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华歌by浅色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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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说话。
只见温大婶一手捂住胸口还是手臂离开。
离开时,温大婶抽回插在刺客额头的匕首。
“在那边,追——”
“站住!”
外面已有男人的声音。
她看见了火把。
回过神来,匆忙出了房。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原来的房间,也不是原来那个院子,守在旁边的还是含儿。
“小姐醒了。”她低声说了句。
紧接着是帘子被掀开的声响。
“我苦命的女儿……”林氏眼周一圈绯红,眼泪跟成串的珍珠一样,线断了,簌簌往下落,倏忽间,她又改哭为笑:“我这说的什么话……你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阿郎,你说是吧?”
“让她歇着吧,别再提那些。”
门外是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
接着,门外的柳敬之离开了。
林氏续道:“女儿闺阁,你爹不便进来。”
“母亲,昨晚?”
“幸亏你爹回来得及时,否则……”
“那些人抓住了吗?”
林氏的手抓紧了手绢:“只剩两个,当场服毒自尽了。”
眼见刺杀不成,柳府的人正在赶来,剩下两名刺客选择了撤退,不走运,偏偏撞上了连夜赶回的柳敬之,刺客被围堵,最终不得不服毒自尽。
而柳微……
当时的她不在屋内。
院子里一片狼藉,偏房值夜的丫鬟婆子无一幸免,唯有她房间里的含儿,似被刺客打晕,侥幸个留了一命。
她房里两具尸体,一人脑袋开花,一人胸前插着把剪刀,门外还躺着一人。
她是在不远处的草丛里被发现的。
当时,被装在一个麻布袋子里。
情况差不多能解释得通。
剩下的,她只有一句话——不知道。
后来问过林氏,关于刺客的身份,林氏无奈摇头。
首先,这件事,他们不能报官,只能牙齿打碎了往肚子里咽,跟白云寺外遇见的山匪一样。
其次,现场五个刺客,身上没有留下有用信息,他们查不到什么线索,即使心里有数,有几个怀疑对象,可死无对证。
最重要一点,她即将启程去长安,名誉容不得半点损坏。
她院子里只剩下含儿和铃铛,其他人又换了一批,铃铛当晚在下人房,也是躲过了一劫。
由于柳府女眷住在后院,小厮等男子平时都只能待在前院,住也是在东西夹巷,出了这事,柳敬之吩咐人在柳府四周角设了专门的值夜房,安排了懂武之人,府外几处门皆增加了守卫人数。
除此之外,柳敬之决定三月后亲自送她去长安。
柳敬之回来后,忙于公务,消失了几天,再回来的时候,林氏提醒她记得第二日一早去青松堂请安——柳敬之的寿辰到了。
第9章 青松堂里趣事多
柳府属于江南园林式的建筑风格,走的是个精巧别致的风范,进了府门,不见影壁,而是一间四方院子,通过一段段精致的走廊,到达柳府的“客厅”——青松堂。
还没见过柳府大门,今日起得早,特地让含儿带她去了正门附近,从那里进入青松堂。
经过那一段段走廊,她发现一个特点。
若是雨天,就刚才那段路,并不需要打伞,因为每段走廊皆有遮盖,脚下的长砖,左右两侧还有细窄的排水渠。
第一次去青松堂,观察得非常仔细。
从正门到青松堂,连接了两条走廊,右手边的走廊,含儿说是通往外院的夹巷,男仆,小厮,马厩等都在那边,她们便走的左侧,拐个弯儿,入眼是一棵“白菜树”。
确实是一棵树,树上开着一朵朵水白菜那样嫩黄或青绿的花,真正的绿叶,倒是不见得有几片。
稀罕物。
走廊一侧是个前厅花园,还没到春暖花开的时候,里面也是姹紫嫣红。
约莫半分钟,走廊尽头就是青松堂。
又看见有趣物。
正常的台阶,普通的台阶,大家都可以想象,长方体状,有棱有角,灰色水泥那样,但青松堂前的台阶不是那样,由一块块雨花石,盘叠而起,数了数,要七步才能走完。
后来打听到了,这是步步高升,脚踏青云之意。
因为前面有一段段走廊和屏风一样的镂空墙壁,青松堂的正前方,就没有宽敞的一眼可以望很远的那种空间,青松堂不远处就是一堵墙。
如此一来,一开门,难免显得压抑。
怎么办呢?
设计者在门前置了一座假山——开门见山之意。
观察暂时到此为止。
“大娘子来了。”嬷嬷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
好在她到得早。
尽管如此,青松堂已有不少人。
几个姨娘和各自的儿女,身边各有丫鬟嬷嬷。
“诸位姨娘安好。”
她行了个简单的礼,对几位同父异母的弟妹点头示意,弟妹一一跟她行礼,姨娘一阵嘘寒问暖。
不多时,一家之主出场了。
一瞧见柳敬之,没忍不住,皱起了眉来。
不说气质什么的,只说长相,她爹属于“眉清目秀”一类,斯斯文文,儒雅随和,眉稀疏,色清淡,眼不大,单眼皮,鼻梁稍纤细,小嘴薄唇,脸型偏国字,中等身材,骨架子不大……
暂时把疑惑收起来。
柳敬之身后跟着林氏,她今日换了件暗红绣金丝镶美玉长裙,一身雍容华贵,又端得沉稳大气。
她暗自竖了个大拇指——碾压群芳。
林氏不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水平,而是管得了柳家几百口人,治得了后院五位姨娘,往前一步,端庄大气一家主母,撑得了各种场面,后退一步,小桥流水温婉可人,靠得了男人臂弯。
等一屋子问了安,还没坐下,柳敬之的老母亲,即,柳家老祖宗出场了。
所有人跟老祖宗磕头请安。
柳氏集团董事会正式召开。
先由董事长柳敬之发言,对副董事长林氏的工作表示肯定及赞许,总结过去,展望未来,再对几个储备干部,也就是庶出子女,进行提问考核,最后,集团终身制高级特别顾问,老祖宗,补充了几句。
末尾环节,林氏送上了寿礼,几个子女纷纷拿出准备的礼物。
终于可以吃饭了。
来之前,已经填了肚子。
耐不住啊,一两个小时的折腾。
吃饭的规矩也是多,不一一细说,柳敬之还算高兴,让几个没资格一桌吃饭的姨娘,就在旁边花厅用了饭。
今日日程。
柳微快步往回走,连头都不回一个,从今天开始,她即将进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状态,大门不是柳府大门,而是她那个院门。
后宅真的太复杂。
见了一面几个强有力的正妻候补队员,她立马能感觉得出,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五位姨娘,容貌上乘,风格各异——据说,全是林氏为柳敬之精心挑选。
林氏只有一个女儿。
大姨娘,一个儿子,两个女儿。
二姨娘,三个女儿。
三姨娘,三个儿子,两个女儿。
四姨娘,一个儿子。
五姨娘,一个儿子。
其中,五姨娘最为张扬,可以理解,年轻气盛嘛,这位姨娘好像比她大个三岁,儿子是头胎,还没满一岁,先前,说了几句,提到白云寺一事。
当时,林氏脸色都变了。
来之前细细上了不少粉,可林氏的脸颊还是泛红。
巴掌印更鲜明了几分。
果不其然。
没隔两天,院子里的她,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又是哭喊,又是咒骂,等她偷摸着去看热闹的时候,只瞧见那人嘴中被塞了帕子,被几个婆子拖走了。
“小姐,快回去吧,别看了。”
她问刚看了热闹回来的铃铛:“怎么回事?”
“五姨娘疯了。”
前几天还好好的五姨娘,今天突然不对劲儿了。
怎么了?
得了失心疯。
据铃铛打探到的消息,四姨娘院子里的丫头,瞧见五姨娘把自己的不满一岁的孩子,扔进了后花园湖里。
“哪个湖?”
正房外有个湖,实际上是水池,前花厅旁有个湖,差不多是个水塘,倒是后院,有个算湖的地方,周围有凉亭,戏台廊桥等。
铃铛说是最后那个湖。
幸亏那里有修剪绿植的工人,跳下去救起了孩子。
“五姨娘为什么那么做啊?”
回到屋,关上门,一顿威逼利诱,铃铛才肯说:“五姨娘说咱们夫人要害死她,她先把哥儿送走,再去找夫人报仇。”
“她不好好的嘛,谁没事害她了?”
铃铛眼珠子一转,噘着嘴说道:“她本来就蹦哒不了多久。”
铃铛不肯再说。
后来的后来,她才把故事拼凑起来。
柳微摔倒磕破头的事,应该是跟五姨娘有关,而五姨娘行事太过嚣张,常给林氏添堵,林氏自然不想留她,但林氏也忍了近两年,直到五姨娘生下一个儿子。
五姨娘离开后,她的儿子自然是送到了林氏屋子里。
至于五姨娘的离开,那是柳敬之的决定。
五姨娘疯了以后,林氏只是把她隔离离开,请了大夫,也请了道长,还安排僧人来做了法事,最后,五姨娘疯得更厉害了。
五姨娘在院子里大喊,囔着,她要拆穿林氏的真面目。
“柳微跟郎君一点儿都不像!”
“林婉儿那个贱货,她偷人,狗男女,那个小杂种是她跟别人生的!”
“柳微根本就不是郎君的女儿!”
第10章 乳娘的请求
作为一个现代人,再宅,也要出去放个风,例如,下楼拿个快递外卖,定期一趟超市大采购,上商场溜达一圈,毕竟,网上购物,缺乏实体店的体验感,对着电脑手机看电影,缺乏电影院的视听效果……
其实,很多人即使不买东西,也想到处走一走,瞧一瞧稀奇,看一看热闹。
换到高墙深院的内宅,再沉得住的姑娘,也要串个门,由头多是什么节日,谁的诞辰,抑或哪日春暖,花开得娇艳,风筝顺便也是可以放一放的……
“小姐快看!东边那彩燕!飞得好高啊,跟翩翩起舞似,真美!”
“鸳鸯风筝也漂亮,不过……这也太露骨了,都是闺阁小姐……”
含儿放下托盘,瞧了眼铃铛:“你也晓得露骨?铃铛最近春心荡漾?”
“呸呸呸!你瞎说些什么?看我不撕了你的嘴!”铃铛噘着嘴,作势真要去撕含儿的嘴。
两人在院子里闹起来,其他两个丫头跟着笑。
柳微放下手中的书卷,索性躺下,望着蔚蓝的天,一只风筝闯入她的视线。
只有当那根线断了,风筝才会是自由的。
可断了线的风筝,随风飘荡的风筝,最后会面临如何的结局?
忍不住叹息——不知是不是受了原主的影响,总时不时有几分多愁善感。
把忧愁扔出去。
心里换上几分兴奋。
还有半个月,她就要离开柳府!
最近两个月,还是做了不少准备工作。
首先,如实告诉林氏,对于文字,她有些……印象模糊。
不说二话,林氏立即找了一直教导她功课的先生,熟悉文字。
同时,更加深入的了解大唐的情况,尤其是长安的状况,人文地理皆有涉及,当然包括一定的经济常识,比如,一个包子多少钱,一匹马多少钱。
举个栗子,一个健壮男奴,售价,50贯。
其次,不断适应“语言”环境。
东洲在大唐东南方,此地百姓,并非使用同一种语言,光是她院子里的几个丫头,一共能说出四种方言来,并不夸张,隔一个村,语言就有一定的差异。
其他地方同样如此。
不过好在像柳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家中奴仆跟主子一样,全部都是说的官话——普通话。
所以她在醒来的时候,能以最快速度适应环境。
说实话,这种官话跟现代普通话确实有……很大……差异。
不管怎么说,正在努力学习中。
整个大唐的中心,长安,以及经济越发达的地方,官话的普及程度会越高。
再者,就是准备一些必需品。
她实在是受不了拿柳条当牙刷,经过多次研究(捯饬),终于用一支粗毛毛笔改良成了牙刷,别喷,又不能找工匠,更找不到原材料,只能不停要求毛笔。
除了牙刷,还有一个就是月事带,这个不用解释。
另外,在她的要求下,让含儿缝制出一个双肩包,整个柳府,她的绣工绝对是最差的一个。
做双肩包的材料就是普通的麻布,一看就不起眼,大不了模样怪一些,没有拉链,没有暗扣,用的是抽拉绳,最外面还有一个帘布一样的东西,包有两层,外面是粗麻布,里面是那种船坊找来的带防水功能的布料。
包里放了换洗衣物一套,匕首一把,调料瓶一个,直接把盐辣椒等混在一起,还有一个装了猪油的瓶子,自制风干牛肉还有几天,到时候记得带些干粮。
好像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没带呢?
掩嘴偷笑,怎么可能忘记——盘缠。
原主的匣子里有些值钱的东西,不过多是首饰,实际上,耳环项链珠钗之类,根本不实用,一个穿金戴银单独出行的女人,目标有多大,不用解释了,而且,这玩意儿还重。
去当铺换钱?
在此之前,得先走一阵山路,从土匪强盗手里活下来,再去找个良心当铺换钱。
因此,最实用的是不是一串串铜钱,不是一锭锭金银,而且一张张银票。
但是——
银票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
答:北宋初年。
一想到这里,她就特想哭,绕了一大圈子,最后还是得整一袋子铜钱+金银锭。
不要太贪心,准备一点就得了。
不能一辈子依靠从娘家顺的这点金银生存。
风筝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换成了铃铛圆溜溜的眼眸:“小姐,温大婶子来了,要不要打发她回去?”
自从上次夜里遇刺,就没见过温大婶,更没有关于她的消息。
她翻身坐起。
“总归是乳娘,多少要顾及几分情面,让她进来吧。”
温大婶进来第一句话:“小姐好性子,真能沉得住气。”
她没说话。
铃铛立马说道:“温大婶这是何意?”
温大婶指了指天,笑出了声来:“天儿那么好,大小姐也不出去瞧一瞧,赏赏花,喂喂鱼,放个风筝……铃铛姑娘,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
“小姐自有主张,用得着你多嘴?”
铃铛语气不好,温大婶脸上依旧挂着笑:“像铃铛姑娘这样心思巧络,嘴又伶俐的人儿,到了长安那地界,不得飞上枝头作凤凰?”
当即,含儿脸色一变:“铃铛,去瞧瞧炉子。”
“你怎么不去瞧?”
铃铛没好气吼了句含儿,又立马对着温大婶说道:“你我都是奴才,可我是小姐的奴才,你一个乳娘,竟敢越过小姐管她的奴才!我倒是要问问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是要欺主吗?”
“哎哟,哎哟,铃铛姑娘好生厉害,唇刀舌剑将我一顿打骂,不管你怎么说,今儿个,我也不得生你的气。小姐身边有这样厉害的丫头,能遮风挡雨的,我也就放心了。”
温大婶转向柳微,一边招呼躲院门边不敢过来的丫头:“芳草,快点过来。”
“芳草胆子是小了些,却最是忠心耿耿,做事细致,脑子还算灵活,懂得察言观色。”
柳微这才开口:“乳娘的意思是?”
温大婶让芳草在她面前跪下。
“芳草自幼跟爹娘走散,被拐子卖到东洲,她依稀记得自家在长安。小姐若有几分怜惜,就带她一路,找不到爹娘,也能瞧瞧世面,把胆小的毛病去了。”
“婶子要丢了芳草?”
温大婶让芳草磕头,她却是抱着温大婶的腿哭起来。
温大婶由她抱着:“我们都是柳府的奴才,谁丢了谁啊?糊涂丫头。”
铃铛气呼呼望着她,含儿和其他丫头也等着她的回应。
第11章 床前明月光
一院子里都望着柳微,等待她的回答,一边是她内房贴身丫鬟,一边是关系不冷不热的乳娘,中间杂着个身世可怜的芳草。
以温大婶的说辞来看,芳草的身世算不得多可怜,不过,人家也只是为芳草求个前程,没有那种讨人嫌的“我可是为了你好”的意思。
尽管,铃铛认为温大婶送个人来,有取代她位置的意思。
忠心耿耿?
察言观色?
细致入微?
柳微还没开口,铃铛憋得脸红:“小姐?”
她看了眼铃铛,跟温大婶说道:“这事儿我得问母亲的意思。”
“小姐!”铃铛跺脚,一转身就跑出院子。
一旁的含儿皱着眉,朝着炉子走去。
温大婶赶紧让芳草磕了头,又拿出一卷书来:“托人从长安带来的,讲的都是那边的风俗人情,小姐平时看书看累了,倒可瞧上一瞧,当作解解乏。”
书卷放在了小几上。
温大婶走了。
芳草留下了。
上次的事情,若不是温大婶,她估计得中招,温大婶事后也没有出现,更没有提起她有什么要求,要钱呢,还是要什么特别的东西。
直到今天,她把芳草送来了。
温大婶的话,每一句,林氏都会知道。
说给了她听,等同于说给林氏。
人和东西,都得过明处。
温大婶送来的书卷,随手拉开看了眼,确实是关于长安的风俗人情,但当放下的时候,她感觉到书卷后封皮里面的东西。
晚些时候,门缝开了。
长榻上的含儿又被敲晕过去,温大婶推开些窗,月光洒落在她床前。
“那卷书,你要随身放好,价值千金。”
“如何价值千金?”
“长安西市的福临铺子,告诉掌柜,你姓郭,将书卷交给他,他会给你想要的财物。”
温大婶说了个数,的确是价值千金。
“书信夹在底页。”
“你到底什么人?”
月光撒在她一边脸颊上,使她的脸部轮廓模糊起来,似乎,泛着一层淡淡的暖黄。
心中流淌过奇妙的感觉。
温大婶反问她一句:“我是你的什么人?”
“乳娘。”
温大婶起身在她床边坐下:“我从未问过你,你是什么人。”
“你知道?”
“眼神,不一样,里面的东西,不一样。”温大婶放下绷起的肩膀,自言自语般说道:“这样也好。”
“她……你知道,她会不知道?”
她指的是林氏,一个乳娘看出了她的不同,难道,她的亲娘会看不出?
虽说,她跟林氏之间的关系,总保持着一定的疏远,就跟隔着层薄纱,可她以为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她们必须遵守一些所谓的礼仪。
“她不知。”温大婶的语气里隐隐含了一丝笑意:“孩子,你可是吃我的奶水长大的。”
她愣瞧着面前的温大婶,忽然,觉得温大婶的五官似跟自己有几分相似。
温大婶把脸转过去。
她起身说道:“如果你不想带着芳草,就把她留在福临铺子。”
“乳娘……”她喊住她:“为什么,不把芳草留在柳府,你应该明白,一个女子在外有多危险。”
含儿提过一嘴,像柳府这样的地方,很多普通老百姓,非常非常愿意把自家儿女送进来当奴仆,就算是奴籍,至少,这里不愁吃不愁穿,跟好了主子,还能包婚配之事。
一辈子,还算风光。
她不愿意留在这里,被别人摆布命运,可像芳草这样的女孩,柳府可以说是很好的归宿。
而且,温大婶不是普通人。
似乎,还一点都不缺钱。
真要安置芳草,为什么要跟她一起?
温大婶只说了一句:“这儿不过是个奢华的牢笼罢了。”
直到离开柳府,她再没有见过温大婶。
离开前一天,芳草一双眼哭得跟灯泡一样,继续这样,还没去长安,芳草怕是早哭瞎了,但她也理解芳草的心情。
此去一别,天隔两方。
怕是难以再见。
让芳草去跟温大婶再见一面。
回来的时候,芳草依旧哭着:“婶子不见我。”
“哇”一声。
芳草嗷嗷大哭起来。
她捂住耳朵,赶紧撤远些。
这队友很难带啊……
关于芳草,林氏没说什么,只是面色严肃的吩咐起她各类注意事项,该如何接人待物,该低调时低调,犯不着因为某些人失了自己的身份,该高调时务必昂首挺胸,大步向前,对于那些小人,一定不能心慈手软。
总而言之。
第一,时刻谨记她代表着柳家。
第二,谨言慎行,韬光养晦——直到太子登基,她成为后宫之主。
以上内容,林氏苦口婆心说了三遍。
后面去的时候,林氏讲起她对付姨娘的事情来,出于听八卦的性质,兴趣大涨,林氏讲得尽兴,中途喝了两盏茶。
其实,林氏跟其他普通的娘子一样,也不乐意把自己的相公分给莺莺燕燕。
可她真没办法。
肚子不争气,没出个男丁——老祖宗在这事上,明着,暗着,数落她N次。
柳敬之没有责怪她,时常安慰她,他三天两头在外,她每日操劳已是不易,怀孩子,也不是说有就有,要看一个缘分。
柳敬之的话,林氏还是觉得特别窝心。
但这个时候。
老祖宗跳了出来,使了法子,让柳敬之身边伺候的丫鬟有了机会……
林氏没具体说,如今几位姨娘里,却并没有那位丫鬟。
几个姨娘都是她“精心挑选”的结果,人品,家事,一一打听,模样也得自己亲眼所见,一个不听话了,没事,她就再纳一个回来,让后一个去对付前一个。
林氏的故事十分精彩。
听了也觉得庆幸——没醒来在一位姨娘身上,娘亲哟,换了她,早被人咬碎了吞进了肚子里。
最后一次去林氏那里。
一瞧见她,林氏就背过身去,肩膀耸动了几下。
嬷嬷端了一桌子吃食上来,有软食,有硬食,有甜口,有咸口,她就瞅着桌子被填满,直到嬷嬷在她面前放了一碗冰淇淋?
“你幼时最爱这酥山。”林氏示意她吃。
嬷嬷笑着说道:“大娘子生来就是不同的,正儿好,那边人也爱这口子羊酪。”
酪,一种奶制品。
感觉有点像奶油+黄油。
酥山就是这个玩意儿,放精致碗盘子里,浇了一些蜂蜜,洒了几片桂花,这是一种高档甜品。
她慢悠悠吃起来,林氏开始讲小时候的事。
林氏说完了,似心中放下了一块沉石,末了,她眼角不再有泪水:“微儿,我也不欠你什么了,你去吧。”
终于,即将离开柳府。
最后一晚,睡得却不太舒服,一会儿就醒,断断续续的梦,屋子里总有人走过去走过来一样,如今,妖魔鬼怪的,她倒一点儿不怕。
要说妖怪,自己就可以算一个。
不过在其他同龄人眼中,或许,她应该算一个“怪”。
先来看看《大唐男女适婚年龄表》:
基础执行版——男子16岁,女子14岁。
据说(她也没找到具体文说,参照她院里的丫鬟婆子等人的说法),低于这个年纪结婚是犯法的,一家子都会被抓去坐牢。
原因也很简单,身体发育不够成熟,女子生产本就是鬼门关走一遭,一方面是为了保存人口实力,另一方面,鼓励男子多劳作等,创造更多的经济价值,好像还有人员流动什么的,西北方向的对外贸易近几年一直非常火热。
小康之家版——男子16-18岁,女子14-16岁。
主要从两个方面进行了解释。
论述方铃铛说:
“老话说得好,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女子多留个一两年,是一件在夫家面前有脸面的事儿!为甚?这说明女子家是有家底的,不是那吃不起饭,靠嫁女儿为生的破落户!”
论述方含儿说:
“男方家里若是农户,成亲前,父母会把种地法子告诉儿子,若是木匠铁匠,也得教会儿子挣钱手艺,要是碰上了想走仕途的……”
提到了金领人士行业——仕途。
继续往下看,高门大院版。
鼓励男子20岁后成亲。
女子最佳年龄在16-18岁。
十八九岁还没结婚的男娃儿,要么是穷得抠脚,要么是“太忙”了——忙着学习考试。
对于寒窗苦读的考生,国家还有福利补贴政策,年满18,已取得一定成绩,且没有娶媳妇,政府每年补贴一笔费用,连续补贴5年。
“谁颁布的奇葩政策?”
“就你未来公公。”铃铛笑得直不起腰来。
女孩子却耗不起短暂的青春年华,大多数人家,早早定了亲,女儿年满16,就准备出嫁,遇见些什么事,也不过17来岁,真等到18岁,那就是名副其实的大龄剩女了。
据说,前朝有条规定,女子18岁未嫁,就会在当地找个“剩男”强行嫁了,如果没有嫁,一家人都会被“连坐”。
回到大唐。
等到18岁,大多女子都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而那个时候的柳微,不知道有没有嫁给太子殿下。
“怪”就怪在了这里。
光睿帝早早跟柳家老太爷定了亲,约定,柳家嫡女年满十六,送至长安,熟悉人文风情,实际上是与太子殿下培养感情,两年后,再举行成亲仪式。
一个人女娃娃去长安待两年。
两年时间。
谁知道中间会发生什么?
不要说其他世家姑娘,光她哪个姨娘的女儿,就带着同情的眼光来看了她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