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华歌by浅色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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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有些紧张。
最近一段时间,董杏林同学可没有闹出任何事情来。
安分守己不说,还勤勤恳恳上工打卡。
董管事续道:“想同掌柜的商量借冰一事。”
“借冰?”
“冰镇桃花酿已是红遍整个淮安,如今,若是谁尝过一壶桃花酿,便是一件值得津津乐道之事,董某在想,不知能否向掌柜的借些冰,借着将进酒的势,让杏林医馆广为人知。”
“不知董管事准备如何行事?”
“夏日炎热,易生内火,在广州一带,百姓皆会熬制凉茶降火避暑,除此之外,梧州,有一当地妙方,专用于清热解毒,滋阴补肾的降火佳品。”
“龟苓膏?”
董管事愣了愣,续道:“茯苓汤。”
“你继续。”
“土茯苓,金银花,蒲公英,罗汉果,再加上少许糖一起熬制,即得茯苓汤。我想借此机会,推出茯苓汤,加上些许的冰,指不定能卖上不少,也用不着许多冰,只要一点点而已,算是一个噱头。”
说罢,董管事看了看她,接着垂下了眼眸。
他也没说其他,只是在静静等待她的回复。
话说到了这里。
一时间,她倒是陷入了沉默。
她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盯着面前的人,脑袋飞速转了又转,关于杏林医馆,按照董杏林的能力,医馆应该会发生些什么,诸如被药材商欺骗的事儿,应该不止一次,但偏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顺风顺水,现在应该是找到了原因。
原因在于面前这人——他应该替董杏林避开了不少陷阱。
而此人敢想敢做。
冰镇桃花酿近来有多火爆,就算不怎么去铺子,她当然也知晓,可没一人来跟她“借冰”。
董吴一时没再开口。
她吸了口气说道:“没问题,你看着办。”
他先是作揖,再抬起头来:“多谢掌柜的。”
“谢什么?那还不是我的铺子。”
“多谢掌柜的信任。”
“我还有事儿,那你去忙吧。”
“掌柜的,那冰,我要如何去取?”
“何时要?”
“明日。”
“明日一早,我让洪震武给你送一盆子来,怎么样?”
“那是最好不过。”
“不过只有这么大一盆子。”她伸手比划了一下:“最近天热,冰化了不少,再过不了多久,就怕是没冰了。”
“够了够了,我会先将茯苓汤搁在井水里,已经够凉了,再加些冰,也就是沾沾光,取个好彩头。”
才说到“好彩头”三个字而已。
有个黑黢黢的身影跑来。
径直朝着印制堂来。
那黑黢黢的影子凑近了,只见一张乌漆嘛黑的脸。
“掌柜的,不好了!”
心下一紧。
后颈一凉。
“哪儿烧了?”
“就……”洪震武一口气接不上来:“就……就……”
一顿着急上火。
她跟着结巴起来:“到,到,到底是哪儿烧起来了?”
“咱们……”洪震武喘过气来,又赶紧一口气说完:“就咱们宅子,后宅,不知怎么回事,烧了起来!”
洪震武左右看了眼。
赶紧跑过来。
凑得紧紧的,低声说道:“冰窖糟了!”
“呼——”
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还以为是将进酒糟起了。
花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财力,耗费了那么多心思的一个地方,对她而言的意义等同于小洞天,若是被一把火烧了,她发誓,一定会把使坏的那个人的老家给一把火点燃烧个通天透亮!!
只是冰窖。
大不了明天卖不了冰镇桃花酿而已。
孙小猴那边卖不了冰镇酸梅汁。
董管事这边无法借冰。
再说了……
等等,谁特大爷烧了她的冰窖?
“怎么烧起来的?”
“不,不知道啊!”
福尔摩斯·微上线。
也不去铺子了,也不管印制堂了,她赶紧回了露桥巷。
虽然是大热天。
天干物燥。
小心火烛。
但是——
她认为自家宅子,烧起来,还是烧大火的可能性不高。
宅子里平日里没几个人,除了洪有为的爹娘,媳妇和闺女,洪震武的爹娘,以及石头的娘,还有孙小山,其他人都在外面忙得天昏地暗,宅子里几人只在做饭的时候会生火。
着火的时候,恰好没到准备饭菜的时候。
除非——孙大山玩火了。
石头娘表示,孙大山当时就在她眼皮子底下,他绝对没有玩火,更不可能跑到那后面冰窖里去了。
冰窖的四周搭盖得有厚麻布。
随便点个火,其实,还烧不起来。
最为可疑的地方。
冰窖的门大打开来。
没研究了,反正,有人心怀不轨——特地来破坏冰窖。
“婶子,当时有谁来过?”
“来过?当,当时没人来啊!”
“那你在干嘛?”
“我……”洪婶子急红了眼,说着说着就要哭了。
“你个老婆子,一个冰窖都看不住,你知道那冰窖里的冰,一天要挣多少个钱?咱们赔得起吗?你简直是闯了大祸!”
另一位洪婶子急忙说道:“怪我,怪我,要不是我请大姐帮我瞧着厨房,就不会……让人钻了空子。”
“瞧着厨房?”
“让人送了些米面来,我们在清数……咦,东家,会不会……”
“送东西来的人,可是平日里相熟的人?”
洪婶子点头:“小舟,宏德米坊的小舟,一直都是他送的米面来。本该昨日来,他只送了一部分,说今日再补送些来。”
洪大叔却说道:“不对啊,当时着火,他正在茅房里。”
“对啊……他闹肚子,借咱们的茅房用一用,我就请洪大哥带他去了茅房,没多久,就听见有人喊后面起火了。”
“谁喊的?”
屋子里几人皆是不知。
不知就不知吧。
去宏德米坊。
“小舟了?”
“小舟回老家去了。”
“他老家在哪儿?”
“远着,富安,说是家中有急事,匆匆忙走的,我给他支了这个月的钱。”
宏德米坊的小舟失联了。
她去找了阿坤,请他帮忙打听。
大约就是露桥巷那边失火,不久,小舟离开了淮安城。
城边摊贩,有人看见他离开。
“查一查,他最近常去哪些地方?”
阿坤办事的速度。
第二天一早。
阿坤来了宅子,说了两个字:“周胜。”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周胜跟小舟曾经的对话,悉数落到了她的耳朵里,包括,前些日子,在青苔镇发生的事情。
“真没有冰?”
“不是冰窖吗?咱们弄些凉水进去,重新封起来,试一试,看看明日是否能有冰?”
第二天一大早。
天还没亮。
芳草就蹲在稍微修整后的冰窖外,等天稍微亮堂一些,她才往里面去了。
出来后立即回了房间。
一把掀开了柳微的被子。
“你还在睡!掌柜的,你可知道,要是没有冰,铺子该变成什么样儿?咱们做买卖的,最讲究一个信用!”
“退……退了。”
她拉回被子,翻过身来。
“退什么退?能来排队买桃花酿,有几个人是缺那钱?”
“那就延迟,往后推一推。”
“推到什么时候?冬日吗?”
“推几日,我再想法子。”
“你在想什么法子?”
“制冰的法子。”
“制,制冰?”芳草坐在她窗边,拍了拍她的后背:“你还能制冰?!”
“亲爱的小草妹儿,我要被你整晕了,你可别烦我了,我在想如何制冰。你先把时间推一下……大概三日,三日后咱们再说退不退。”
“还是要退?”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啊!”
芳草被她赶了出去。
继续迷迷糊糊的思考——如何制冰?
可以利用某种东西制冰,那种东西叫什么来着,她记得古代是有那个玩意儿的。
想啊想。
睡着了。
一夜没合眼,又在想制冰的事情,一边想该如何对周胜进行打击报复。
目前,美人坊的业务,不过是香皂、洗涤皂,以及桃子茶,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不过美人坊不是唯一。
虽然有些生意。
但明显生意说不上多好,可能某些时候,还远远不如对面的杏林医馆。
对于周胜。
作为他唯一的产业——美人坊,如果遭遇致命打击,他应该会被气得吐血吧?
该如何进行致命打击呢?
灵光一闪。
翻身坐起。
也就是这一瞬间,嘴边多了一个字。
“对了!硝石!”
两个问题。
第一,硝石如今的学名叫做啥?
第二,她要上哪儿找到这种东西?
把目光转向了董杏林。
“你好,董大夫,有事请教。”
董杏林缩了缩脖子:“你要跟我请教何事?”
“有种东西,我不知道叫做什么,其中一个名称为硝。”
“你这……我……”
董杏林一副感到为难的表情。
“要不……你问问其他人,我还有事儿,今日约了好几位娘子,她们……”
“不行,你别走!”拽着董杏林回了他的屋子。
董杏林挣扎:“你,你要作甚,这光天化日之下……”
“想不出来,你休想出去。我继续说,这种东西……诶……遇水吸热……”
就这样相互折磨了足足一个时辰。
在她找不到头绪的描述中。
董杏林睡着了。
“啪!”
猛拍桌。
“你给我醒醒!”
“可是……《神农本草经》内,提及的‘朴消’?”
“啥?”
“《神农本草经》所言,朴消能化七十二种石……”
根据董杏林所描绘的‘朴消’的化学性质。
她猜测大概就是硝石。
虽然字不一样。
“哪里能弄到?”
“药铺就有,不过,量应该不过。”
杏林医馆就有。
只不过确实是只有那么一丢丢。
经过实验。
“哈哈哈!”
“掌柜的,你……笑得好渗人。”
“给我多弄点这玩意儿!快,赶快!”拽住洪震武,她悄悄咪咪说道:“一定得低调,不能给别人知道去了,换不同的人去买,乔装打扮一番。”
董管事说了一嘴:“药铺里的朴消,普遍价格昂贵。”
“哪儿便宜?我要很多。”
“青苔镇。”
“为什么是青苔镇?”
董管事跟她解释道:“我也是碰巧得知的,烧制瓷器,在上色之时,常用一种叫做焰硝的东西,用于孔雀绿釉,而焰硝跟药铺里常见的朴消,外表颇有相似之处,我也不能确定一定就是朴消。如果真的是朴消,而且能够达到掌柜的想要的结果,去青苔镇买焰硝,那必定会省下一大笔钱。”
派董管事去一趟青苔镇。
其实,由于青苔镇等地是有名的烧窑地,附近还有几个矿,专门用来挖一些窑厂所需要的东西,硝矿算是其一。
通过阿坤,找了三个面生的伙计,同董管事一块儿去了青苔镇。
返回的时候,正是第三日下午。
董管事四人,推着一个板车,来到了露桥巷。
不用多问。
“来,搬进来。”
“大叔,守着,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来!”
两位洪大叔操起家伙严守大门。
守什么大门啊?
直接关了吧。
插一句——这个时候流行不关门,所以,才给了贼人可乘之机。
咱们还是乖乖关上门。
什么夜不闭户。
那只是童话故事。
硝制冰。
早在古代,就已经有了。
烧窑用料和《神农本草经》内皆有提到这个东西,只不过名字不同,其,曾用名,地霜,苦硝,火硝,北帝玄珠等等,跟后世用字又有所不同,大致性能却是相同。
硝遇水吸热降温。
实际上,操作也很简单。
第一步。
取一个大盆子。
盆子里装一半的水。
第二步。
来个大缸子。
缸子里装五分之一的水。
第三步,把盆子放缸子里。
第四步。
把硝石扔进盆子里。
关上门,准备出去溜达一圈,去街头吃碗油泼凉面什么的,再回来瞧瞧。
门口等着一堆人。
小板凳坐着,瓜子磕着,二郎腿翘着。
“诸位是?”
“怎么样?冰来了吗?”
芳草也在,踮起脚往里瞅:“姐,到底怎么样啊?”
“谁都不许进去。”
吩咐一句。
出去吃面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更搞笑了,一堆人趴在那冰窖前。
个个往里瞅。
“哎哟!东家,我真瞧见凉气了,他们非不信!”
“东家,让咱们也瞧瞧吧!大夏天的,你竟然真弄出了冰,是不是拜了哪尊菩萨?”
开门吧。
冰窖在底下,上面只是一个不大的空间而已,但缸子就在上面。
一进去。
一眼就看见了缸子里一盆子的冰。
“真的是冰?!”
“冰!真的是冰!”
芳草把她拉到一侧:“是不是能弄出很多的冰?那咱们能不能直接把冰放桃花酿里,这样一来更省事儿?”
第261章 冰回来了
将桃花酿放入冰窖,冰镇一晚,第二日得到的桃花酿温度较低,但维持不了多久,每日从露桥巷送两批过期,接近傍晚时一批,隔一个时辰再送一批,期间,用混了部分冰块的盆子一起端过去。
只是这样,自然无法长时间维持低温。
而放在后厨,用了厚布包裹,依旧不能保证长时间的低温。
如果有大量的冰,其实,更方便的办法就是把冰放进去。
每次从露桥巷运送冰块到铺子即可。
也用不着从铺子里来回搬运酒那么麻烦,而且,加入冰之后,液体保持冰冷的状态的时间,同时会大大提升。
可是——
她摇了摇头:“不行。”
“为什么啊?”
“这种冰不是以前的冰。”
芳草抢先问道:“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冰吗?”
她领着芳草回去,正好看见有人摸了下冰块,又将那手放进自己嘴中。
“住手!”
吼了那么一嗓子,把洪震武吓得一哆嗦。
“东家,我就看看。”
“看,可以的,摸一摸,也无妨,但是……”转过身来,目光一一扫过每个人的脸,面色严肃说道:“你们听好了,这种冰,不能吃,可以用来降温,图个凉爽,但是绝对不能放进自己嘴中,知道了吗?”
众人不解。
她也不能来那么一句——化学物品,有毒!
要是说出有毒,估计得生出些其他事端来。
“为啥吃不得啊?”
洪震武弱弱来了句。
“我就问你,大热天的,哪里来的冰?”
“就是不知道啊!大热天的,东家,你从哪儿变出来的冰?”
“借来的。”
“借?!”
“我从冬神那儿借来的冰,所以,只能用一用,不能放进肚子里,此外,这种冰融化后的水,不能扔掉,得给我抱回来,明白了吗?”
扔进水里的硝石,变成了冰,等冰化了,通过晾晒提纯等方法,又可以再次得到一些硝石。
采购来的硝石,一板车,四五袋,实际可用整个夏天。
再三叮嘱。
跟几人说清楚了情况,就可以大批量制冰。
第二天傍晚时分。
将进酒前挂出了牌子。
“其一,前几日预约冰镇桃花酿的顾客,从今日起,至三日内,到店取走或堂食的顾客,将免费赠送一壶冰镇桃花酿。”
“其二,为回馈广大顾客,凡在本店消费过的客人,一律赠送冰镇酸梅汁一碗,每日限量三百碗,先到先得。”
“其三,为感恩淮安百姓支持,特提供清热解暑的冰镇茯苓汤,半价优惠,请领取优惠券后移步梨花路——杏林医馆。”
牌子一摆出来。
立即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咦?又有了?”
“不是听闻,柳掌柜家里的冰窖给人烧了吗?”
“是啊,冰都给化了,怎么又有冰了?这也太神奇了吧?”
“走,咱们进去看看!”
而本就预约了冰镇桃花酿的顾客。
能通知的尽量通知,通知不到的,也都速度闻风而至,哪怕是当时没有,登记住址后,半个时辰不到,就能收到两壶冰镇桃花酿。
“哎哟!真给送?”
“还是冰的,真真的冰的!”
临时被喊来送酒的阿坤眯着眼:“还有一壶,快拿走,别介一会儿就给我捂热了。”
顾客赶紧把酒壶拿走了。
阿坤接着送下一家。
学府路上,再次热闹起来。
“掌柜的,就这三日有,三日后还有没有冰镇酒啊?只是这三日,太没意思了!”
柳微解释道:“有的。咱们先把前几日,那些定了冰镇桃花酿的客户,一一送去酒,再重新开售,每日都有,大家不要着急,保证这个夏日,每天都有冰镇桃花酿,不止是冰镇桃花酿,还有冰镇青梅酒,冰镇葡萄酒。”
“还有葡萄酒?!”
“半个月以后,就能品尝葡萄酒了。”
“当真是葡萄酒?”
“没错,就是‘葡萄美酒夜光杯’那个葡萄酒。”
整个夏日夜晚。
学府路成为整个淮安的核心,最为热闹的地方,从每日傍晚五点开始,铺子外搭起的铺子,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因为每人都能领一碗冰镇酸梅汁。
负责发放冰镇酸梅汁的人,正是孙小猴几人。
让他们卖酸梅汁的事儿,暂且取消。
就在棚子旁,立了个小牌子,还有一个类似“功德箱”的木箱子。
箱子上贴着“互助基金会”几个字。
牌子上写着,学堂的孩子要成立一个“互助基金会”,希望爱心人士能够捐助一些钱财,用于帮助无家可归的孩子。
“公子,捐几个钱就行,两个钱?”
“多谢公子,公子万福!”
只是几个钱而已,对于有钱的公子哥儿们来说,却是算不得什么。
一个两文钱,一个五文钱,就跟手指缝里流出的水一样,对于孙小猴几人而言,一天下来,的的确确能收获不少。
赠送冰镇酸梅汁。
维持了一个月。
孙小猴几人白天上课,晚上带着不同的孩子来帮忙,自我提升还不少,他们很快达到了预期目标,当然,实际获得远远超过他们的目标。
此外,这件事也算是为将进酒持续引流一个月。
那些无法预约到店里用餐的客户,也会得到一碗酸甜可口的免费冰镇酸梅汁,即使是吃不到,许多人也会没事儿来看看,顺便吃一碗酸梅汁。
那就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梨花路。
就在“冰”重新回到露桥巷柳掌柜的冰窖后,杏林医馆前,跟着排起了长龙。
董杏林在医馆内为排队的妇人看诊医治,董管事在外面,搭起的铺子前,指引分发冰镇茯苓汤。
将进酒前告示写明——“其二,为回馈广大顾客,凡在本店消费过的客人,一律赠送冰镇酸梅汁一碗,每日限量三百碗,先到先得。”
重点在于“凡在本店消费过的客人”。
那些普通百姓,手里没有几个闲钱,大多数一辈子没上过两次馆子,怎么可能会花钱买冰镇什么酒。
不过,有一碗清热解暑的,冰镇的,茯苓汤,而且只要两文钱一碗。
这样的消息——不胫而走,到杏林医馆买茯苓汤的人,光是排队,已经从梨花路一头,排到了另外一头。
尤其是午后一段时间。
医馆外搭起了棚子,排队的人都排排坐着,由董管事叫号,叫到哪个,哪个就上前,接过一碗冰镇茯苓汤,咕噜噜畅快喝了,把碗交给一旁的孩子。
孩子将收集好的碗,一批批抱回医馆,由大一些的孩子清洗,再送回外面的棚子。
而棚子另一侧,则是负责登记收费分号的孩子。
“傅,姓傅,傅字怎么写?”
旁边的孩子也摇头。
“我写给你看。”
顾客自己写好了名字,交了两文钱,得到了一个号。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百三十五号的意思,你明天下午来就成。”
“明日下午?”
“咱们每日发放三百碗,上午一百,下午一百,晚上一百,你这排到了一百三十五号,那就是得明日下午来。”
“原来是这样。可是,这符号……”
“这是咱们学堂教的数字,你记得明日下午来就成!”
顾客看了眼棚子那边:“我不在这儿吃,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用自家的碗都成,那你可以早些来,盛了茯苓汤拿走就是。”
“对了,你们赠送的香皂,还有吗?”
“有的!”孩子笑嘻嘻点头。
“那……”
另外一个孩子顺溜着说道:“茯苓汤原价五文钱一碗,用优惠券是一碗两文钱,如果一次买三碗,一共就是十个钱,另外赠送一块香皂,香皂可要八文钱一块呢!”
“那我要三碗,你给我重新写下来,我明日自己带大碗来取。”
“行!姐姐,你等等,我现在就给你拿香皂去!”
买茯苓汤,赠送价值八文钱的香皂。
也可以选择,两块洗涤皂。
喏,斜对面的铺子就有,洗涤皂一块三文,两块不就是六文?
只要一次性买三碗茯苓汤。
拢共十文钱而已。
哪怕是不想买茯苓汤的娘子,也从美人坊出来,折去了对面的杏林医馆。
不要白不要啊!
而且还是两样都能要!
来那么一下子——气得周胜那叫一个胸口碎大石!
柳掌柜借杏林医馆来那么一手,不说挖走了客流量,光是需求量,那挤得美人坊起码两三个月没有生意,除了过阵子能跟上高质量的桃子茶。
但他根本无法肯定,柳掌柜有没有其他打算,尤其是在桃子茶上。
去年,他挖了人家的墙根。
去洪家村拿到洗涤皂的制造法子,还从“核心人物”嘴里得知该如何制作桃干,也知道从哪里获得茶叶,后期如何加工等等。
当时桃夭铺子还在,他用的法子是低价。
桃夭卖五文,他就卖三文。
可如今……
人家相当于是白送啊!
这要如何比?
他完全比不起啊!
虽然挣了几个月的钱,但铺子每个月都有租金,铺子里还有好几个人,每人都要发月钱……
再看柳掌柜。
她关了梨花路的桃夭铺子,竟去置办起了学堂,还开了拳馆,尽管开业当日,拳馆就给人砸了牌匾,但她好歹是重开了小洞天,不,那是收了旁边两间铺子,又合了陈记酒馆的铺子,合起来了一间顶大的铺子。
最近……好像,她又要捯饬什么印制堂?
他不知道她哪里来那么多想法,那么来那么多时间,哪里来那么多的精力!
但他知道自己比不过人家——因为他只有一间铺子!
美人坊要是垮了,他……
眼前似乎闪过一张脸。
那人眼中尽是冷漠与嘲讽。
她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周胜起身合上了铺子的门。
“掌柜的?”
“今日不开了,你们都回去。”
店铺里几人赶紧离开了。
剩下周胜一人。
他坐在铺子里。
从早到晚。
耳旁是外面的喧嚣声。
…………
…………
解决了制冰的问题。
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连闷热的空气,都多了几分清新利爽。
下一个问题就是月刊发行之事。
关于月刊“小洞天”的发行。
那是一个左思右想。
芳草的话,一直在耳边萦绕——将进酒只是一间食铺,只是一间酒肆,无法承担太多的东西。
而月刊一事,本就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不仅仅是印刷一本书那么简单,这意味着……暂时也说不好,这究竟会带来怎么样的改变,但她心里有数。
因此,月刊的发行,需要依靠将进酒,却不能依赖它。
她需要为“小洞天”寻找一个新的屋檐。
学府路上没有合适的铺子。
目光转移到了相邻的背街,其实,就在她铺子的另外一侧,斜对面一家小铺子。
简单装修了一番,两天的功夫。
作用类似于编辑室。
今后学子们投稿,需要直接去那边,统一收集好作品,再交由象山书院的陆渊审核,经过陆渊的牵线搭桥,她已经认识了另外一家私塾的两位夫子。
一位态度不怎么样,另一位还是表示欣赏与支持。
可以了。
毕竟,她只是一介商贾。
往后,审评的事情,也会向更多夫子请教。
铺子准备好了。
一本本线装书,放进了铺子。
对了,铺子的名字,叫作——小洞天记。
取了一小部分放在将进酒,每个桌案上,皆有一本。
同时,在当天晌午,学府路上几间书院前,她亲自去一本本分发。
“柳掌柜,你在发什么?”
路上碰见了蔡戌则。
“来,蔡兄瞧瞧,第一本月刊。”
“月刊?”
“每月印刷一次的线装书。”
“像你那儿的菜谱,这个就叫作线装书?这名儿,取得甚妙……”蔡戌则取过线装书,刚翻开两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