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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春—— by青铜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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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胤到达禇家之后,护卫们就把刺客挪到了安置鲁重阳的那座别院,因为太晚了就没赶过去,可不代表她忘了这回事。
徐胤落下的刺客已在手,这回怎么着也得坐实他行凶谋杀了吧?这事儿对她来说不重要,对禇钰来说重要,反正能离间一个是一个!
说真的,徐贼的路数其实有点迷惑,你说他是冲着当位高权重的权臣去吧,他又心心念念的想把荣王府干掉。
有个荣王府那样的岳家确实讨厌,但这种行为不应该是一个功利之人该有的做法。
简单来说,有个当王爷的岳丈总比没有好吧?彼此在朝堂背靠背,那还有谁敢小瞧他徐家没人?
他偏要在荣王府放火。
可如果说他不是冲着当权臣去,那他整这么多花样,下这么大血本杀死未婚妻,舍弃梁家攀附王府,到底是为什么呢?
根据之前匕首带来的线索判断,徐胤和荣王府搭上关系最关键的就是那把匕首,表面上看去他是被情势所推动走到了那一步。
可是一个口口声声说要与你白首偕老的男人却藏着一颗随时可以把你杀死去攀龙附凤的心,他怎么会轻易让自己处于被动?
尤其最近几次交手下来,徐胤看似落入被动,可回回他又从中能寻找到突破之机,傅真便更觉得这恶贼面上还蒙着一层纱。
不过这只是她个人的感觉,究竟是不是,谁知道呢?
收拾出门,刚入马车,她又愣在车头。
梁瑄两手搁在膝上摆得笔正地冲她眯眼:“五婶去哪儿?我陪你一起去。”
傅真道:“护卫!”
“您就别叫了,他帮我买羊肉串去了。”
傅真翻了个白眼。
不过来了就来了吧,反正当年梁宁身后从来没少过跟班的,不差他一个。
不多时到了别院,杨彤早在此准备就绪等着他了。人绑在后院里熬过了一夜,气焰已经没那么锋锐,只是一双眼睛里却显露出十二分的警惕。
傅真一走进门,他目光就着落在她身上,直到她的面庞展露在光影里,他才蓦地一惊:“是你?!”
傅真坐下来,望着他,下一瞬却对着杨彤问话:“他还没服毒?”
刺客愣住。
“这不应该啊。”傅真环起双臂,“你主子那么谨慎的人,丢失了你这么个活把柄在外,他怎么放得下心?常理来说,这个时候没堵住你的嘴了,那你就应该去寻死了才是。”
刺客无言以对。
杨彤伸出他的右掌:“少夫人料事如神,这就是从他齿缝里抠出来的。”
傅真瞅了一眼,把上面绿豆大小一颗红珠子拿起来:“什么毒?给鲁大夫看过了吗?”
“看过了,是很寻常的一种口藏毒。”
寻常的毒,那就是说看不出来历。
傅真又问:“昨夜里审过了吗?”
“审过一轮了,但他不招。”
“那就上个刑。”
傅真摆手。
真有不怕死的主,这会儿早就撞墙了。
她倒要看看,姓徐的到底上哪儿找来的这些护卫?
屋里头开始上刑的时候,扒着院门探头看了半天的梁瑄调转头,迈着小胖腿到了前院,抓了个裴家的护卫说道:“快去通知五叔,让他到这儿来!”
裴瞻护卫对他的祸害力个个早就有数,且问他:“是少夫人说的?”
“别问那么多,赶紧让他过来就是了!这就是他表现的机会!”
护卫实在是害怕被他忽悠,想想还是没动:“将军去了大营,不能轻易离开。”
梁瑄急了:“你们将军都打了这么多年光棍了,你是不是还想让他光下去啊?”
这话就让护卫承担不起了。
那忽悠就忽悠吧!
还是将军的幸福要紧!
护卫拔腿就往门外走了。
裴瞻大清早到了大营,例行公事之后,就把杜明谦,程持礼他们给叫了过来。
“我最近有点家务事要处理,留在营中的时间不多,你们多上点心。”
一听到家务事,程持礼就竖起了耳朵:“你跟小……五嫂她怎么了?”
成亲这月余以来,就听他们俩跟荣王府闹的热火朝天,傅真就更厉害了,这将军夫人的身份刚到手,她就一举把永平这个当朝第一郡主给打趴下了!
果然身份是个好东西,怪不得她当初一个猛子就扎进了裴老五的坑里头。这事儿不管换成谁,不是这平西将军的身份还真不好使!
如今满京城上下都知道他平西将军娶了个泼辣货,各家权贵府上都在议论,就连茶楼酒肆也没放过这现成的话题,他裴瞻这么多年征战的故事,还有当年宁泊池为了相助朝廷平定西北筹措粮饷的事儿也被翻出来讲了个遍!
如今平西将军夫人的名头响当当的了,不管是傅真,还是宁家,抑或是万宾楼,都成了名人。
程持礼虽然很不忿裴瞻把他最仰慕的世家姑姑给娶走了,可木已成舟,且看在老五多少揣着一份真心的份上,他最近也没去打扰他们的新婚生活。
此刻听说裴瞻要处理家务事,他立刻就警觉起来,莫不是裴老五得寸进尺,令傅真在处心积虑的他手上栽了大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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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他是成了亲还是中了邪?
“没怎么。”裴瞻睨她,“我们新婚燕尔,伉俪情深,她时常与我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只是我还想多腾出点时间陪陪她。”
死老七,安的什么心呢?
敢情好事儿就绝不想,就盼着他们夫妻散伙!
他话说到一半时,旁边的杜明谦就一脸奇怪地看向了他,等他把话说完,杜明谦的问话也出来了:“你说这个话时,心里真的不会作呕吗?”
裴瞻目光又转向了他。
杜明谦道:“这么腻歪的话,如果是你爹我裴叔说的话,我觉得很正常,可你是怎么说出口的?
“我可是记得你从小到大一看到你爹跟你娘在一起,你就翻白眼。你说如果有一天,谁要跟你这么腻歪,那还不如杀了你。”
“有吗?”裴瞻喝了一口水,又摸了摸后脑勺:“我不记得了,婚后生活实在丰富多彩,谁还记得从前那些事?
“不像你们这些没成家的,体会不到红袖添香琴瑟和鸣的幸福。”
杜明谦素日也算好涵养了,所以小时候江湖方士说要改名,他爷爷二话不说,就给他取了个“谦”字,可此刻听完了裴瞻这番不要脸的话,他也实在忍不住脸上抽抽。
就娶个媳妇而已,变化这么大,他真的不是中了邪吗?
程持礼一眼看透本质,却是哼哼地冷笑起来。
就凭他把牛吹这么大,这一个月里,傅真要是真给出了甜头他就像世上有鬼!
这里正准备趁机扎他两句,一报他早前威胁自己之仇,就看到门外有人匆匆跑了进来:
“禀将军!大将军府的护卫来传话,少夫人有请将军前往别院相助!”
这里头杜明谦浑然不知他们当中的弯弯绕,程持礼虽然知道别院里肯定有事儿,却也猜不到为何要裴瞻相助!
当下二人跃跃欲试想要帮忙。
裴瞻听到说傅真那边有需要,更加待不住了!“你们留下来,我走了!”
说完就立刻拿起马鞭出了营。
到了营门外,果然素日跟随傅真的一个护卫正等在日头底下,看到自己之后就立刻迎了上来:
“将军!少夫人昨夜抓到了禇家的刺客,但是审问得不顺利!”
裴瞻心口微烫:“是少夫人让你来找我的?”
护卫摇头:“是瑄公子让属下来的。”
裴瞻有些失落,但立刻上马:“走!”
一路紧走慢赶的到了别院,梁瑄已经把脖子探的老长了。
“五叔你怎么才回来?”
本来这个时候他应该回了梁家的,可是一想到这小子还挺仁义,知道给他通风报讯,裴瞻就略过了这层,问了几句屋里情形,走了进去。
傅真的确审的不顺利。
本来以为这厮被抠了毒药还活着,只怕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没想到上了刑他不说,又加了一番利诱,他也不说。
正在僵持之时,门下说:“将军来了。”
她蓦地一转身,只见裴瞻果然走进了屋里,他身上还披着盔甲,腰间也挂着长剑,看模样应该是直接从营里回来。
他一走进来,原本宽敞的屋子立刻就显得狭小了。
就连地上的刺客,抬头看向他时,双眼也黯沉了几分。
“怎么没等我回来?”裴瞻把头鍪递给身后的郭颂,然后就坐在了傅真身旁,“这种事情应该交给我。”
说完他就看向地上:“来人,把他抬到徐府门前去。”
他这个话一出,屋里双方都愣了愣。
傅真本想拒绝他插手,毕竟身份就只差摊牌了,对付徐胤这事,还是梁宁和梁家来吧。再让他帮忙,她觉得怪没脸。
可他竟然一开口就说把刺客抬回去……
这一愣之后,她旋即也坐起来了!
“关徐家什么事?有什么事冲我来,你们打什么鬼主意?!”
地上的刺客也扯着嘶哑的嗓子出声了。
他慌了!
傅真双目精亮,转向裴瞻,她支起来了的身子又向后在椅背上靠了靠。
审不出来就直接送到徐家去,到时徐胤是收,还是不收呢?
收,那不明摆着告诉别人有问题?
不收,那这个刺客明摆着就成了弃子。眼下他没求死,难道不是觉得自己还有生机吗?这个生机从何而来?除了徐胤,还有谁能救他?
而若他亲眼看到徐胤放弃了他自己,就算他不会反扑徐胤,至少与徐胤离心离德,之后再寻找机会撬开他的嘴,让他吐出些东西来,也相对容易了!
这下傅真哪里还能拒绝他的帮忙?
果然挂过帅的人还是不同些,是她失敬了!
“提到徐家你就这么激动?我甚至都没有说是哪个徐府。”裴瞻余光一丝都没有错过傅真的表情,面上却严肃如冰,“看来你是害怕被当成弃子。”
刺客目光阴狠:“你休想从我这里套出一个字!就算你使诡计把我送出去,我家主子也不会上你的当!”
“那如果我再加上一份印上了你手指印的口供呢?”裴瞻从身后郭颂的手中接来了几张纸以及笔墨,“你刺杀朝中将领,罪该万死,犯罪事实我清楚的不得了。我把这些写下来,让你落印之后,连同你一起交给荣王妃,你觉得他有没有办法找出幕后凶手?”
刺客咬牙冷哼:“供辞是你写的,人也在你手上,要作假岂不是轻而易举?谁看不出来?
“再者,我家主子岂有那么肤浅?我刺杀未遂,告去荣王妃那里也伤不到他根本。反过头来你们因此暴露了,却必定成为他的眼中钉,对你们来说,难道会是好事?”
傅真听到这里也不由对这厮刮目相看,能有这样缜密的心思,倒也不会为徐胤所用了。
“你不是南边口音?”
这时候裴瞻突然问出这么一句。“你是北地人?”
傅真蓦然回神。
是了,他刚才说了那么多话,虽然打的是官腔,但仍然带着明显的北地口音。
徐胤是潭州人,他豢养的护卫,怎么可能会是北地的?
她看向刺客,只见这刺客紧抿着双唇,盯着裴瞻却不再言语。
“说话!”
裴瞻刷了一下抽出长剑,屋里白光一晃,那剑尖就抵住了刺客喉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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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这次是真回家了
刺客的瞳孔骤缩,身子也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但护卫们哪里容得他有些许退缩?刚刚往后仰,后背就抵住了刀剑。
“你为什么不说话?”傅真紧盯着他,“就算你是北地人,也不是什么掉脑袋的事。你很怕暴露你的来历?”
刺客双目锐利如鹰,越发抿紧了双唇。
傅真冷笑:“看来是这个意思了。”
说完她静默片刻,朝护卫们摆了摆手。
杨彤他们便把这刺客给拖了下去。
裴瞻道:“徐胤说着一口地道的潭州话,作为他的近侍,此人却来自北地。
“到底是他身边的人的身世有问题,还是徐胤自己也有问题?像他这么疑心重的人,如果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必定是不会引为心腹的。”
谁说不是呢?
傅真瞅了一眼刺客被拖走的方向,眉头皱得生紧。
本来就觉得徐胤奇奇怪怪,现在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他跟北地最深切的接触,也就是跟着梁宁在西北大营里呆着的那几年,那段时间里他的确接触了不少北地人,可当时他们俩成天都在一起,梁宁怎么不知道这姓徐的竟然还收拢了可以成为他近卫的人呢?
换句话说,他不应该拥有机会收买这样一批人!
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个姓连的,更是极其古怪。
徐胤他到底是怎么聚集这样一批人的?
这些人又为什么会唯他之命是从?
为什么偏偏这么巧,这些与他自身性命息息相关的近卫,却是北地人?
“也不知道徐胤老家是不是真的没人了?”
这时候裴瞻有意无意地朝她看过来。
傅真回瞅他一眼,把踏在了凳子上的脚收回来。站直道:“虽然他自称是没人了,但又何妨去挖掘挖掘呢?”
从前徐胤说他老家已经没人了,全家死在战乱中,他这才随波逐流到了西北。
那个时候他没有表露出半点可疑之处,而且的的确确说着一口潭州话,傅真自然也不会去较真。如今他疑点越来越多,自然很有挖掘的必要了。
“那好。”
裴瞻立刻传了护卫进来,“你去打听徐胤公开记录在册的祖籍,打听到之后立刻前往证实。”
傅真趁着他在交代的时候走出了院子,迎面碰上了坐在门坎下和护卫们吹牛的梁瑄。
她走过去拎起他的耳朵:“小屁崽子都学会当细作了,合着你缠着我、留在我身边是为了给人通风报信的?”
梁瑄捂住耳朵:“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捏我的耳朵?我还是个小孩子,你们这么欺负我不亏心吗?”
傅真才懒得跟他啰嗦呢,拽着他就往外面马车上走:“上你家去!今儿不看着你娘把你屁股揍肿,我就不回来!”
裴瞻走到外面的时候,马车刚走。郭颂瞧着也替他急:“将军,咱们追上去吧?咱们要么就干脆把脸皮放厚些!”
裴瞻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却道:“我先回去沐浴更衣。”
他眼下还披着盔甲,阅兵操演的时候还流过汗,这怎么能见人?
傅真抓着梁瑄,这一路就径直朝着梁府走去。
在拐进那一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胡同时,她的心思已经完全从梁瑄身上挪走了。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梁宁从烈火中醒来,变成傅真的那天晚上。
那天夜里她的心情有多悲恸,此刻她的心情就有多激动。
其实梁郴和苏幸儿早就催过她赶紧回梁家完成表面上的应邀宴,以便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自由来往。
在梁家人眼里,傅大小姐也好,平西将军夫人也好,都是虚的,她是梁宁,是真正的梁家人,是梁家失而复得的一份子。
他们期待着早日等待她的回归,哪怕是不能完全像过去一样以梁家姑小姐身份在外走动,起码关起门来就是一家人。
他们甚至已经打算好了,等到这场做给外人看的宴请完毕之后,把她原先住的院子重新收拾出来,让她日后回来小住的时候可以住进去。
可是梁宁迟迟都没有履行这场约会。
说到底还是近乡情怯。
一旦回到梁家,回归梁宁的身份,过往的回忆就会再也止不住,不管好的坏的都会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
她自认是个洒脱之人,纵然徐胤如此负她,她也只是认定了复仇为目标,并没有让自己沉浸在仇恨里,也没有让它影响自己前进的步伐。
可终究人非草木,那些以温柔为假象,实则血淋淋的过往再次摆在眼前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忍回首。
今日借着梁瑄为幌子一口气奔入了这条胡同,倒还爽利,可是到得门前,一颗心终究在胸膛里怦怦跳了。
“五婶,你别紧张,我们家的人你都认识。就连我祖母和二祖母也很和善,而且她们还不在家,你只管放轻松就好了。”
梁瑄体贴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小子倒是忘性大,一点儿也不记得傅真押着他回来是要他娘揍他屁股的了!
看在他这份孝心的份上,等门开了,傅真牵着他下了地。
由于本来约定的是下晌才过来,故而原本备好的迎客之仪几乎都没用上,只有门里门外净水泼过,门下铺着毯子,院子里张灯结彩,一丝不茍。
傅真这里才看了半圈,给他们开门的门房,原本看到他们只有一辆马车,这轻车简随,还以为只是在外头浪了一夜的梁瑄自己回来,结果一看他身旁还有个绝美的贵眷,虽然年岁极青,但是浑身上下气度非凡,身上服饰规制跟他们家大将军夫人差不多,顿时吓了一跳!
昨夜里梁瑄住在裴家,裴瞻的夫人他们谁都没见过,但是却听得都快耳朵长茧子了!
像这么美又打扮的这么高贵的贵眷,还与梁瑄一道回来,他若不是平西将军夫人还会是谁呢?!
他赶紧奔过来:“小的有罪!不知将军夫人驾到,不曾远迎,更不曾禀报我们大将军和夫人,实在该打!”
傅真看他一眼,笑了起来:“何伯腿脚还好?”

第255章 瞻儿
梁宁死去也不过六年有余,如今在梁府当差的几乎都还是当年的人,像这岁数大的门房,都是梁家老人了,傅真怎么可能会不认得?
这何伯还是梁宁他爹的小厮!
何伯正战战兢兢,不曾想竟从这位来头巨大的将军夫人嘴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顿时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夫人,夫人如何知道小人?”
傅真气定神闲:“我与你家将军夫人交情甚笃,我们之间什么话都说,她常常跟我提到你们府里这些忠心耿耿的老家仆。”
何伯顿时感动莫名!
像他们这种老实了一辈子的家奴,并没有什么野心和欲望,到老了还能得到如今当家夫人这般惦念和肯定,那就是莫名的荣耀了!
他顿时激动起来:“小的愧受!——来人!快来人!快快禀报太太,平西将军夫人已经驾临了!”
他这一吆喝,于是四面八方当差的家人们都听到了,当下立刻都停下手上的活计,火速的展开了迎客事宜!
傅真扯了扯梁瑄的小胳膊:“你家宅子这么大,不要让你母亲跑来跑去了,还是你带我进去吧。”
梁瑄道:“好嘞!”
这时候梁家就在前院附近的管家已经当先迎出来了,一看裴将军的夫人竟然只有梁瑄个小娃儿引着往里头走,顿时跑过来劝阻:“夫人请稍候,您是梁府的贵客,咱们这迎客之谊岂能如此随意?我们大将军和夫人这就出来了!”
“小……啊,五弟妹!”
这时候又有一道声音高亢地传了出来,却是梁郅三步并俩地跑过来了:“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老五呢?老七说他早早的就出营了,他竟然不陪你?”
傅真没搭理他的话,倒是环视着渐渐成群的迎接队伍,说道:“我都已经进门来了,你觉得这么兴师动众的还合适吗?”
梁郅一愣,便立刻朝管家他们摆手:“迎客的事情就交给我,你们赶紧去干别的!”
说完他就麻溜引着傅真进了院子。
本来想起来迎客仪式就是为了在大门外做给别人看的,人都进来了,当然也就没这个必要了。
梁家人回自己的家,还要搞什么仪式?论什么礼数?
梁郅可恨不得他像从前那样爬墙进来都好!
下人们传话速度极快,才跨了二道门,梁郴和苏幸儿就都出来了,口里嚷嚷:“不是说下晌吗?怎么提前了?厨房里只怕来不及备宴席呢!”
“那就随便吃点吧!”傅真道,“让几个老厨子做一桌从前常做的菜出来就行!”
过了二道门,傅真的脚步已经停不住了!
她抬腿就顺着庑廊往正房走去!
都回家了,谁还惦记着吃啊?
当然是赶紧把这个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全部都再巡视一遍,六年多前梁宁离家去白鹤寺祈福,走之前可是完全没想过这辈子回不来了,而她死了以后,也完全没想过竟然还能活着再踏上这座宅子!
这一路上她拼命克制着自己才勉强没在下人们面前表现得很奇怪。
不过梁家也准备充分,只留下了少数的几个下人跟随服侍,而这几个人也都是他们身边最为忠心之人。
“早些来也好,这样可以多待会儿。”
进了正厅之后,苏幸儿就把人都挥退了,就留下他们四个人说话。
“吃完饭我再等带你四处走走,咱们再认个姐妹,今儿目的就达成了。”
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这些都好说。
傅真面有迟疑:“大嫂二嫂为何不在府中?我其实应该拜见她们的。”
这两个嫂子与她可真情如母女,保险起见,暂时不得不把她重生之事向她们瞒住,但傅真却极想认认真真向她们行个礼。
“思来想去,还是想办法让母亲和婶母避开了。她们两个最了解你,一旦你露点马脚,她们必定认出来,还是先把徐胤这边解决了再说吧。”
傅真猜到如此,也就不再多言。
只是提到徐胤,就刚好有话说了!
“我们刚刚才审完昨夜里在禇家抓到的那个刺客。”
“审到什么了?”
傅真深深望着他们:“那个刺客,极有可能是北地人。”
“北地?”
梁郴作为戍边大将,对地域格外敏感,听到这里他就停住了送到嘴边来的茶。
“这个北地是指大月还是别的国家或部落?”
“难以分辨。”傅真道,“只能听出来他是北地口音。”
北地除了大月之外还有几个小国,他们包括大月在内,几个小国家相互联姻,崇尚中原文化,除了各奉其君各自为政之外,民风都差不多,就像是中原的属国一般,所以口音上实在分辨不出具体来历。
“西北大营占地极广,你们当时在那里住,基本上都没有出营地范围。而且大营以外多是荒漠,村镇也少,出关就更加不要想了。所以当时徐胤不可能会结识到这样一批人。”
梁郴放了茶说,“如今人在哪里?
傅真道:“在瞻儿的别院。”
裴瞻回府换了衣裳出来,赶到梁家时就见梁瑄坐在门墩上,歪着脑袋遥遥地望着正厅方向。
裴瞻上前弹了一下他的总角:“你在这干什么?”
梁瑄扭头:“父亲母亲还有二叔他们好奇怪,明明是我把五婶请过来的,他们却不让我进去。”
裴瞻当然知道怎么回事,说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去干什么?去写你的功课去。”
说完他就走向了厅堂。
刚到门下就听到傅真口里这声“瞻儿”,他脚步一顿,脑袋里忽而有千百只乌鸦飞过。
“瞻儿”?
合着自己这个比她大出了五六岁的大老爷们儿,在她眼里还是那个可以被他随便搓着脸蛋,捏圆又搓扁的奶娃呗?!
裴瞻低头看着自己健壮的身躯,在下人的通报声里深吸气走进去,径直落坐在傅真的身旁,温柔的凑到了她的耳边:
“我不过就是回去更了个衣,你竟然就先来了,怎么也不等我?”
男人的气息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扑在自己脸颊上,傅真打了个激灵,身子后仰!
裴瞻从容扶住她肩膀,使她坐直:“都是自己人,何须见外?”

第256章 干嘛动手动脚?
傅真愣到不能说话,她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厚脸皮,当众就开始占她便宜了?
旁边梁家人也不能淡定了,当着他们的面调戏他们姑姑呢,这谁能忍?
梁郅拉长脸:“老五,你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
裴瞻从容不迫回望过去:“在‘傅小姐’的眼里,我不过是个小孩子,是跟瑄哥儿差不多的晚辈。
“瑄哥儿还跟她牵手呢,我们好歹也有相扶之谊,我扶一扶她,不算什么大事吧?”
“尽瞎扯!你跟瑄哥儿能一样吗?你多大个头了?说这话怎么好意思?”
梁郅坚信他就是得寸进尺,趁机揩油,当他们俩前阵子跟荣王府,跟永平的那些事,谁没听到似的,他敢打赌,老五那么抛头露面替小姑奶奶撑腰,就是在讨好她!
裴瞻却道:“我个儿大又怎么样?我还不是‘瞻儿’?我这一辈子都是瞻儿,哪怕七老八十也是瞻儿。”
大家目瞪口呆。
傅真听到这里也才终于明白,方才他们说的话都让他给听到了。而就是这个称呼,让他浑身上下都刺挠起来!
她清了一下嗓子:“方才一时嘴瓢,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苏幸儿打圆场:“刚才正等着你呢,你来的正好,你们先坐着说说正事,我带着阿真四处走走。”
说完她扯了一下傅真的袖子,俩人走出了屋。
这一出门就径直朝着傅真从前住的安乐堂走去。
去的路上苏幸儿问起来:“新婚生活怎么样啊?对我们的平西将军可还满意?”
傅真瞥了促狭的她一眼:“你觉得能怎么样?”
苏幸儿道:“我告诉你,满天下像老五这么英雄的未婚男子,可就他一个,你该出手时就出手,别满脑子就惦记着复仇,复仇不过一时,剩下的好日子,你可还有一辈子呢!”
“你说的容易!”
傅真翻了个白眼。
她当然清楚知道复仇不是她人生的全部目的,把这辈子过得更好,让梁家稳稳的立足于大周朝堂,这是更为意义深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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