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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春—— by青铜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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禇钰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最起码他知道是傅真救了他,是因为傅真他才知道了一直被自己所信任的徐胤就是真凶,就冲这点,他也不能把她供出来!
“你重伤在床,府中又无护卫,如何有能力擒住那刺客?”徐胤冷哂,“看来禇将军被奸人所害不浅。
“王妃对你有再造之恩,你竟然都为了掩护此人而背叛王妃,你真是罔顾了王妃这么多年以来对你的恩情!
“你如此轻而易举就被人挑拨成功,那么王妃又还有什么怜惜你的必要呢!”
荣王妃听到这里脸色又青寒了。
她走到床前:“你三岁丧父,遭母遗弃无人照管,是我把你从冰天雪地里接到繁华的京师城内,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送你读书,教你武艺,一去二十余年,今时今日,你竟敢违逆我!
“来人!给我捉住他的手,立下撤诉文书!”
门外立时蹿进了几个侍卫,不由分说将笔塞到了禇钰手中,然后捉住他的手提笔沾上了墨!
禇钰从小习武,为了不负荣王妃的期望刻苦勤奋,早有所得,此时。却全然无力抗拒这番暴力!
他抬起布满了血丝的双眼,咬紧牙根发出质问:“我若撤诉,几度遭人谋杀的冤屈便再也无法申诉!王妃此举,是要取徐胤而舍弃我吗?!”
他字字发自肺腑,个中忿意直击荣王妃胸腔。
到底也是付出过二十多年心血的人,真要做得如此不留情面吗?她有瞬间凝默。
徐胤道:“禇将军这是在要挟王妃吗?你所有的一切都是王妃赐予,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是王妃的半子,你不过是他的族侄,便是取我而舍你,你又当如何?你又能如何?”
一席话将荣王妃的底气又激了上来!
禇钰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除了自己之外,他还有什么?离开了自己,离开了王府,他什么也不是!
所以徐胤说的对,就算她这么做了又怎么样?禇钰有什么资格跟她放这种话?
她沉声道:“让他写!”

第265章 你运气实在不太好
禇钰的手被捉了起来,他圆睁着双眼看向眼前吐出这冰冷三个字的荣王妃!
他身体在下意识的抗拒,但这样引来的却是侍卫们更加暴力的钳制!
他还有伤在身,不过刚刚才从鬼门关回来,而此刻被他仰望敬重了二十多年的荣王妃仿佛丁点都看不到,也完全想不起来他还是个病人!
低头看着紧紧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掌,忽然不知哪里冒出来一股力气,使他蓦的一下掀翻了钳住了自己的侍卫!
“无非是让我屈服,——好,我写!”
因为这剧烈的动作,他腋下伤口处快速晕开了一片殷红。
但他浑然不顾,左手按住面前的纸张,右手则颤抖着写起字来!
这样决绝的禇钰,是荣王妃不曾见过的,她情不自禁皱了皱眉头。
但未等她思考更多,禇钰已经弃了笔,自床上翻爬下地,跪在地上,将快速写好了的文书举高在她面前!
“我禇钰受王妃多年栽培,本待肝脑涂地以报恩德,无奈王妃却只稀罕这份文书,既如此,禇钰今日就如王妃所愿!”
说完他将文书拍于面前地上,又照地磕了三个头!
待他抬起头时,一双眼睛已殷红如血。
荣王妃隐约猜到了这三个磕拜意味着什么,她心头一震,上前待要斥责,却见徐胤先行一步拿起这文书来,迅速看了两遍,即唤来侍卫:“即刻送去大理寺!就说是误会一场,让他们把人放了!”
荣王妃抿紧双唇,也想要斥责徐胤僭越,可眼前不受控制的事情那么多,她一时却不知该自哪里下手了,再看了一眼面前被血染红了半边衣裳的禇钰,她狠狠一咬牙,阴沉脸走了出去!
下人跟上来:“敢问王妃,可要为禇将军请太医?”
“随他去!”
荣王妃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坎。
不过是让他立张文书撤诉而已,他倒矫情上了!就算徐胤是凶手,不是没被杀死吗?
养他二十年,倒把他养得连点委屈都受不得了!大局为重的道理都不懂,竟专挑这节骨眼上给她添堵!
先给他几分颜色看看,回头他才知道怎么学乖!
她就不信,他禇钰还能硬着起这身骨头,真敢跟她唱反调?!
徐胤待荣王妃走后,站在门下深深看了眼禇钰,使了个颜色给随行之人。
荣王妃与徐胤这一来一去,注意力都在禇钰身上,谁也没有留意到禇家侧巷里停着的这辆马车。
三个人喝了一轮茶,郭颂他们就回来了。
“将军!荣王妃从禇钰手里拿到了撤诉文书,已经有人拿着前往大理寺衙门了!”
傅真抬头:“禇钰呢?”
“方才荣王妃吩咐侍卫胁迫他写文书,他已经失血昏过去了!”
“荣王妃没管他?”
“没有。”郭颂摇头,“连大夫都没请!”
傅真凝默,不过脸上却没有意外。
裴瞻道:“看来这是让你给算到了。”
傅真没接他的话,立刻吩咐下去:“速把鲁大夫带过来。再去禇家探探,没什么异常的话,我们进去看看!”
郭颂退下,她又看向车厢里两人:“你们谁安排人跟章氏报讯?”
“让梁亭去!”
梁郴示意车头坐着的护卫。
荣王妃已经被徐胤拿下,大理寺那边只能看章氏的手段了,这件事情梁家和裴家都没有正当理由公开插手。
鲁重阳因为就在附近住着,很快就被带来了,郭颂来禀报:“需要留的人在这家院墙外!”
傅真下车:“几个人?”
“就一个!”
“从后面进!”
傅真说完回头看了车厢里两个男人一眼,旋即下了车。
而两个男人当下也默契地给了护卫们眼色。
荣王妃浩浩荡荡来过这么一趟之后,禇家气象越发萧条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正在禇钰房里,围着已经被抬上床的他焦急施救。
傅真带着鲁重阳跨进门内,众人便俱都吓了一跳,还没做出来更多反应,郭颂他们已将所有人都圈在了一处。
“带出去,看守好!”
傅真下令之后,即将鲁重阳带到了禇钰床前。
禇钰胸脯急促起伏,面色潮红,牙关紧咬,双眼大睁地望着到了跟前的傅真,如若一条脱水的鱼。
傅真让鲁重阳先上前施救。直到那风箱般的抽气声渐渐平息下来,郭颂他们也已经从圈住的禇家下人口中得知了全部经过。
傅真听完走到床前:“看来禇将军运气实在不怎么好。”
禇钰双唇咬出血,到底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他本也是条威武的汉子,此刻眼角也盈出了两滴清泪。
傅真没再多说什么。拍了拍鲁重阳的肩膀,示意他用心,而后就走到了门下。
禇钰道:“请留步。”
傅真在门坎下回头,只见他双目幽深如海,喉头滚了又滚:“大恩不言谢。若我禇钰还能活着走到太阳底下,定来寻你报今日之恩。”
傅真顿了下:“你先养伤。”
禇钰咽了咽喉头,又道:“我将来,该如何寻你?”
傅真想了想,从荷包里掏出个宁家铺子出的铸钱:“你若想见我,拿着它上万宾楼找苏掌柜便是。”
从前梁宁就清楚的知道禇钰不是他们这个圈子的,荣王妃一朝为妃,权欲膨胀,竟想出从娘家族亲里找出个隔了不知多少层的禇钰来栽培的主意,这样的禇钰能得到多少尊重?在遇到荣王妃之前他一无所有,到了荣王妃身边之后,这个女人就一手主宰了他的生命。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荣王妃,包括从记事起,跟随在永平身后,成为她割不掉的尾巴。
在禇钰看来,这是他回报恩情的一种方式,可是荣王妃会从利益考虑而收养禇钰,那么在利益冲突的时候,舍弃禇钰也是意料中事。
从禇钰说出他对荣王妃有多信任那刻开始,傅真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只是若不亲身经历,禇钰是永远不会清醒的。
这案子是傅真在操演场外偶然撞见,后来助推了一把才有了今日结果,就凭禇钰始终没有把逮住刺客的人是自己向荣王妃交代出来,她伸这一把手,也算值得了。

傅真回到马车上,梁郴捧茶问了句:“禇钰伤势重不重?”
傅真摇头:“有鲁重阳在,没什么问题。不过心里的伤就难说了。”
禇钰背负的东西,是他们都没办法感同身受的,但背叛的感觉大家这年岁却都懂了。荣王妃认为禇钰只是她的工具,她的所有物,可禇钰到底是人。
裴瞻问:“接下来该如何?”
她看了看逐渐西沉的日光,说道:“回府吧。徐胤那边交给章氏,禇钰这里则交给鲁重阳,我该做的已经做完了。”
禇钰这案子本就是徐胤撬动荣王妃与章氏矛盾的一场局,跟傅真他们都无关,徐胤还留了人下来,便说明随后还要挖掘清算,若他们再停留下去,必将引火烧身。徐胤的伪善面目已经撕开给荣王妃和章氏以及禇钰看过,今日过后,他们各自如何抉择,都将是因果使然。
这二人都没有意见。
梁郴问傅真:“那你还回梁家吗?”
因为突来的这个事情,好好的一个宴请也没尽兴。
傅真当然想回去,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都想呆在梁家住上十天半个月再说。
但裴瞻说道:“我出来前母亲说今日睦哥儿生辰,嘱我们俩尽量回去吃饭。”
傅真闻言,看向梁郴:“索性你也一道罢。”
裴瞻道:“他不去,他说了,还要回去收拾瑄哥儿的。”
梁郴本来就没打算去的,徐胤留了人在禇家,他正琢磨着如何处理此事,一听这话他即指着裴瞻问傅真:“你看看,你看看!他这像是欢迎我去作客的样子吗?”
“你也没少来!……”
同生共死过的哥俩开始就地斗嘴……
梁郴到底回了家,傅真也留了陈顺在禇家这边,回府路上就琢磨好了送什么礼物给裴睦。
梳洗一番,更衣出来的时候,就见裴瞻理所当然地把锦榻又给拾掇齐备了,事已至此,傅真对此已没什么好说……但求接下来相安无事。
裴睦如今也在营中担了个小职位,每日里勤勤恳恳上差。毕竟留在家里风险大,万一哪里惹到了嫂子不高兴,他得被发配到边疆二十年。
今日他满十七,裴夫人亲自下厨,平素各管各的一家人,今日得坐下来吃顿饭。
不过这么大的孩子了,这样的日子必定还有应酬,饭桌上大家吃饭为辅,说话为主。
傅真让人去库房里找了副金镶玉的马鞍给他,他欢喜得不得了,主动说起来:“听说嫂子外祖家在徽州,过几日我要奉命去前军都督府办趟差,途中需在徽州停留一晚,不知嫂子和宁伯母可有什么话要捎的?我可以代劳。”
这话倒是让傅真听进去了。
宁老爷子虽然说没有兄弟家人了,便是有旁支族人关系也远了,却有不少故交还在,好些人在老爷子过世后还关心着宁夫人,时而会捎人来信问问,宁夫人逢年过节也会交代当地的掌柜代为探望。
也许这个机会宁夫人还真用得着。
她说道:“先谢过!我明日去问问母亲再回你。”
裴夫人连忙道:“明日我陪你去,好久没见你母亲了,我去找她唠唠嗑。”
裴家这边其乐融融,大理寺这里则刚刚消停。
章氏把刺客交到大理寺之后,就紧锣密鼓地催促审问起来,还没审出什么眉目,禇钰撤诉的文书就到了。
章氏闻讯之后自然不干,因为章家也是受害者之一,如今案犯在手,如果不查个水落石出,章家便要继续背锅,再无洗清的可能了。
章士诚因此被贬,后又与何家其冲突而上了两腿的事,这口气也没办法出了。
章氏这个理由也算站得住脚,大理寺那边便不得不派人与禇钰交涉。半路上就遇到了从禇家出来的荣王妃。
荣王妃一听气不过,亲自前往大理寺与章氏对峙也是不可能的,便只能先回府,与徐胤一番商议,决定以替章士诚再谋取一个职位为条件,说服章烽,由他出面去大理寺把章氏给拉回来。
章烽自然是与章氏一条心,但是章士诚已经这个模样了,他本来就没什么前途,章家又还指望着他传这么门楣,倘若不依,那不是从今往后章士诚要想再爬起来,几乎不可能了么?
章氏得到消息后立刻道了声“我爹胡涂”,便把来人打发了回去,仍旧向大理寺施压。
如此,大理寺只得将刺客严刑审问,只是对方咬死不出声,只承认自己与章士诚有私仇,为了嫁祸于他才选择了向禇钰下手。
章氏不信其不怕死,亲自守着审讯,无奈对方昏死过三四次,还是咬定主谋就是他自己。
夜幕降临之后,章氏从刑堂里出来,庑廊之下正好遇到了徐胤,她停步下来,咬牙冷笑了一声:“徐胤你好心计!下手如此之歹毒,就不怕将来遭报应吗?”
徐胤还未来得及回话,她就大步地走了出去。
徐胤凝眉望着她背影,直到她消失之后,他才深吸气转过身来,阴沉脸看了一眼幽深的刑堂之内,而后走下阶梯。
“去禇家!”
经鲁重阳医治了几日,其实禇钰感到自己明显在痊愈了,然而荣王妃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伤口被他扯开之后,还是让鲁重阳费了好一番功夫。
管家来禀报徐胤又来了的时候,禇钰刚刚喝完药,靠在床头出神。
听到徐胤这个名字,他涣散的目光瞬即聚拢。
“让他进来。”
“爷……”
管家眼里都露出了不忍。
他是禇玉搬出王府之后就来到禇家掌事的“元老”,对禇钰和荣王府的关系再清楚不过。打从禇钰受伤以来,发生了不少事情,但也没有一件像今日这般锥心。
先前傅真进来的时候,虽然对他们都不很客气,但却也是他带来的鲁重阳救回了禇钰一命,这至少说明傅真不是坏人,而徐胤却绝非好人。
此刻禇钰刚被料理好,徐胤就又来了,这如何能让人安心?
谁知道他又来干什么!
“去吧。”禇钰目光炯炯的望着钱。“他迟早都会来的,你也拦不住他。”

徐胤在禇家门下站了没片刻,就让禇家的管家打开门,请了入内。
禇钰的房里充满了浓浓的草药味,日间他们来时被弄得凌乱的房间已经被收拾整齐,禇钰靠在床头,目光平静中带点清冷地望着自己。
徐胤走到床前打量了他两眼,自行拖了一张凳子坐下来。
“认识禇将军这么多年,一直以为你是个本分之人,此番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禇钰道:“既然已经撕破脸,又何必拐弯抹角?你还来做什么,大可直言。”
徐胤扬唇:“你知道因为你这样一番闹腾,我与王妃给你善后,费了多少功夫吗?”
禇钰哂道:“倒成我的罪过了。这不是你一手炮制的吗?你才是罪魁祸首。你对我刮目相看,我倒想问你,徐胤,你是一直以来都这么无耻,还是在成为王府的姑爷之后,才变得无耻?”
徐胤身子微微后仰,轻垂的眼帘底下也透出来一丝凉意:“看来王妃驯服人的本事不行,二十余年了,还是没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绝对的忠诚。
“知道你为什么会落得今日之境地吗?
“是因为你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没明白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个工具,连个棋子都算不上。
“即使今日你不被抛弃,将来也总有一日会落到这境地。”
说到这里,徐胤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抛到他的被褥上,“这是我截回来的信件。在你重伤生死未卜的那几日,王妃已经着人前往禇家物色新的子弟了。
“你从来就不是不可替代的。”
禇钰望着清晰呈现在面前的字迹,放置在被褥上的双手逐渐蜷了起来。
“那又如何?”他看向徐胤,“你是想说,你比我值钱吗?”
“这世上没有什么永恒的关系。今日我是你的敌人,来日未必就不能成为你的朋友。”徐胤眯起双眼,“如果你不再那么死心眼的话,也许我可以让你变得值钱。”
禇钰哂笑:“你觉得我应该相信一匹恶狼的话?”
“为什么不能?”徐胤挑眉,“无毒不丈夫,当匹恶狼有什么不好?你可知道,荒漠上的狼群,往往能够所向披靡。像你这样所谓的老实本分,只会像今日这样,有栽不尽的跟头。”
禇钰望着他:“你对荣王府,到底怀着什么目的?为什么要设下这样的阴谋,挑拨他们婆媳的矛盾?”
“你为什么不认为我是想除去你?不认为我是冲着你来的?”
禇钰漠然望着前方:“你机关算尽,又岂会把我这样的人放在眼里?我对你来说,又怎会构得成威胁?”
徐胤击掌:“看来我没有看错人。你只是愚忠,并不是愚蠢。”
禇钰凝眉:“还兜什么圈子?你到底来干什么?”
徐胤道:“昨天夜里那个刺客,是谁帮你抓到的?”
禇钰收回目光:“我不是说过了吗?是我早就有安排。”
徐胤低笑了下:“王妃是傻,但我不傻,你应该知道糊弄不了我,又何不把实话说出来呢?”
说到这里他渐渐敛色,站起来走到床前:“昨夜我来这里的时候,是否正有人在你的房里?”
禇钰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是前来自首,承认这一切事情都是你干的?——”
话音刚落,他就猛的一声闷哼!
因为就在这当口,徐胤突然伸手压在了他的伤口处!
禇钰倒吸了一口冷气,死死地把这只手扼住,但奇怪的是,他竟然没办法将这个读书人给一举掀翻!
徐胤目光从禇钰脸上渐渐往下挪到他的伤口处,目色变得阴寒:“最近这段时间,你恢复的倒不错。
“日间流了那么多的血,按理说你此刻应该躺下来,可是就在王妃没有给你请太医的情况下,你不但伤口全部包扎好了,换了药,止了血,而且还能坐起来,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是谁给你请的大夫?”
禇钰从未与徐胤交过手,从前只觉得他温文和蔼,对永平很细心温柔,又才华横溢,是自己万万比不过的。
直至今日方知他竟是如此人面兽心,恶毒到如同魔鬼!
“我为何要告诉你?你莫非能杀了我吗?”禇钰咬牙,“你能哄得了王妃一时,能哄得了她一世?就算我对她再无用,你若再对我下毒手,你说她会不会有唇亡齿寒之感?会不会还肯冒着被反噬的风险容忍你?”
“老爷!”这时候门外又传来了管家的声音,“世子妃的人往咱们家这边来了。”
徐胤闻声凝眉。
禇钰看了一眼他:“拜你所赐,我这小屋子,今日可真是热闹。”
徐胤将手收回去。刚才面上的从容不见了。
他说道:“我若要再杀你,根本就不会再亲自来了。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还想不想留在荣王府?”
禇钰哂道:“这关你什么事?”
“如果你不想留下来,我可以给你铺一条路,让你从此摆脱荣王妃的控制,去过你自己的日子。”
禇钰道:“你会这么好心?”
“我当然不会白白帮你。”徐胤道,“只要你告诉我,背地里撺掇你的人是谁,我徐胤说到做到!”
他不知道章氏也跑过来干什么?但是此时此刻徐胤并不想跟她对上。
大理寺那边不会给他带来太多困扰,相反却是躲在禇钰身后操纵着这一切的人,才让他感到不安。
第一次有人让他摸不着头脑,并且还实打实的打到了他的痛处,今日让他一招接一招地应接不暇。
他必须找出这个人来!
哪怕是施舍一点甜头给禇钰!
禇钰紧抿双唇不语。
“你不信我?”
“你几度想谋害我的性命,我为什么要信你?”
“我方才说过,没有人永远是你的敌人。这一次你可以选择相信我!”
禇钰又哼了一声。
“你能给我的,我相信世子妃也一样能给我。你觉得我是告诉你好些,还是告诉他可靠些?”
“禇钰!”徐胤沉脸,“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章氏女流之辈,而我是实权在握的朝廷重臣!”
“要我答应你也可以,但我就这么走了却不甘心。”禇钰望着他,“我不甘心被当工具。你应该知道,世间没有一个堂堂男儿,可以像今日这样被羞辱!”
徐胤凝眸片刻,轻挑眉头:“那你想如何?”

第268章 将军欲擒故纵?(大章求月票)
禇钰望着他:“我还想留在荣王府,我想缓和与王妃的关系。”
徐胤道:“你还不舍得离开?”
禇钰缓缓沉下一口气来:“我被当了二十多年的工具,不是因为我没有野心,而是因为我不想去争,我情愿被姑母差遣。
“可既然她对我全无情义,那我为何不争?我要留在荣王府,直到得到我应该拥有的一切。”
徐胤听到这里目光微闪,他接连打量了禇钰几眼,缓声道:“这是你的心里话?”
禇钰侧目:“我今日落得这个境地,就算有这样的想法,难道不应该?”
徐胤笑了,他身子后仰:“太应该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还没有愚忠到极致。”
说到这里他敛住笑容,深深望过去:“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可以满足你。不管你是想继续留在王妃身边,还是想要升官发财,对我来说都不是难事。
“当年你与章士诚职位之争,王爷把手上之将职给了章家,我知道这一直是你心中一根刺。如今何大将军麾下腾出来一个守备不是问题,等你伤好,我可以担保你能立刻上任。”
禇钰深深望着他:“我想荣王府里每个人,包括永平在内,没有一个人想到你竟然有如此弄权的本事了吧?”
徐胤眉头紧锁:“这些与你不相干。你想要的权和利都少不了你的,如今你只需要告诉我背后那人是谁!”
禇钰笑了:“可惜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徐胤双目陡然变得锐利,他忽一伸手锁住了禇钰咽喉:“你玩我?”
禇钰顿时呼吸不畅,脸色逐渐憋红:“信不信由你!我确实不知道他是谁,他从始至终蒙着面孔,神出鬼没的……”
徐胤凤眼如刀,手下又加了几分力道:“还在跟我兜圈子?你唯一的倚仗不过就是荣王妃,而她如今唯一的助力就有我,你可知就算眼下我杀了你,你这条命也是白送了?!”
禇钰脸皮已经发紫,他紧锁着徐胤的手腕,大口地喘着气:“你就算杀了我也没用!你自己好好想想,换成是你来做这件事,你会露出自己的面容来吗……”
徐胤手指骨节已经掐得泛了白,眼看得禇钰双眼已经上翻了,他才把手松下来。
如果是他,他的确不会轻易暴露自己,因为等他暴露之后,对方已经死了。
但这样事情就更奇怪了,不是吗?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他问:“他第一次找你是什么时候?”
他眼不错珠地盯着禇钰,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禇钰歪伏在床上,用力地吸着气。直到气息平定,他才撑身坐直,说道:“是我受伤的那一日。”
徐胤眯眼:“受伤那日,你不是很快就被抬了出去吗?我记得,荣王妃当场就给你请了太医,你身边一直有人,而且你很快就昏迷了,他是什么时候接近你的?”
禇钰恨恨地瞪着他:“在我昏迷之前。我受伤被抬出场外,那是兵荒马乱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接近的我,总而言之,他从我身上取走了留在伤口里的武器。”
徐胤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下来。
事情发生的当日,徐胤虽然为了避嫌而没出现在现场,但手下的人后来都跟他事无巨细的禀报过了。
禇钰被抬下去后就被停放在操演场不远处的茅棚里等待救治,那是的确谁都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意外,那时确实十分混乱。
也因为这样,他手下四个护卫才会追踪同时伺机下手的章氏的人。
关键奇怪的是,追踪过程中,章氏安排向禇钰下手的人竟然不知所踪,导致禇钰这边他的人无暇顾及。
所以当时有心之人的确有机会去往禇钰身边。
而从太医那边得知的消息,禇钰的伤口里也确实没有了那枚袖弩箭。
凝思片刻,徐胤又看向禇钰:“这么说来,他再次来寻你的时候,是你苏醒之后?
“我记得自从永平提出要辞掉太医之后,太医对你的伤就没那么上心了。
“即便如此,你却还是苏醒了过来,并且伤势还在好转。看来这也是他的功劳。”
禇钰后槽牙虽然咬得死紧,心里却不能不佩服他心思之敏捷。但转而他五指又攥紧了手下的被褥,傅真诚不欺他,永平果然辞过太医,果然在她们母女的眼里,他的性命贱如草芥!
心头血往上涌的时候,他的肩膀又被推直起来了,徐胤居高临下望着他:“他拿走的那枚袖弩箭,为什么会出现在王妃的手上?他找到你,做下这一切,是什么目的?”
禇钰问:“你觉得他会告诉我吗?”
“那你为什么会听他的安排?”
禇钰更是刺耳的笑起来:“我如今连你都奈何不了,你觉得我有能耐反抗得了一个在暗处死死盯着我的人吗?
“是他告诉你,凶手是我?”
“不然呢?”
徐胤凝眉望着他,不再言语。
如果禇钰否认,他一定会觉得有鬼,但是这一系列问题回答,他却找不到破绽。
最有力的一点就是,仅凭禇钰自己是完全不可能完成这一切的,他的身后一定有人,而且是很厉害的人。从而他也就完全有能力控制住禇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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