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春—— by青铜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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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小姐这几个月来的反差变化,再有夫人与傅小姐相处情形,通过黎江黎淮,我心下都有数。
“那么除了夫人兰心蕙质,早有洞察,还能是什么呢?
“毕竟,最能看出端倪来的,就是身边至亲之人。”
宁夫人眼泪终于落下。
裴瞻望着地下,缓声又道:“夫人胸怀大爱,为世间所罕见。请夫人移步在此说这番话,并非要挟,而是想请夫人因此信赖我,并给予我一个资格,让我因为她,也早日成为您和嘉哥儿的亲人。
“夫人若能成全于在下……”
听到此处,宁夫人吸气:“将军明察秋毫,让人钦佩。”
裴瞻站起来施礼:“在下表字敏之,夫人直呼我字即可。”
宁夫人沉吟片刻:“话既说到这份上,那我再无不答应之理。
“只是,真儿是我怀胎十月历尽艰难生下来的,也是我忍辱负重将她一手拉扯大的。不管她性情变成如何,她都是我的女儿。
“如今将军诚意迎娶,那我作为母亲,到底有几句话想托付给将军。”
“夫人请讲!”
“其一,真儿体弱,子嗣事上,还请将军暂且莫要强求。其二……”说到这里宁夫人缓缓吸了口气,语声又低沉下来:“罢了,除此之外只要她一生平安高兴,将军不离不弃,从一而终,莫要予她罪受,我就心满意足了。”
梁郴在前堂等了许久,好容易见到裴瞻与宁夫人出来,连忙站起来。
“夫人,敏之他没有对您言语过分吧?”
宁夫人一笑:“劳大将军记挂,裴将军他——鉴于敏之诚意十足,这一个月左右过门的请求,我没有意见了。
“小女自幼被我娇惯,恐不懂事,若有失礼之处,但望裴大将军与大将军夫人能多多包容。”
裴昱与裴夫人悬着一颗心在这儿坐了这半日,翻来覆去的再三思量都觉得人家怎么会肯把宝贝女儿这么轻易嫁给大女儿那么多岁数的臭小子?
非得提出来这么刁钻的请求!
可哪料到这事儿竟然还真让臭小子给办成了!
他不但把他亲爹亲娘都拿捏得死死的,如今连丈母娘都没能逃得过他的手掌心,他竟然能耐成了这样!
当下难抑狂喜,夫妻俩双双起身给宁夫人弯腰施起礼来:“亲家母!你可是帮了大忙啊!
“——来人!赶紧去少夫人家的万宾楼开桌酒席!裴家有办喜事,今儿这顿,必须我老裴来作东!”
作为另一派娘家人的梁郴夫妻望着眼前满堂欢声笑语,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成了?!”
裴家提亲大功告成,这顿饭吃下来,也等于之后所有的章程都不再成问题。
是日起,裴昱夫妇立刻调动三姑六婆们入府筹备新婚大礼,管事们受裴瞻的指派隔三差五前往宁家询问各种妥不妥?宫里知道了消息,也屡次派遣人来过问。
对宁家这边来说,一个月时间打造嫁妆家具是唯一的难点,但宁夫人豪掷千金下去,哪里有办不成和办不好的事?
何况之前为了和杜家的婚约,宁夫人早就有了安排,如今只需在其中增添部分就成。
傅真有点被他们这阵仗吓到了。
关键就连倚借“女方媒人”上了宁家的梁家人,如今都天天跑过来了,说一定要如何如何要求裴瞻那小子,不能便宜了他。
就连原本满心忿懑的程持礼,也整日地自宁家裴家两边跑,当成了跑腿。
傅真觉得不必如此隆重。
毕竟她以为大家走个过场就行了!
宁家的家世也摆在这儿,就算是简单点外人也不会说什么。
她向宁夫人提出精简章程,包括嫁妆。
宁夫人笑道:“人生大事,岂可马虎?裴家有权势,咱们家有财力,嫁妆当然得多,总不能让人看轻了。
“而且,咱们家家底丰厚的名声在外,要是寒酸了,生意场上的伙伴们不得多想?以为咱们家只是空壳子?实在无益。”
傅真拗不过。
于是最闲的这个人反成了傅真。
她除了得空在绣好了九成的喜服上扎两针,就是被宁夫人捉着跟谢愉一道学习持家理财。
傅真知道这是门好本事,宁夫人给她那么多嫁妆,她怎么也不能败在手上,于是也正儿八经学起来。
谢愉跟她同窗几日,渐渐放开。
这日俩人奉宁夫人的命令在太阳底下看账,见傅真对着账簿眼神泛散,谢愉便道:“打瞌睡了吧?”
傅真嗯了一声,抱着双臂,枕在椅背上眯起眼来。
谢愉凑到她耳边说:“想出去玩吗?”
小姑娘气息又香又软。傅真撩起一只眼来:“去哪儿?”
谢愉比了个手指示意她放小声:“太子及冠大典快到了,今儿东华门外有操演。”
傅真道:“操演有什么好看的?”
谢愉把声音放得更小了:“有很多年轻将军,还有很多到时在大典上执礼的官员也在,听说长得都很俊。”
她脸上有了点小粉红。
傅真笑了。“你听谁说的?”
“我父亲早上跟幕僚们说话时,我听到了。”
傅真又笑了。她坐起来:“走吧。”
俊俏少年郎谁不爱看?
陪她去凑凑热闹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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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及冠大典在五月初九。
当下已是五月初三,也就是说距离大典不过区区几日,宫门下也是时候开始操演了。
宫门四面,各有大将执守,荣王虽任总指挥使,不过是挂个名号。
裴瞻和梁郴因为各担着一道宫门的防守差事,这几日也没空在宁家露面,想必也是在忙着连日操演。
今日操演集中在东华门,但相关的武将文官都在场。
朝廷经过多年战征下来,老将所剩不多,皇帝也有意栽培年轻将领,故而今日到场的几乎都是各将军府的年轻子弟,老将们不过坐在高台上观望参谋,阵营前方,是以裴瞻梁郴等有功的青年武将统领操演。
城门外的演习事实上没有多大看头,要紧的是内防,外防就算也有要紧之处,却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展露于人前。
但护城河这边还是围得水泄不通,只因像这样养眼的场面,还是去年平西将军率领大军凯旋时有过,可那场历经数年之久的仗打得太过惨烈,老百姓们也没那份心情看热闹。
如今就不同了,战事已定,国中也有精力筹备这样一场大典,顺道展现国威,大家又是兴奋又是期待,姑娘小姐们都出动了,对着那边厢高头大马上的将领们议论纷纷。
防卫沿着护城河一路摆开,距离堤畔街道不过数丈,故而站在最前排,能把每个将领的面目都看清楚。
最显眼的当然是裴瞻与梁郴了,但梁郴已经老婆孩子热炕头,大家不想浪费口舌。
而裴瞻这位神奇的平西将军,凭借单身多年占据了京城茶楼酒肆八成的话题量,如今终于花落宁家,大家当然要对他的婚事品论一番。
自然多数都是认为这桩婚事门不当户不对,这个大便宜竟让宁家那病秧子给占走了。
傅真带着谢愉挤在人群里,远远看着那边厢的威武少年郎们,旁边是黎江黎淮与张成杨彤四面护驾。
谢愉贴着她耳朵说:“他们都尽瞎说,平西将军夫人就好好地在这里嘞。”
傅真笑而不语,打量着眼前阵容。
四门统领皆聚集于此,傅真知道裴瞻是负责东华门的,梁郴是玄武门,按顺序下来另两位应该就是西华门与午门。
傅真认真看着这两位,一位也是老将子弟,面熟,但叫不出名字来了,他正在聆听梁郴说话,那有可能会是梁宁老爹当年征天下时的部下子弟。
再一位,也就是应该负责午门阵营的这位,虽与印象中面容有所变化,但却仍令她一眼认出正是荣王妃提拔上来的族侄禇钰!
程持礼当夜哄骗章士诚上白鹤寺,就是以荣王府手上有美差为由引诱。
自然这美差荣王妃会是第一个知道,并且也会第一时间设法捷足先登的。
章家与荣王父子因为那桩血案而结成了同盟,按说凭章氏的手段,要从中截胡也不是不能办到的。
但偏偏那天夜里章士诚被“鬼”吓到,让杨蘸一怒之下带下了山,后来虽然章氏下山后力挽狂澜,到底这差事也没抢到手。
想到这里她趁谢愉看少年郎看得津津有味而偏头问黎江:“荣王世子或世子妃后来可曾与将军接触过?”
黎江道:“将军婚讯传出后,世子妃已派人送来了一道屏风为贺礼。”
“什么屏风?”
“一座嵌玉镶金裱着前朝柳大家全诗字画的折迭大屏风。”
这特么一听这么长的名号就不是等闲物。
傅真道:“那将军怎么处理的?”
“将军收下了,但是因为又要备演防卫事务,又要筹备婚事而未曾见面。”
傅真点点头不再做声。
那日在斋堂,她与裴瞻主动示好,章氏自然会抓住机会与裴瞻保持联络。这戏既然唱了起来,裴瞻当然也不能这么快翻脸不认人。
前方高头大马上坐着的裴瞻早就看到了人群前排中的傅真,接下来便忍不住频频地投眼过来。
梁郴察觉到,顺眼一看,立刻把脸拉长:“瞅什么瞅?当差呢!”
裴瞻扬唇一笑:“我看我媳妇儿,你管我!”
说完安排郭颂遣人去文官们那一侧,腾出两个角落里的位置,引傅真她们过去坐着。
梁郴补充:“天热,再备点茶水过去。”
裴瞻瞅他一眼。
梁郴梗脖子:“怎么?就你小子心细啊?!”
裴瞻笑了。
底下人看到裴瞻这一笑,频频睁大眼睛瞅来,这边厢被梁郴一瞪,又连忙低下头。
谢愉没想到跟着傅真蹭到了这样的好处,高兴得不行,傅真瞅瞅安排的位置,却指了个靠近禇钰所立之处的一个角落坐下来。
禇钰二十三四岁,也算高大威武,相貌堂堂,只可惜眉头总蹙着,时刻总笼着几分郁色。
从前永平出现,禇钰总跟随在她身后护驾,也不怎么吭声。永平与人玩耍时,他就不远不近地呆着。
梁宁对他无感,偶尔看他形单影只,也会叫梁郅他们去叫他一起,他总不来,要么就是玩一会儿便又站了回去。
永平对他从无好脸,却也没见他有过不服。
“换阵!”
下方传来了号令,各阵营之间进行对抗演练了。
恰在这时一旁也传来了浑厚的男音:“愉姐儿!”
原来是同样也在不远处坐着的谢彰过来了。
傅真起身道了声“谢大人”。
谢愉吓了一跳:“父亲怎么也在这儿?!”
谢彰板着脸:“你怎么又淘气?!
傅真笑道:“是我犯困了,想出来溜溜,就邀阿愉一起,大人不要怪罪。”
谢彰瞅了眼谢愉,叹道:“我这丫头平日就顽劣淘气,定然是她撺掇的,傅小姐就不必替她遮瞒了罢。”不过他却也未较真,看到郭颂他们在,叮嘱了她们几句后就回到座位上。
在座的文官跟操演无关,不过是来看看,心里有个数,到时相互配合。
“当心!”
郭颂刚把茶水点心弄了过来,傅真执了茶,便听场下一阵惊呼!
场地之中,这时候已经起了骚乱,几匹马乱跑,驾着马匹带队驰聘的禇钰此时则突然往前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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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下一片哗然,四面人群里都响起了惊呼!
几乎是同一时刻,傅真跃步赶到了看台最前方的围栏处!
操演过程中一定难免意外,让问题提前暴露,这就是提前预演的目的,但出事的却偏偏是身份微妙的禇钰!
傅真定睛朝骚乱中心看去,只见栽倒在地的禇钰却也勇猛,眼看着身子将贴地面,错眼之间他却又单脚点地跃身而上,回到了马背上!
傅真紧抓着扶栏,盯紧场下,这才发现受惊的应该本来只有禇钰左路的一匹马。
但那匹马却乱蹄狂奔,冲向了包括禇钰在内的旁边多匹马,导致身为统领的禇钰成为了被冲撞的中心,如此之下他才会落马栽倒!
远处的裴瞻与梁郴扫眼望着此处,依旧沉着立于马上,褚钰负责的阵营不关他们俩的事,二人派遣了一名副将前来察看,接着便指挥周围将领换阵。
这点小风波,对于一场人数众多的防卫操演来讲,自然不足以成为干扰。
傅真再将目光回到禇钰身上。
这位算得上骁勇的年轻将领坚守阵地,目光沉凝,显然是在极力维持阵营秩序。
但却在他扬手挥枪的瞬间,傅真却一眼看到了他左胁下前后两心盔甲连接之处的布料上,赫然露出的一小片猩红!
被马匹冲撞几乎不可能会落下这样的外伤,而且还专伤在胁下薄弱之处!
这么一会儿功夫,血就染透了衣衫,足见凶器之利,伤口之深!
傅真情不自禁抻直身躯。
“有人使鬼!”
郭颂在身后低呼。
这自是明摆着的!
但为什么偏偏是在此刻?又为何偏偏是身为荣王妃侄儿、同时又与章家有利益之争的禇钰?
旁人不知荣王府也有派系之争,傅真却深知底细,此刻如何能不心生警惕?
她立刻放眼在人群里睃巡,此时人群经过短暂的骚乱后,动静稍稍回落,但仍有不少人在围栏处叫唤与议论。
伤在禇钰胁下,他们操练时舞动刀枪动作又快,不是处在特定的角度,以及不是像傅真这样紧紧盯着他一举一动的人,是不会轻易发现他的伤的。
人们都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还在为他喝彩。
傅真回想着先前禇钰倒地经过,同时往他伤口先前对向的看台方向迅速望去,却就在此时,四面又是一声惊呼!
原来方才已然回到了马上的禇钰,此刻竟轰然翻落!
而这次再也没有容他翻身来过的机会,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他倒在马腹之下,蜷缩着打了几个滚!
“不好!”
傅真有经验,像这样倒下来,绝对不是一般的伤势!
关键是他这一落马,方才受惊的马又蹦跳起来,场下一时乱得如同煮开的粥!
这绝对是中了暗算没假了!
傅真紧盯着人群,此时夹杂在人群中的一名布衣汉子赫然进入她的视野!
此人虽着平民布衣,但目光锐利,行止机敏,就在禇钰倒地之时,他立刻从看台人群之中穿梭远去!……
傅真立刻吩咐郭颂:“传张成留下守着谢小姐,杨彤去禀大将军他们,你和黎江黎淮赶紧随我来!”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裴瞻身边的护卫已然到来:“将军担心少夫人安全,特遣使属下们过来随护!”
傅真往裴瞻处看一眼,只见他正快速朝这边挥了个手势,便与梁郴分别喝令起了自己属下的将士。
她不做耽搁,吩咐留下几个人在人群里再行寻觅,而后自己跨过围栏,借着纷乱的人群为掩护,几个纵跃便跟了上去!
任命权在荣王手上,外人是插不进来的。禇钰一倒,谁能捡得这便宜显而易见,除了章氏或者章家的人,不会有别人!
后方坐着的谢愉见状大惊,连忙追喊:“姐姐别去!”
四面的人开始走的走,喊的喊,涌上来围观的围观,周围负责岗哨几个将领立刻率兵前来维持秩序。
梁郅指挥人马刚刚到达,看到谢愉在人群里乱跑,当下吼道:“哪来的小丫头!快把她拖到一边儿去!”
说完便将她往人少处一拉,让人挡住她去路,便占据了高处控制起场面来!
穿出看台后人群较为稀松,前方逃蹿之人这时却也发觉了后方有人追踪,走得愈发快了!
傅真途径人群时顺手牵羊,扯了件路人的布衣,又抽了条妇人的发带,再顺手扯走少女的头巾边追边将布衣披上,又将长发全数梳拢于头顶成髻,再将头巾遮住面目,即放开脚步追上去。
郭颂他们比她更快,汉子进入一条胡同之后,他们兵分两路已经超近道窜向前方进行围堵。
等傅真带人赶入胡同,那汉子已经走投无路了!
“押住他!”
“少……主!”
傅真刚刚下令,郭颂就从身后追了上来,机灵地喊了她一声:“操演场上有怪事!”
傅真刚停住,他就走到身边说道:“禇钰因伤退下,按顺序顶替上来的正是章士诚!”
“章士诚?!”
傅真讶声。
而这时另一边被逮住的汉子也露出了惊异之色!
“你确定是他?”她问。
“确定!”郭颂点头,“荣王已经到了,他虽然读了花名册,上面列着按顺序替补的就是章士诚!”
傅真望着面前的汉子,反倒有了狐疑。
禇钰受伤,自然需要有人替补。
而这个人就算本来不是章士诚,章氏也一定会把章士诚顶上去。
但是章氏怎么会如此不讲究?
以这种方式抢夺,不等于是直接跟荣王妃撕破脸吗?
禇钰是荣王妃好不容易培植起来的亲信,章氏敢如此下手,荣王妃能善罢罢休?
章氏再厉害,她也是个儿媳,只是个世子妃,哪里比得上世子的亲娘荣王妃呢?
章氏不可能不懂这些道理!
换句话说,她不应该做的这么明目张胆,在伤了禇钰之后,立刻把章士诚推到荣王跟前!
“报!”
正思付之间,后头忽又有护卫快步追上来:“有人追踪来了!看不出来历,但却是跟随此人追过来的!”
傅真当机立断:“快把他嘴堵上!找个地方押住躲起来!”
(二更)
第202章 姑奶奶问你想见谁?(三更求票)
裴瞻的人都训练有素,傅真又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大家行事路数有相通之处,配合的倒也还算默契。
打前站的护卫找到了两墙之间一道夹壁缝作为隐藏口,一行人便迅速钻了进去,只留下两人在胡同里慢走作为引诱。
不多时,果然有一队四人追了上来,着一色蓝衣黑裤,头戴笠帽,黑巾覆面。
于胡同之中稍顿之后,他们随即朝着远处的两名护卫追了上去!
随着脚步声远去,有护卫待出夹壁,傅真眼疾手快按住他肩膀,竖指使他噤声!
如此安静了没一会儿,胡同外头又传来了脚步声,只见方才那四人当中竟有两人倒转了回来,沿着胡同四处细细的查看。
傅真屏气凝神,透过挡在前方的枯柴往前打量,这一看,她目光立刻就盯住了他们腰间露出来的武器!……
那是一个圆筒状的东西,约摸三寸长,笔筒粗细,一端有着一寸来长的一只细竿,另一端则有个比铜钱略大的孔。
这东西她不是第一次见,就在不久之前的夜里,她刚好见过!
“走!”
俩人搜寻一阵毫无所获之后,终于快速离开。
傅真再等了一下,示意郭颂带人出去察看。等到召唤之后才与众人陆续走出来。
“接下来该如何?咱们可要追上去?”
郭颂请示。
“不必!”傅真抬手。
她深望着胡同尽头,锁紧了双眉。
那夜徐胤坐于马车之上,而他身后不远处的夜色里,站着的护卫腰间,就各有一个这样的圆筒。
当时天色不亮,傅真看的不如今日仔细,但以她的目力,却仍然记住了它的形状。
这两者如出一辙,方才汉子腰间的圆筒,分明就是徐胤那些不知来历的护卫所使的武器。
她站立片刻,忽然一掌劈在汉子背上,在他一声痛苦之中厉声问他:“你是想去见荣王妃?还是想见世子妃?”
汉子瞪大眼,眼里有惊惧。
护卫扯了他嘴里的布头。
傅真再问:“你想去见荣王妃,我立刻带你去见!要是想见世子妃,就得回答我的话!”
汉子咬紧后槽牙瞪着她,胸脯起伏说道:“你送便送!爷岂会怕你?!”
傅真二话不说,招手让护卫把他拿下:“送去荣王府”,然后示意郭颂跟她走。
汉子挣扎:“你们是什么人?!”
傅真一脚踹向他胸口:“你姑奶奶!”
汉子倒地,呸出一口土来:“我的人就在附近,你敢动我?可是不知死活了?!”
傅真本急着走,一听这话倒回来:“给我打!”
十来个大将军府里从小精训的护卫顿时你一脚我一拳的过去,没一会儿汉子就口鼻流血,奄奄一息!
傅真抽出刀子拍拍他的脸:“姑奶奶没空招呼你,最后再问你一句,到底想见谁!”
汉子咬牙:“你想知道什么?!”
傅真道:“刚才操演场上哪些手脚是你做的?”
汉子沉气:“他不是我伤的!”
“那是谁?”
“不知道!”
“那你又做了什么?你出现在那里又是为什么?”
汉子咬紧后槽牙:“最先受惊的那匹马是我下的手,禇将军的马我也弹了点东西过去。
“但他的伤不是我弄的!
“花名册上替补禇将军的人名变成了章将军,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不知道是谁干的!”
傅真掌间匕首一番,刀刃便抵住了他的喉头:“说完了?”
刀尖已经刺破了皮肉,汉子顿时脸色转青,无奈再道:“我击中的是禇将军的后背!但我的武器只是一颗鸽卵大小的铁珠,绝对不可能使他倒地不起!
“你若再不信,托我去见荣王妃,我也只能这般了!但你若能放我回去,我定记住你这份人情!”
傅真收刀子,把人推给护卫:“把人看好!郭颂跟我走!”
郭颂带上几个人追着她出了胡同:“我们去哪里?”
“先让人去看禇钰在哪里!”
操演场地这边,方才动乱已被控制。禇钰被抬去旁侧,而他所率的队伍群龙无首,暂且停留原地待命。
负责总领的荣王已然到来,掌事官正将花名册递与他翻阅。
当台上念出接任者章士诚的名字,马上的裴瞻也立时皱了眉头。“把花名册拿来瞧瞧!”
花名册立刻取来,俩人看过,便立刻对视了一眼。
花名册上,白纸黑字写着候选接替的将领就是章士诚!
梁郴遥望着禇钰所处之地,凝紧双眉:“章氏与荣王妃一直在争夺这个位子,如今禇钰一下,章家必然捡漏子这是意料中事。但章氏背后还有古怪!”
裴瞻抬头朝傅真先前追踪的方向望去,随后撇下他跨步走了:“我去去就来!”
傅真带领郭颂回到操演场,先行打探禇钰去处的护卫已经回来了:“人在前方的草棚里,伤势很重,正在等待军医到来!”
“太……傅小姐!”
护卫话音落下,傅真身后就响起了裴瞻的声音。
傅真眼前一亮,抓住他胳膊:“你来得正好!快带我去见禇钰!我一定要在军医到来之前见到他,你掩护我!”
纵然裴瞻全然不知方才他们经历了什么,闻言他也点点头,引着她大步朝临时搭就的草棚里走去:“跟在我身后!”
草棚之下已聚集了不少将官,多是在此守护兼等待荣王府来人的。
看到裴瞻一行到来,众人连忙迎上:“参见将军!”
裴瞻立在草棚下:“禇将军如何?”
“流了许多血,卑职们不敢擅动,正在急召军医赶来!”
裴瞻便朝身后挥手:“进去看看!”
傅真低眉垂首称了一声是,旋即与郭颂去往棚内。
裴瞻这边厢也朝着不远处卧倒的受伤马匹走去:“马是怎么回事?查清楚了吗?……”
草棚之内,禇钰身侧只有两个士兵在替其解盔甲。
盔甲之下,左胁被血染红了一大片,傅真蹲下来:“禇将军?”
禇钰面皮青白,眉头锁成了一个梆硬的结,似昏未昏之状。
傅真看看左右,便以极快速度伸手探到他胁下伤口处,手指快速探入他的伤口之中……
第203章 这只毒狼!
这伤不宽,但十分深,傅真先是探到了断骨,在禇钰随之而来的一阵痛苦抽搐之下,再进去两分,便触到了一枚硬物!
郭颂紧张的望着蜷缩起来的禇钰,问道:“如何?!”
傅真点头,继而便屈指往外一抠!
就在此时,禇钰一声痛喝,他竟睁开眼来,怒目瞪向了傅真!
“禇将军!”
傅真忙将那枚血淋淋的尖利小刀举到他眼前:“你记住,伤你的武器是这样一枚刀子!它是冲着取你性命来的,但今日我且将它带走了。
“回头你若还活着,我自然会带着它来见你!
“若你死了,终有一日我也会将它带到荣王妃面前,让她为你报仇雪恨!”
说完她将这枚小刀收入袖中,快速转身出了草棚!
禇钰张大双眼望着她背影,齿缝里挤出个“你”字,而后便口漫鲜血,仰倒在草榻上!
卧倒的马匹伤在左前肢,与禇钰的伤口是在同个方向。
傅真与郭颂走出草棚,慌里慌张喊道:“我们刚进去,才喊了两句禇将军,他就昏过去了,赶紧传大夫吧,不然将有不测了!”
说完他俩就快步朝着草棚外面跑去,让等候在眼下的众人压根来不及看清楚她的面目!
裴瞻断后:“还愣着干什么?!我那边有军医随侍,快去把他们传过来,救命要紧!”
所有人都知道禇钰是荣王府的人,压根就没有人敢怠慢!
听说昏迷过去,都已经慌了,这边又有裴瞻伸出援手,哪里还顾得上多想?立刻便跑去裴瞻阵营叫军医!
走出草棚视野,裴瞻赶上傅真:“怎么样?”
傅真立刻将袖中的小刀给他看:“见过这东西吗?”
裴瞻凝眉接在手上:“这是袖弩,也算是暗器,但没有江湖人使的暗器那般精巧。南边军营里有过这种武器,不过使用者不多,一般在斥候追踪时会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