛,不吃酒。”
“你放那树下去。”
她看了看角落里孤零零一棵树:“那里?”
“我拿了怕有酒气,你去,快点,动作轻点!”
偷偷摸摸跑过去,把酒罐子仔细放树后,再迅速跑回来。
跟着衙役进了门。
两人蹑手蹑脚。
他嘘声了好几次:“你一定要轻点,不要弄出大的声响来。”
“好。”
“你别说话。”
她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衙役开了一道门,招呼她赶紧进去,开另外一道门,确认里面犯人没啥动静,才让她以最快速度进去。
搞得跟她与衙役串通一气,来大牢偷东西似的。
最后一道门。
“一刻钟。”
“大哥,我就问问情况,出事那个时候,我没有在淮安,今日才回来,我们住的院子给人洗劫一空,连床褥子都不见了。这一刻钟,哪里说得清楚……”
“最多两刻钟,到时候我换班。”
第71章 府衙大牢
牢房长得都差不多,阴暗,潮湿,一股子难闻的气味——这是对古代牢房的普遍印象,头一次来牢房,不知道大唐其他地方的牢房是否跟这里一样。
阴暗是阴暗了些,不过四周通风,没有潮湿感,没有难闻的气味。
牢房似乎是“回”字形,内外几道门,四个角都有衙役守着,说是衙役看守犯人,从进来那一路的蹑手蹑脚,整得倒像是颠倒了过来。
衙役随时有被举报的风险。
如果府尹经常来,恐怕确实有这样的风险。
衙役指了个方向,紧着,静悄悄的离开了。
她尽量放轻脚步,快速往那边去,走了几步又往中间倒回去。
那个蜷缩成一团的家伙……像是芳草?
“呼——”
“呼——”
对面牢房单间里是男子打呼噜的声音。
一大坨躺在草席上,腹部正上下波动。
他旁边窝着个猴儿。
赶紧在栅栏前蹲下:“小草妹儿?”
只喊了一声,缩起来的一团立马抖动一下,下一瞬,她一下子坐了起来。
芳草双眼直勾勾望着栅栏后。
愣了一下。
芳草喃喃自语般说道:“梦见小姐了。”
“芳草,你过来。”
正要躺下去的芳草,慢慢挪了过来,把手伸到栅栏外。
“不是梦,我回来了。”她抓住芳草的手。
芳草的手忽然抽了出去。
又急忙抓住了她的胳膊。
“热……热的?”
芳草嘴一撅,吧唧一下,嘴立马要张开。
她一把捂住。
“那天发生了什么?”
芳草一摇头,豌豆大一颗颗的眼泪打到她的手背上。
看了眼四周。
后颈一阵发凉。
千万别掉链子。
低声一吼:“不许哭!”
跟芳草关在一起的是洪家村的妇人,醒了,两人赶快上前来,芳草自己捂住自己的嘴,没有哭声,只是双肩抽动。
俩妇人倒是把那日情况说了一遍。
“掌柜的,都是栽赃陷害!”
“我们为什么要毒害那个人啊?”
在外面听到的版本,跟铺子里人说出来的差不多。
死者叫吴亦儒,在小洞天用食,东西还没吃完,人就倒在地上。
当场死亡。
而更头疼的一点——吴亦儒是淮安书院的学生。
一个个原本都是国家栋梁,在小洞天死了,绝对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
因此,就算大家都知道,小洞天根本不可能毒害一位食客,还是在自家铺子,可小洞天不得不出来背锅。
除非,找到真正的凶手。
古代技术水平有限,又没有个监控摄像,验尸和验毒的结果,能够说明些什么?
真正的凶手怕是早逍遥法外!
时间差不多了,她起身要走,芳草却是紧紧拽住她的衣角。
“小姐……”芳草还在抽泣。
“放心,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们出去。”
往来时的通道去,衙役在开门的时候,眼角余光捕捉到一道视线。
望了一眼。
愣了一愣。
角落里是一个小牢房,只关了一个人,按照体型来看,应该是个男的。
衙役还在解锁链。
她走过去靠栅栏看了看。
那人也正在看她。
光线的确是昏暗,男人似乎融入了那种昏暗,可她使劲看——竟认出了他!
直到她出去,那人也是一动不动。
衙役正好换班,她跟他一起离开了府衙大牢,衙役手里提着酒罐子。
“大哥,刚才那角落里那人,他是怎么回事啊?”
“你是说三道门那个?”
“对,就是他,黑黢黢的。”
“你眼神倒是好!那个家伙生得乌漆嘛黑,跟大酱一个色!他是打架斗殴进来的,关了一阵,也不见有人来领他回去,又是个吃白食的!”
“要关多久?”
“到过年吧。”
“像他这种哦,能不能提前放出来?”
衙役举起手来,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有人拿钱,立马放人。”
“多少?”
“五百个钱,一个子儿不能少。”
“那么多?”
“柳掌柜,你打听他做什么?还是好生想想办法,怎么救你铺子那几个吧!”衙役凑近了些,低声说道:“在你之前,也来了几个,要见你铺子的人,那是一个都没让进,我却让你进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摇头不语。
衙役续道:“我婆娘在府衙后院做事,她听管事说了一嘴,顾公喜欢吃你铺子的蟹黄汤包。”
哎哟,她一时转不过来。
这跟蟹黄汤包又有什么关系?
“还请大哥明示。”
“顾公一定会亲自审你这案子。”
衙役提着酒走了。
只剩她在原地,抬头望月亮。
这是在暗示她去塞点包袱?
不是听说……顾凯芝是个作风朴实的府尹?
要是真送点礼就能解决这事,她真是难以解决了——囊中羞涩不敢言。
天色那叫一个相当不早。
回不了先前住的院子,她决定找个客栈。
找客栈前又去了趟小洞天。
衙役还守在小洞天门前。
已经那么晚了。
往有客栈的地方去。
才出了学府路不久,走几步,回头看一眼。
继续往前走。
前面有个拐角。
一拐进去,后背紧贴着墙面,放缓呼吸。
静静等着。
一个呼吸。
两个呼吸。
五六十个呼吸。
是她太紧张?
正准备拉长脖子探一眼。
突然——
黢黑一团撞进眼中!
“啊!”
两人来了个视线相撞。
她倒是看清楚了对方模样,对方却只看见给黑乎乎墙中一双眼。
“你跟着我做什么?”她一把捂住对方的嘴。
“唔……唔呜唔……”
“那我放开,你不要叫?”
他点头示意她松开。
一松开手。
他赶紧站在她身旁,紧紧贴着墙面,嘘声说道:“后面有人。”
两人刚靠墙,有人从一旁跑过。
“你跟我来。”
“这边有条隐巷。”
“隐巷?”
“瞧着没路,实际上还是可以过人。”
拐进一条仅够一人侧身通过的巷子。
走了一阵又换了另外一条巷子。
七拐八拐的,出来竟然到了河边,不远处就是繁花坊。
繁花坊附近还是热闹。
两人在河边坐下。
“你为什么跟着我?”
“我在等你。”
称在“等”她的人是王子京。
“我知道你不在铺子,也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你一个人逃跑了,我近来歇在书院,时不时走到小洞天瞧瞧,不料今晚真碰见了你。”
“然后呢?”
“柳掌柜,我可以帮你们作证!”
证明死者没吃铺子的食物,还是死者不是死在小洞天?
对于王子京的话……听一听就得了,毕竟,他也是淮安书院的学生,两人可是同窗!
为了一个食铺,王子京要是出来作证,以后还混不混了?
“那日我在小洞天,吴亦儒就坐在我身旁。”
首先,王子京纠正了她一点。
吴亦儒不是淮安书院的学生。
“那他是哪里的?”
“他是淮阳书院的学生,他的兄长吴辰儒,跟我是淮安书院同窗生。”
“你继续说。”
接下来,王子京爆出个重要信息。
王子京家中并不富裕,跳一跳,勉强够得着小康,“读书”的前期投入很大,他平时花销主要是在纸墨笔砚,像去小洞天这种开支,具体细节的印象深刻。
那一日,他去了小洞天。
把自己写好的一首诗,递给门口收钱的娘子,她提醒他署名。
“她借我的笔,那是是翰墨斋的。”
“我想坐甲酉座,她还给我换了牌子。”
他随之进了铺子,跟以往一样,脱鞋入座,马上有妇人为他送上当时的套餐。
妇人刚把托盘放在他面前。
隔壁座位的人不悦道:“这什么破玩意儿!碗上那大个口子,你们还端出来?!”
“吴亦儒?”
“是,是你?”
吴亦儒的眼神有些闪躲。
当时他就觉得奇怪。
由于跟同窗生吴辰儒关系还不错,他见过几次吴亦儒,印象里他比吴辰儒更具书生气息,说起话来,还有几分腼腆之意。
火气太旺。
出于不要浪费食物的想法,他提出把自己那份跟他交换:“碗碟乃是易碎之物,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你看我这碗碟可还完整?”
吴亦儒没开腔。
他主动换了他那一份。
只是换了一份,里面的食物还是一样。
拿起木牌,正细品上面的句子。
闷然一声。
吴亦儒在他身旁倒下。
“他抽搐了几下,嘴中泛吐白色泡沫。”
“我呼唤了几次,他没有一点反应。”
“外面有人喊……死人了,不多时,衙役就来了铺子。”
王子京说得比其他人详细许多。
她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然后问道:“当时,吴亦儒身上有没有带什么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王子京隔了会儿才摇头:“只是寻常的物件。”
“什么物件?”
“随身带的纸笔,他可能是想抄写墙上的文章。最开始的时候,东西只是在布包之中,出事的时候,笔杆子落在了地上,另外,还有一个瓶子。”
“是什么瓶子?”
“布包本来搁在他腿旁,就在他抽搐时分,布包里滚出个瓷瓶来,究竟是何物,我不得而知,不过东西都给赶来的衙役带了回去。”
“还有其他的印象吗?”
隔了一阵,王子京忽然说道:“对了!他的笔杆子,也是翰墨斋的……噢,这不算什么特别之处。”
翰墨斋是学府路上性价比较高的一家文具店,一般的学子都会在这里买纸笔,而各个文具店的用品,基本上都有各自的标志,不像现代那样统一进货。
翰墨斋的文掌柜,不光能模仿字迹,而且能制作毛笔,那手一撮纸,就能判断出纸产自何地。
王子京能够回忆的细节,只有那么多了,听完之后,她表示感谢,不管最后他会不会出来作证。
为什么那么说?
即使王子京愿意,还有许多人不会同意。
在繁华坊附近找了个地方住下。
床板子生硬。
翻来覆去睡不着。
“吴亦儒,淮阳私学……吴辰儒,淮安书院……”
“瓶子。”
“中毒。”
“翰墨斋……”
一闭上眼,脑子里跳出这些词来。
翻身坐起。
见天快蒙蒙亮。
王子京说吴亦儒家就在河对面。
两刻钟后。
她翻进一家院子。
索性这里院墙不太高。
竟一个飞蹿,蹲下,躲在院子角落一口水缸后面。
前后不过两秒。
脚步……却越来越近。
听脚步是个女子。
只要不是懂武,她应该可以对付。
这样想象着,那人取了些水,接着往前面去了。
缩脖子。
望了眼。
周围只剩下隔壁传来的鼾声。
昨日王子京指了个方向,却不难找到吴家,门前挂着个白灯笼的就是。
一方院子。
三间屋子。
一间亮灯。
往其中一间不亮灯的屋子去,推开一小截窗,床上躺着个男人。
叹气声。
翻个身,又是一声叹。
这个时候又有了脚步声,前面那个去缸子取水的妇人。
“把馒头带上。”
“我不想吃。”
“不吃怎么能成……吴家可就剩你一个儿呐……”
“母亲!”
“你走吧。”
“府尹就快回来了,弟弟的事情,一定会还我们一个公道!”
“公道不公道,唉……也不能让你弟弟活过来,他能早些回来便是,咱们再见上一面,早日入土为安。儿呐,可万万别做傻事,你是官学的学子,今后可是要做大官。”
母子俩没说几句。
等人走了,她去那间原本亮灯的房。
床上乱着被褥。
书案上堆着十来卷书,倒是整整齐齐。
镇纸压着几页写过的纸张,扫了眼,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只认得“绳之以法”四个字。
笔筒,笔洗,笔架,墨匣,诗筒……
大致看了看,就去了另外一间屋子。
比起前面那间房,这里却是干净整洁,文具,柜子,床被,一切都是整整齐齐的,似有几分刻意。
没能发现什么。
走到门口,视线落在门边架子底下的地缝间。
一支笔?
抠出笔来。
毛笔没毛,只有光秃秃的笔杆子。
一端磨损严重,像是用来撬过什么。
脚踩了踩。
随即,她用手里的笔杆子撬起那条缝,往里一拗。
带起一块板子来。
底下是一个小坑,里面是几个陶罐子,其中有个瓷罐子。
罐子都差不多大,一根中指长,圆柱形,盖子上有许多个小笼。
这是什么东西?
拿了个罐子出来,再把外面还原。
笔杆子塞回去。
离开了吴家,去了趟街上,走进一家刚开门的当铺。
“这个值多少?”
伙计翻了个白眼:“走走走,一边待着去。”
“这可是好东西!”
“好东西?一个破蟋蟀罐子,还是陶的,你当我是睁眼瞎吗?!”
第73章 破摔
街上人来人往时,柳微已经回到繁花坊附近的客栈,这边反而是安静的,躺在床上,睁眼望着没有天花板的天花板。
“唉……”长叹一声。
能怎么办?
只能等着府尹回来审理。
希望他的人品跟听见的一样——能够秉公处理此事。
即使小洞天被冤枉,如果找不到真凶,此事难以平息,毕竟,死者家属的怨气没地出。
而她该去哪里找真凶?
凶手或许跟上次“放蟑螂”那些人有关。
看不顺眼?
挡人财路?
她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
自从小洞天开业起来,受影响最大的一家同行,最有可能对她进行打击处理。
且是致命性打击!
哪里的同行?
学府路。
第一梯队是学府路上其他几家食铺,不算小洞天,拢共有五家,第二梯队是同餐饮业铺子,酒肆,茶馆,第三梯队同样有可能性,药行,印章行,衣帽肆,首饰店,文具和书本铺。
在脑海里反复回想,不知道过了多久,却也没想明白个什么。
小洞天才开业多久啊?
各个店铺的人,有些打个眼熟,大多数根本不了解。
翻来覆去。
翻来覆去。
还是翻身坐起来,咕噜噜喝了些水,立马离开了客栈。
她得试着去转转——万一,碰见了上次讹她铺子碗里有蟑螂的家伙呢?
出门时带着笠帽。
衙役隐晦的提醒了她一句,虽说案发时,她不在铺子里,看起来跟她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她是铺子的掌柜,肯定是有连带责任。
府尹一直没回来,召她去府衙的指令就没发下来。
另一边。
正有人提到这事。
“……定然是畏罪潜逃!!”
说话的人是面红耳赤,嘴唇快速翻动,犹如口吐弹珠。
“府尹不在府衙,其他人就无所作为了吗?不赶紧把铺子的掌柜抓起来,今后要如何抓得到那个人!”
“如果不抓人,那就把我弟弟的尸体交出来!”
吴辰儒在府衙门口卯足了劲儿,与衙役争论,却没能得到想要的答复,府衙同意立马抓捕小洞天掌柜,或者把吴亦儒的尸体还给他。
衙役神情冷淡,事不关己的态度。
“发了命案,府尹必定会妥善处理,你回去吧。”
“你们……”
“不要在府衙门前闹事!当心把你抓起来扔进大牢!”
“我可是淮安书院的学子!!”
“哼……我还是淮安府衙的衙役。”
“你不过是个不良人!”
衙役面色一变,还没开口,府衙内出了人来。
吴辰儒暂且收了怒气,朝那人作揖:“府丞。”
“令弟之事,吾已知晓,尔虽悲痛,亦应明事理。”
“可是——”
“府尹明日便归,这件事他已交代,他一定会亲自处理,你先回去。”
吴辰儒不得不离开府衙前。
走远一些,他又转身望向府衙,门口那衙役还瞅着他,他的眼神,像是在嘲讽他一般。
冷“哼”一声。
吴辰儒转身就走——府衙不作为,他就自己去抓人!
可该怎么做?
思来想去,他决定先去淮阳私学。
经过一上午的努力,有二十多名淮阳私学的学子,愿意同他一起去找小洞天掌柜,同时,有人提议要淮安书院的学子去府衙讨要说法。
吴辰儒说道:“没用的,我一大早就去过了。”
“吴兄你人单力薄,他们自然不把你放在眼里,若是有十几二十位学子,府衙必须出面立即解决此事!”
“对啊!淮安书院可是官学!”
“如今府衙尚在江洲,一时半会儿,哪里能赶回?前面那些话,怕是在糊弄你!”
“走吧,咱们那么多人,陪你一起去淮安书院!”
“怕什么怕?大不了破罐子破摔!”
一行人立即去了对面的淮安书院。
午休时分。
书院夫子不在,只剩些学子。
吴辰儒一进去,便有人劝他节哀顺变,他顺着说起来。
淮安书院的人围了过来。
可他说得口干舌燥,没能得到想要的效果,这些人跟淮阳私学的学子不同。
一些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一些人害怕触怒府衙,引火上身。
只有一小部分人,与他感同身受。
“自己的弟弟,亲弟,被毒害后,谁会有闲心坐下来等,还有几天就到头七?!”
“府衙的人该在第一时间抓捕小洞天掌柜!”
却有人问道:“为什么要针对她,她又不是杀人凶手?”
顿时,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那人身上。
王子京缩了下脖子:“府衙一定会有公正的判断。”
吴辰儒上前,愤然道:“子京兄,你我同窗三载,竟然帮一商贾女流说话?府丞说府尹知晓此事,府衙迟迟没有动作,显然,府尹就是有包庇之心!不然早该缉拿小洞天掌柜,把她关押至大牢里去!我弟不能白死,定当一命抵一命!”
“辰儒兄……你口口声声说她是凶手,可她为何要害你二弟?”
“两人之间定有过节!”
“有何过节?”
“你问我有何过节?我倒想问问你,跟那女子有何交情!王子京,你怕是被鬼迷了心窍!”
“辰儒兄且息怒,此事把事闹大,反而影响找到真正的凶手……”
“住口!枉我把你当亲兄弟,大家看看,平日里的他,跟此时此刻的他,竟如此不同,为了女色,王子京不惜……”吴辰儒义愤填膺,说罢,找到一把剪子,割掉一截袍衫扔到地上:“你我从此恩断义绝!”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跑进来。
“找到了!有人说昨日见过小洞天掌柜!”
“她在哪里?”
“在来福客栈!”
三十多名学子,来到繁花坊附近一座客栈。
当头是吴辰儒,其后跟着十来人。
不管究竟是如何一回事,他们今日一定要将小洞天掌柜押送去大牢。
气势汹汹冲上去。
可是……
屋子里没人。
“她人在哪里?!”吴辰儒逮住客栈伙计的胸襟。
“我,我,我不知……她……”
有人在楼下大喊:“下面!她在下面!”
十分不凑巧。
楼下的柳微,不过刚刚跨进客栈的大门,她也想看看里面是什么那么热闹。
不料,热闹的中心——就是她。
顷刻间,周围二三十人将她围住。
“你们想干嘛?”
吴辰儒正从楼上下来:“杀人偿命!”
喊出这句话的男子,她从未见过。
男子正从楼上下来,气势汹汹,行走之间,头上方巾滑落,他一把抓过,用力掷在地上。
“你就是小洞天的掌柜!”
这不是一句疑问。
用的是肯定语气。
她也不退,抬起些下巴:“你是?”
“吴辰儒!”
“然后?”
对方忽然愣住,紧接着,手臂横向客栈门口:“我是吴亦儒的大哥,他在你的铺子被害,我要将你送至府衙大牢!”
“是我下的毒吗?”
“可你是小洞天的掌柜!”
“当时我根本不在淮安。”
“那也是你指使小洞天的伙计干的!”
“你怎么知道?”
男子又是一愣,她继续问道:“你弟弟跟小洞天可有过节?”
“这……我不听你这些胡言乱语,要说,去跟衙役说去!”
男子说着要去拧她的胳膊,他一把抓住她。
“我提醒你一下,男女授受不亲。”
男子仍然抓着她的手不放。
“我放手你就会跑!”
“我既然要跑,回淮安来做什么?”看了眼周围的吃瓜群众,其中不少是学子打扮,她大声说道:“你们想要替死者要个说法,我也想要一个公道,但这件事自有府衙查明,学子们,你们此时该在书院温书,而不是在这里凑热闹,府尹若是知晓,不知该多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