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华歌by浅色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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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算盘也能学吗?我铺子里的管事,拨算盘好厉害,刷刷几下子,就能提笔往纸上记!”
“那算什么厉害?你知道我芳儿姐,她有多厉害吗?”小猴子伸出一只手指来,对着她左右摇晃:“没人能跟芳儿姐比,那个,叫,叫相提并论!”
她不知道自己在学堂里待了多久。
只是听小猴子说,简直着了迷。
这里是学堂吗?
只是一个学堂?
“你饿不饿,我带你去食堂吃饭。”
“食堂又是什么地方?”
“顾名思义,吃饭的地方呗!”
从未见过这么长的桌子。
长长的一条,一边就够十个人坐,一个桌子就能坐二十个人,桌子两边是几个长条凳子,不同其他的凳子,食堂里的凳子,腿高,一个能坐两人。
她坐上去,脚不用盘起来,直接能放在地方,而且,身子刚好够上桌面,手肘也能放上去。
小猴子端来一碗饭,一碟菜,碟子里有两样菜,其中一个还是肉丝。
“还有肉?!”
“嘘,小声点,我多给你勺了一些,瞧你瘦不拉几的样子,快吃吧!”
她不敢拿筷子:“我没钱。”
“不收钱,放心吃。”
“当真?”
“骗你是小狗!”
“噗嗤”一声,赶紧拿起筷子来。
还没吃完饭。
只见一行人走了进来,全都是孩子,大家身上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
胸口处绣了字,似乎是“今朝学堂”?
第216章 参观(中)
重新走到学堂门口,抬头望着牌匾,嘴里不禁念出这四个字来:“今朝学堂。”
走出学堂的时候,不知为什么,王子婷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自己身上某一样东西,遗落在了里面。
“嘿!等等我!”
转过身去,看见小猴子追了出来。
她不自觉笑了起来:“怎么了?”
“我觉得你挺聪明的,你要来的话,尽量早点,偷偷给你说。”小猴子看了眼四周,让她去到一旁角落,伸出手比划出一个数字:“女孩子只要八个,不要学费,包吃包住,多好的事儿啊!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孙小猴蹦哒我去着离开了。
而回家的路上,她却一直耷拉着头。
刚走到屋门口,早候在门口的母亲,大步上前,一巴掌拍到她的后背心上。
“你到哪里去了?阿秀说你早去了铺子,我上金鸡街两趟,没一次寻着你人,你爹现在还在找你!这看看都什么时辰了?!”
母亲倒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用“泼辣”的语气骂她,只是跟以往一样,十分严厉而已,就像批评兄长不够刻苦那样。
她也知道母亲是担心她。
可是……
泪水哗啦啦往下掉。
没有解释,拔腿就往屋子里去。
门口的母亲愣住,在原地来回走了几圈,随即,赶紧往屋子里去。
母亲进来的时候,扑在床上的她,赶快转过身去,把脸朝向墙壁。
母亲在床边坐下,轻声问道:“婷儿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要是谁欺负你,你尽管跟娘说……”
她没有反应。
母亲自言自语般说了些话:“你是不是不想去铺子?都怪爹娘,没有其他本事,家里不富裕,让你帮忙赚点钱……你是不是有心事了?看中了哪家的郎君?阿春年初的时候成亲,我瞧你哭了好一阵……唉,你也到了定亲事的年纪,可是……”
“娘亲,我没有!”
“你听我说,我是念着你哥,等你哥秋闱高中,中了举人,你可就是举人的妹妹!到时候,什么阿猫阿狗,可别想往你身边凑!”
她翻身坐起:“我哥要是没中了?”
“呸呸呸,别瞎说……你哥,不管他如何,我想知道你想如何?”
“我……我……”支支吾吾好一阵,她忽然深吸一口气:“我想去念书。”
“念书?你一个女子念书?你不是认识许多字吗?”
“我是识字,只认识阿兄教的那几个啊,拨算盘,我会吗?拳法,我会吗?药材,我认识吗?”
“你在说些什么?胡言乱语。”母亲把手搁在她的额头。
她眼眶又是一红,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鼻涕也跟着往下落:“娘亲,我不想像阿春那样嫁人,上次看见她,她半张脸都是肿的,又红又肿,她说那个人要打她,每天夜里都欺负她……”
母亲把她搂在怀里:“好了好了,娘亲没说要把你嫁人。”
“我要去念书。”
“好好好,念书……可是,可是咱们家请不起西席,淮安城内,好像也没有女子私塾啊?”
早些时候。
得知顾凯芝来了学堂,哎哟,那叫一个心花怒放,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儿进来的,她赶紧往操场后面的综合教室去。
原本敞开的门,此时半掩着,门口一左一右站了两人。
那两人她不认识。
正要自报家门,门后突然探出个脑袋来。
“柳掌柜。”蔡戌则向她作揖,一面示意她进去。
快步进去。
一进去就看见背对门外站着的顾凯芝,一旁是坐立不安的芳草,她投来求助的眼神。
“顾公安好。”她朝着顾凯芝作揖。
顾凯芝转过身来。
她刚好抬起头,也碰见一双带笑的眼。
一不小心。
想起来那位跳湖救她的美男子。
“柳掌柜分神想何事?”
她起身笑道:“顾公光临寒舍,正是蓬荜生辉,三生有幸啊!感谢感谢!”
“夸张。”顾凯芝说了一句,一手指向屋子:“你这学堂倒是不简单。”
“哪里哪里,只是些普通东西,混在一起,目的在于让孩子们都学些东西。”
“你不是个孩子?”
“我?我只是个拥有年轻皮囊的老妖怪。”
随意聊了几句,她开始给顾凯芝介绍起学堂来。
“操场后面的综合教室,也算是一个书阁,孩子们可以进来看书。”
里面大多书,源自于贾掌柜的麒麟书肆,由于她收了铺子,为了纪念书肆,也就在一排排书架上刻上“麒麟书肆”几个字。
除了书籍,还有一些乐器等物品,认识更多的东西,总比啥都不知道的好一点点吧?
起码,吹牛的时候能用得上。
出综合教室时,蔡戌则问道:“不知方便与否,柳掌柜啊,在下实在不解,此等规模的……操场,这些石柱,你,你们只有那些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顾凯芝:+1。
“你们跟我过来。”指着一根石柱:“你们把手放上去,摸这里,仔细感受,有什么感觉?”
几人纷纷伸手去摸石柱。
石柱确实看起来非常壮观。
一根三米多高的石柱,不要说开采,要多少人搬运,要想出怎样的法子,才能让它稳稳竖立在这个地方,而且,撑起上方的“屋顶”。
顾凯芝先道:“可是用了那些泥?难不成,这根本不是石柱?我记得上次来时,瞧见一些石条块。”
蔡戌则蹲下去,问道:“为何,缝隙里有那么多细沙?”
“确实用了那种泥浆,而里面也的的确确是石条块,蔡管事好眼力,这细沙就是秘诀。”
人力不够。
没有起重机。
没有大吊臂。
该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她回忆起看过的修建埃及陵墓的纪录片,陵墓外有那种十分壮观的大殿,大殿由又高又粗的柱子组成。
古埃及人是怎么解决的呢?
他们先挖坑,再把一块块石条堆放起来,放一些,就用泥沙堆在四周,填平,继续在堆放起来的石块处叠加石块,如此类推,是不是“地面”就上去了?
但学堂这边也不方便使用大量泥沙。
因此,上端的“屋顶”由搭楼梯,高空作业完成。
“竟是如此!”蔡戌则拍起手来:“妙哉妙哉!”
“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宿舍,瞧一瞧上下铺。”
她带着几人去了最近的一间宿舍。
“宿舍就四间屋子,那边两间,这里有两间,靠近综合教室的宿舍,都是女生宿舍。”
从屋子外侧看,也就比普通的大通铺床屋,大一些而已。
蔡戌则问道:“顶多能住八人?”
大通铺,类似炕头的床铺,拉通一横排,头并头,脚挨脚,成年人勉强睡个八人,若是身材瘦小一些的,或者是孩子,睡个十人,问题也不大,只是舒适度没那么好而已。
推开宿舍门前,她解释道:“每个孩子一个铺位,不挤着睡。”
几人纷纷往里去。
进去的瞬间,蔡戌则就称好起来:“这可是梯子?顾公,你瞧,梯子竟然可以夹在这个地方,如此一来……孩子们就可以灵活上下!”
“屋子还是窄了些,如果有更多地方,孩子们就能住得宽敞一些。”她一边说着,弯腰下去,从最近一个床铺底下拉出一个箱子来:“每个床底都有两个箱子,孩子们总有些东西会想要放起来,底下空着,也可以放着盆子之类的物件。”
“想得如此贴心。”
“这些上下铺,还有箱子,都是孩子们自己做的。”
屋子呈长方形。
进门在窄的一方,窗户只有两扇,在门的对面,左右两边则是竖着的上下铺。
一共八张上下铺,能够住十六个孩子。
在她眼中,这样的铺子还是比较简陋。
但在其他人眼中,觉得这样的宿舍已经非常好了,毕竟,每个人都拥有了自己的铺位,以及储物空间。
出了女生宿舍,不远处,就是公共厕所。
“什么?这里,这里是茅房?”
自家有茅房的,实际上,还是不多见,多是使用恭桶,装得差不多了,再倒进统一的粪车里。
因为要包吃包住,几十个孩子,使用恭桶肯定是不方便。
所以,学堂里专门设置了两个厕所,男女分开,每个厕所里有六个隔间。
至于厕所的具体建造方法。
那就是土法子——底下挖个大坑,里面放上口大缸子,再搁两块板子,用来踏脚。
厕所要定期清理。
蔡戌则从里面看了眼出来:“墙上竟然还有香囊。”
“不止是香囊,还有厕纸,水盆和洗涤皂。”
简单说了些,带着几人去教室。
“听闻,这里要开设医学课堂?”
“顾公,你对面的教室,就是专门的医学教室,里面有一些药材,药炉,还有一些医学书册。”
在顾凯芝面前,她把关于教学的所有想法,跟他说得非常清楚。
每日上午,统一安排文化课,由周铭负责教授,识文断字,晓百家姓,以及一些基础知识,每日下午,则是一项其他课程,拳法,医术,还有实践课。
实践课很有意思的。
她邀请芳草来给大家上算数,孙大教大家如何识破路障陷阱,孙二教大家如何做菜,还有孙小猴,他要给孩子们分享销售经验,手工课等等,对了,周沛霖也要教学,她想了好几天,最终决定跟大家分享一些茶叶知识。
此外,洪大叔,洪大婶,他们都会轮流来。
四人是拒绝了好几天:“东家,不行,这不行啊,我们都是粗人,大字都不认识一个,能教孩子们什么?不行,真的不行!”
“大婶子,你会烧柴吧?我就不会。”
“二婶子,你不是买菜厉害,总能找到钱最低,菜又最新鲜那家?”
“还有德子叔,你晓得怎么修车轱辘!”
不是要非常专业的知识。
每个人能够分享一些经验,对于分享者本身来说,就不是一件简单的小事。
“……大致就是这样。”她望向几人,目光落在顾凯芝脸上:“顾公,你觉之如何?”
顾凯芝盯着墙面“黑板”。
隔了几秒,他才看了她一眼,像是从什么回忆抽出身来。
“贫苦家的孩子,想要走上仕途。”顾凯芝叹息一声:“难。念书,进学堂,本就是一件奢侈之事,绝大多数人家,供不起孩子念书。小柳,你……你们这是给了许多孩子一条新的活路。”
“我希望更多人能够有更多的选择,并非一定要走上仕途,人生才算是成功,开一家书肆,开一家食铺,能够解决温饱,穿的暖,吃得饱,夜里睡得着,那就很好了,如果他们能够帮助更多的人,那就更好了。”
“你看得比我透彻。当初,我想置办私塾,只是想让更多念书,今后报效朝廷,而你……”
“我本就是个普通人,咱们普通人就做普通的事,朝廷当然得有人贡献一份力,也得由顾公这样的忠善精良之士,去牵头,况且,顾公当初置办私塾本就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没有你的当初,哪里有咱们的今日?”
顾凯芝笑了起来:“年纪轻轻,也学得拍马屁,你这样不好。”
“哪里是拍马屁,实话实说而已。”
顾凯芝又“唉”一声:“你要是个少年郎就好了!不知能为国,效尽多少力!”
一时间,她没接话。
她可不是为了朝廷,为了国家,只是为了自己,顺带着带动其他人而已。
孩子们平时上课,但其余时候,他们也要做事。
比如吃了饭,要轮流洗碗,收拾食堂,因为负责给他们做饭的是洪叔婶,他们四人只做早午饭而已,晚饭,会由孩子们轮流上灶台。
食堂,宿舍,厕所打扫等等,他们都在自己动手。
周末的时候,他们还要分别去其他地方帮忙——参加社会实践。
三年之后,再分别去她的铺子工作。
成立学堂,对于她而言,最终是为了输送人才。
嘘——别说她鸡贼。
鸡贼的在后面。
三年毕业以后,得去铺子里工作三年,包吃包住,没有月钱,但是,如果能坚持下来,三年后会给他们一笔“巨款”。
人才储备链条,暂时就到这里。
话说,不怕三年里人家跑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入学之前,每个孩子的情况都会一一记录。
古代人员流动性不高。
并没有那么容易跑。
“必须是十岁以上的孩子,原本计划着是男女各一半,现在看是不成了。”
“为何?”
“受去年灾情影响,一些孩子无家可归,拳馆陈师傅收留了一些,如今都送我这儿来了。”
最初的人员预算设置,合计三十人,男女各一半,必须都得是十岁以上的孩子。
而光陈志诚那边就有二十三个孩子,男孩十八个,女孩七个,都是无家可归的孩子,她不要他们,他们还能去哪里呢?
此外,陈志诚不开办拳馆,准备靠“走镖”为生,那么,拳馆里五个学徒,就得重新安置,思前想后,他决定把学徒都放到她这里来。
“如今这个年生,只是会打拳,不行,凡事得多动脑子。”
“小柳,希望你能帮这个忙,他们都是好孩子,他们一定会回报你的。”
拳馆学徒都是男孩,五个,再加上那十八个,男孩就严重超标。
二十三个男孩,七个女孩。
对了,还有贾掌柜的遗子,贾碧云,以及一直跟在她左右的石头,加起来就是二十五个。
芳草让她打住:“不能再加人了,人越多,咱们每个月付出的钱就越多。”
25:7——这个比例不行啊。
女子本呈弱势,哪怕是在学堂这种地方,如果相差太多,应该不太好,因此,跟首席财务官申请了半天,终于融通出八个名额。
还要再招八个女孩。
仅仅八个女孩。
其实,并非易事。
有人知道这是好事,包吃包住,白替人养活孩子,可看热闹的人多,实际愿意迈出那一步的人少。
其中有个重要原因。
学堂毕业后的三年,男孩,女孩都不能婚娶。
芳草问她:“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
“咱们招十岁以上的小娘子,假设她十岁,学堂毕业就是十三,正是议亲婚嫁的时候,如若再等三年,那怕就是……就是老姑娘了。”
她现在就是老姑娘一枚。
“那些大宅里放出来的娘子,年纪又是怎样?”
“如果没能在宅子里寻得亲事,放出来,要么十八九,要么就是二十好几了。”
“相对来说,就算年纪大些,手里有些钱,再找婆家,选择会不会更加狭小?”
芳草愣了愣,随即说道:“要是我,有老些钱,那可不会随家里人摆布,随便找个人凑合嫁了。”
“学堂里学三年,再给我工作三年,就这样把好好的人才放走,让她们回去给男人洗衣做饭,倒屎倒尿伺候公婆?”
说话才能硬气。
她们才能跟家里说,招个上门女婿吧,让他照顾孩子吧,谁让他挣得没我多?
三年后。
最初的学堂的孩子,如果没有意外,他们都会是管事,甚至于某个铺子的合伙人。
她在意钱财。
但又没那么在乎钱财。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了江边洗衣服的那个女孩。
吸了吸鼻头,她回过神来。
暂且回到学堂开业那日。
“若是如此,柳掌柜,怕是不大好招到学子啊,尤其是娘子。”
“没关系,万事开头难。这才刚刚开始,有困难,不要怕,要想办法解决。”
学堂参观得也差不多了。
她对几人表示感谢,特别是顾凯芝:“欢迎顾公来指导工作,有空常来,淮安的孩子,不都是你的孩子?”
顾凯芝看着她的眼睛:“你啊……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
这边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一阵嘈杂声。
“东家?”
有人冲进教室。
冲进来的是洪震武:“东家,不好了,打起来了!”
尴尬一秒钟。
大佬还在呢。
怎么就打脸了?
赶紧跟顾凯芝解释:“估计是孩子们闹矛盾了,顾公本公务繁忙,早些回去歇息吧。”
柳微快步走出教室。
通过教室一侧窗户,顾凯芝往外望了一眼:“那是……”
蔡戌则“咦”了一声,低声说道:“那不是大才子方牧,他怎么在这个地方,他旁边的孩子是谁?”
顿时,几人的视线转向旁边那个孩子。
而跟着洪震武走出去的柳微,她的一双眼,紧紧盯着那个嘴角出血的孩子,孩子身后就是淮安第一才子——方牧。
这位吃饱了撑得慌的才子又来了。
“让一让。”
“让我们进去。”
“东家来了。”
不用说其他,一上前,立马遭到了方牧的质问。
“柳掌柜,你正好来解释一下。”
方牧一说话,周围几人七嘴八舌起来。
“大家来瞧瞧,这人如何表面一套,背地下又一套,还开学堂,简直是有辱斯文!”
“对对对,有辱斯文,欺世盗名!”
某人表示很蒙圈。
“请问,我如何有辱斯文,欺世盗名?”
“你们学堂不是招收学子,为什么,为什么不招收他?不仅如此,甚至于,还对他大打出手!”
角落里响起一个声音来。
“他活该!”
望向一旁角落。
声音从孙小猴身后传出,歪着脑袋,看了一眼,他身后也是一个孩子,好像是叫……
不记得到底叫什么,不过,确实是孙小猴的朋友。
那个孩子要往前,被孙小猴用手拐子撞了一下。
她看向小猴子:“人,谁打的?”
孙小猴向前两步,手指着一边地上:“他自个儿磕着了。”
“你胡说,明明是你们打我!”
她转向那孩子:“他们为什么打你?”
“不想让我来学堂!”
“是你这人蛮不讲理。”孙小猴倒没发怒,只是一脸不耐烦的模样:“明明给你说,男孩已经招满,你是男的吧,这没错吧?!”
“这……”孩子转头去看身后的人。
方牧说道:“可这不是你们打人的理由吧?”
“说了没打人,没打人,他缠着不放,拉拉扯扯,摔了一跤,就拐到别人身上,这算什么呢?”
这个时候,人群走出一人来:“我能作证,我当时看见了,确实是他自己摔倒的。”
愿意作证的是贾碧云。
一看见贾碧云,她就明白事情大致是怎么一回事了。
有人说道:“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各自帮衬着,这样作证有何意思?”
贾碧云回道:“我们要是一伙的,你们不也是一伙的?”
孙小猴蹦跶了一下:“孩子的事情,孩子自己解决,大人在里面掺和什么?你们别在这里捣乱,出去,都快出去!”
那孩子显然被吓到了。
连连后退好几步。
孩子的后背撞到方牧身上,方牧反手就推了一下。
孩子没站稳,立马往前扑倒。
她站在几步开外,一时间,无法抓住那孩子,可孩子还是被人抓住。
一只手抓住孩子的肩膀,另一只手拽住了胳膊。
孙小猴看了看贾碧云:“你还是赶紧松手吧,一会儿他连你也讹上。”
前面在孙小猴身后的男孩站出来。
“你们看吧,他就是来找事的!”
孩子一边站好,大声喊道:“我不是!”
后面的人则问道:“为什么不要他?这才学堂第一日,难不成真招满了人?这不可能!柳掌柜,你快给大家一个解释,别兜了半天,都是你一个人的诡计!”
她是哭笑不得。
什么诡计?
大哥,你来找茬,也整点有水平的台词。
懒得解释。
她让孙小猴把其他孩子都叫来。
不大会儿,孩子们都来了。
孩子们穿着统一的服装,胸前一侧秀了“今朝学堂”四个字,有组织,有纪律的,现场的孩子迅速站成三排。
“报数!”
“一,二,三……三十!”
有人问了:“不是一共四十人?”
“对啊,还差八个女孩。”
“男孩不是差俩?”
“贾碧云的衣服还没做好,石头此时没在。”她看着方牧,眯了眯眼:“大才子,我解释清楚了吗?”
方牧扫了眼队列里的孩子。
“你这学堂并不公允,孩子的水准是参差不齐,依照我看,你这学堂不来也罢,柳掌柜,我劝你莫误人子弟。”
尽管如此。
有人偏偏要挑刺:“这孩子哪里不好,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就不能收下他?!”
“这是规定。”
“噢?规定?上次是谁说的来着,规定是死的,人才是活的?”
她盯着方牧,脸上也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她的学堂。
究竟如何,自然是她说了算。
但这说好了规定,也不能轻易破坏,按道理,每个招收的孩子,都得亲眼过一道,因为都是未来的储备人才。
只不过眼下二十多个孩子,基本是无家可归,没有亲人的独子,她只能从陈志诚手中接过接力棒。
可城内还有不少这样的孩子,老人等等,她又不是慈善机构,不可能真收留每个人。
但她也不愿意说那个孩子哪里不好。
尤其是大庭广众之下。
“我们每个人,可都是经过筛选,才能进入今朝学堂。”
贾碧云竟在众目睽睽下开了口。
紧着,孙小猴说道:“对啊!我们每个人都有特长,你有什么特长?你识得多少个字了?会讲哪些成语典故?对了,会拨算盘吗,可不是摸几下,就算会拨算盘,你会心算吗?”
孙小猴这一连串提问。
简直就是灵魂拷问。
她忍不住笑。
转过头去,手捂在自己嘴上。
等她转过来,想要打断孙小猴,只见那孩子涨红了脸,忽然,伸手指向孙小猴身边的男孩:“那你,你,你会什么长?”
“我。”男孩脸上立马没了笑容。
“他拳头硬,你能比过他吗?”孙小猴示意男孩上前:“老杨,来,给他露两下子!”
孩子的事情。
本该由孩子自己解决。
哪里用得着她出面,几个孩子,自己就解决了上门挑衅的孩子。
不过,方牧这些人就实在是太无聊了。
几人似乎不过瘾。
还磨磨唧唧不肯走,这个时候有人“路过”。
“不知令尊近来安好?”
“顾,顾府尹?”
“业精于勤,荒于嬉,方大才子切莫辜负了自己的头衔。”
方牧脸色煞白。
…………
…………
本来是从学府路回露桥巷,快到露桥巷的时候,绕道往金鸡街去。
今朝学堂。
今日已经是学堂正式开门的第三日,招生工作,稍微有点艰难,因为第五日就该正式上课。
只是招八个女孩而已。
此时是笑哭脸。
进了学堂,立马听见了孙小猴的声音。
“不好不好,这取的是什么名儿呀?”
“那你来!”
“哈哈哈,还不如我的好,勇敢的勇!”
“要不,咱们还是请他给小黑取个正儿八经的名字吧?他念过的书,比咱们都要多。”
“贾碧云?你听听他的名字,明明就是个小娘子的名儿,小黑,你是想取个小娘子的名字?”
几人争执不下。
她“咳咳”两声,迈步绕过影壁往里面去。
影壁后蹲着的几人,立马站起来。
孙小猴咧嘴对她笑。
其他几人要么退后两步,要么低头瞅着地上,假装看不见她的模样。
“嗷呜——”
突然来了一嗓子。
几人纷纷抬起头望着她。
“我是大老虎吗?怕什么怕!”
几个孩子马上笑起来。
“怎么,给谁取名呢?是你吗?”
她望着个子稍高的孩子,也就是前两日,孙小猴护着的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