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随军日记byby大鹅踏雪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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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春好奇:“小姨,你这是上?班回来啦?”
闻嘉嘉累得?要死?,推开两个惯会粘人的蜘蛛精说:“对啊对啊,快去洗手吃饭。”
闻萱笑嘻嘻:“原来小姨下?班比我们放学早呀。”
“……”
倒霉孩子,就盼着我迟是不是?!
闻嘉嘉怒了:“再不去洗手就不许吃饭了,我今天可是买了红糖馒头的。”
两孩子被吓到,连忙洗手吃饭。
小孩子对甜食向来没什么抵抗力,比成年男人拳头还大一圈的红糖馒头竟然被她们吃下?去一个。
这还不是全部,紫菜蛋汤也喝了一大碗。
闻嘉嘉赶紧摸摸她们的肚子,问:“撑不撑啊,可别晚上?喊难受。”
上?个月就吃撑了一回,傍晚还没事,结果半夜时两姐妹都又哭又吐的,把闻嘉嘉差点吓傻了。为啥呢,那?天她们家吃的是菇子,还以为这俩中毒了呢。
魏岱当时一个抱一个背,摸黑把两人送到部队医院,愣是让医生揉了半小时的肚子,又吃了药才?算好。
最后一问,是吃撑。
闻萱挺着腰拍拍肚子:“小姨不撑,我还能吃。”
闻嘉嘉把她拎到地上?:“还吃个屁,去外面拔野葱,不拔一篮子野葱别回来。”
又转头说:“春儿也是。”
闻嘉嘉把整理完的数据再检查一遍,这是她领的第一个活儿,可不能有闪失。
今天听乔贺的意思?,他大概也是被薛主任安排过任务的,只是他没搞好,所以只能退一步,从此领着车间?安全宣讲的活儿。
检查完,数据正确。
闻嘉嘉把文件又放回背包中,从窗户往外看,天空月光明亮繁星点点,明天必是晴朗的好天气。
闻嘉嘉今日上?班依旧是第二个到。
乔贺似乎也刚来没多久,正在?擦自己桌旁的玻璃。
他和李海军坐在?靠走廊那?侧的办公桌上?,虽然避免了午后的阳光,却因着宣传栏就在?走廊上?的关?系,粉笔灰总是会飘到玻璃上?,甚至飘到办公桌。
八点已经?过去,沙月和李海军还没来,直到八点十多分?时两人才?前后到办公室。
沙月从抽屉里拿出搪瓷杯:“嘉嘉,你不是要去车间?吗?怎么还在?看报纸。”
又摇了摇手上?杯子问闻嘉嘉:“要不要我帮你盛水?”
闻嘉嘉抬头:“不用,我刚刚盛了。车间?的几?个组长还没来,等会儿去问。”
咋说呢,她打?算往后还是从家里带水吧。厂里确实有水,但她总觉得?口感不好,太?硬了,没有家里带的水清甜。
早晨无话,办公室里都是报纸的翻页声。
闻嘉嘉已经?把工人日报看到五月一号了,她的本子上?也记录了多篇文章。
其中有几?篇她标了红,因为这几?篇和制药有关?。
十点一过,闻嘉嘉把报纸放好,带着纸笔来到车间?。
第六车间?有四位组长,闻嘉嘉这才?晓得?,她昨天看到的车间?并不是第六车间?的全部,这里只是第六车间?的一个小组而已。
魏组长正在?调试设备,闻嘉嘉的到来只让他抬了半秒种的头,“麻烦等等。”
说着,就又低头调试。
闻嘉嘉不着急,在?一旁等着。
车间?其实没什么气味,磺胺嘛,无臭无味的,这使得?第六车间?的环境很不错。
听沙月说,有些车间?气味可大了。
那?些车间?都放在?下?风口的位置,而是建筑还四面通风,跟瞭望台都差不多。
据说靠近那?几?个车间?的民?居也陆陆续续被移走,而空出来的地方?即将被药厂纳入。
车间?里不是流水线,闻嘉嘉觉得?有点像制药小工坊,但这已经?是这年头全省最先进的制药车间?。
她又看到实验台上?有微黄色的粉末,悄悄凑近,是结晶性粉末。
闻嘉嘉胆小着呢,才?不敢碰。
连凑近时都要屏住呼吸,生怕自己一吸气把药品也吸到鼻腔中。
旁边的工人就笑:“同志别怕,这个毒性不强。”
闻嘉嘉:!!!
她眼睛瞪得?跟龙眼一样大,都吓结巴了:“有有有有毒?您没骗我,是真有毒啊?”
不是,带毒的药就是这样放着吗?不需要拿个东西盖着吗?万一风一吹,大家不都得?中毒吗?
闻嘉嘉发出灵魂三问,然后挪着脚步,连忙跑到窗户边。
那?位工人哈哈笑:“骗你的,这个没毒,有毒的是你旁边罩子里的那?个,那?个是真有毒,我们特意放在?窗户边。”
闻嘉嘉默了默,侧头看看旁边的大罩子,又悄悄地走了回去。
魏组长总算有时间?了,看眼闻嘉嘉,说其他人:“别逗人家小年轻,什么毒不毒的,毒用对了就是药。哪里就么容易中毒了,都这样说万一往后没人来咱们车间?了咋办。”
闻嘉嘉心里重重点头,这话很是!
“你是隔壁新来的?”
他接过闻嘉嘉手里的纸张低头认真?看?,从兜里掏出?烟来,只先咬着没有点燃。
闻嘉嘉:“是的魏组长,我是昨天刚入职的员工。是这样的,咱们小组有两种药物的产量没有达到预期,薛主任让我来问问是咋回事。”
魏学东没给反应,自?顾自?看?着。
好一会儿,他嗯两声点点头:“隔壁办公室总算招个像样点的来了。”
整理的还算不错,天知道那个乔什么的整理时?给他们惹了多大的麻烦。
按理来说,这数据本来就?该办公室记录,但那时?候办公室只有李海军在,这人做事丢三落四的也就?罢了,记东西也记得不清楚,连药品的名字都能写错了。
但李海军是采购部副部的侄儿,你六车间总得给人家个面子。
在他的抗议之下,隔壁终于又?分配个正经的中专生来了。
可谁又?能想到乔贺搞文字是把好手,在除了文字外的所有事上就?是白痴。
来了半个月,得罪半车间的工人。
搞得薛主任给他收拾完烂摊子后就?给他安排其他活儿了,结果人家干的还挺好。
特?别是车间安全?这一块,让这个较真?的人来搞简直太对口了。
再然后是沙月,工厂子弟,从小在家属院里长大,他们这些工厂老人哪里会不知道她的水平。她老娘挺厉害的,但她随了爹,读书?时?三天两头被喊家长,你指望她做事,还不如指望她别惹事。
总之, 第六车间办公室从前?就?是一群的虾兵蟹将,没想到这回招了个还算能做事的来。
闻嘉嘉不知道魏学东短短时?间心里想了这么多,见他久久没回,不得已又?把问题问了一遍。
“都是原材料不够耽误了,再加上冲锅造成?了管路堵塞,刚刚就?在准备拆呢,能生产出?这些都算不错的了,这个月的量只会更少。”魏学东皱眉道,把纸张还给闻嘉嘉,又?说,“哎你就?这么跟薛主任说吧,还有,你这份数据帮我重新抄一份,然后这个月的我给你,你可以开始整理了。”
“……”
闻嘉嘉:“好的。”
她有心想问,她上司不是薛主任吗?
但直觉让她闭嘴,转身回办公室。
她坐下后就?开始抄,表情淡定,办公室里其他三人看?不出?闻嘉嘉到底有没被批评。
老魏那人可会挑刺了,车间里好多人都说他上辈子就?是被鱼刺卡死的,这辈子才这么会挑刺。你字写太难看?他都得骂呢。
闻嘉嘉没说话,花了几分钟就?抄完了,两份都拿出?去?,被魏组长拿过,沾了烟味儿的原份数据给他,刚抄的被她带去?薛主任办公室。
“主任,这是整理好的四月份数据。”闻嘉嘉把文件和最终数据一起放在薛主任桌上。
薛主任接过,点点头:“魏组长怎么说?”
闻嘉嘉:“魏组长说了两个原因,主要原因是原材料减少,第二个原因是冲锅导致管路堵塞。哦,他还让我着手整理五月份的数据。”
薛主任皱眉,看?着纸张,好半天没说话。
“管路堵塞?现在修好没?”她又?问。
闻嘉嘉哪里知道修没修好,脑袋飞速运转立马道:“我刚刚去?的时?候魏主任说在拆了,但是具体?如何我不清楚。”
“那就?是没修好。”薛主任说。
她手指轻敲桌子,发出?扣扣扣的声音。
闻嘉嘉没说话,等着薛主任吩咐。
薛主任道:“那你继续整理这个月的吧。等下午……下午你有空吗?”
闻嘉嘉:“有的。”
“写字快吗?”
闻嘉嘉:“还行?。”
其实水平就?一般,要是问她打?字快不快,她一定回“很快”。
“那你下午三点钟同我一起去?开会。”薛主任挥挥手,“去?忙吧,数据找老魏要。”
闻嘉嘉点点头:“好的主任。”
出?了薛主任办公室,她又?直奔车间找魏组长取数据,然后马不停蹄开始整理。
办公室三人见她来去?匆匆,回来时?又?凝眉不语,搞得其他人的心也起起落落。
怎么说呢?他们怕闻嘉嘉不会做事,又?怕她太会做事。
要是她太能干,岂不是显得他们太不能干了?所以气氛再度诡异,大家都默不作声。
闻嘉嘉也没空管那么多了。
她真?挺忙的,五月份的数据显然更杂乱,十一点半时?才整理到五月12号,她下午三点还得陪薛主任去?开会呢。
“嘉嘉,吃饭去?吗?”沙月打?破寂静。
闻嘉嘉把笔一扔,揉揉脖子:“吃。”
人是铁饭是钢,只有吃饱饭才能更好的干活。
两人依旧是去?的二号食堂。
“你还吃白米饭呢?”沙月惊讶。
“是啊……我这几日胃不好。”
今天闻嘉嘉依旧吃的白米饭,像她一周要吃五天白米饭的在这年代?着实不多见。
像沙月,条件够好了吧,这两天她吃的都是糙米饭。
闻嘉嘉觉得自?己还是得和别人靠近些,经常吃白米饭容易生出?事端。
沙月:“胃不好啊,那你得多吃馒头面条才行?。”
闻嘉嘉谢过她表示记下了。
打?的啥菜?土豆丝和莴笋丝。
闻嘉嘉倒还好,沙月却嘀咕:“今天是一点肉都没有,嘴巴都要淡出?鸟来了。”
“哎沙月,咱们食堂晚上也有开吗?”闻嘉嘉好奇问。她昨天离开时?,看?到食堂上方冒着炊烟呢。
沙月点头:“当然有。咱们这里还有晚班工人的,而且有些人会加班,总是要吃饭的。”
她瞥了眼周围,偷偷说:“其实二号食堂里还有个小食堂,领导平时?都来这里吃,晚上也不例外。国营饭店你昨天看?到了吧?”
闻嘉嘉连忙露出?好奇的神情:“看?到了,咋啦?”
“那里和小厨房,就?是给领导备的。有的时?候……有的人来时?去?国营饭店吃,有的时?候就?在小食堂吃。”沙月说的意味深长。
她不细说,有的事可不能细说。
闻嘉嘉一开始还没听?懂,把两种丝儿拌了拌。越拌手越慢,慢慢的,琢磨清里面的门道了。
如果上头来的领导是正直的,不喜欢歪门邪道的,就?带人家去?国营饭店吃。
国营饭店属于“大庭广众”,说是四菜一汤那就?只有四菜一汤,而且没啥饭桌交易,就?是正正经经的吃饭,人家领导也吃的放心。
在小食堂就?不一样了,吃的可不是国营饭店的糖醋里脊红烧肉了,吃的那是港口刚打?来的东星斑,是还活蹦乱跳的大闸蟹大龙虾,是得花一天一夜,用猪骨鸡骨牛骨各种骨头,吊的高汤做出?来的佛跳墙。
药厂能扩大到这种规模,绝对不是在一根筋的领导的带领下能达到的。所以面对不同的人,需要有不同的场所请客吃饭。
看?不惯,却也没办法。
午饭吃完的时?候第二波人来了,第二波的菜也上了,这回的菜是有肉的,土豆丝里面还夹着少许的瘦肉丝。
沙月撇嘴:“车间工人可比咱们金贵。”
闻嘉嘉笑笑,心中却道,任何一个工厂,最金贵的就?是一线车间工人和研究人员,坐办公室的还真?比不上他们。
她今天不准备午休了,到了办公室后就?继续忙着整理数据。
许是吃得饱,思维要更快些。
又?是艳阳天,太阳灼热,惹得闻嘉嘉只能用本子放在窗户上遮挡。
也没法遮挡完全?,凑合着把办公桌那块遮出?块阴影来就?行?。
办公室中其他三人已经回去?两个了,只沙月还留在这里。
据她所说,李海军靠着他叔分到间宿舍,乔贺是中专生,分配来的本就?有宿舍。
只有她,虽然家在厂里,但家中人多,她宁愿在办公室待着也不愿回家听?哥嫂闲话。
闻嘉嘉得知沙月上面有三个哥哥后也大概猜到了她的处境。
还是那句话,这时?候房子能有多大?沙家肯定拥挤,人一多,事儿也就?多了。
而且沙月母亲把工作给了沙月,家里其他人同不同意不晓得,不痛快必定是有的。工作就?那一个,不管给谁,其他人都觉得不公平。
再者便是即使沙月的工资交到家中公用,但她的工资和母亲的也没法比,这就?又?是一层矛盾。
闻嘉嘉就?奇怪了:“我们厂里的宿舍很难申请吗?你家里人多,如果要申请一个宿舍的话厂里应该能理解吧。”
沙月嘴角轻扯:“我哥嫂不让呢。因为我要是住宿舍,钱还怎么给家里啊。”
“你每月定额给不就?行?了?住宿舍又?不需要交宿舍费。”
“他们是想全?要!我现在每月能在自?己手里留两块零用都算好的了。”沙月瘪嘴,之前?没工作时?她每月也能从她妈拿两三元当做零花钱,现在自?己工作反而更少了。
闻嘉嘉面露疑惑:“你哥哥嫂嫂们都有工作吗?”
沙月撑着脸:“有啊,我大哥在第一车间,我二哥是厂里的电工,我三哥在我们街道废品收购站。我嫂嫂嘛,大嫂在纺织厂,但是她的工资得交给娘家一半,二嫂三嫂没工作。”
闻嘉嘉叹气,她想建议沙月还是争取住宿舍吧,否则家庭矛盾迟早会恶化,但又?觉得交浅言深。
果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沙月趴在桌上睡了过去?,闻嘉嘉依然还在工作。
笔尖不停歇,在纸上沙沙作响。
阳光移位,她就?起身动动窗户上的纸。写写动动,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午后两点,上班的钟声响起。
闻嘉嘉只剩最后两天的数据没有整理,她一鼓作气,憋着尿意把数据整理完。
终于——
闻嘉嘉“唰”地一声拉开抽屉,把一叠纸和本子都塞到抽屉中,关上后匆匆跑往厕所。
“嘉嘉你去?哪儿啊。”沙月才睡醒,脸上还带着两道红印子。
“去?厕所!”
“我也去?。”
她清醒了,跟着跑出?去?。
闻嘉嘉觉得怪怪的,她好像过了那个上厕所都要和小姐妹挽着手去?的阶段。
沙月问:“你一中午没睡啊?”
闻嘉嘉点头,上完厕所后,在水龙头那儿捧起冰凉的清水泼在脸上,搓搓脸说:“对。不过还好,困倒是不怎么困,我晚上睡的早。”
沙月是真?羡慕这种有进取心的人,“你早晚要成?薛主任的第一助手的。”
闻嘉嘉两手甩甩,将水珠甩落:“不一定呢,我这才第二天。”她要是也这么觉得,薛主任必定瞧不上膨胀的自?己。
三点即将到来,闻嘉嘉带着整理好的数据去?找薛主任。
薛主任对她工作的速度还是很满意的,看?的出?来是位能托事儿的人。
“你逛过我们药厂了吧?”薛主任难得有些和蔼可亲。
她离开办公室,或者说第六车间的范围时?便没有那么严肃。
闻嘉嘉笑笑:“药厂太大了,只逛过我们东南边,其他地方还没去?过。”
薛主任点点头:“以后有机会逛全?。”
她带着闻嘉嘉来到一处红色小楼前?,闻嘉嘉边走边看?,猜测这里是高层领导们所在的地方。
只是她刚走进去?就?知道自?己猜错了,红楼一层是图书?室,二层是资料室档案室,而三层则是会议室。
会议室有三间,最大的那间和几十年后的大学阶梯大教室差不多。
而今天开会就?是在大会议室。
此时?,大会议室里已经有了不少人,闻嘉嘉见到好几位穿着蓝色工服的员工,他们都坐在第一排。
“那是研究员。”薛主任说道,“往后见到得客气些。”他们可是掐着自?己车间生产命脉的。
闻嘉嘉点点头:“好的。”
几分钟后,会议很快开始,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闻嘉嘉粗粗一算,至少有150个。
她就?坐在薛主任旁边,薛主任一旦点点桌子她就?得开始记。
记也不是逐字逐句记,闻嘉嘉会把重点词汇记下。
但因为台上的人普通话着实不算好,闻嘉嘉在记录过程中颇为头疼。
她也总算明白薛主任为何不自?己记了,讲话人带口音,薛主任又?坐在偏后的位置,稍微耳背点儿都听?不清的好嘛!
而薛主任快五十岁的年纪,听?觉也确实比不上年轻时?候,找人帮忙记录再正常不过。
这回讲话,讲的是下个月的工作。
有产量目标,有外销目标,顺便还催了一番研究进度,还让外语团队准备好……闻嘉嘉才晓得原来药厂的药也会出?口国外。
最后强调一波安全?,安全?有工人安全?和机器安全?,这部分薛主任喊她重点记。
“你要是没记清楚,乔贺他下个月的工作可就?搞不定了。”薛主任无奈说。
“……”
难怪老一辈的人总说工作有啥难的,嗯,他们年轻时?的工作和当时?卷生卷死的年轻人相比确实不算难。
反正现在至少五成?工人过的都挺舒服的,而这个现象将会越来越严重。
特?别是八十年代?,下岗潮还没来,工资还在发,而工厂已经初显颓势却又?不算困难时?。
整场会议持续一个半小时?,来回又?花费半小时?,等再回到办公室时?已经五点了。
“嘉嘉你刚刚干啥去?了?”沙月问。
李海军和乔贺也不禁竖起耳朵听?。
闻嘉嘉把记录本放到背包里,想了想又?将饭盒塞进去?。抬头对沙月道:“和薛主任去?红楼的那个大会议室开会。”
沙月懂了:“月底会议啊。”
闻嘉嘉好奇:“每个月都得开?”
“是啊,我差点都忘了这事儿。哎,薛主任是不是喊你去?做记录?”
闻嘉嘉惊讶:“你知道?”
沙月笑笑,悄悄指了指耳朵,闻嘉嘉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可当她背着包带着伞出?门时?,沙月却偷偷跟了上来,低声说道:“薛主任年轻时?候参过军来着,她耳朵被炮炸伤过,听?力?没那么好。”她妈和薛主任有旧,所以才晓得这事儿。
闻嘉嘉脚步微顿,原来还有这层原因。
沙月说完就?又?离开,闻嘉嘉在原地站了会儿才往车棚去?。
她把背包放在车篮上,拉开拉链,拿出?里面的饭盒塞旁边。
在经过国营饭店时?她停下,拿着饭盒走进去?:“同志你好,要一份糖醋里脊。”
昨天经过时?瞟了一眼,那味儿香的,晚上做梦时?梦的都是它。
“打?包啊?”服务员问。
闻嘉嘉递过饭盒:“对,打?包。”
“钱票给我。”
闻嘉嘉很熟练地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钱票。
也就?是现在她也工作了,魏岱又?升了职,否则她不能这么造。
“边上坐着等。”服务员指指旁边的座位,带着饭盒进后厨。
很快,糖醋里脊做好,服务员把饭盒递给她:“打?开瞧瞧。”
闻嘉嘉笑笑:“还是别了,我怕我忍不住当场吃。”
服务员:“哈哈,你可真?逗。”
她觉得这人怪有意思的,昨天买八个大馒头,今天又?打?包一份糖醋里脊,指定是大户。
闻嘉嘉捧着烫手的饭盒离开,回车上立马塞到饭盒中。
紧接着又?是一阵急蹬,愣是在夕阳还灿烂时?回到家。
今天要稍稍迟些,到家时?六点出?头,闻春和闻萱已经回来了。
闻萱这狗鼻子在闻嘉嘉打?开背包的那一刻就?闻到了味儿,忙不迭跑上前?期待问:“是糖醋排骨吗?”
闻嘉嘉把饭盒放桌上:“错,是糖醋里脊。罚你一会儿少吃一个。”
闻萱撅着嘴巴:“超纲了,这是我没吃过的食物。”
闻嘉嘉笑出?声来,“你还知道超纲呢。”这么小小的一人儿,嘴里的话一套一套的。
她不再逗闻萱,赶着去?蒸饭。
饭蒸下去?,再去?院子中摘些青菜。
院子里的青菜不多了,茄子和两种豆子都还没长成?,她得寻个空闲时?间去?菜地摘。
饭蒸熟时?,夕阳也已消失在天际。
初夏的黑夜总是说来就?来,仿佛白天和黑夜之间的衔接时?间被无限缩短。
糖醋里脊实在大份,三人只吃完一半,吃完的闻春用她的小手帕擦擦嘴巴:“剩下的明天吃好吗?”她觉得糖醋里脊比糖醋排骨好吃。
“如果不坏就?可以吃。”闻嘉嘉也挺为难,没有冰箱真?不方便。
晚上得加班,好在有电灯。
闻嘉嘉需要将今天的谈话内容给整理好,否则薛主任是看?不懂的。
窗帘未拉,抬头就?能见到窗外夜色。
初夏来临,在泥土中生活了五年甚至十五年的知了终于迎来成?熟,它们爬到树上脱壳羽化,奋力?发出?“知了知了”的求偶声。
因为这时?候的知了还不算多,闻嘉嘉并不觉得有多烦躁,甚至觉着这夏夜因为知了的到来增添一丝趣味。
她还想着等魏岱回来了,就?让他带着自?己捉知了去?。刚好家里有椒盐和辣椒面,油锅爆炒后加些椒盐和辣椒面的知了也是一道难得的美味。
九点一到,灯光毫不犹豫地熄灭。
闻嘉嘉手中笔一顿,无奈将煤油灯点燃,她还差一些没整理完。
等再次停笔时?已是九点半,闻嘉嘉困得直打?哈欠了,躺床上后不到半分钟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闻嘉嘉掐着薛主任上班的点把会议内容交给她,她昨天说了得尽快。
薛主任此时?真?对闻嘉嘉改观了,前?两天只觉得她是个能做事的,现在……或许自?己对她的期望能够更高些。
“嗯,不错。”薛主任点点头,脸上露出?两分满意来,“关于安全?这一部分交给乔贺吧,让他准备下个月的工作。”
“好的,主任。”
闻嘉嘉领完任务就?离开,回到办公室,把有关安全?部分的会议内容放在乔贺桌上。
她颇感意外,今天自?己竟然是头一个到办公室的人。
而此刻,乔贺还没到。
“奇怪了。”她嘀咕。
她拿起今天的报纸开始看?,也没多管。直到还差五分钟到八点时?,乔贺才匆匆跑进办公室来。
乔贺瞥眼桌上的纸张,啥话也没说。
闻嘉嘉率先破冰:“乔同志,你桌上的是昨天有关安全?的谈话内容。”
大约过三秒,才听?他开口:“好的谢谢。”
闻嘉嘉有点意外,在他嘴里竟然还能听?到“谢谢”两字呢。
第三个到办公室的是沙月。
沙月是掐点到的,而李海军直到八点五分才到。
现在出?现个很尴尬的问题——办公室每天的新报纸只有三份,此刻在闻嘉嘉等人手里,李海军起先没发现,等他收拾完东西,到门口拿报纸时?是空着手、黑着脸回来的。
沙月只轻斜一眼,没理他。
她是药厂子弟,父母是药厂老员工,在药厂创立之初立下汗马功劳的。或许薛主任会对他的副部叔叔有顾忌,但她不会。
乔贺呢,他瞧不上李海军,却也不敢如沙月一般情绪外露,只装作没看?到。
毕竟觉得自?己是第二个到的,没报纸关他屁事儿。
至于闻嘉嘉?
闻嘉嘉心里哼一声,前?两天是不熟悉情况才小心翼翼,但现在……自?己总不能一直当软蛋吧。
再说,她是堂堂正正考进来的,可没有走后门,腰杆直着呢。
报纸之事无疾而终,毕竟这只是件小事而已?。
真要闹起来,没理的只会是李海军,李海军还没那么蠢。
而闻嘉嘉的工作渐入佳境,薛主任把越来越多的任务交给她。还没一个月的时间,闻嘉嘉俨然在第六车间站稳脚跟,成为薛主任的头号助手。
六月时,她就将车间数据记录的活儿接了过去,这?就是她到目前为止每天的主要工作。
因此,她每天至少有两个小时要在车间里待着,和?车间的人也?渐渐熟悉起来。
让闻嘉嘉感到诧异的是,原来车间的工人们?原来不是只?埋头生产的,他们?偶尔也?会进行?药品的研发?。闻嘉嘉一直以为研究部统管着全药厂的研究工作呢。
魏组长说道:“研究部才?几人呐,咱们?药厂整整有12个车间,要是都等着研究部喂饭吃,那得饿死。”
闻嘉嘉和?他处熟后他话密了很多,没有初见时那般爱理不理。
“研究部有几人呢?”闻嘉嘉好奇问。
“才?18个吧。哦,还包括今年刚刚分配来的两个。”魏组长思考片刻后说道,“就这?还是咱们?厂长到卫生部里死皮赖脸要来的,否则哪里能有18个人呢。”
闻嘉嘉感慨,这?时候真缺人才?啊。
难怪走在药厂中很难瞧见穿着一身蓝色的研究员,原来只?有18人。
“像是咱们?车间的拳头产品,那可是咱们?自己琢磨出来的。虽然咱们?不是大学生,但一线待久了总是会懂些皮毛。”
提起这?事儿,魏组长颇为骄傲:“出口?的三种药里面就有一个来自咱们?车间。不过隔壁车间也?不错,他们?不是改了蒸馏的方法嘛,最近出效果了,你有空可以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