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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春—— by青铜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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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太医的话,那当然是可信的。
梁郅听完骂起来:“姓徐的肯定是想要禇钰死,禇钰一死,荣王妃与章氏之间就完全成死对头了。”
“所以说禇钰不能死啊,”傅真拧紧眉头说。她又问:“他还是没有清醒过来吗?”
“还是醒一阵昏一阵,人都瘦脱形了。”
“荣王妃不是又派了太医过去吗?”
“有什么用?伤那么重,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见好的。再说如果徐胤当真要他死,背地里肯定还是做了一些手脚。太医再努力,身边伺候的人不得用,不也是白搭?”
傅真沉气不语。
她其实并不想要荣王妃婆媳斗得不可开交,因为这样会遂了徐胤的意。但凡徐胤想办的事情她都不想让他如愿。
而禇钰一死,伤害他的真凶是谁?他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因而眼下比起如何提醒何焕,反倒是禇钰的病情更急迫。
梁程二人还要去京畿大营,坐着说了会儿话之后,他们就撤了。
裴瞻举步去书房,傅真跟了上去。
“西北原先有个老军医,姓鲁,叫鲁柏意,他们家世代行医,治金创是一等一的好手,但是七八年前他从西北回了洛阳祖籍,你能不能帮我去洛阳把他找回来?我想让他去医治禇钰。”
裴瞻沿着庑廊漫步:“你怎么会认识西北的军医?”
“我听梁大将军夫人说的。”傅真撒谎张口就来。“听说这个人很有名,好多将领受伤都是他操的刀。”
裴瞻瞅了她一眼。“梁大将军夫人多少年没回过西北了,她又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肯定是听大将军说的呗。”傅真不想跟他纠缠这个,谎言说的越多,往往越容易穿帮。“你就说你帮不帮?”
裴瞻脚进门,坐在书案后,举起自己的右手反复地看:“可以是可以,但是得等我擦完药。”
傅真目光下移落在他手上,随后又上移盯住了他的脸:“啥意思?”
裴瞻胳膊肘支着书案,往前倾了一点身子:“意思是,如果眼下有人愿意给我擦药的话,那肯定我下命令也会快一点。”
傅真冷哼:“那你且等着吧!”
说完她掉头就出门坎。
狗男人!
没伤擦什么药?
竟然敢故意拿捏她!
还以为她没办法不成?
她叫张成去!
傅真噔噔地跑出院子。
路过小花园,前方传来了裴昱和裴夫人的身影。
夫妻两个人正坐在树下喝茶,不知道在说什么,裴夫人眉飞色舞的,裴昱就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好像在欣赏着什么画作。
傅真望了几眼,低头想了下,又转身跑回了裴瞻的书房。
裴瞻站在帘栊那边,低头背对着门口,不知道在干什么。
傅真走过去,踮起脚来探头一看,他竟然真的在擦药……
她伸出手,一把将他的手腕抓过来,只见他右手骨节处竟然青了一块。
做个戏也不用这么真吧?!
傅真瞄了他一眼,然后拇指在淤青的那一块上压了压。
这一压明显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绷了起来!
“还真伤了?”
淤青下面竟然肿了……
“这怎么可能?这都能受伤?”
“我拳头再硬,也扛不住意外。”裴瞻继续往伤处涂着药膏,略略有点没好气。“有一拳打在他腰间的玉佩上,那玉都让我打碎了。”
傅真立刻为刚才误会他做戏而有些过意不去。
她缓下声音:“那你怎么不早说啊?害我误会你。”
说着她右手接了药膏,左手拉住他的手,帮他涂起药来。
不过铜钱大小的一块青肿,但是正好在骨节上,属于擦药也可,但是不擦药,肯定得有好些天用手不利索。
“我刚才不是说了要擦药吗?可你满脑子只想着怎么去医治禇钰,压根没想到我也是个血肉之躯,也会受伤。”
得!倒是她的不是了。
傅真十分无语。
但就算是真的伤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至于怨气这么重吗?
太矫情了!
但是看在刚才疏忽了他的份上,她就不点破了。
仔细的帮他揉了揉,然后把药膏盖子合上:“行了,连续擦几回,就没事了。”
裴瞻看着自己飘满着药膏芬芳的手背,轻快地“嗯”了一声。
傅真道:“现在该说我的事了吧?”
裴瞻回到书案后坐下,拿起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写好的一张纸:“待会儿你拿去给郭颂,让他安排人去洛阳。”
傅真把纸接了,又说道:“那我还有件事儿,你干脆也帮帮我。”
她伏在桌子上道:“今儿晚上,我想去看禇钰。”
裴瞻满脸不乐意:“他有什么好看的?光棍一个,胡子拉扎,还缺心眼儿。”
傅真啧地一声:“我想去看看他的伤情。”
“老二不是去看过了吗?”
“我想亲眼去看看!”
裴瞻便把涂过药的手伸到她眼前:“你看我手受伤了,多有不便,你这几日能不能跟随我,做我几日贴身的下属?”
傅真直起身子:“你不要得寸进尺,我跟你可是假夫妻,不要对我提这种无理的要求!”
裴瞻身子靠进了椅背:“我只是让你贴身跟随我,万一需要处理一些事务,就有你在身边帮帮忙。
“而且,老二老七他们都在大营里,你难道不想了解了解京畿大营是何状况吗?”
这话倒是说进了傅真的心坎里,她将门出身,对军营的情分还是很深厚的。
但她想了一下,却没把握:“我能帮你做什么?”
“什么都可以,反正又不会让你更衣什么的。”
说到这里,裴瞻瞥了一眼过来:“你想帮我更衣,我也得考虑考虑。”
傅真拉长脸:“得了吧,我可不吃你这号。”
“那你想吃哪号?”
傅真端起茶,刚喝了两口茶下肚,冷不防裴瞻就在对面转着杯子,慢吞吞问起来……
她擦了一下嘴角的茶渍,郑重道:“近来食欲不佳,哪号都没有胃口!”
说完站起来:“你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去。”
本来也没打算一定让他跟着,不过就是知会他一声,不去拉倒!
裴瞻望着她风一般掠走的身影,轻扬了一下眉头。

第220章 难得裴将军有个软肋
这些年荣王低调为人,加上前些年西北不稳,纵然朝中谁家有点什么坏事儿传出来,在两国交战之时也不值一提,所以在京城里,荣王府的名声相对还算不错。
可是荣王府门墙被裴昱一捅,城里舆论就炸锅了。正因为荣王过往名声不错,突然爆出杨蘸竟然妄图搅散裴瞻这位平西将军的新婚这种行为,大伙议论的劲头当然也就比平日大了。
尤其郭颂还奉了裴瞻的命令往外宣扬此事,于是,整件事情就如同实实在在发生在众人面前一般,就连杨蘸是如何调教扬州瘦马,打算送到裴家当眼线的事情都被直接抖露了出来。
永平打发人回徐府请过来徐胤的时候,徐胤的确已经回到家了。而他也正是因为听到了裴家兴师问罪这个消息,才匆匆回府的。
“这个杨蘸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这一直接把裴家开罪了,日后我跟裴家也更加不好交往了!”
徐胤阴沉脸在书房里来回走着,“他就不长一点脑子吗?六年前是这样,六年后的如今还是这样!
“当年要不是他连那点事情都办不好,怎么可能会有后来这些麻烦??”
在他的怒气之下,连冗吐气都不如平日自如。
他说道:“但小的却觉得这件事情,裴家有小题大做之嫌。事实上就凭世子的行为,提出送个女子给裴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不同意,完全可以直言拒绝,没有到必须动手的地步。他们在借题发挥。”
徐胤看了他一眼:“要不然呢?”
连冗默语。
徐胤冷声道:“我很早之前就发现裴瞻对我有敌意,第一次他打招呼的时候,他目光就说不出的冷漠。
“后来是几次去梁家的时候,梁郴正好喊他作陪,才正式有了接触。而那根本也谈不上热络。
“早前我还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后来在街头偶遇,他朝我撂下了那番毫不客气的话,我才知道,我根本没有误会。
“他就是不喜与我结交。
“那今日这事发生之后,我便又可以断定一件事,他不但讨厌我,也讨厌荣王府。”
连冗静默片刻:“他也不过二十来岁,或许是年轻气盛,容不得老爷比他出色。”
“这种理由说出来,谁会信呢?”徐胤瞥了他一眼,“如果他连与朝臣结交不能任性这种道理都不懂,那我就实在要怀疑他这六年仗是怎么打下来的了。
“你自信一点,他就是打心底里不想与我结交,连敷衍也不愿意。
“与其反复猜测这一点,倒不如好好想想,他为何会如此排斥我?
“难道我这些年在人前的表现不够好吗?我的举止还有令他感到不配与他结交的地方?”
徐胤说到这里摊开双手,挑高了尾音,话语里的冷笑藏也藏不住。
连冗垂头:“老爷在外口碑有目共睹,不可能有和不周到的地方。但凡有,梁家都不会与老爷保持联系了。”
“所以说,他到底是为什么如此排斥我呢?”徐胤眯起了双眼,“我徐胤在朝堂上从上至下,与人交往游刃有余,拿捏人心我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我又与他一个文官一个武将,平日公务毫无交集,谈不上利益冲突。”
连冗垂首:“属下愚钝。实在也不知这是为何?”
徐胤哂道:“你不觉得,他与傅真这桩婚姻透着奇怪吗?”
连冗抬起头来:“老爷的意思是?”
徐胤望着墙上的头鏊,目光深深:“除了朝堂之上的利益,或许也还有别的。比如说,梁家。”
连冗目光里有着迷惑:“这与梁家何干?”
徐胤伸手把头鏊取下来,捧在手上:“我这么多年煞费苦心维系着与梁家的往来,一是借着梁家与程家和杜家结交。一是为情势所推,不得不这么做。
“梁宁当年有许多拥趸,当中也不乏她的追求者,我不知道裴瞻算不算其中一个。”
连冗有些失语:“那不能吧?那几家家主都相互拜过把子,等于是异姓兄弟,论理,裴瞻也得唤梁小姐为姑姑。”
“那算什么?”徐胤哂道,“若是真喜欢一个人,还何须管这些?就是嫁了人,也照样要夺过来的。”
连冗眉头紧皱:“可是之前老爷让小的去打听过裴瞻与梁小姐的过往,小的并没有听说他们之间曾经有交集。”
“这点我也知道。”
徐胤说完凝默片刻,才缓缓往下说起来:“可是他却娶了傅真。”
“……”
“傅真与她,实在太像了。”徐胤手指在头熬上摩挲,语声极缓,“我每次看到她,总会不自觉地想到另外一个。”
连冗深吸气:“老爷是不是还觉得,傅真或许就是梁小姐?”
徐胤没有言语,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
连冗便上前半步:“我只问老爷一句,倘若傅真真的是她,老爷该当如何?”
徐胤手指停住在头鍪的边缘处。
“这种假设没有意义。”
他把头鍪放下来。“我只是想说,裴瞻娶了一个与梁宁极为相似的女子,而且他们的议婚之期如此短促,身份还如此悬殊,难道不能说明一些问题吗?
“就算你没有听说任何他们之间的交集,就凭裴瞻与梁家来往如此之密切,他又怎么可能避免得了与梁宁的接触?
“而如果他心悦梁宁,对我这个梁宁的前未婚夫怀有敌意,不也很正常吗?”
连冗听完沉吟,“那我们该如何应对眼下?”
徐胤道:“就算傅真不可能会是梁宁,裴瞻如此急迫的把她娶进门,至少说明了看重她。
“今日之事实则因傅真而起,裴家父子闹出这么大动静来,哪怕有一半是为了对付荣王府,也有另一半是为了安抚她。
“你再去好好摸摸她的底细,我听说最近他和程持礼以及梁郴夫妇往来都很密切,最好是把她和这些人的交往都摸清楚。
说到这里,他沉下一口气:“她突然冒出来,前后不过三四个月而已,这动静就一波接一波,让人实在无法小觑。”
连冗点头,问道:“如果她对裴瞻来说属实要紧,又当如何?”
徐胤瞥他一眼:“倘若属实要紧,那不就是好事吗?难得无懈可击的裴将军有个软肋。”

连冗未再多说,称是告退。
假设徐胤的推测成立,裴瞻暗地里也喜欢过梁宁,那与梁宁相似的傅真便只是一个替身。
如此看来,在傅真身上下功夫,就有些不值得。
又不是梁宁本人。
如果是梁宁本人,那么用不着徐胤交代,连冗自己都会思谋着如何将她永远地打入地狱里,再也出不了声。
不过徐胤说的对,难得裴瞻有个软肋,是值得他们好好关注关注。
禇家在荣王府西侧的平安胡同里,这当然也是荣王妃特意安排的,为的就是上王府来走动方便。
傅真下晌打发人去褚家外头探了探情况,等到夜深人静,便喊上几个人,换上装束,驾上马车到了平安胡同。
那日亲手从禇钰伤口里抠出小刀时,傅真没想过要插手他的医治,因为想过荣王妃一定会尽全力救他。
荣王妃救不活的,她傅真肯定也没辙。
但谁也没想到中间会有永平来插这一杠子!
禇钰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是徐胤杀了他,傅真就算跳出来指证,又哪里有禇钰自己活着指控他来的更好呢?
从某种程度上说,徐胤也算是禇钰和梁宁共同的仇人了。当然,还得看这傻子能不能从永平这碗迷魂汤里清醒过来。
话说回来,徐胤竟然杀人杀的这么溜,令傅真有些五味杂陈。
真不知道他是原来就有这样杀人不眨眼的本事,还是说在亲手杀死梁宁之后,他在这方面的修为日益精进,已经就跟斩根路边的草一样,可以信手拈来了。
“禇家有大夫日夜看护,是荣王妃从外边找来的,太医每日上晌前来诊脉和换药。
“禇家内外三进,禇钰住在正院正房,夜里轮值的有两班人,每一班为三人,为长随外加一个丫鬟。
“禇家人不多,前后内外所有的下人加起来才十个,他自己就是练家子,又没有家眷,防卫并不严。”
路上杨彤把探来的情况细细说给傅真听过,恰好就已经到了禇家附近。
傅真交代下去:“你们把他屋里的人引开,回头我进屋瞧瞧,用不了多久就出来。”
说完她把面巾罩上,轻轻悄悄地借着马车遮蔽,然后就翻上了墙头。
落地时旁边却多了个人……
“你怎么来了?”傅真讶然望着同样一身夜行衣的裴瞻,“你不是不来吗?”
裴瞻道:“我可没说不来。”
“那你唧唧歪歪的,不就是不想来吗?”
“当然不是。”裴瞻说完就沿着墙根下的暗处,抬步朝宅子深处走去。
傅真望着他的背影,赶紧跟了上去。
宅子不大,很快就到了正院正房的后窗之下。
空气里漂浮着浓浓的草药的味道,屋里点着灯,略微有些动静传出来。
傅真蹲在墙根底下,扯了扯裴瞻的衣角,比了个手势让他蹲下,等杨彤的信号。
院子里传来几道蟋蟀的叫声,接而房门开了,细微的脚步声传过来,没一会儿又传来了几道猫叫声。
傅真碰了碰身旁的裴瞻,旋即打开后窗,一跃入内。
屋里点着调暗了的油灯,纱帐之内,有沉重呼吸声。
傅真来到床前,拨开纱帘一看,只见禇钰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脸上苍白,果然已经瘦脱了形,光着的膀子看上去肉都松了不少。
傅真轻唤了一声“禇将军”,他没有动弹。傅真便伸手去揭他的被子,打算看看他的伤势。
一只手从侧方伸过来,把她的手又挡了回去。
裴瞻道:“他衣裳都没穿,你也看?”
傅真啧地一声:“这有什么?他伤在右胁之下,又不是私处,我就看看伤!”
裴瞻不由分说指着外边:“你去那边,我来揭。”
说完把被子掀了起来。
只见那日傅真看过的伤口处,此时已包扎起来,但是仍看得出来伤口周围是肿起来的,红肿的范围都扩大到了腋窝之下,以及胸膛处。
傅真探头看了两眼,不由皱眉:“这都多少天了,怎么看上去都越发严重了?”
说完她凑近了些,又仔细打量床上。床上倒还算干净,只是禇钰微翕的双唇已经干起了皮,再看床头茶几上,一碗茶只剩了一些茶底,却也不曾另有茶水备着。
“果然是这样!”傅真端起茶杯,“他这个状态,吃饭都成问题,如今却连水都喝不着,这伤怎么会好得起来?
“但凡身边人用心几分,他也不至于如此了。”
裴瞻道:“荣王妃亲自下令医治,不会有人敢不遵从。一定要说有的话,那只能是徐胤或永平了。”
“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人可真不是东西!”
傅真愤愤说着,将杯子凑到禇钰唇边,将那点茶底喂到他嘴里。
那细小的水流刚流入唇舌,昏睡中的他立刻极速地吞咽起来。
可是茶水并不多,也就两三口的量,全数倒入之后,他喝不到更多,便忽然一把攥住了傅真的手腕!
傅真愣住,连忙把杯子交给裴瞻:“你快去找点水来!”
裴瞻瞅了她一眼,并没有动。
傅真道:“快去呀!他都快渴死了!”
裴瞻方才黑着个脸站起来。
但他并没有立刻走,而是蓦地抓住禇钰那只手腕,用力一扯,直到将这只手扯开老远,他才顶着满脸寒霜走到屋角去倒茶。而刚拿起壶,他就被桌旁一支药罐子引去了目光。
傅真咽下满腔的无语,将目光调回禇钰脸上。后者显然是极为饥渴,呼吸紊乱了,嘴里也含糊地发出了声音。
傅真深吸气,把面巾拉上,又叫道:“禇将军?禇将军?”
“别叫了,他听不见!”
裴瞻端着碗水走回床前,吐出来这几个字里没有半分好气,“水里有安神药,他醒不来的!”
说完他递了个药罐子过来。
罐子里头还有药渣,散发出来的味道,很容易让他们这些经常与草药打交道的人闻出来。
傅真简直不能相信,禇钰都已经这样了,居然还有人给他喂安神药?这是生怕他醒过来吗?!

这时候门外又传来了蟋蟀声。
傅真扭头一看,杨彤正在窗户处探头。她走过去,杨彤便压低了声音说道:“禇家这些下人不干净。刚才属下在四面走了一圈,其中两间丫鬟住的房间里找到了这几样东西。”
傅真定睛一看,却是几件金灿灿的钗环手镯什么的,在他掌心之中闪闪发光。
在宁夫人身边住了这几个月,傅真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东西成色都很不错,不是一个下人应该拥有的。
她想了下:“禇钰几个丫鬟?”
“替禇钰打理起居的是三个。”
“去查查她们怎么进来的?”
杨彤领命离去,傅真又回到床前。
裴瞻喂了几口水之后,禇钰已经安静下来了。
傅真道:“此去洛阳来回少说也得半个月。连茶水都供应不上,药材必定不可能会有好的。
“照这个状况下去,半个月足够要他的命了。必须得想办法,让他尽快醒过来。”
裴瞻站起来,方才沏茶的圆桌旁边,捡起掉在地上的一张药方:“是太医开的方子没错。他能挺过这么多日,也算厉害。
“只要药材能跟上,醒过来应该不成问题。
“回头我让郭颂从府里拿些好的伤药过来给他换上。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傅真瞅了两眼那方子,转头找来纸笔,对着那方子抄写起来:“我们家有药铺,我拿回去让掌柜的给他拣上最好的药,熬好之后带过来喂给他。
“我不要他当死马,我要他当活马,而且还是持枪操刀直接冲向徐贼的那一匹!”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处处防备着身份暴露后引来徐胤关注的傅小姐了,她现在已经是平西将军夫人,可以动手的空间大多了!
姓徐的作恶多端,害过的人可不只有梁宁一个,别的她先不说,眼前禇钰就摆在这里,仅仅因为徐胤想要陷害章氏,意图挑起荣王府婆媳之间的斗争,他就对一个无辜之人下这样的毒手!这怎么能放过他?
她得好好利用起来!
把抄好的方子揣进袖子里,确定禇钰呼吸平稳,二人便出了房间。
后院里亮着灯,正有动静,进门一瞧,果然是杨彤带着两个护卫把三个丫鬟押跪在地下。
傅真问:“怎么样?”
杨彤立刻上前,压声道:“三个人里有两个被买通,刚才已经盘问过一番,左边这两个正是搜出了首饰的两人。右边这个是粗使丫鬟,平日不怎么进禇钰的房里。
“她们来历都没有问题,都是附近的乡民,正常牙行采买进来的。
“只是他们也不知道买通给首饰的人是谁,只知道是个年轻男子,拿的荣王府的牌子,说是奉的荣王妃的命令。”
这话也就骗骗丫鬟了。
荣王妃要害禇钰还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
当然是有别的身份!
不过“年轻男子”几个字自耳畔掠过,傅真目光立刻闪烁了一下。
她走到左边那两个丫鬟面前,扫她们几眼后蹲下来:“那男人,是不是年不过三旬,举止斯文,而且穿着不俗?”
丫鬟们早就吓趴了,听到问话哪里还敢玩心眼儿?俩人抢着道:“正是正是!容长脸儿,比我们将军略矮一头,说话,说话倒是怪招人待见的。”
俩人说到末尾又把头低了下去。
傅真冷笑:“我说什么你们就应什么,我就是王府的人,你还存心糊弄我?来人,割了她们的舌头!”
二人快吓破了胆:“好汉们饶命!我们绝没有那个胆子!”
傅真站起来:“要让我相信也可以,从现在起,我留下个兄弟在禇家,日夜盯着你们。
“要是你们老老实实听他的话,没出什么别的差错。那我就信,要是不听话,我立刻把你们押到王府去!
“王府近日被人上门闹事,王妃娘娘正在气头上呢,我拖你们去给她撒气!”
丫鬟们完全不能再有回话的胆子了。
傅真调头出了院子,一直走出禇家,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护卫们,跟裴瞻道:“挑个兄弟留下来看着点吧,那两个丫鬟不老实,暂且不能让她们把我们来过的消息走漏出去。
“二来禇钰那边也需要好生伺候,没人看着她们一定不会听话。”
裴瞻道:“陈顺听少夫人的吩咐。”
身后便有个瘦高个的护卫走出来领命。
傅真叮嘱道:“你这几日藏身在禇家之内,安全起见,最好不要露面。只要好好的盯着里头的动静,还有监督好方才那两个丫鬟,让他们好好服侍禇钰就行了。”
陈顺称是,矫捷地翻过墙,消失在禇家院墙之内。
傅真望着杨彤他们:“我们来这一趟,首尾都消除干净了吗?会不会引起他们警觉?”
杨彤思索道:“本来难免会留下些痕迹,但主子既然安排陈顺兄弟留了下来,那就不会有一点问题了。”
傅真点头:“那就好,你们现在就去给我盯着连冗,根据方才丫鬟们的交代,怀着害人之心买通两个丫鬟的人就是他!
“这个姓连的是个毒瘤,但凡他有什么动静,记得来回话,千万不要让他和徐胤再拿到机会加害禇钰!”
“得令!”
杨彤即刻带着人下去了。
傅真信步走了一段路,才想起来裴瞻应该还在身后。一转身,他果然就站在眼前。
她说道:“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
裴瞻不慌不忙扯下脸上的黑巾:“我听你的命令行事就行了。”
这倒搞得傅真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喧宾夺主了,把你的护卫使唤来使唤去的,回头你来当头儿。”
“夫人何出此言?咱们不都是为了替大周朝堂铲奸除恶吗?还分什么主次?
“再说我们老裴家,都是媳妇儿当家作主。”
傅真讷然。
裴瞻抓住她的手腕,朝着停在前方树下的马车走去:“夫人素日潇洒利落,气概不输男儿,让人钦佩。今日怎地倒是拘泥了?……”
傅真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他拖进了马车。
同声共气铲奸除恶的道理她都懂啊,只是才几天的功夫,他这一口一个夫人就越叫越顺口了,还“媳妇儿”都出来了,是怎么回事?

第223章 翅膀硬了!(二更求月票)
如果说荣王府是徐胤的帮凶,那连冗就实实在在是徐胤的爪牙,要救禇钰,就不得不盯紧了他。
翌日早起之后,裴瞻去了京畿大营,傅真则回宁家寻宁夫人。
马车到了宁家门口,只见门前的大树之下还停着一辆马车,傅真瞅了两眼,认出来撩开的车窗里是谢彰,连忙下车。
“谢大人?”
谢彰看到她之后也立刻下了车:“将军夫人。”
傅真咧嘴:“您客气了。”又道:“您怎么不进去?可是母亲不在府里?”
“不是……”
谢彰不知怎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自在,他道:“我只是路过这儿……那个,我是想找令堂送份束修,小女承蒙令堂细心教授,我一直都未曾正式致谢,心里……”
“大人这话可就见外了。”傅真道,“母亲教谢小姐持家理财这些本事都是她自愿的,都是因为谢大人对我们关照颇多,母亲才想要回报大人,您怎么反倒还要谢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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