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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呀,你我仙妖殊途by轩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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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煎饼卷菜,喝了一口豆汁的食客点头:“就是说呀,裴英邵很坏,简直是缺天良,据说他腋臭能熏死苍蝇不说,他还逼少女失贞,养了三千佳丽供他消遣,若有不从者刮骨挑筋,剜眼煮汤,甚至齐腰斩断还割头。”
“哎呀!快被说这些了,再说人都吃不下啦……这裴英邵简直就是枉为候门。”
“但我觉得这次的不是他做的,福家两夫妇的身首异处,不是凡人所为。”
摊饼子的婆子,将一张饼麻利地卷好菜放碟中递给食客:“裴英邵英勇过人,他想让谁不好过,谁能逃得过一死?张家那姑娘是出了名的俊秀蕙质,他先对付了福家父母,那么福家办丧就会拖延婚期,这时候不就便宜他了吗?”
煎饼摊的婆子这话让所有人都点头,她说的就是他们所有人的想法综合。
梨花就在隔壁摊子上吃着馒头就面汤,用的一些碎银子,默默地看着他们,她什么都不能说。
阿芍拽拽她的衣角对她低语:“你说他,真的会做下那事儿?”
“当然不,裴英邵为人正直。”
梨花昨夜去内城裴府的新奴待的住所,从砸坏了门板到受邀至他的内院,他虽先前很机警也很粗鲁地任凭府中守卫用链子锁着她们,但这也是他黄门侍郎身份的警惕。过了一夜到此刻,她能安然走出来,夜里当面相谈过了,他不像是能做出残忍行为的男子。
现在是,京都内外的人们对他观感很差,若非他出身贵族,要不然流言蜚语到了这地步,怕是圣驾也会震怒的。最主要的是,那个小丹,她说过她在梦里见过裴英邵,就看这次他和她能有什么想法吧。
于是,梨花拉着阿芍,又搭上了出城的马车到了福家村。
那福少掌柜问过小丹之后,就让她们从小门进去张小丹的内院了。
张小丹也没有多么孱弱,她就是没精神没好气色,捧着几本种花养草的书,看也看不进去暂时当是个依托。
她看到梨花,稍微欠身,梨花见她心情低落,就坐了过去到她床沿。
她这样哪里还有气质超群,沉鱼落雁之姿态,整个人失色七分,剩下三分秀丽骨相,无论男女见了她依然惹人怜爱。
“小丹姐姐,你要节哀喔!希望你快快好起来。”
张小丹比梨花想象的要心态坚韧的多,她淡漠出声:“嗯,我吃了些米粥,不用多久,应该会好的。”
梨花瞧着室内的痰盂,卧榻,更换的衣裳就在衣橱那里,福少掌柜待她可谓贴心了,人家亲爹娘才刚遭此劫难。若是心里狭隘的男子,或许会把缘由怪罪在未婚妻太美丽这点上。
一会儿张阿伯进来看了眼女儿,又出去前院帮着张罗福老爷家的地租事儿了。
倒是张阿伯眼底泪痕,自己的亲家逝去,对他的打击非同一般,他心里久久放不下。
阿芍要出去时,张小丹也挥退了她的婢女,屋子里就只有她与梨花。
“说吧,你想知道啥?”张小丹自然是明白梨花的来意,连同她是做什么营生的也能猜测个大概。看到梨花还在犹豫,她凝着她:“你是少数隐居在野外的女子,清灵正直。”
她这样一说,梨花心里的顾虑就消失了,不禁莞尔:“那你和裴英邵相识并非那一日吧?”
张小丹面上依然平静,微微蹙眉:“也并非就是我在人群中多看他一眼,而是那日凌晨,我是听说福老爷爱吃野荠菜馄炖,我就亲手做了送来,福老爷和我爹一样是早上卯时就起床做事的人,我想说这时候人少,我来了也不会被村里人说闲话。既然我都来了,福夫人知道我寅时就醒来为我爹娘做朝食的人,她让我先到为我们将来准备的新房内院的厢房里歇着去,等到我听见有股很大的力量从天而降,我跑出来就看到满院子的凌乱,就没找到福老爷和福夫人,我钻进来厢房躲到床底下了。”
她能在遭受恐惧之后还能保持住沉静,让梨花疑惑不断。

梨花是暂时说不出来话,望着张小丹。
“是我那未来婆婆叮嘱我,让我熟悉熟悉这内院的几个厢房,说是往后就供给我们使用的,我正想买个纺织机,还要把我的制药粉,滚轮石锤石碗都带回来呢,但那声音,就是我听见福老爷和夫人的叫声,就是同时的叫声很不好,我这是在福家,我能出去看一眼已是耗费了我所有的胆气了。”
梨花收回目光不看张小丹,这张小丹又说:“我这么做也是不想带给他们二老麻烦,若是我被贼人找到了,就会多一些人遭殃。“她放下手里的药典,脖颈儿由于激动的心境难以平复而不由自主摇摆:”她们待我如同亲闺女,我怎么能再让贼人找到我,床底下也许会被找到,但也比待在床上的好,可是后来,我听见人们越来越多,我才害怕的蜷缩到被子里的。”
梨花心想,你还挺会有过日子打算的。沉着,灵敏,但说不出来哪里不对。福家老两口遇害了,你毫发无损,就这点惊吓,看起来对你并没什么影响。
梨花这样想着,张小丹忽然从床上起来两手紧攥住她:“你们大家伙儿,不会怪我没出手去解救我未来公婆吧?因为我是真的没胆子呀!”
“应该不会的,你很无辜,再说了你也不知道那人的来路呀!”
梨花这么说是避开张小丹的那双眼眸,她那眼睛谁看了都不敢直视的,那是纯真到很有力量的一对儿眸子。能惊艳了所有人的灵魂,不论男女和老少。
话虽这么说着,梨花心中并不觉得她有多么无辜,她现在对张小丹的潜能并不知道,就光是靠近她,就能被掳获心灵了,这样的人简直是吸引力的王者。
张小丹听了梨花这样说,眉心松弛了下来:“我的准公婆这般遭受厄运,我还都不能为他们做什么,唯有……守护着我的准夫君了。”
梨花走出来厢房门,抬头望了眼院子上方的天空,福家这内院地势高出外面的院子,按说前院有动静会让后面听的很清楚。
“小丹姐,你在床底下时候,没听见有什么动静到你这院子里传过来吗?“梨花问话声音很温和,手也继续攥着梨花的双手:”因为这次的事故发生的很迅速,感觉不像是寻常的歹徒作恶,若你能知道些啥,就还是希望给我说说吧,这样一来也能告慰福家老爷和夫人的阴灵了。”
张小丹面上略有为难地再度蹙眉:“就是马蹄声很响亮,也很快,不像是寻常的军马或者驾车马那样,还伴随着那声嘶叫声像是驴叫,但又比驴的声音还要刺耳。”
驴精?还是马怪!
梨花脑子晃荡起来,这还真的是怪物啊?
梨花慢慢松开张小丹修长的双手,她的手虽然也善烹煮打柴,甚至割草采桑却依然滑柔白皙,看起来根本就是千金小姐的一双手。
脑子集中起来这一瞬间,梨花冷不丁问她:“福家老爷和夫人弥留之际,该有留下什么随身物件吧?如果在你手里的话,可否给我瞧一眼?”
张小丹也是看着梨花眼睛的,见她笃定的神色,她起身走下厢房台阶到隔间的杂物房柱子顶端伸手摸下来一个布包。
梨花见此,想到她那长腿大叔每次若是他离开山寺,远行在外,他也会那么做的,反正会让信任的人知道位置,那是一般人很难知道藏的地方。
“这里是整个内院的钥匙,最大的双喜字铜质的,还说是专为我们做的呢。”张小丹说这些话时,依然神色安详,就像是回忆一件正常的已经过去的好事情那般:“可是如今,就留下这个钥匙,我是没机会再听到他们二老的声音了。”
这种超越年龄的笃定,让梨花有种错觉,觉得她的看待所有事物的慧根,绝非才刚满十八岁这么简单。
听起来是,她的准公婆对她十分放心,然而实际上是她已然虏获了所有人的心思。
梨花起身对她道了谢,张小丹这人,貌似纯真无邪的呆女,在她面前任何情绪都貌似疏忽了。
转身离开这厢房时,梨花也淡漠地转述城里那些人对她的部分看法:“甭管城里城外那些人怎么说,小丹姐你要安心过好你们的日子最要紧了,至于有些人说你认识的那个裴少将军,说他就是谋害福老爷和夫人的凶手……这你怎么看?”
梨花面上无波,眸光也是淡定。
这会儿和张小丹的一番相处,她已逐渐学会了和对方一样的沉静,这是很好的特质,是大叔师父没有教给她的,属于女人独有的姿态。
张小丹也发觉了,她嘴角弧度开。她不会被人轻易洞彻心思的,她单手一指城内的方向:“现在就看城里都尉署的人如何查询的,若是姓裴的,那他就别想逃脱了,天公会收了他,让他消失在人世间的。”
这些话本是京都地方老幼们,常挂在嘴上愤慨到激昂的话,什么天公伯啊!保佑啊之类的。
但在此刻听在梨花耳朵里,这是很不寻常的少女能说的话吗?张小丹不是那么单纯的好吗?
张小丹和裴英邵比较起来,他和她都有不寻常之处呢,一个永远处事波澜不惊,另一个根本就千杯不醉还貌似对所有事物保持着无谓。
梨花带着阿芍这个小怪物出来福家,走在福家村到张家庄的路上,抬头眺望张家庄所在的京都御用兵马场大营,那褐色绿色的苜蓿田荞麦地。她们顺着乡道搭上了进城的运水的车,就坐在车橼上晃荡着进了城,走在街上回忆着那日遇见裴英邵马车碾人的时候。
“我说,咱们要是住店可是没银子啊!”阿芍提醒着梨花,她看出来她正在想辙呢。
“嗯,那我们找个事儿吧,你也瞅瞅目标呗!”梨花说是在怂恿阿芍,她其实也在找挣银子的目标。
经过一排排的糖葫芦小丝絩手工制的流苏发饰地摊,赫然看到对街那艳丽妇人正愁眉不展,梨花阿芍大摇大摆地过去她身边。
这妇人两眼水汪汪,手心里攥紧一个钱袋子,柳树杈后面有个卖香包糖块拨浪鼓小铃铛的货郎,此人有着精壮的体魄,眉眼也周正。
只看两眼,梨花便明白这是中年妇人意欲搭上这货郎,但又不想低头,而她丈夫必定是戊边的将士,因此她能闲扯淡的过日子又不缺钱花。
阿芍在梨花的指示下过来柳树这边请艳丽妇人,这妇人看是梨花,微不耐烦地瞟一眼再继续探视柳树杈这里,见对方男子无动于衷,她便咬着嘴唇过来梨花这里。
“若我帮你约了他和你说话,你能给我一两银子不?”梨花断定这妇人每日在街上必定就是来等这货郎的,看她总是次次望着柳树这里,不然就是站在这里驻足:“你需要一个懂你的人,把你的心思告诉他,对不对?”
艳丽妇人今日穿了鲜红翠莲绣的蜀锦织齐胸长襦,外披撒金线绣粉碧纱长偻,那如意绘春花扇半掩着朱唇:“嗯,你说你,真的能为我圆梦?”妇人上次和梨花说了那么多的话,认定她是个熟悉的能继续唠下去的少女,瞧着梨花:“你们这种背剑的术士,能言善道的,行!你若能成,我就给你一两银子。”
“为免你临时变改,先付银子后办事,这个人给你压着先。“梨花不由阿芍想,先把她的肩头搂着靠近那妇人:“她在,你放心,等着看我的,我让他来主动找你说话。”
有了钱就有了胆,梨花挺起腰杆来到柳树这边的货郎担子前。
她以裴英邵和张小丹的事儿在脑子里打了个转,她将张小丹给她的那个双喜钥匙,露了个头给对方看。
“夫人邀你说话呢,让我家夫人高兴了,会让你有个住处。”
面对这位头脸周正的青年,梨花一眼断定他需要个落脚处,流离之人的气态不是完全能掩饰住的。
货郎是真的发愁每日暮色合拢时候,他需要在城里躲避巡弋的士兵敲诈殴打,还要找寻能睡一宿的破庙或者山洞,但那些所在并非那么好。他就算找着了,起来还得找河水洗漱,就为了保持洁净的头脸,能有机会过上像样的正常人的日子。
眼前的女子露出那带有双喜字的钥匙,那可是他魂牵梦绕的,他眼中疑惑未消的低声:“我,不是很明白呢!”
“去了是好事儿,不去可就要难为你了,城里最近发生分尸案,若你不去会被她抓进都尉署的大牢的。”
听到这话,货郎麻溜地收拾好木箱子上摆着的扇子胭脂类,挑起担子,眼睛看着梨花:“你是术士,可不要骗人啊!”
梨花微笑着攥紧腰间的银子,用力地点头,并且朝着对街递给那妇人一个眼神,表示成事儿了。
货郎担子一到那妇人身边,妇人即可让身边人代替货郎挑担子,而她,半遮扇面含情脉脉约了男子去酒楼了。
阿芍轻快地过来挽着梨花,两人到了一家大的旅店要了两间上房,梨花让阿芍在外间守着,她安心进入那铜质双喜钥匙的意识中。
这钥匙精工打制的,该是出自御用工匠。还是福家祖上传下来的钥匙,都磨的发亮了,她自觉地慢呼吸,打算等待那种被电击的感觉到来。
但她没有等到那种窒息的死气袭击她,她反复摸了几下这双喜字钥匙。
这是咋了?没可能这不是福家的遗留物吧。

第27章 情缠天地【8】
于是,梨花将那双喜字铜质钥匙恭敬地捧着,端在手心的时候,忽地一下她就进入了陌生的情境中。
浓翠 田间山岗上深紫色鸢尾盛放,蜜蜂飞着采花蜜,村庄大道小巷间人们的走路声,混成一片,是她还无法掌握的情况。
福家村就在场面更换时展现出来,福家大门外,这里是后半夜寅时,四野寂静无声,有人穿墙而入,有人跌倒在院子里凄厉声持续着,那是濒临死亡的哀嚎。
这时候,混乱场中突显很磁性的女人声音,那是义正严辞的说教,具体说了什么,梨花竟然没听明白那些字句的意思,穿墙而入的人站在什么方位也看不到,梨花这时候双臂麻木,接着眼中红泪堵着眼眶,导致她视线模糊,忽而两手臂钻心的痛楚,再跟着腰骨被成排的刺勾磨到短暂中断意识。
再一会儿,这种疼痛让她又恢复了意识。
梨花几乎是虚脱地离开那境地,放在桌上的苹果吃了半颗,眼睛不敢睁开全部,那景象太恐怖了,她筛糠似地摇摆着头,然后又按住心口努力平复心口。
断手,被磨平腰骨的滋味久久不能忘记,那是多么惨烈实在的发生在她身上啊!
再也没身临其境体会过那种钻心彻骨的疼了,说真的。
大约过了一刻钟,梨花从那意识境地中缓和了思绪,她整理了衣衫,站起身出来外间。
猛地一抬头,才发觉有人就站在外间窗前的屏风那里。
那暗黑修真者银雪衫黑外披,他的外披脱了搭在腕上,内衫领口竖立着遮挡住颈项位置,精致黑绒冠底下那张脸分外犀利而耐看,他走近梨花,是一种等待很久的傲然姿态。
梨花习惯性反手拔剑,他在这里准没好事。
双剑一上一下逼到他身前:“不请自来,你每次都这样是没家教吗?”
梨花目光所到外间各个角落,屏风到窗户,洗脸架子放餐的桌子,怎么都没见阿芍那小怪物?
那年轻修真者嘴角上扬,微微转头看向一处,在外间通往内间的门后面传来阿芍的哀叫:“梨花!我在这里。”
梨花立即收起双剑,过来这里看到面色如纸的小怪物阿芍,她一紧张恐惧到极致时候,她的嘴就变得格外尖尖的很突兀,也看起来很虚弱无力。
梨花顿时头皮发麻,再度拔剑架上修真者的双肩:“你简直缺失良知!她这么弱小你也想对她刨腹挖玄珠?怕是她的修为不会让你满意吧。”
看梨花整个人挡在小怪物身前,这修真者两拇指食指捏住她的剑轻轻丢开了,他径自站在外间门外朝里张望了一眼,随后擅自进去坐在高脚椅上:“你别慌!我不会把她怎样,她还不够格。”他就坐在刚才梨花坐过的小床对面,打量着她头上两条红丝带:“她是被我吓到了,过会儿就好,你这样看起来脸煞白的,你还好吗?”
梨花警惕心每次随着他的出现,她出来外间拦腰抱着阿芍,这小怪物被吓到晕了过去,一探鼻息还是呼吸稳定便也放心了稍稍。
他就算对阿芍没企图心,但他的身影一出现,就会让阿芍想起她的娘是咋死的。
“我每次看到你就没好事儿,更没有好心情。”梨花实话对他说,她先放下阿芍在她的床上。她坐在床沿越瞧越不舒服地对他说:“你那领子也太碍眼了,干嘛领子做那么高啊?”
这修真者忽然不再松弛,右手拢住领口,喝水的姿态变得很谨慎到显得古怪的样子。
他还是好看的,仿佛被人发觉了深藏的秘密般有些恼怒。
初次相见,那时候他也是两竖起的领子遮住三分之一的面颊,今夜算是看到他真容又多了些。
修真者的肤色很细致白皙,黑色绒冠长长带子垂着,正气中隐隐地那份高自尊者的力量显示出庄重,也透着坚毅而超群气质。
他那么唯利是图,此刻在她眼里居然是逐渐看的顺眼了,丝毫没有排斥他的意味了。
可是这人对付精怪们的残忍,是梨花很不愿意看到的,他样子看起来大概不满二十岁,彼此的熟悉度在相遇几次之后的此刻,又多了一些。
他对梨花还是友好的,虽然他很多时候眸光很笃定,也并未对她表示出过份的热情,这也是她在他眼里和怪物不同的待遇而已。
梨花依然对他带有防备心,就怕他对阿芍不利,于是,她坐在床沿将她两条红丝带绑到圆圆两边的发髻上。
既然他那么堂皇地出现在她面前,那么她还客气什么。梨花眸中恼怒,语气凌厉:“虽然这里是旅店,可你侵门踏户是为何?”
这人素日安让梨花有些不放心,他却以合作者的口吻对她说:“我也是明白你的处境,带来样物件。”他面上姿态是带有习惯性的拘束,但在此刻微微带有罕见的亲近感:“看你每次都这么辛苦,能帮到你也是好事。”
他这份亲近感让梨花着急,觉得他不怀好意。她站起来:“拿来吧,给我看看。”
一个巴掌大的四方盒子从他窄袖中掏出来,伸长手递给梨花:“是裴英邵的,我很仔细搜寻才得来的。”
“是我们上次在裴府碰面时?”梨花这么想的就这么问了。
修真者点头确定。
这是一种存放食物的松木质盒子,梨花动作很轻地打开盖子,扑面而来的是类似野菌的气味,后又转化为动物胰脏的难闻的恶臭。
梨花将盒子还给他,他究竟要对她做什么?想对付她也不需要这么费心吧。
修真者的气态是很执着,但这不是她能信任他的理由,梨花反手按住剑柄。
“不要慌!我对你一直都没恶意,你刚才昏厥时候我帮你看守着门户的。”这人在梨花情绪大发时候还是这样淡定。
“呃,那我还就要感谢你了!”梨花放开手,慢慢地坐下来,回看一眼睡在床上的小怪物。
这方盒子里装的是她看不懂的物儿,她目光疑惑地反复打量着,修真者放那盒子在身旁小几上:“是那大青马精的脏腑,还有一对属于它的翅膀!”
青马精的胰脏和翅膀?
疑惑也惊讶的梨花走近他问道:“你说这青马精还竟然长有翅膀啊!它在内城裴家的少将军内院做什么?”
修真者绽放难得的笑意:“这其中的缘由不重要,可我知道,这副胰脏和这一对翅膀非等闲之物,是那精怪的腹腔内主要力量组成,但我不知这裴英邵是否以此成就过什么。”
这样说来,福记酒楼老掌柜夫妇的分尸案离不了裴英邵的手?梨花初次这样判断。
修真者见梨花收着盒子了,起身走向门口,他习惯了从天井里悄声离去。
“你来找我就是给我送这个吗?”梨花在他开门要离去前追上去问。
修真者手握亮金红石宝剑,顿了下漠然道:“我认为我们往后合作的机会很多,为你着想也是为我留下后路,指不定哪天你也会为我所用的。”
不同于某次他使用遁地的法器,这次他飞身跃起到天井上方的檐角,刚才还在门扇边他轻声一语:“记住了,明火,是我的名字。”
他以往遁地的时候很快就无影,这次他那银雪衫在空中如银色的鸟雀般,张开翅膀划出一道弧线在上方的天空,带出宁静祥和的属于他和她的氛围。
“喂!”梨花也想把她的名字给他说说,但对方连同那一道银色弧线都不见了。
这位,名字叫明火的家伙,他总是有办法在别人的地盘上来去自如。
梨花回到室内看着阿芍还在睡,她慢慢将她唤醒了,告诉她,那个修真者已离开了,她们该去吃饭了,一两银子从街头那妇人手里获得,不仅能让她们住上好的旅店,也能余下不少,够吃几顿好吃的。
旅店算是南城最大的一家,附有临街不小的酒铺连接饭铺。
暮色深沉,梨花这会儿走出来总感到生肉混着半熟的膻气,萦绕在街上,甭管你怎么尝试躲避都能闻得到。
旅馆属于庶民中族群的消遣地,几盏马灯挂房梁上,几张大桌子围坐了几十人猜拳,说诨话,很惬意。
“这回我可要多喝几大碗,我听说皇上亲自派人将那裴英邵押往内廷大牢,他活该!”
“啊?还有这等事儿,裴家可是京都世袭百年的家族,这下就翻车翻大发了!”
头一个说话的那人干脆端着酒碗,蹲在长凳上:“福记酒楼少掌柜这些年也是认识了很多大官的,有位常来吃他家虾仁丸子的贵客,听说就是某位闲王为福少掌柜的遭遇看不惯了,直接就告御状了,听说内廷大牢可不是一般人待得,里面刑具比别处的多。”
“你怕是胡说的吧?裴家侯门显赫,皇上也不敢轻易问罪的,咱们好好喝酒,莫问这等贵族的事儿。”
端着酒碗的人身子从板凳上跳下来:“咳!我都看到城门的告示了,有个秀才给大家读了的,说是目前裴英邵还不在,裴府宗族正要商量着齐力捉拿他肃清家门孽障。”

听他们这样一说,那这裴英邵不就得藏好了,千万别被找到。
梨花这样想着,扯着小怪物阿芍,惶然走出酒铺。
刚出来走台阶上差点被绊倒的梨花,还是阿芍扶住了她:“咱们走,立刻设法去内城的裴府!”
“嗯,设法入城。”梨花也轻声同意了阿芍的话,下定决心要去看看裴英邵。带上阿芍飞跃上树顶,踩踏在桦树松树和槐树的树冠上:“到了内城门,你要用力攀着我的腋下,这样我才能带着你越过树梢攀墙而入。”
“明白!”阿芍那对儿大翅膀也展开来,很有默契地飞上去,到了树顶她还的收起翅膀怕被树枝弄伤了。
春寒露水湿湿,梨花知道这对于阿芍来说行走不易,但要想早些赶着去见裴英邵呀。
裴府正门今夜驻守的校尉带着十二名士兵,站着手持长戟保持精神抖擞,威武地看顾着对街四方的动静。
才刚费了些心力,从内城护城河畔的老树干挂上倒索进来的梨花,正要想着如何用些稀奇好用的法子进入裴府呢,就见正门一侧一个魁伟的身影被推搡着出来,他头顶被戴上了布巾显得颓废。
推他搡着他的人神色不耐烦,虽是身着常服也气宇不俗的中年武士。梨花从他这份不耐烦中察觉出脸上一缕灰败,还有接近于昼夜颠倒的双目浮肿,再看,头部萦绕一股不详的雾气。
这样 庄重不失威严,裴侯爷该是自作主张捉拿儿子送进内廷大牢吧?
他看起来面上也有不甘愿,那眸中懊恼之色已久,虽是行走昂然不失铿锵有力的体魄,步态中已然显示出沉重拖沓。气态中的复杂让梨花不忍多看,有些是她凭着通灵的常识还不确定的方面,有些是人世间亲情关系的复杂,她从小被大叔养大的,她没发完全体会父亲对儿子的复杂情绪和想法。
这会儿戌时三刻了,附近的百姓们还不想回家入睡,逐渐走过来裴府大门对街,还有两旁。他们眼中好奇心占据大半,很期待裴英邵会落什么下场,五马分尸,还是斩立决?京都的陛下对于贵族是不会包庇他们作恶的,一律严惩。
就算裴家先祖是跟随太祖身边开辟天下的要臣,但到了这时候,贵族也是会被清算的,特别是滋扰平民女子的将军,这属于上层阶级的笑话,庶民们自然也是瞧不起他。那些年幼者们,看着他就像像一个恶魔的倒霉样儿,还有那些庸碌之辈也是很满意地欣赏他被推搡被铁链反绑住魁伟身体,走的很笨拙的步态,这时候大概是他们寻觅稀奇的最佳时候。
没什么稀奇事儿,比看贵族男子落了气势好看,看的心里爽快了。
他们乘机呼喊着:“公开处决他!让他死的难看些!不死不足以告慰民心……”
这时候,一个走路不快的十五岁少女说:“裴小侯爷有一日,在我经过南城河桥时,他帮我骂走了几个流氓,因为那些人想要轻薄我,大家不要这样说他呀!”
少女人弱,言语没有说服力,谁也不会当她说的话是重要的来听。
既然裴英邵已经被绑着了,那么他应该去死,死,就是最好的交代。
这少女忽然也改变了想法,跟着人群挥手呼喊:“处决他!他该死!”
“不能啊!你们不能。”梨花站出来走过去裴英邵身边,他父亲按住他的脖子而他听见厉害的声音,很艰难地回头。
这人脸上神色竟然很清朗,他都被制服了还能挺胸无谓。
梨花立即冲着他点头,让他明白她是能帮他的,她和阿芍牵手被围观的愤怒人群挤着,很快又挤到了外面。
她踮起脚尖不顾所有的喊声:“裴将军,你不是坏人,我们一定能让事情查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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