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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锦华歌by浅色线条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7-09


正是日头最为毒辣的时候。
蝉鸣没个喘息,不停叫嚣,只是坐着不动,心里头也是一个毛焦火辣。
岸边树荫下,坐着两人,一人赤露着上半身,一边用刚摘的大片叶子当做蒲扇扇风。
“喏!快看——”
一人忽然站起,他指着不远处的船只身影,语气里满是兴奋。
“哥,你快看,好大一艘船!”
另一人不由得眼前一亮:“真特么大!瞧那样子,得有不少的好东西!干下这一票,咱哥几个,怕是一年都不愁吃喝咯!”
两人紧着望了半天,这才去推后面草丛底下躺着的男人:“叔,叔,你快起来看看,来了一艘大船!”
男人被推囔醒来。
坐起来,眯眼看了阵,又倒了下去,翻过身继续睡:“小崽子,别来扰我好梦!”
两年轻男子蹲在男人身旁,一左一右。
“叔,你怎么了?这不是在做梦,真的,那儿真来了一艘船!夏日里,走秀水河的船不多,能来的,那肯定是一只肥羊!”
“要是咱能吞下这只羊……”
男人抬手就是一巴掌:“滚远点,你俩是不是眼瞎,没看见那是谁家的船?”
“啊?”
“谁家的船?”
男人没好气坐起来:“睁大你俩的狗眼,好好看看,那是柳家的船!我同你俩说,搁这儿看,定不止这一艘船,后面还跟着不少船。你们瞅人家是头肥羊,就算是肥羊,咱这几个,能有那胃口吞下吗?当心丢了小命!”
“东洲柳家?”
“嘿,你还知道东洲柳家?”
“哎呀,叔,丽河的事情,谁不知道?”年轻男子挠头边说着:“要是柳家的船,那可就真是没办法了。”
另一年轻男子不解:“什么事情?柳家的船,为什么就不能抢?”
临近长安的一处山头,有人问了同样的话。
“柳家的船,为什么就不能抢?”
“哎……不是什么船都能抢。”
“为什么?”
“你可知道那船上有什么人?”
“谁?”
“未来的皇后!”
前面问话的人底气不足起来:“这……这倒是不好说了。”
安静了一阵,众人瞧见大哥没说话,堂子里七嘴八舌起来。
“丽河的事情,还记得吗?那南浔最近山头,连着整个东洲,所有的山匪和水匪,被围剿一空。”
“那么严重?”
“柳家那个,他们当家的,死了,朝廷找不到人背锅,索性给一锅端!如今,这柳家小女再次去长安,有谁敢抢,那不是不要命,还能有什么?”
“这事儿咱不能掺和!”
“柳家小女嫁给谁来着?”
“你个猪脑子,还能有谁,自然是当今太子啊!皇帝老儿就这一根独苗,柳家小女,自然是未来的皇后啊!”
有人挥手,喊道:“好了,好了,都别说了,听大哥说几句!”
顿时,堂内静寂无声。
所有人望着正上方的男人。
男人坐在一张虎皮垫上,腰板挺得笔直,他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这才开口道:“你们,每个人,都是我满绛,出生入死的兄弟!”
众人望着他。
他继续说道:“道上没人敢劫柳家的船,这是谁都知道的事。但是,正是因为这样,我们就要劫柳家的船!”
“这件事十分危险,要命!”
“有人不愿意,马上离开,我满绛绝无二话!”
“我当然不愿意看着我的弟兄,把命豁出去,可是这结下的仇,我满绛一定要报!”
有人喊了一声:“要报仇!不要命!”
满绛大喊:“要不要干这一票?”
“干——”
其他人跟着喊。
“干——”
“干——”
“干——”
声音齐响,惊飞一大片山鸟。
等人都散了。
有人走到满绛身旁:“哥,你,你们又要劫财?”
满绛瞥一眼自己的弟弟满苏,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生来就是个窝囊废,胆小如鼠,滚回你屋待着去。”
满苏一缩脖子,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倒回来。
“那可是柳家的船。”
“又如何?”
“京兆府的人一路跟着。”
“那又如何?”
“我们这几个人,怎么去抢柳家的船?”
“我满绛可有上百号兄弟!”
满苏嘟囔着:“就一百三十个人。”
满绛拿眼狠狠瞪着他:“一百二十九个!别把你算进去!”
傍晚时分。
眼瞅着夕阳快藏到山后去,等柳微三人翻上山头,太阳仍然挂在山坡上。
孙大挂着一脸的汗,嘴里喘着粗气。
“我说,你俩把衣服脱了。”
“不用,我还好。”孙大连连挥手,把红着的脸转过去:“东家,那儿,那儿就是九道岗了。”
柳微侧过身,顺着孙大手指的方向望出去。
长安城外连绵着十几座小山,说是小山,不过是山丘而已,步行,五日多,再稍远,有座大山,名为九道岗。
起先,她以为这座山有九道明显的凹地或者凸起,不然怎么取这么个名字?
孙大同她说:“不是这样的。”
“……尤其是天干物燥的时候,这座山必定得烧起来,烧得多了,周围的桩子住户就都搬走了。可说来也怪,这山越烧越旺,火烧了林子,第二年开春,一片油绿,跟田里的庄稼一样。”
“后面有人请了道士施法,在山上布了什么九星阵,安置了九口水缸子,山上就再没着火,这座山就叫作九星缸。”
“前朝混乱那些个时候,这里当做了乱葬岗,打得激烈,尸首无数,大家就喊成了九道岗。”
“……如今这附近最大的山匪,我估摸着就是这里,他们有多少人,我还没能打探得清楚。”
石头在这时问道:“这里离都城,不远,在这里当土匪,他们不怕被抓吗?”
孙大笑看石头:“要怕被官府的抓,还干什么土匪?”
石头没接话,只是歪了歪脑袋。
柳微看了眼石头:“走吧,我们去会会这些土匪。”
孙大根据他们以往的经验,寻找这座山“易守难攻”的地方,在天黑之前,果然找到了一座寨子。
的的确确是易守难攻,而且很难被发现。
在靠近寨子的时候,孙大尿遁了两次。
“孙大哥,你……怕了?”
孙大吞了口唾沫:“东家,咱们拢共就三个人,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悍匪,这不是羊入虎口?”

柳微,孙大和石头,仅凭他们仨,想要打柳家的主意?
呃……别说其他人,柳微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出来的时候,只说去办事,没同芳草说去干打劫的事情,走了一半的路,孙大得知此事,忍不住抱怨好几声,他手里可连个趁手的武器都没有!
她赶紧安慰道:“哪怕咱仨是三头六臂,这事儿也悬呐!”
“东家,那咱折腾个什么劲儿?”
“淮安的事情,我找人查了。”
孙大合上嘴,满脸认真盯着她。
“事出突然,没有任何预兆。造纸坊和印制堂,由付家接手,伏义才的爹付建荣,学府路上的食铺,被刘万金霸占,明面上的动手的是常少尹,商会的张会长同常少尹是一家,而常少尹与东洲那边有关。”
“东洲?”
“东洲柳家。蔡主簿曾经跟我提到,如果顾府尹调走,常少尹应该会升任淮安府尹。放你们出城门那晚,常少尹从侧面承认了,付建荣早年为柳家做事。”
“我明白,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可是,东家,这事儿咱们该从长计议,多找些兄弟。”
她抬手指远处的山头:“咱们的兄弟不是在那边?前阵子让你打听这附近山头的土匪,不就是为了这事儿?”
画面拉回当下。
瞧见孙大吞唾沫的模样,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怕什么?我有法子。”
来到土匪寨子前。
一片空地。
一支箭插在稍远处地面。
“来者何人?”
她上前半步,抱拳:“找你们当家的,有要事商谈。”
天快黑,才有人跑出来。
小伙子一边挖着鼻孔,一边打量他们三人问道:“找我们当家的有什么事?”
“好事。”
“什么好事?”
“天大的好事。”
“到底是什么好事?”
“同你说了是天大的好事。我要跟你们当家的说,你非要听,你确定你听得,你能听,你敢听?”
小伙子愣住几秒,随后道:“你们跟我进来,别乱走,就跟着我,我们这里有机关。”
寨子外看起来只是一块平地。
实际上,某个地方挖了沟渠。
小伙子前面出来的时候,走位,她已经猜到。
一进寨子,立即,站了七八个人,个个手里拿着把大刀。
天色暗沉,大刀瞧着没那么吓人。
她看了眼几人,径直往里走:“耽误了你们当家的发财,小心你们的狗命。”
她就这样大摇大摆进去了,一路,径直到了寨子的议事大堂。
她刚进去,恰好有人走到到正位上,一屁股坐在虎皮座上。
那人下盘沉稳,脚踏在木板上,木板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坐下,双腿分开,一手搁在一腿膝盖上,他板着腰,挺着胸膛,脖子前挂着一圈卷毛胡子,面容倒是平凡,不过两道眉毛尤其浓密,底下一双眼,瞪着她……正带着一股子煞气!
“你是谁?”土匪头子满绛一开口就是中气十足。
“我是谁?”她反问一句,勾勒嘴角,一双眼目不转睛望着上位的男人:“我是天星阁第一百六十三代传人,我的名字,你不用知道。此次前来,只因我夜观天象,得知你有大难。”
满绛猛拍扶手:“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大可听我说完,我们就三个人,难不成你还怕了?”
“你今天说不出个道,我就把你们三个剁碎了喂鱼。”
“我要三个空碗。”
满绛示意他的人去拿碗。
三个普通的土碗。
她一一拿起碗来,手指在碗的边缘滑过一圈,每个碗画圈的方式画了九圈。
满绛皱着眉看着,不作声,堂内外站满了人。
放下空碗。
“取水来。”
“你还要耍什么花招?我可没工夫看你玩水!”
她看一眼满绛,重复道:“水。”
满绛挥手。
随后,三个空碗被填满。
她对着大堂外侧方向,比划几个动作,示意其他人都让开。
今晚月色明亮。
在这里,恰好可以看见外面的月亮。
对着月亮一阵叽里呱啦,紧着,比划了不少动作,接着就返回三个装满水的碗前。
“近来与人结怨。”
“且是深仇大恨。”
一边说着,一边绕着水碗走:“你不用告诉我,因为你脸上写得一清二楚。”
抬起手来。
兰花指一弹。
顿时,第一个水碗内燃起火来!
“水,水火不容啊!”
“水里怎么会生火?”
堂内躁动起来。
她紧着说道:“这预示火光之灾!”
她看着满绛,只见他皱着眉,却没有说话。
走向第三个水碗。
又是兰花指一弹。
碗内波纹一晃,并无火光,堂内满是嘈杂声,周围的人纷纷走近了,可几秒后,堂内鸦雀无声。
她指着那个呈现暗红色液体的碗:“这预示血流成河!”
此时,没有任何声音。
她看了眼众人,沉声道:“什么河?秀水河。”
长安城外连绵十几座小山,小山连靠大山——九道岗,而九道岗被一条河围绕。
什么河?
秀水河。
再次看向满绛,只见他的双手紧紧抓住了座位扶手。
她再次走到中间一个碗前。
兰花指一弹。
单手在碗面上一转。
又是几秒后,碗上竟然升起了一道灰雾!
寥寥烟雾。
徒然而生。
几息间,整个碗上飘升起雾气。
她指着中间的碗说道:“我师父曾至秀水,为避妖孽,不幸落水,他被九道岗的弟兄所救。我今日前来,就是替师父报恩。”
说着往后走了两步。
对着水碗,连着弹了两下手指,只听得清脆响声,两个水碗相继破裂。
起火的碗,破了,水流了一地,仍然燃着火。
染血的碗,破了,水淌了一路,血腥味弥漫。
现场只剩下生雾的那个碗。
依旧冒着烟雾。
继续抬起手来,对着唯一的碗,看向上方的满绛:“这血光之灾,要不要消?”
寂静无声。
几秒后。
只听得噗通一声闷响。
满绛跪在那木板上:“求大师开恩,救救我们!”
一刻钟后。
她坐在那老虎皮座上,满绛则站在稍下方:“……事情就是这样,这仇,我不得不报!”
“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是送死?带着你一众弟兄送死?”
“我……这仇要是报不了,我不如一死!横竖都是一死,我索性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堂内没有其他人,先前的血腥味还在蔓延,甚至于气味越来越浓。
“你闻见血腥味了吗?说实话,我不建议你这样做。前来阻止你,已经是为师傅报恩,但……如果你执意如此……”
满绛满怀期待看着她:“可有法子?”
“我瞧你是个仗义的汉子。我可以帮你,你必须得听我的。”
“要怎么做?”
“我先同你说一点,柳家的船,可以劫,人不可以动。”
“为什么?”
“其一,丢了财,算保命,对柳家的人来说,就算是一直追你们,不至于追到天涯海角,其二,你来这一手,也算是敲山震虎,拿了钱财,扩大人马,你再去找那边报仇才是正事。其三,你知道柳家来了多少船,船上有多少人?”
满绛想了一阵问道:“柳家是条大鱼,碰上他们恐怕有灭顶之灾,大师,要不我换一条鱼?”
她板起脸来:“过了这村可没这店。我再同你说一句,丽河一事,跟薛家有关。”
“薛家!”
“这是栽赃嫁祸的好机会。”
满绛半眯着眼,沉声道:“好。”
晚些时候。
孙大从外面进了屋子,走到她身侧,他指了指外面,压低声音道:“东家,不知道你有这手啊!淮安的时候,你怎么不早点预测嘛?”
她一拍孙大的脑袋:“小把戏而已。”
石头在旁边笑了。
她赶紧“嘘”一声。
此时的另一边。
满苏在屋子里来回走:“哥,你,你真信她?可别是个骗子!”
“鬼火,你看见了吗?血水,你看见了吗?”
“我看见的,可是……这别是什么把戏!”
“不用管她是什么把戏。她说得有道理,柳家是条大鱼,过了这村没有这店,我们着急南下,必须要大量的钱财,眼前只有柳家这个法子。跟柳家的人比起来,我现在的弟兄太少了,她说她有法子。不管怎么样,明日就知道怎么回事。”
“杀人越货?”
“古往今来,那不都是杀人越货?她喊我不可动人,只劫财。”
“不动人怎么劫财?”
“她说她有法子劫财。”
“这……”满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我不信。”
“你信不信有什么用?你本事你给我想个法子出来!柳家的船,老子是一定要劫,干完这一票,我要带着兄弟去报仇!”
“大哥!”
“给老子滚出去!”
盛夏季节。
秀水河河流缓慢,行之浅滩处,还需得停靠一阵,请来船夫拉一阵船,待行至水深的地方,才能继续前行。
一般的船到秀水河口子,该下人的下人,该卸货的卸货,鲜少有乘船到秀水河中后部分,若是有,附近的山匪心里头都清楚——一条大鱼,可惜,与我无关。
乘船到靠近长安的船,那就是身份贵重之人。
从秀水河前部到长安,不远,可多山头,坐轿子,抑或骑马总归是没得坐船舒坦,反正,该操心能不能让船继续前行的,并不是在船上躺着的贵人们。
眼瞅着快到中流。
柳家的船在一处岸边停下。
“听说了吗?”
“什么?”
“前阵子不是七月半?”
“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听说的?”
“嘿!那你是不知道!前面就是九道岗,知道九道岗吗?前朝的时候,满山的死人,那胳膊腿都堆不下,多得往河里滚,除了这些,惨死的,冤死的,魂魄都在这儿秀水河里,你们过来的时候,没觉得船行得慢吗?”
“啊?是,是有点慢。”
“都是下面的在拖着。”
“那,那怎么办?”
“兄弟,听哥一句劝,改走地吧。”
接着,这小伙子上了船。
他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跟身旁的人说道:“你知道不?”
“什么?”
“这河里闹鬼,前阵子七月半,跑出来不少。”
“你瞎胡说什么?”
小伙子指着不远处的山:“那里叫九道岗,以前是乱葬岗,我说,你没觉得冷飕飕的吗?”
“滚滚滚,别瞎胡说!”
小伙子走了,船尾就剩这一人,看了眼四周,他缩了缩脖子。
船队继续前行。
傍晚时分。
其中一艘船上,阁楼,丫头掀开帘子,搀扶出一位纤纤娘子:“小心着些。”
小娘子面带薄纱,并看不清容貌。
“娘子,你好不容易不晕了,可别着了风寒,夜里寒气重。”
“这还没到夜里。”
“还是小心着些,眼瞅着咱们快到都城了。”
“我透一会儿气。”
女子立在船边,时不时拂来一丝凉风,吹起她身上的细纱。
正值傍晚。
波光粼粼。
女子身上的细沙,淡淡的,泛着一层金色,像是映在了金色的河面里。
风稍大了些。
忽然,快步走来一丫头打扮的人,悄声在女子耳畔道:“娘子,船上有些传闻。”
女子不言,用眼神示意她开口。
“前面这座山,名为九道岗,早年间,满山都是尸体,死者的冤魂聚集在这秀水河中。”
闻言,女子只是淡淡说了声“好”。
女子由丫头搀扶着往里走,进阁楼前,吩咐了句:“夜里,注意着些。”
上次柳家送小女前来长安,才至丽河,竟遭遇贼人,船上众人大多遇难,就连柳公,下一任皇帝的老丈人,不幸去世!
此事一出,可谓是举国震惊!
匪盗如此之猖狂!
朝廷下令捉拿真凶,甭管抓到真凶没有,山匪、水匪倒是真抓了一串串,尤其是丽河沿线一带,皆处已重刑!
像九道岗有山匪,从不劫附近商旅,更不劫贵人们,这才留下一条小命。
柳家小女再次来长安,每过一个州府,便由府尹派人护送,秀水河一带,再往前一点,就有京兆府的人接手。
此次前来,虽不是顺风顺水,却算是一路平安。
船在一狭窄处停歇。
“呜——”
“咕咕!”
两岸传来奇怪的叫声。
一阵有。
一阵无。
月亮躲到了乌云背后。
“呼——呼——”
乌云跟着躲起来,重重叠叠,地面更加昏暗。
岸边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河面似乎开始晃动起来?
船上有人点起火把。
光一照亮。
只见四周飘起浓密的雾。

第368章 收网
夏季半夜,秀水河上,从未听说过起雾,而且是浓雾……雾气被聚拢,压缩,摁得实实的。
船边点火把那人,愣住,只是愣神的瞬间,雾气像是一条毒蛇,顺着后背,攀爬上了他的肩头,他能感觉到毒蛇来了,却丝毫动弹不得。
一点点靠近,越来越近,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腥味。
毒蛇终是缠上他的脖颈。
嘶嘶——
毒蛇吐着信子,扫过他的脸庞。
脚丫子都紧紧抠卷了起来。
这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来了,来了,厉鬼来了!
男子被定在原地的时候,两岸,树林草丛间,响起窸窸窣窣的杂声,似人或某种生物,快速穿过其间,摩擦中发出枝叶的声音,听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河水被搅动!
河水晃荡起来!
天色昏暗,水面却有着明显的动静,连带着,雾气晃动起来,腥味更加突出,土腥味,甚至是血腥味,直往鼻孔里钻!
一呼气,舌尖裹上咸味……
不知是哪个女子尖叫了一声。
尖叫从一侧传到另一侧,清脆明了,撞击到对岸,再从另一侧回来。
下一瞬。
船开始晃动。
“有人掉河里了!”
这一句立即被下一句所掩盖:“鬼来了——”
连着几艘船,有人掉入河中,“砰”几声闷响,有什么重物也掉入河里。
“船翻了!”
“跳河啊,逃命!”
夜里雾气浓重,有人跳河,有人不得不掉转船头的方向,看不清路,慌忙之中,船撞了山头,只听得一声巨响,接着,就是船相撞的声响。
一个时辰后。
河面完全恢复平静。
乌云才慢慢散开,月亮露出一条眼缝来。
岸边的草丛里,冒出几个脑袋。
“东家,你别跟着一块,危险。”
她没看说话的孙大,跟不远处的满绛说道:“喊上你的人,去我下午说的那些地方。”
等满绛带着人散开,她才续道:“我怎么能不来,正是收网的好时候。”
有些地方亮些,有些地方暗淡,摸着黑,一行人来到岸边一些堆积大石头的地方。
倘若是青天白日,定会有人发现石头下都是新鲜的拖拽痕迹。
大石头刚搬来不久。
石头底下套着一根根足有胳膊粗的绳子。
满绛吩咐兄弟们拉绳子。
满苏就在他身旁:“这能行吗?搁这儿打鱼了。”
“这确实是个绝顶的好法子。我们一百来个弟兄,要跟柳家的硬碰硬,那的确是……那个什么鸡蛋石,挑了十几个水性号的弟兄,游过去,把货套上网推到河里,再把绳子带回来,这几处地方,我们百来个兄弟拉绳,不可能拉不上来!”
“就这。”满苏往远处瞥,天太黑,根本看不清什么。
“哎,跟你说什么,你什么都不懂,滚远点。”
满苏哼哼几声:“这法子我也能想出来。”
“那鬼雾,你有法子,弄出来?”
“别管什么鬼雾,你先看看货能不能捞上来,也不知道是些什么,泡坏了,值个什么钱?倒惹得一身骚。”
满绛一挥手:“你给老子滚远点!”
满绛吩咐弟兄们拉绳。
“嘿咗!嘿咗!”
众人低声喊着口号,一边齐齐拉着绳子。
感觉绳子的另一端并不怎么费劲儿,隔了一阵,等绳子一段出现在众人面前,除了瘪嘴笑的满苏,其他人都哭丧着脸。
满绛往前走:“拉另外一个。”
弟兄们嘿嘿拉着,有人低声说道:“这个沉,有货!”
继续“嘿咗”拉着。
货物原本不轻,再加上水的重量,整个拖拉并不容易,还得防着绳子是否会被水底的礁石割断,那可就是……
刚这样想着,拉绳前段的男子向后一仰,跟着后面一串人都倒了。
满绛咬着牙:“还有三处。”
弟兄们小心翼翼的拉着:“一二三,拉,一二三,拉——啊!”
绳再次断了。
“太沉了,里面肯定是好东西!”
“当家的,要不咱们下水捞吧!”
满绛摇头:“怕他们杀回来,先去下一处。”
再准备拉时,柳微走到满绛身旁:“这样拉不行,水底情况复杂,几个水性好的兄弟,去水里帮着提。”
前几次在岸上拉。
这一次,换作去了十几人去水中,一些水淹过膝盖,一些水到胸口。
比以前更加小心。
拉的时间最长。
最终……在看见包裹货物的大网出来的瞬间,岸边不由得响起惊呼声。
她赶紧“嘘”一声,续道:“安静。”
借着月光,她已经看出来,这个网正是她先前去捆绑的那个。
一共五处地方,捞出两批货物来。
最后一批的网子,漏了个洞,只剩下些零碎的东西。
满绛道:“带回去。”
满苏道:“打开看看。”
满绛看来他一眼,再看了眼柳微,吩咐兄弟打开第一包货物。
网里面有五只箱子。
只看了一眼,满绛赶紧把箱子合上,再去开另外一个。
如此几次,满绛抬手就给了满苏后脑勺一巴掌,吩咐弟兄把东西抬回去。
柳微喊几人留下,清理岸边的痕迹。
“有劳大师,我先带人把东西送起来。”
岸边安静下来。
河面平静如常。
清理岸边的拖拽痕迹,一直到天亮,其中,有几人想要下河去捞落下去的货物,被她以祭河神的由头制止,几人吓得够呛。
回到满绛的寨子,天已经大亮,不过也就是早上七点多而已。
大堂里放着七只箱子。
箱子打开。
里面有着金银器皿,湿漉漉的布匹等物。
在她进来之前,恰好听到这么一句。
“……她要一半?她不是来报恩的,怎么还要咱一半的宝贝?”
“他们就三个人,也没出什么力,凭什么分一半出去?”
“当家的,干脆咱一不做二不休,将她……”
她踏脚进去,就看见一人站在满绛面前,举起手,比划了一个“砍”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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