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雨天by殊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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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服美?女都撑着伞离开了,还在?望着远方出神。
可是不满的话?,总不能?去说给夏夏听,牵连夏夏。
许沐子勉强扯出笑容,说出口的是:“名字还没想好,我......再想想吧。”
邢彭杰从鸭掌木遮挡着的桌椅那边过来,抱怨着屋里有蚊子,说被咬了好几个蚊子包,找夏夏借专治蚊虫叮咬的草药膏。
“这?山里蚊子也太毒了,我胳膊都肿了,欸?许沐子?”
许沐子抱着抱枕趴在?邓昀坐过的沙发里,之前说“他吻技不错”时的酷女孩形象不见了,有种小女生吃醋般的郁郁寡欢。
转变之快,搞得邢彭杰还楞了一下。
八卦之心复燃,邢彭杰凑过来小声问:“你不是要找那兄弟谈谈的吗,没去?还是谈得不好?”
许沐子把手机屏幕按亮又按灭,按灭又按亮,如此反复着,赌气?说:“没得谈了。”
流浪猫的名字不着急起, 方医生冒雨把三只小家伙带走了。
前台有?座机的电话铃声响起,夏夏没能去送方医生,举起话筒前还在叮嘱:“雨天台阶很滑, 方医生您慢走。”
接过两分?钟的咨询电话后?,夏夏茫然地站在前台工作区域里, 先看看不远处凑在一起聊天的邢彭杰和许沐子, 再看看门外的邓昀。
来回看过几遍之后?,夏夏更加茫然地愣在原地发起呆来。
邢彭杰手臂上好几个红肿着的蚊子包,刚涂过夏夏拿给他的青草膏, 皮肤泛起一层油光。
蚊子包再不舒服, 哪能比八卦还更吸引人呐?
邢彭杰偷偷瞄了眼门?外?的邓昀,觉得这兄弟宽肩窄腰,长?得又高又帅, 可?别是个玩弄人感情的渣男。
忍不住问许沐子:“刚才还好好的, 怎么就突然没得谈了?”
许沐子淡着表情, 幽幽地看着邢彭杰,没吭声。
邢彭杰马上澄清:“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啊,不是想趁你低落来没话找话、趁火打劫什么的。我?之前说的一见钟情, 那得是两个人同频地对?对?方产生好感,我?可?不当舔狗。”
许沐子丧气?地点?头:“是啊, 同频很重要。”
“我?看你和那兄弟,是有?些?默契在身上的, 也算同频吧?”
许沐子捏着手机的那只手,松开两根手指, 比了个“二”的手势:“两年多。”
“啥两年多?”
“我?们已经两年多没联系了。”
许沐子想, 也许是邓昀和她的相处太自然,又总在......
该怎么形容呢, 总在照顾她?总在纵容她?
反正是她想得太简单了,现在这种情况,跨过时间问题去叙旧不合适。
尤其是她希望的叙旧,不仅仅是小学英语课本上那种标准的“How are you?”“I'm fine thank you,and you?”,还带着些?不算清白的目的。
或许不熟的邓先生已经“轻舟已过万重山”了,开始过新的感情生活,这时候她再去提那些?有?的没的,确实无?趣。
邢彭杰也挺为?难,“啊”了一声,陪着许沐子一起纠结。
“也是哈,就算是我?这种社牛,突然间遇上两年多没见的朋友,估计也摸不准该说些?什么。更何况,你俩这情况......好像还更复杂些?。”
许沐子叹着气?,把头往怀里的抱枕上趴。
耳后?那片过敏的皮肤变成了深紫红色,看着特别明显,几乎和她身旁矮架上那盆花同色调了。
邢彭杰把青草膏递过去,问她是否需要。
许沐子摇头,表示自己出去前已经涂过药,不需要再涂。
盆花的花茎下系着植物名牌,看过才知道,这种花瓣蓬松的紫红色花朵名为?黑天鹅洋牡丹。
客栈里很多植物上都系着这样?的名牌,她摆弄着小巧的金属牌,感慨着客栈的面面俱到,也惆怅着关于邓昀的事。
不谈又不甘心。
难道要她跑去和两年多没见面的人说,“我?想到挺多以前的事,要不我?们聊聊”?
在几分?钟前,邓昀也产生过类似的疑问。
明知道许沐子有?稳定?交往的男朋友,难道要他跑去想方设法勾许沐子劈腿?
一星期前,邓昀会来客栈这边住着,也是为?了散心。
他进门?时,夏夏还和他开过玩笑:“您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打招呼。今天可?住满了,一间空房都没有?。咦,脸色这么差,失恋吗?”
他当时“嗯”过一声。
这声“嗯”把夏夏给“嗯”得愣住了,结巴半天都没找到安慰的话。
最后?夏夏给邓昀递了罐凉茶,灰溜溜地跑了。
算不上失恋。
只是他妈妈武佳文女士在电话里期期艾艾,比夏夏还更结巴,说已经打探到了,许沐子妈妈那边亲口说过,沐子有?稳定?交往的男朋友,也是音乐学院毕业的。
拉小提琴的,邓昀知道。
邓昀见过许沐子的男朋友,在她学校里。
她男朋友拿着小提琴,是外?国?人,棕色卷发,个子挺高,算帅吧。
他们在校园里追逐着,两人笑得都挺开心。
妈的,男朋友。
这场雨淅淅沥沥,不间断地下了十几个小时,也没能浇灭邓昀的心烦气?躁。
会有?些?难释怀吧。
也会有?些?邪恶的、没什么道德感的贪念滋生。
尤其是,当有?男朋友的许沐子和她新在客栈里结交的异性走得特别近的时候。
邓昀嫉妒得发疯。
“邓昀,我?和你说话你一句都没听?是吧?”
邓昀回神?:“抱歉,走神?了。”
站在邓昀对?面的女人,是他朋友的妻子,叫程知存。
程知存家里爸妈刚退休,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给爸妈养老,老早以前就觉得邓昀这地方好,跟着把房子买在了山脚,这阵子正在建筑装修。
程知存了然地笑着,往玻璃门?里瞧一眼,调侃邓昀:“人来了,就这么令你心神?不宁?”
邓昀没说话,算是默认。
“那我?先不给你添乱了,晚上再过来,把图纸拿给你看。”
邓昀把伞递给程知存,没急着进去,皱眉看着雨幕。
程知存说得对?,的确是心神?不宁。
关于许沐子一桩桩回忆,像白熊效应,越是想要忽略,越是克制不住地往外?蹦——
带着许沐子去游戏室那次。
邓昀的朋友嘴欠,拿许沐子没消肿的智齿玩笑过两句,被她记仇了。
发现自己居然擅长?那些?游戏机器后?,许沐子用尽全力大杀四方。
朋友输得惨极了,邓昀也没想赢的,谁想到纯输也是难做,一个没留意,把冰球给弹进了。
没防住的许沐子可?太生气?了,趁着没人瞧见,她在邓昀背后?狠狠给了他一掌。
邓昀被拍得人往前一倾,还垂头笑了,然后?继续笑着挨打。
那时候他想,老太太也没说错,许沐子是和她像的,但像的不是长?相,是武力值。
带着许沐子去爬山看日出。
许沐子像个孩子,又蹦又跳,邓昀用手机录了视频,回家剪视频的时候,反复拉进度条看过挺多次。
许沐子是真的非常可?爱。
她在电话里和他说:“邓昀,其实我?也知道你的生日,是一月九日对?吧?”
许沐子说是因为?邓昀总不正经,还诓过她,说驾照是刚拿的。
她有?些?害怕他技术不行,把她连人带车撞成植物人或者小冰棍,所以偷偷看过他放在汽车手套箱里的驾照。
“我?还得弹琴呢,不能死太早。”
邓昀笑她,就这么丁点?的小胆子,还想着去当飙车族?
她就反驳说:“我?不去了,飙车还没有?......”
后?面的话被许沐子慌忙咽下去,没再说了,但邓昀也听?懂了,她想说的是,飙车还没有?和他在琴房里接吻刺激。
这姑娘太会勾人了。
夜太深,邓昀刚敲完代码,人有?些?懒倦,也说过一句荤话,问许沐子,有?没有?想过比接吻更刺激的事。
许沐子顾左右而言他,支支吾吾。
她声音很轻地说:“邓昀,我?今天去琴房路上看见一朵不认识的花,特别好看,白色的,花瓣上的图案很像孔雀羽毛。”
邓昀躺在床上,把手机举在耳侧,安静地听?许沐子说:“如果这些?花草树木,都能挂上名牌就好了,看一眼就知道它们的名字。”
台阶下面有?几个小水坑,风雨晦暝,屋檐积水哗啦啦砸进水坑里。
邓昀偏头,看见许沐子趴在怀里的抱枕上,正在和她那新朋友聊天。
不知道那位黑皮的男大学生怎么那么大魅力,能让许沐子表情都变得丰富,还对?人家露出一副蔫巴巴的表情。
许沐子也对?邓昀做过这种表情。
那天晚上她特别令人熨帖,想听?听?他不开心的原因,又怕触及他的伤心往事,竟然还主动带了红酒。
夜里,她红着脸从他身上爬起来,小腿撞到旁边桌角,疼得皱着脸蹲下去,也是类似现在的小表情。
邓昀吸了口潮湿的冷空气?,压回胸前,试图把注意力从许沐子身上移开。
他朋友刚开始追程知存的时候,一个搞软件的理工男,为?了爱情,非要放下高数,神?神?叨叨地研究起星座。
朋友拿熟人练手,给他们这群人都解说过,说邓昀是水瓶座,感情运势比较一般,特别容易把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这话不准。
他在感情上就没遇上过有?“一手好牌”的时候。
邓昀发现自己在意许沐子的时候,许沐子心里有?个暗恋了不知道几年的男同学。
等许沐子对?邓昀也有?点?兴趣了,好像一切都能顺理成章的时候,家里经济崩了。
老太太生前总念叨,说邓昀很小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后?福这事儿,也是够没谱的。
家里一夜之间欠债八位数,爸妈没人跳楼、没人抑郁都不错了。
但这些?都没所谓,不是邓昀心乱的理由。
他还算聪明,学东西快,上学时候从来不用死记硬背,上课偶尔看看课外?书、睡一觉,也能考上老太太喜欢的名校;
家里负债时,确实吃过一些?苦,但靠着脑子里的东西,也赚到些?钱给爸妈填窟窿。
邓昀看向客栈里——
那男生指了指自己耳后?,大概是在给许沐子推荐青草膏。
许沐子半个人挡在沙发旁盛开的黑天鹅洋牡丹后?面,轻轻摇头。
家里没出事前,邓昀整天被系里教授催着搞申请保研的相关事宜;
决定?放弃本校的保研,申请去许沐子读书的国?家读研,也没有?过学业压力。
邓昀没想到自己聪明了二十多年,遇见的最难想通的问题,是要不要去当许沐子的三。
第27章 02:00-PM (1)
雨下成这样?, 十米开外的树木都模糊在浓重的凉雾里,没有人再惦记出去采蘑菇的这件事。
一楼公共区域里非常安静,只有夏夏在对着电脑忙工作, 偶尔发?出点按鼠标或者翻看纸张的清脆声音。
许沐子看一眼门外的邓昀,蔫巴巴地收回视线, 有些打不起精神, 准备回自己房间去。
临走前,她从书架里选了一本书。
身上的厚浴袍有些大,她拿好书籍起身时?, 衣角扫落了?放在茶几上的松塔, 有一颗骨碌碌滚到最靠外侧的边几缝隙里。
边几的造型比较艺术,架构细长,为了?保证稳定性, 底座是非常重的鱼肚灰色大理?石。
许沐子?尝试过, 伸长手臂仍摸不到缝隙里的松塔, 她本想用单手推着挪开?边几,发?现根本推不动,只好放下手机, 站起来,改用两?只手去搬。
天色阴沉, 邢彭杰显然困了?,毫无形象地瘫在沙发?里, 瞧着撸起袖口的许沐子?,发?出旁观者的疑惑:“有那么沉吗?”
许沐子?挽着袖口, 敷衍地点头。
“是不是你手上那个......呃, 大弹簧似的戒指碍事啊?”
许沐子?有腱鞘炎,算是职业病, 阴雨天手腕比平时?多些不适。
刚开?始用力已经感觉到骨头上的刺痛,只好皱眉放下,打算稍做缓解后再继续。
客栈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阵凌冽潮湿的冷空气趁机透进来。
邓昀走进客栈,手机举在耳侧,语气平静地回应着电话里的内容。
“可以直接发?我邮箱。”
他说着这句话,走到许沐子?身边,单手抬起那张边几,挪开?足够她摸到松塔的距离,继续说着,“这部分我解决,你去更新代码......”
整个过程中?,邓昀没有停下讲电话,也没有看过许沐子?。
只是侧身从她身边狭窄的空隙里走过时?,手臂无意间碰到她的肩。
这个人,他本身的存在感就很强。
还要动不动就跑出来搅乱人心?。
许沐子?蹲下去,捡起松塔,起身时?,邓昀已经在前台那边了?。
他依然在接电话,从夏夏那里借到了?便利贴和碳素笔,不知道在记些什么。
再转回头,许沐子?发?现邢彭杰正目光呆滞地看着她。
邢彭杰说:“他刚才看我了?。”
邢彭杰目光里那种震惊程度,跟有人回应过他人生?的“一见钟情”准则似的。
许沐子?压下心?底被邓昀牵起的某种情绪,心?不在焉:“谁?”
邢彭杰往前台方向斜了?斜眼睛:“那兄弟,他刚才盯我那一眼,感觉像在责备我没帮你搬桌子?,是恐吓吗?”
许沐子?没说话。
某位陌生?的邓先生?的举动,已经足够惹她心?起波澜,邢彭杰还在继续给她洗脑,压低了?声音说:“总觉得那兄弟对你有点......”
许沐子?深吸一口气,抱起书籍和松塔,摇着头,单手捂着耳朵跑了?。
她极度需要安静和分心?,给自己找了?些琐事做:
去洗衣房拿了?之前烘干的衣服,回到房间又简单收拾过其他物?品。
之前去采蘑菇,身上这件厚浴袍的袖口蹭到过泥土。但洗衣房的烘干机用时?太长,担心?频繁去占用机器,会?影响其他住客的使用,许沐子?去洗衣房挤了?些洗衣液,在自己房间的浴室里把袖口洗干净。
用吹风机吹干时?,吹风机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不工作了?,反复尝试几次都没用。
她以为是被自己用坏掉了?,叹着“屋漏偏逢连夜雨”,拿上吹风机出门,准备去找夏夏赔罪。
还没走到电梯间,撞见邓昀手臂夹着笔记本电脑回来。
邓昀问:“怎么了??”
许沐子?尽量把心?态放平和,眼睛看着墙,像在对空气讲话:“吹风机好像被我给用坏了?,去找夏夏看看......”
邓昀拿过吹风机,摸了?一下:“过热保护,急用的话,我房间有。”
其实不算急用。
但当邓昀和她对话的时?候,她总有种错觉,觉得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变过。
一定是她想多了?。
邓昀打开?房门,看许沐子?一眼。
许沐子?指了?指自己房间的方向:“我......去拿浴袍。”
许沐子?拿了?洗好的浴袍过来,邓昀的房间没关门,他坐在电脑桌那边,手机开?着扬声器在通话。
他们说的都是些许沐子?听不懂的内容,什么程序、什么API......
连电脑上显示的一排排代码,密密麻麻,她也是一个都看不懂,觉得像外星文。
许沐子?敲了?敲敞开?着的门板,邓昀短暂回眸,指了?下洗手间的方向,然后继续忙他手上的事情去了?。
邓昀的房间和许沐子?那边不是同房型,很明显他这边更大些,连洗手间面积都是她那边的双倍大小。
雨天潮湿,尽管开?着排风系统,之前邓昀洗过澡的浴室地面还是没有完全干燥。
瓷砖上几滩积水映着灯光,许沐子?不想影响邓昀的工作,主动把浴室门关上。
那种熟悉的番茄藤味道萦绕在周围,被吹风机的暖风烘烤着,像他靠近了?亲吻她时?,在他身上闻到过的感觉,令她更加心?乱。
洗漱台上放着邓昀的刮胡刀和洗面奶,许沐子?站在镜子?前,恍惚想到家里破产的那段时?间——
最初,许沐子?知道家里生?意出问题的消息,是从邓昀口中?。
那段时?间许沐子?隐约感觉到奇怪,爸妈联系她的次数不太多,但她在准备六月份的比赛,刚好很忙,并没有过多留意这件事。
而且那时?候,因为邓昀曾说起过“生?日?礼物?”这个话题,许沐子?心?里总有些隐隐的期盼。
她预感他不会?用这件事和她玩笑,也预感自己会?收到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
到六月八日?那天,许沐子?手机关机,随其他参赛选手一同入场。
这次比赛前,她只是有些失眠,没再出现神经性疼痛的症状,比赛当天也还算顺利。
等许沐子?结束弹奏,再次拿到自己的手机,长按开?机,查看过为数不多的未读信息,却感到非常困惑。
国内时?间比她所在的城市早十二个小时?,她早该收到各方生?日?祝福。
但没有,没有邓昀的。
那些暴发?户叔叔阿姨家的同辈们,没有发?来也很正常,怎么连她爸妈和其他亲戚也把她的生?日?忘记了??
许沐子?心?里很慌。
她先拨了?电话给妈妈,无人接听;再拨电话给爸爸,忙音久到几乎要自动挂断,终于有人接起电话。
许沐子?爸爸声音里有种奇怪的温柔:“是沐沐呀,怎么有空打电话给爸爸,今天课不多吗?”
从许沐子?上初中?之后,许沐子?爸爸都没再叫过她沐沐了?,说她是大姑娘了?,一直和妈妈一样?叫她沐子?的......
电话背景音很嘈杂,像市场,乱哄哄的。
许沐子?说了?给妈妈打电话没有人接听的事情,许沐子?爸爸说他们在外面,忙着和人谈生?意,可能她妈妈手机静音了?,才没听到。
“家里没什么事吗?”
“你这孩子?,能有什么事,好好上课,爸爸要去谈生?意了?,有时?间再联系你。”
电话挂断,许沐子?爸爸没有提起她的生?日?,也没有问起她的比赛。
这太怪了?。
很久以前许沐子?就开?始计划,打算在比赛结束后回国待半个月。
刚好在比赛当天就有回国的直飞航班,不需要中?转,她带了?行?李箱寄存,离开?考场可以直接去机场。
去机场的路上,许沐子?始终难以安心?,总觉得爸妈有事情在瞒她。
在机场托运行?李时?,她才突然想起什么。
点开?APP去查看银行?卡的收支明细,发?现上个月爸妈没有给她转过生?活费。
登机前,许沐子?给走动得比较近的亲戚打过电话,没人接听,只好把电话打给邓昀。
这种时?候,已经顾不上问邓昀,为什么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说。
邓昀那边接起电话,许沐子?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主心?骨,松了?口气,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原委都说给他听。
“邓昀,我感觉家里出了?什么事,好担心?,我已经在排队登机了?,你在家么,方便帮我问问邓叔叔他们,我爸妈是不是生?病了??”
邓昀声音依然很稳:“别急,他们没生?病。”
那天深夜,许沐子?落地国内机场。
将?近十六个小时?的航程令她有些累,她推着两?个大行?李箱从出口走出来,却在人群之外,意外地看见来接机的邓昀,然后,她慌里慌张地扯掉了?头上毛茸茸的大眼仔发?带。
邓昀没有调侃许沐子?的绿色发?带。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双臂搭在护栏上,把手机收回裤子?口袋里,对她略略抬了?下手。
“你怎么知道我几点到的?”
“网上查了?你的航班信息。”
那天,许沐子?坐进邓昀的车子?里。
足足等了?半分钟,也没等到他系安全带和发?动车子?的动作。
她困惑地偏头看他:“我们不走吗?”
邓昀舔了?下嘴唇,很正色地开?口:“爸妈们的投资出了?些问题,我想,你应该先知道些事情,做个心?里准备,再送你回家。”
那年许沐子?的爸爸妈妈一直都很高调,过年时?,他们还给亲戚炫耀过和几位知名演员的合影。
许沐子?听到过,爸妈憧憬着要把小别墅换成有几百平大花园的豪华别墅,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家里会?突然负债。
“怎么会?呢......”
“还记得那位姓陈的阿姨么?”
邓昀说,姓陈的阿姨是做房产销售的,早期带着他爸妈和奶奶看别墅的,就是陈阿姨。
最初,邓昀发?现长辈们在张罗估价、卖房,也以为他们是赚了?钱,想要换房。
但事情总透露着诡异。
开?学后,邓昀每周末回家,终于发?现他爸妈把房子?抵押做了?贷款。
几位长辈不知道受什么人撺掇,接触到了?影视行?业的投资,他们那个生?意联盟共同凑钱,花费几千万的高价投资了?某部电视剧。
制作方打着各类花销的旗号,在中?间赚的盆满钵满,做出来的垃圾却无处可买,最终以不到五百万的低价卖出去。
许沐子?哭了?很久,问邓昀:“我爸妈到底欠了?多少钱。”
“我也不清楚,可能需要你自己去问问,比我家应该是少些的。”
“那你家呢。”
“八位数吧,具体的还没问到。”
突如其来的打击几乎压垮许沐子?,之前她卡里存着攒起来的十几万比赛奖金,还被堂姐称为小富婆。
现在呢?
她的钱杯水车薪,恐怕连学费都难以负担。
那天凌晨一点多钟,许沐子?回到家,家里灯火通明。
以前见过的陈阿姨站在堆满各类物?品的客厅,举着手机,对视频里气焰嚣张的某位新兴爆发?户介绍:“您看这几款家居,都是西?洋古董,市面上很难买到的......”
许沐子?看见哭肿了?眼睛的妈妈。
妈妈把一套陶瓷器皿搬出来,在身后碰了?碰陈阿姨,动作里带着小心?和讨好。
陈阿姨挂断视频,摇头:“不行?啊姐姐,人家不肯再加钱了?。您也知道,肯来买这边别墅的都是生?意人。做生?意讲究风水,打听到您家是这种情况,还愿意出钱买都不错了?......”
许沐子?不敢想象,如果她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孤身回到家里,撞见这番场景,会?不会?直接崩溃掉。
幸好有邓昀。
眼下他比她困境更重,却帮她擦过眼泪、安慰地揉过她的头发?:“他们没有想不开?,已经是万幸。钱没了?还能再赚,总能找到办法。”
邓昀的语气太过笃定,所以她也愿意相信,他那句“总能找到办法”是真话。
......
吹风机把浴袍袖口烘烤得滚烫,许沐子?指尖被烫了?一下,惊得回神。
她走出洗手间。
外面黑云压城,下午两?点多钟,天色却像是深夜般阴沉昏暗。
风把露台上的绿植吹成平行?的斜线,雨水凶狠地拍打在玻璃窗上。
房间里没有开?主照明灯,阳台玻璃门边立着一盏中?古风格的落地灯。
邓昀坐在电脑前,已经没在通话了?,但依然敲着许沐子?看不懂的代码。
房间门没关,走廊里有人趿拉着拖鞋路过。
许沐子?回头看过一眼,是陌生?住客。
邓昀认真工作时?微蹙眉心?,完全没有留意到门口的动静。
邓昀皱眉的样?子?,让许沐子?想到听到噩耗那天晚上。
汽车驶入别墅区前,她终于擦干眼泪,问:“邓昀,你忘记我生?日?,也是因为这些变故么?”
当时?邓昀皱过眉,表情像在思?考。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过。
许沐子?没有离开?邓昀的房间。
她还是决定要和他说点什么,没坐他的床,只坐到门口的换鞋凳上,想等他忙完。
邓昀是在半个多小时?后才有动作的,揉着脖颈拨出去个电话,对电话里的人简单交代过两?句,而后撕掉笔记本电脑上的便利贴,团了?团,丢进脚边垃圾桶里,挂断电话的同时?也关掉电脑。
他起身,看见许沐子?,略感意外。
许沐子?也跟着起身:“我想......找你谈谈。”
“谈什么?”
要感谢那件礼服,但又不能暧昧地直接提起。
毕竟他们都知道,他送她那件礼物?,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许沐子?兜着圈子?,一连串提了?很多过去邓昀对她的帮助。
比如,感谢邓昀那时?候愿意陪着她去疯、陪着她叛逆,感谢邓昀去国外看她,感谢邓昀去接机时?对她说过的那些安慰......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谢谢”。
这些话说出来,在邓昀听来,像是在发?表赛后感言,也像道别。
外面炸了?一声闷雷,整栋客栈仿佛都跟着晃动。
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了?许沐子?的话,邓昀也是在这个时?候,捏着眉心?,问她:“你是来和我谈这些的?”
“嗯,还有一件事要谢谢你......”
走廊里传来电梯运行?的声音,邓昀背对着闪电刺眼的光芒,声音很沉地叫她:“许沐子?。”
许沐子?抱着厚浴袍,停住口中?的话。
他看了?眼敞开?着的房门:“我现在心?情一般,不想继续谈了?。”
许沐子?感觉到邓昀心?情差,也感觉到邓昀很想让她走。
但她还没引到正题呢,如果错过这次,不知道会?不会?再有勇气,所以有些执拗地继续说:“你再等我一下,只需要两?分钟,说完这件事我就走。”
邓昀盯着许沐子?:“不走是吧,非要现在谈,是吧?”
他没等她的回答,把房间门关上了?。
“砰”,屋子?里少了?过廊灯光的照明,只剩下窗边那盏落地灯徒劳地散逸着微弱的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