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春—— by青铜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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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真赞同:“荣王妃一定会回去找钥匙,看来我们只能等她把钥匙拿到手,才能一探这柜子的究竟了。”
裴瞻直起身来,环顾四处后,沿着四面墙根巡视了一番,确定没有别的猫腻,这才向傅真一挥手,领着她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荣王妃回到房里,一颗心还在咚咚直跳。
但如今的紧张却不再是为了那静谧的祠堂内满屋的牌位了,她满脑子里都是那个隐蔽的柜子!
如果说早前对荣王父子有事瞒着她还只是猜测的话,那这个柜子的出现,就让他这番猜测落到了实处!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或者说干了些什么?
为什么要连她都瞒着?
那柜子里头又收着什么东西?那把扇子?还是别的什么?
“王妃……”
端茶进来的嬷嬷看到她十指紧抓着椅背,浑身紧绷的模样,连忙走过来搀扶她:“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荣王妃一把反抓住她的手:“王爷在哪里?!”
嬷嬷顿住,随后看了一眼荣王居住的方向:“眼下这个时分,王爷已经回房歇下了。”
荣王妃举步就往门外走去,她受不了了,她一定要当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父子间又有什么阴谋?!
还没跨门,身后的嬷嬷却一把将她拉住:“王妃冷静!您倘若这么去寻王爷,想说的话又该如何开口?”
荣王妃哑口无言。
嬷嬷再道:“宗庙与祠堂那样的地方,女子不得擅入,王妃不但去了,而且还是趁夜去的,这是违了规矩的!
“王爷若追问起来,王妃您该如何回答?”
荣王妃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顿时冷静下来。
没错,夜闯宗庙这不是一般的事情,荣王如果觉得他的秘密可以告诉她,那根本不可能瞒得这么紧。
自己贸贸然闯过去,不但想问的事情问不到,多半还要被他抓住擅闯宗庙这个把柄,那岂非得不偿失!
她跌坐在椅子上,看着外头深沉的夜色,又咬紧了牙关。
与其直接闯过去问,还不如想办法拿到那把钥匙打开柜子看看!
想到这里她说道:“你明日一早去厨下做几样王爷爱吃的膳食,我亲自送过去。”
嬷嬷听她这么说,这才安下心来:“是。奴婢这就下去安排。”
荣王妃待她离去,长吁一口气扶起了额头。
荣王在朝中不担重职,生活十分规律,每日五更天起来,练练筋骨,然后就回到房中用膳。
荣王妃踏着平日他回房的时机入了他的院子,正好遇到荣王擦着汗从院子里走回来。
“你怎么来了?”荣王停步站在庑廊下。
荣王妃笑着上前:“今日妾身起得早,想到许久不曾亲自为王爷做羹汤,便带着高嬷嬷一道去厨下弄了几样膳食。”
荣王闻言,笑着走进屋里:“有心了。这种事情让他们做就成,你又何必亲自劳动?”
“这不是正好给王爷送荷包回来嘛,就赶上一道了。”荣王妃接过高嬷嬷手上的早膳一样样放到桌上,然后又走上来亲自伺候荣王更衣净面。
收拾妥当后,夫妻二人回到桌旁,荣王一看这菜色,当下点起了头:“色香味俱全。还是你们主仆的手艺,才能做出当年的味道来呀!”
荣王妃给他添了一碗汤,又把新荷包拿出来,然后说道:“你把随身之物都拿出来,我帮你放进去,挂到身上。”
荣王顺手自腰上解下现有的荷包,把那日挑拣出去的私印与铜钥匙都取出来:“你也坐下吃。”
“帮你挂好就吃。”荣王妃一面说着,一面把私印往新荷包里塞,一面瞅着正在低头喝汤的他,不动声色的把铜钥匙也塞进了荷包,然后再将荷包收紧,弯腰挂在他的身上。
荣王掂了掂荷包,手指头又顺势捻了一下里头的物事,似乎确定无误,这才把手擦了擦,卷了一个薄饼递过来:“高嬷嬷烙的这个饼,我可真是百吃不厌。你也尝尝!”
荣王妃抽出攥在袖子里的双手,接了饼咬下一口,点起头来。
华丽裙摆覆盖之下,没有人能看得到她极力克制着颤抖的双腿。
“喝点汤啊,怎么光吃干的。”荣王望着她,又给她舀了一碗汤过来,目光还落在了她的脸上。
荣王妃险些就要绷不住,好在这时候门外来了人:
“禀王爷,宋大人下帖子来,说是宋府别院里的荷池莲花盛开了,特邀王爷前往郊外赏荷。”
荣王转头,接过了他手里的帖子。
荣王妃道:“说起来,王爷也真是有好些日子没出去了。”
荣王嗯了一声,把看完了的帖子递回去:“回话给宋大人,天热,本王懒怠出门。”
荣王妃说道:“宋谊当初乃是王爷一手推举上去的,也算是咱们家的半个家臣了,别家可以不去,若连宋家的应酬也推了,恐怕要引外人猜疑咱们家是不是犯什么大事了。”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时间长了那不就跟禁足似的了?
荣王听到这里,神情开始动摇。
荣王妃又叹道:“外人只觉得咱们这些皇亲国戚占了便宜,哪里知道天潢贵胄也不好当,须得处处小心,处处三思,哪有平民百姓那般逍遥自在?”
荣王最近正被身份所扰,听到此处就转向了下人:“让宋大人在城门外等。”
“是。”
荣王妃见状,袖子里紧攥的双手方才松了下来。
再度伺候荣王更换了外出的袍服,又送他出了门,荣王妃也立刻回了自己房。
关上门后,她伸手从袖子里取出一把铜钥匙,双手又颤抖起来。
荣王没有想到,就在刚刚换荷包的时候,她拿另外一把铜钥匙将真的钥匙替换了出来,如此瞒天过海,离揭露他的秘密只差前往祠堂开锁那一步。
不过既然是冲着拿钥匙去的,自然她也得安排好后续。所以宋谊也是她用计请出来配合的,荣王既然出了城,那今天夜里自然是会被绊住回不来。
“传侍卫进来见我!”
她打开门吩咐了一声,同时将钥匙又收回了袖子里。
她只有今天夜里一次机会,必须早做准备,一举成功。明日等荣王回来,这钥匙必然还得悄悄送回去的。
侍卫很快来了,还是昨天夜里那两个。她吩咐道:“传令下去,今天夜里我要去佛堂诵经,多叫几个侍卫到佛堂来守着。”
佛堂离宗庙不远,以此为由先去佛堂打点,晚上行动时则会更加便利。
侍卫前往佛堂的一番举动,在王府再正常不过。
然而傍晚时分连冗听到了这消息,还是把他告知给了正在园子里漫步的徐胤。
“你是说,多日不曾出门的王爷今日被宋谊邀走了,而且天黑前还打发人回来说不会回府。
“而这个时候本应该盯着他寻找扇子下落的王妃却趁着他不在,忽然要去佛堂诵经?”
徐胤说到这里负起了双手,凝眉望着薄暮下的一树繁花,“这不年不节的,突然诵什么经?她也不是什么慈悲之人,什么时候倒成了信徒?”
“正是因为此举反常,小的才不敢大意,前来禀报。”连冗跟上了他的脚步。
荣王妃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他们这些人还能不清楚吗?
她这一辈子何曾虔诚信过佛?
每次去白鹤寺上香,说的好听是去拜菩萨,但却每次都是应付场合,从来没有一次是她主动顺着心意前往。
徐胤停在花树面前,撵下枝头一朵花,寻思片刻道:“先让人跟着去佛堂盯着看看。”
“是。”
连冗退下之后,徐胤眉头深凝地站了一会儿,才又把指尖已碾碎的花果断丢掉。
荣王府仆从如云,忠诚者有之,心怀贪欲者也有之,徐胤在荣王府走动多年,收买一两个眼线不足为奇。
徐胤刚用过晚膳,连冗就又进来了。
“王府传来消息,说王妃早早地进驻了佛堂,只带了身边的高嬷嬷一人,余者只有侍卫。禇钰下晌求见王妃,想随她去佛堂为祭日即将到来的亡父焚香祷告,也被拒。”
徐胤听完之后半日未语,再半日,他倏地站起来:“去备轿,我们进王府去串串门。”
连冗问道:“要带多少人手?”
徐胤深望他:“叫冯胜他们四个去便可。人不宜过多,避免打草惊蛇。”
连冗点头。
没有月光的夜里,夜幕完全沉下来之后,天色就尽黑了。
荣王妃坐在蒲团上,心不在焉地敲了一会儿木鱼,在高嬷嬷端茶进来时,总是耐不住性子,放下念珠站了起来。
“四面都太平吗?”
“太平。”高嬷嬷点头,“一点声音都没有。值夜的两个下人都离得远远的,而且今夜他们还被安排了更换庙前石灯的差事,至少有半个时辰不会去后堂。”
荣王妃点头,看了一眼桌上漏刻,“那就传话下去,两刻钟之后,亥正时分过去。”
天潢贵胄的确不是自由身,不但处处人言可畏,而且还处处隔墙有耳。
虽然至今为止她没拿到把柄,却也知道,就像她在章氏、荣王以及后头的侧妃们身边都安插了眼线一样,她自己的身边也不是那么干净的。
水至清则无鱼,平日算不得什么,可到了关键时刻,却不能不严加提防。
胡乱再颂了几页经,约定的时辰就到了。
她让高嬷嬷开门,自己避过灯光覆盖范围,从侧门走出了庑廊。
侍卫们就在此处,主仆相互打了个眼色,就轻车熟路朝着祠堂走去。
不多时就又到了黑黝黝的祠堂门口,留下几个侍卫在外看守,她只带了二人入内。
亮起了夜明珠,掏出铜钥匙,激动到颤抖的手试了好几次才插入钥匙孔。
但是这一插入,钥匙与锁孔竟严丝合缝!
荣王妃心头血热乎乎地往喉头涌,她勉力往下咽了一口,稳住双手扭动铜匙,就听啪嗒一声,同时锁住了三个抽屉的铜锁就应声而开了!
她不假思索拉开最上方第一个抽屉,当中存放的几件物事霎时就出现在了珠光之下。
抽屉里摆着一块旧帕子,一份半新半旧的舆图。
舆图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大周定国时期的羊皮版图,只不过在其中几处地点之上画上圆圈做出了标记。从延展的方向来看,像是贯通南北的一份路线图,两端的端点一个是京城,一个则是湖州。
至于那块帕子——
荣王妃拿起它凑近了夜明珠,这才看清楚它是一方月白丝绸,料子不算顶好,但是有些年头了,翻过面再来看,这一边的帕角上绣着一个“奕”字,而这个字的旁侧,却染上了一块半个手掌大小的硬渍。
再把它凑近些一看,荣王妃就倏的把它放下了!
那发黑的硬渍,竟然是一块陈年的血渍!
荣王妃当然见过血,在跟随义军一路杀进京城的途中,她见过的死伤的人还少吗?
这是血渍,她一眼就能断定!
一块带血的帕子为什么会被秘密收藏在这里?
而这个“奕”字,她却好像记得也曾经在哪里出现过……
只停顿了片刻,她便立刻拉开了第二个抽屉。
第二个抽屉里只有几张纸,纸上有字,首尾都没有称呼和落款,但是这纸上的字迹——这字迹她却十分眼熟!
再一看这纸上的内容,她顿时惊得倒退了半步!
而这一退,她脚后跟碰到了门坎之下一个铜钮,只见第三个抽屉竟自动弹了出来!
原来这第三个抽屉,竟然自带独立的机括!
荣王妃喘气如同拉风箱,看着平躺在抽屉里的一把扇子,她颤着手把它拿出来。
盛夏天里,碧玉扇骨的冰凉触感竟直入骨髓,侧面雕刻的一只凤凰腾云展翅,栩栩如生,而在展开的扇面之上,又有一根扇骨呈黑黄之色,明显是被灼烧过。
“是它!”
荣王妃喃喃地说着。看着眼前的这些,身体四肢好像已经不由她控制了,她紧抓着这把扇子,努力想要平静下来,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的秘密……原来,原来他是打的这个主意!”
徐胤进了荣王府,跟前来迎接的王府管事说前来寻荣王妃有急事,管是知道这个姑爷对于荣王府来说如今多有份量,岂敢阻拦?当下便告诉了他去处。
徐胤停在门下,和颜悦色塞了几张银票给他:“我有些要紧的话要与王妃私下说,不会太久,你再此等等即可。又或者你有别的事要忙,也尽管前去。”
王府里头这几个主子相互之间勾心斗角,外头的人不知道,这王府里头的人还能不知道吗?
永平闯下大祸被撸去了爵位,这等大事不可能没有人不在乎。近来徐胤与荣王妃频频接触,这二人都是永平的至亲,就是有些事情密谋也是正常不过。
管事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抱了抱拳道:“小的手头正好还有些事情待处理,侍郎大人还请自行前往,怠慢之处还请在王妃面前美言几句。”
说完就一点不含糊的离开了。
徐胤待他消失在夜色里,旋即大步前往佛堂。
刚到门下,两旁却闪身走出几个侍卫将他拦住:“徐侍郎止步!”
徐胤沉声:“我有关乎永平的要紧之事禀报王妃,你敢阻拦?!”
侍郎面面相觑,脚步却丝毫没曾让开。
这模样是越来越不对劲了,徐胤抬眼看了看佛堂周围,转身又走了出来。
到了黑暗处,他与跟随进来的护卫使眼色:“看看他们去哪了?”
护卫立刻领命,跃上了围墙。
几口吐息的功夫后他们回来:“老爷!方才的侍卫里有人朝着宗庙方向奔去了!”
徐胤双目如电,炯炯望向了宗庙方向:“果然是那里!”
话音落下,他人也已经大步朝着宗庙走去了!
荣王妃看着眼前这些东西,已经把手掌心掐出了血!
她踉跄了两步,望着黝黑的大殿里满堂沉默的牌位,冷汗从她的额角滑落,在银亮的珠光之下发出寒凉的亮光!
“王妃!”
守在后方的侍卫见状连忙上前。
“退下!”
她脱口厉斥,然后松开紧攥着的双手,扶住了墙壁。
接而她收回目光,垂头看着手上的物事,然后好像突然烫到了她的手,她一股脑儿就全塞回了抽屉!又七手八脚地把所有柜子都全部锁好!
“今天夜里的事情,谁也不许告诉!你们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
她眼望着眼前的侍卫,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自齿缝里挤出来,因而显得无比阴森又狠厉。
侍卫们个个都是武功高强之人,此刻在她这样一番话之下,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走!”
她抬起了双脚。
但刚走到门坎下,一道黑影却自旁侧堵住了她的前路。
“走哪去?”
荣王妃吓得胆裂,往后一缩脚,险些跌坐在地上!
夜明珠从她手下坠落,向前翻滚到门坎下,来人弯腰捡起了它,珠光顿时照亮了他的脸。
“你怎么会在这儿?”
荣王妃嘶声厉问,“谁许你进来的?!”
“这话问的可真多余。”徐胤持着夜明珠往屋里走,“王妃与我早就达成了共识,誓要在荣王府里共进退,你能来的地方,我自然能来得。”
“你放肆!”荣王妃的眼里燃起了熊熊火光,“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满肚子的阴谋诡计,我正要找你算账,而你还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徐胤停步,望着她笑起来:“这话我听不懂了,我处处为着岳母着想,怎么就成了满肚子阴谋诡计?如果不是有我这个好女婿撑着,岳母在这个王府里可就已经是孤家寡人了。”
“你给我滚出去!”
荣王妃低声吼叫起来。
两个侍卫原先还不敢插手,见状立刻上前挡在了荣王妃前面:“王妃的话没有听到吗?即刻出去!”
但他们俩话音还没落,门外就也闯进来几个徐府的护卫,堪堪好对上了他们俩!
荣王妃神色大惊,立刻瞪向徐胤:“你有备而来?!”
徐胤往旁边挥了挥手,徐家的护卫便冲着王府侍卫道:“我家主子有话与王妃商议,你我还是让出去为好。”
王府侍卫立刻拔刀,徐家四个护卫便立刻将他们俩围在中间!
荣王妃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徐胤!这可是在王府!你胆敢当着王府列祖列宗的面放肆!我门外的人呢?!”
徐胤道:“我知道这是在王府,我也知道我不该出现在这里,但是王妃你敢让其余人知道你出现在这里吗?”
荣王妃咬牙。
徐胤扯了扯嘴角,又道:“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来,我也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此事知道的人多了,不好。”
荣王妃听到末尾,怨毒地瞪向他,深吸一口气,她看向侍卫们:“你们先出去。”
两个侍卫都是荣王妃的亲随,一时间还有些犹豫,一看荣王妃又皱眉投来了目光,便只好从命。
徐家的护卫也退出去了。
门坎外变得异样的安静。
荣王妃的情绪不再控制,她紧咬着后槽牙走到徐胤面前,抬起手来照着他脸上甩下一巴掌!
“畜生!”
这一掌来的猝不及防,徐胤并未防备,脸侧过来时,巴掌已经上了脸。
“我当你是要找什么扇子?原来你是想害我们王府!你想害得我们王府上下所有人万劫不复!你这个恶毒的畜生,你竟然还想要利用我来达成你的阴险目的!”
这一巴掌挥出去,荣王妃的情绪就再也控制不住了,紧接着第二巴掌也挥了过来!
但这一次徐胤却在她胳膊扬起来时就已经擒住了她的手腕!
“看来你是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了。”
“我要杀了你!”
荣王妃把手挣扎出来,又揪住他开打。
徐胤一用力,立刻把她掀翻在一边!
他寒目望着地下:“永平的蠢,果然是继承自你!你既然知道了前因后果,那就该知道,给你们王府带来灭顶之灾的,让你们万劫不复的,是你的丈夫和儿子!不是我!是他们作死,这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你住嘴!”荣王妃站起来,颤着声一字一句道,“你敢说这些你不是早就知道的?敢说当初迷惑永平不是你别有企图的?
“徐胤,你真是狠啊,利用了永平这么多年,到最后她被贬成了庶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想要把她榨干,你竟然还利用她来问我要这把扇子!
“这把扇子,怎么能到你的手上?你就是想利用她的手,来灭了王府!”
那几页纸上的字迹已经刻进了荣王妃的脑海,那里头每一个字都能令她发狂!
她是看不惯章家,看不惯章氏,她也看不上荣王,即使这么多年夫妻下来,即使因为荣王而当上了尊贵的王妃,她也从来没有觉得荣王配得上自己,可他们都是她的家人!
那是她的丈夫!
章氏是杨蘸的妻子,而杨蘸是她荣王妃的亲儿子!
他们犯的事情,与她息息相关!
章家再可恶,章氏再讨厌,也绝不会杀了自己的婆婆!
但这把扇子却会要了她的命!
扇子背后的扇子可以直接将他们荣王府铲除殆尽!
她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引以为傲的荣耀地位,梦想渴望的权势,所有都会毁于一旦!
她知道徐胤不是个善茬,却从来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居心叵测,居然阴险恶毒到想要致他们荣王府于死地!
“这么多年了,你总算聪明了一回。”
在荣王妃的厉声质问之下,徐胤凝立了片刻,缓声响应起来,“居然还知道我拿扇子是要对付你们荣王府。不过你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今夜,我势必得手。”
荣王妃道:“永平哪点对不住你,我们荣王府又有哪点对不住你!你是觉得你翅膀硬了,再也不需要王府撑腰了吗?”
“靠你们撑腰?”徐胤哂道:“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点?当荣王府的姑爷,最多就是让我在外多了一层身份,它对我的仕途有什么帮助?
“在与永平成婚之前,我就已经被皇上钦点为新科探花,进入翰林院我是凭自己的本事,从翰林院到礼部任重职,也是凭我向皇上献计而得到的青睐,你们为我做了什么?
“就算或许也有你们在后推动的功劳,可难道这些年我平步青云,对你们荣王府来说没有带来好处?
“你是真想不清楚,自己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高高在上!”
荣王妃咬牙:“合着你就是不想被王府压着,你就是因为王府对你来说没有价值了,所以你才要过河拆桥,把王府给掀掉?”
“也有几分道理。”徐胤微微拧眉,“毕竟我也确实忍你很久了。我早就想跟你讲,你一个泥腿子上岸的皇族,没有资格看不起寒门世子。有你这样的岳母,对我来说是一种耻辱。”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荣王妃手指着身旁满堂的祖宗排位怒骂着他,“当初你娶永平的时候也是曾来自焚香祭拜过的,当着杨家先祖的灵位,你竟敢说这种丧尽天良的话,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徐胤听到这里笑了:“要是死人当真有灵,我早就被劈过一万次了!还轮得到杨家人来劈?”
他把手伸出来:“扇子给我。”
荣王妃脸色铁青,咬牙冷笑:“你真是痴人说梦!在我们王府之内,还能容你狂妄到把王府的东西抢走?
“——来人!”
她蓦地一声厉喝,嗓音是已经豁出去了的敞亮!
然而她的话音落下,本该立刻闪身进来的王府侍卫却一个都没有出现!
她神色立时变了变,举步走出来两步:“刘胜,江福!”
门外除了风声之外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她倏地转身面向徐胤:“你做了什么?!”
这不应该!
就算他带来宗庙的两名侍卫很可能已经被徐胤的人给压住,那么也绝不可能来不及传递消息给留守在佛堂那边的侍卫!
“你几时见过我是个草率莽撞之人?”徐胤挡住了她的去路,“就在我来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人阻断了你留在佛堂的侍卫。
“托你的福,本来应该留在宗庙轮值的人也被支得远远的了。
“现在,把扇子交出来!”
第283章 真会碰瓷!
祠堂门下剑拔驽张,而排排陈列的牌位后方,一直凝望着这一切的两双眼睛这时候不约而同的收了回来,相互对视了一眼。
荣王被宋谊邀出府后,禇钰就把消息送到了裴家,天黑后荣王妃忙着打点她用来掩人耳目的佛堂,已然跟随禇家的马车潜伏进来的傅真与裴瞻就悄无声息地先进了祠堂。
哪怕他们没证据证明荣王的出府是荣王妃在搞事,可有了前一夜的举动,荣王不在家,荣王妃要是不搞事才怪了!
所以从荣王妃进门开始,到她打开抽屉,随后徐胤来到,这一切都落入了他们眼里。
徐胤的企图心暴露,令荣王妃无比愤怒,这是意料中事,让傅真感到意外的,首先是徐胤竟然会在这关键时刻到来,然后是他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在王府里逼迫荣王妃!
荣王妃就算势力再弱,她也是王府的女主人,若她豁出去不管,不说把徐胤立斩于面前,至少他想脱身也是非常困难。而且就算脱了身,他又能逃得到哪里去呢?他就不管事后了吗?
如此撕破脸皮的行事,要么徐胤就是脑子不够用,犯蠢了,要么就是拿到扇子这件事,比起让荣王府对付他更重要!或者说,这把扇子重要到可以令他不顾一切!
那么问题来了,这把扇子到底关系着什么秘密?
方才他们确实提到扇子背后牵连着某个案子,那这个案子是不是白玉胡同那桩血案?
如果是,为什么这桩血案能令徐胤不顾一切?
宁夫人给出的消息能得知,那死去的两人确实关系甚大,他们的存在,能令富甲天下的宁老爷子都讳莫如深,可难道他们还是太保守了,那俩人其实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重要?
比这还重要,那又得是什么身份?
旁边的裴瞻虽然没有表示,但傅真却从这对视的一眼里看到了默契。
荣王妃他们还在僵持,俩人又把目光对向了那边。
徐胤伸出的手执着地停在荣王妃面前,先前荣王妃开柜子时,徐胤没来得及赶到,所以他不知道机关在哪里,只能断定东西一定已经在荣王妃手上。
荣王妃道:“你休想!”
说完她越过徐胤,飞快朝着门上扑去!
但凡权贵宅邸,总设有几套防卫的机括,宗庙这等地方,一般不安置什么要紧的物事,布防的人数不会多,但是机括总是有的!
徐胤看到她这举动,就知她是打算豁出去了,当下面色寒,已腾地跃地追扑了上去!
“不好!”
傅真以气音惊呼出声,“徐胤习过武的,荣王妃哪里够他这一击?他这是灭口了!”
荣王妃违背祖制潜行至此,就是死在这里也不算无辜,可这样一来,东西十有八九就要落到姓徐的手上了!
说罢傅真就拿起面前一尊牌位准备掷过去,却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禀报声:“老爷!荣王来了!”
荣王二字一落地,屋里所有人都顿住了!
荣王妃已然将手压在了机括之上,这时她慌张起来了,徐胤当年烧死梁宁时可以不乱半点方寸,此时也不由自主地朝门坎下走了几步,而后紧绷着脸朝着外头张望起来!
“把门关上!”
他陡然下令,然后退回屋里,一手擒住了荣王妃的手腕!“扇子在哪里?把它给我!”
原本应该在城外的荣王竟然回来了,这脱离了他的掌控,眼下他必须马上拿到扇子之后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