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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呀,你我仙妖殊途by轩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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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雾里走出来现形的十二,凝重恬淡的神情,将那一副褪成白色金石缀金流苏给他:“你和我,没有在乎与不在乎,自然,也无甚可说的。”
燕无双捧住那副金石流苏手饰,陡然间,苍凉与孤独已然侵蚀他,他感到无助无力又十分空洞。
紫薇的花下那一次相遇,就也成不了冬夜的暖月。
燕无双反正是孤独空洞的日子久了,某些方面显示一种凶狠弥补式做法,花钱请来佳人为他歌舞暖场,他和那些贵妇人欣赏歌舞,在丝竹声中调笑饮酒,日后只要看见顺眼的女子,他都轻佻迷蒙主动撩起来。
有些深闺中女子,不善应对这场面的,氛围弄的很难收。
有个被燕无双戏弄过的女子得了相思病,寻死觅活要见他求嫁给他的,到最后因为他对人家没兴趣,弄的人家少女的母亲险些落水身亡。
十二终于看不下去了,从菩萨神龛中下来。
“你太过分了!我要给你点教训……”十二用成串的铜钱打了他几十下,还摔碎了他喝茶的瓷器。
燕无双晃动明亮的金石流苏缀饰:“还说不在乎我?你看你都来了呢。”
“你先把那事儿好好的解决。”十二正经道。
说罢,十二为他整理起发丝,她打他时候让他头发乱了,破坏了完美的形象。
他的张扬,或许就是为了她的存在而显示的,她心软了。
燕无双装的怄气,退后身子,坐到许愿池那里,背靠纱质的刺绣屏风
那上面很少有人能看出来,那紫色串串圆楞楞的果实,那绯红艳绝的团花都是属于紫薇花的。
“你当我是他的替身吧?”燕子无双湿润眼中带着笑,冷漠之后就是惨然的抽动嘴角:“我不如他,当然也就十和这些置办的物件一样了。”他说着就贴近她的脸,让她无处躲避的紧逼过去伸手捧住她脖颈。
燕无双跟着也揽住了十二的腰,旋转了几回,彼此零距离,寻觅来自对方的呼吸。
十二不是懂情谊的精怪,但她,接纳了自个动情的这一次又一次。
十二很难不对酷似十三的燕无双忽略,他们一样的爱惜眼前的美好,也曾费尽时光渴望有爱,也对爱充满希冀。
那个十三是多么爱护人间的花草,还有每个人的存在,对十三来说都是宿缘,是他说的。
这拔步床的外面,那紫薇花的屏风挡上了许愿池的对应视线。
他的床外,衫裤散落在地下,床上,十二初次尝到暧昧的火热。
燕无双翻身罩住十二娘:“你会越来越弄不明白我和十三的不同,说!”他箍紧她的腰部,用力地一撑再次逼问:“是他好,还是我好?”
“你很庸俗!”十二娘狠狠推开他,下床穿好衣衫,眼睛凝着对方已是清冷:“你不是十三,他比你纯洁坚定的多。”
“呃,是吗?”燕无双感到好笑,他哪里比不上十三,那个传说中的南院第一小生,那个为了拯救父亲免遭死刑而自卖身的青年。
十二幻化成烟雾躲进去菩萨身后了,她自责她的肤浅和凡女念想。
燕无双看着十二刚入菩萨身后,那里的浓黑烟雾还留着一些的,菩萨还是那副看尽世事的似笑非笑。
他狂妄而空洞地喊叫起来,喊的声音犹如夜鹰的咆哮。
梨花明火从意识中睁开眼睛,这次,他们小心谨慎并没有打破这幻象中的宁静有序。
燕无双淡漠地苦笑着:“我果真庸俗?你们说说看吧,究竟什么是纯洁坚定呢,我真的不懂。”
他是这样说的,但听的“噗”一声,床内菩萨神龛上黑影子晃动着,墨蓝色侵蚀上影子,暗沉沉落在黑金色菩萨身上。
梨花看到慈云馆二楼窗棱上,他们遭遇的那个怪物,从一团墨蓝色中闪出。
这怪物徐徐站定,仿佛早就认得他们所有人,无丝毫惊惧。
燕无双嘴角弧度大开,他几乎有着那意识中十三的相同姿态,精致细腻。
十二娘淡漠地问梨花:“你们是燕无双请来捉拿我的?你们能行不?我看未必。”
燕无双眸光流转,习惯了俯视所有:“能不能行,这就看你们的对决了。”
“好!”十二娘冷哼着应声。
燕无双却觉察到哪里不对,他紧走两步退出床外,靠近许愿池,下意识的懂了动手上的金石流苏饰物,但这饰物只要他一动就紧贴他肉皮几分。

第51章 燕若九春【18】
“好吧!”燕无双本能地点着头,有些神经质地啸叫一声,把半张脸带着唇贴近他手背上的缀饰,似乎很留恋和她的这些日子:“我们,就不能像你和他那样?默契地活一段美好,罢了……为了相思,你做了这么多的坏事,手段残忍,对你寄予很多次的忠告,你全当我说的没用。”
“因为,你说的和我想的不一样。”十二娘此时嗓音浑浊嘶哑,雌雄难辨。
燕无双又瞥一眼梨花,对十二娘:“你做的这些事儿业障很深呢,等你用些机会消除了业障,我们会更好过的。”
“笑话!我做了什么业障,我不懂你说的。”十二娘冷厉语调显得对燕无双更失望:“他们那些庸俗的人们,面对我一个落单的孤独的小孩,只有引诱我犯错,然后借此机会进行挞伐,甚至连我最后的价值包含尊严都碾压,我夺取他们的命叫咎由自取,这是十三还活着的时候,他给我说过的道理。”
“……我不信,他不是饱读诗书,才华横溢的少年……他怎么能说这些?”燕无双还没说完,就被十二娘窜起来从大床内逼退到许愿池里。
眼看着燕无双在水中淹没了脸,梨花就要准备拔剑,被明火按住了手。
十二娘一听十三就越想越愤怒,由此神情冷厉到暴怒,反复按压燕无双到水底又揪起来。
燕无双也不惧怕,也不太挣扎,只要他姿态还能维持着基本的优雅,他不会反抗。
“十二娘,我看你与那些欺负十三的人无二,你甚至比他们还狠心歹毒。”
“是吗?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你所谓的同门师妹师姐还有你师父,她们对你做恶的时候,我正好看见了,我就帮你报仇了,难道不应该吗?我看你巴不得她们死了你好好的,你不过是与我差不多的人间过客。”十二娘望着燕无双那张脸庞,对他已无昔日情:“我给你说,人间路不好走,我也绝不留你一个在此处,要走,咱们一起,是腐烂是化成灰都要一起。”
十二娘这般恨意滔天,燕无双心里千般不忍,心疼,懊悔:“一起,对。你这样想也对,人间一趟,有你作伴,我也不亏。”
梨花眼里,十二娘原本还算有点情义,到了此刻竟然是这般扭曲到心性歪斜。她忍不住斥责:“甭管是谁,人间的命数是由着天意来定,你这样做没天理。”
“哼,不用你说!”十二娘看向梨花,她的难过哀怨,也是看到这些正常鲜活的少女少男才会心有感叹:“我仅是人间来游离的异类,我见到不好的人类就会开荤见血,我有业障也不指望会有好的结果。”她又瞟一眼冷漠的明火:“十三是这世间最真实良好的人啊,他在遭遇到很不好的境遇之后,他还能善良如初,我能想的就是和他一道过上最朴素的未来,就也是这样一个结果,可他不该呀!”
“是的,他善良如初,也不该遭遇不幸!”梨花接住了这句话。
“哼,那两个蓄意妒恨他的南院后生陈彦子,步子云,我都开了他们的肚腹取了内腑。”十二娘眸光赤红,又是杀意坚决:“那种人们,内腑被我取了一个醅干了服用,我想,该是我的,就是我的。”
说到这里的十二娘更是神经质到疯癫,她彻底松开燕无双,躺在许愿池畔的大石上,一副癫狂到极致的平静姿态。
她这样,燕无双还是心疼了,款款走过来横抱着她,放到大床上,他就坐在她身旁。
燕无双旁若无人,颇有伤感,低下头靠近十二娘:“你不要离开我,你做的那些业障,哪怕是多少个年月,需要做多少功德,我们都彼此相伴着去完成。”
“我不想你在,我只有我自己就好。”十二娘看起来没有气力,慢慢地坐起身:“哪怕化成灰,也要和你别开了去。”
“不!十二娘,你就是把我当成他就好。”燕无双还是要纠缠下去。
十二娘又要走出这大床,就要出了床廊。
燕无双忽然悄悄掩住气息,瞬间从后面抱紧十二娘,他腰间有荧亮显示柄端带着浓烈真气的利器,那是很精巧制作的犹如针叶状的小卷刃刀,柄端真切显示浓紫色叶脉徽记。
“我,还是不舍得你呀!”这话一说完,卷刃刀已捅进去十二娘的腰部,又转了个弯。
燕无双墨蓝色大袄上渗出浓紫色液体,来自于十二娘身上。
十二娘还靠在他身上,犹如枯萎的植物被霜寒侵嗜。
“我们必定是彼此相伴到永远的。”
燕无双擦干净了他的卷刃刀,他这刀精巧细致属于被动式器具,他藏在腰里平常根本看不到。
他就那样得意张扬地,看着十二娘倒在床廊地板上,气息渐渐没有。
梨花看这情形看的心里渗得慌,还好她不是一个人在这里,她按住胸口:“你们不是要相伴到永远吗?怎么你这般决绝无情?”
这个墨蓝色华丽衣衫的男子,此刻看来已经不是梨花初遇那个所谓的山庄主人了,他身上已经沾染了浓紫色,甚至眼角嘴角都多了这颜色,似雾如画显示出阴暗神秘感。
“哈哈,她要下去陪她的十三,我呢?我在这里自然是她由着我处理……她的想法不会单独实现的。”
夜的沉寂,让室内更是阴郁。
明火一直都看着躺着没气息的十二娘,他低声问燕无双:“你的能耐不应该呀,她该是比你强些才对。”
“兰荷是你想找的,你觉得兰荷能救十三,对吧?”燕无双说话是对着十二娘的,但这明显是针对明火所说,索性,他看向明火:“对,她知道的,就是我提供的。”
明火急切地抓住燕无双的领口:“究竟是为何,你说!”她在慈云馆的窗棱上遇上的十二娘的本体,关于兰荷还以为只有这妖物知道。现在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物的他竟也知,他便试图去碰他腰间的卷刃刀,但没碰上,他用铁锹逼住燕无双:“说,兰荷是你从哪里得知的人?”
燕无双不卑不亢,冷清又淡漠地望着明火,此前虚伪的友好早就不存在,现在十二刚死让他心生哀戚:“她是该比我厉害些,强一些的,因为我们都非人间的人,她有本体而我是寄生体,就是一团真气而已。”
梨花已是耐不住了,她身后的双剑发出“噌噌”的声响,让她背部痒到坐不端正。
“暗藿香蓟有了年岁的便是我,风干了几乎枯萎,那女修施术送我真气就有了形象和姿态了。”燕无双有意识地看一眼他的卷刃刀,那柄端渗出草叶脉徽记,忽明忽暗。
明火明白了,这卷刃刀上的徽记分明是嗜精气的物儿。
那兰荷也和这年岁大的紫草怪一样,那女修为了早日完成阶段性的修为,就弄了真气输送给这两个,一个是人名叫兰荷,另外一个就是几经枯萎的老草。
明火正这样想着,那燕无双也这样说道:“我们一人一物,早就是属于女修的私人物,她如何对待我们,我们便只有顺应,不得违抗。”
“你说的这女修是谁?”梨花追问燕无双。
“我不能说,其实也是根本找寻不到。”燕无双把一个翠玉缀饰的里衣折叠整齐,捧到明火面前:“兰荷是南院最红的一个女子,这是她的贴身物,给你比较合适。”
“还有呢,你就没啥给给我的?”梨花觉得蹊跷,追着燕无双问。
“所谓的怪物的脏器,就是女修给我的,她给我什么我依照她说的做就是了,你们勿要对我斥责。‘
山上寂寞山风吹的很轻,庭房外廊窗扇关闭着。
那大床正中的神龛上,那菩萨的眼睛嘴唇上原先黑金色的光芒与姿态,都换成了善意润物的神态,看上去是真正的渡化人心的宝相。
燕无双早就在众人无防备中,动用卷刃刀刨了他的肚腹,梨花明火根本没料到的动作之快,他们惊愕。
他倒在没有气息的的十二娘身边,笑的凄楚:“你说的就是,我们,最终都要相伴到永远。”
拔步床内,几只灯盏忽地熄灭了,许愿池中间那些灯盏也破裂,屏风上大花紫薇的颜色浓烈了,细看,已经和那些圆圆的果实融为一体。
“寅时正,关门闭户!”山居门外更夫的锣声,随着低沉清晰的打更保平安,让人感受到夜里的寒气。
紫薇桃山庄那领客人的青衣男子,带了很多人进来这里,看到死去的一男一女,似乎也很不以为然地沉默一瞬,随后让人裹着尸体预备抬到开阔地方,进行有仪式的发丧。
他走出去山门内的影壁那儿,朗声道:“山庄主人因为一些意外,暂时停止问事儿还又卦象,这是山庄的疏忽,还请包涵着点。”
裴英绍便出来,回望那青衣女子,点头致意了下,带着大家走出这里。
明火将那翠玉缀饰的里衣,很小心地用丝帕包着。
慈云馆客房里,小怪物阿芍似乎情况不好,她头部发热,她头部沉重。

第52章 南风知荷【1】
梨花来到小怪物阿芍的床边,她侧着脸睡的姿态像是婴儿那般萌萌的,稍微离远一点看,就见这阿芍头顶上一股沉沉黑气罩着。
进来二十几息才发觉,刚才破晓曙光在打开门这一瞬,渐渐让这股黑气消散了出去,紧跟着,阿芍这小怪物颈上忽然自腋下飞出只褐色带斑点的蛾子,那蛾子肚腹圆滚滚的,随着室内被天光一照而不见了踪影。
“啊……难道是真气被掳了去?”梨花愕然目睹这一情形,作出这样不太确定的判断。
真气耗尽,不就是十二娘那样姿态萎缩,看的明显衰败的状态吗?
阿芍这情形,刚才那飞出来的显然不是什么怪物,或者成了精的物儿。
梨花不死心,仔细地在阿芍躺着的这间屋子里查找那蛾子的踪迹,结果是一无所获。
“没理由是阿芍的同类相嗜。”明火这会儿闷了好久,见梨花找这屋子里的蛾子没找到,他又莫名问梨花:“你说这藿香蓟还有叫什么别名没?”
梨花看他眼神有些沉重,很不经意答道:“我师父从小就教我认识过不少的野草,这种草的俗名有南风,毛麝香,柳仔黄,一枝香,白花草,疗效用于癞痢腹泻……酆水镇的人们叫藿香蓟为猪屎草,意思是生长不挑地方,干荒地里随处可见呢!”
“阿芍这小怪物,她怕是真元虚损了吧?”裴英邵未等梨花说完,就从他的屋子里出来说着。似是对于阿芍也存在着疑惑:“她,是仙灵未达初阶吗?”
梨花记得她娘是灵禽,名叫青耕,可是阿芍身上有人的血脉,她娘也是归属在妖物一族的,她只好对裴英邵摇头表示不知。
样子和常人还是有区别的,阿芍在屏山镇里君家,那些布置针对妖灵的鸡血桃木完全对她没震慑作用,由此可见,她不是真气很弱的。
“在那紫薇桃山庄周围,那些气息不像是很强的感觉,就好比那山庄主人。”裴英邵自从离开京都,他说话就变得比较缓慢了很多。
“不可能吧?她是青耕的女儿。”梨花觉得不对,这阿芍的母亲分明是灵根很深厚的鸟儿。
“就是的。”裴英邵很肯定地表示:“我在槐江山就知道,那些灵禽中,有些很重感情的,会将其常年无数个甲子栖息的那段良木施加灵气,带着去人间游离过日子,所以,这小怪物并非灵禽,这都真气溃败成这样了。”
梨花明白,这小怪物因为跟随那数百年修行的青耕,一同到了人间也就幻化成了她的禽貌,实则是如同燕无双一样的草木。
行走人世间,可以情深如眷侣,就像那燕无双遇上十二娘,那么也还有青耕这样情钟与人类,到头来玄珠被明火这恶贼刨了去,独留下相濡以沫的,她曾栖息过的那段木头,她甚至假装这段木头是她的同类,并将她视作女儿来呵护。
“明火!你给我过来,说,你对阿芍做了什么?”梨花能想到对阿芍威胁最大的就是他了,瞧他心神不宁,阴阳不定的样儿。
明火见她发火这么大,先是没有在乎,进而一想就恼了:“她已经那么弱小了,我至于吗!”
梨花真不明白,就这会儿才从紫薇桃山庄回来一个时辰,他就这么阴沉沉的。
很像那次她雨夜头一次遇上他,他那么肃冷到一身戾气纵横,寡淡的神情。
他曾有的随和,被收敛回去了。
“这么凶干什么!你以为你修为厉害就能对女流之辈大声吼叫啊。”梨花没再看着明火,走到裴英邵的房内,临窗而坐。
裴英邵这里有慈云馆提供的上等香茗,还配了茶炉干果和精致点心。
她才不要和明火这样的人走的近呢,混账一个,没趣味极了!
明火就在阿芍和梨花隔壁的外间,属于他的床边,掏出丝帕包着的那翠玉内裳。
他今日比往日的很多个日子,都要苦恼很多。
阿芍还躺着没醒来,梨花见明火这样,她忽然就没主见了。
裴英邵为她斟了一瓷盅的茶:“阿芍目前看起来暂时无大碍,我们不如外出去找这山庄的旧主人,也就是燕无双说的他的师父,那个女修。”
“燕无双已经无气息了,女修渡他成人形……”梨花觉得不合适,这样想着:“那女修怕是到别处祸害人间去了吧,修为又不怎样。”
裴英邵没急着回答梨花,只是说:“西州似乎有了虫灾,那里的荒地多,生出来的特有植被蔓延迅速,跟着也滋养了数不清到落雨般大举飞舞的蛾蝶,有些人碰了那种蛾子就会被缠上,破晓的天光带着霜就能灭了这些蛾蝶。”
竟然能这样奇特!梨花感到意外,可她关心阿芍,还是很不明白她怎能被蛾子缠上了,酆水镇气候温润也不似西州。
阿芍这次能遭遇也是想不到,去山庄是怕她跟着去了受冻挨饿又危险,现在后悔没做完就带上她。
裴英邵能看出梨花想什么,阿芍既是树木本体,那个来过酆水镇的女修未必不懂这些。
“裴大哥,那我们带着阿芍出去走走吧!”梨花出来扶阿芍这怪物,手一摸她的头,她头昏昏的,只好扶起来又放着躺下了。
裴英邵走过来:“还是得带出去,有必要问到燕无双的事儿,他和他的师父究竟是不是修真者?还是另有其人。”
梨花上来阿芍的床,从她腰上抱着就在身后坐着,她视线相对的是明火阴郁的面庞,他心事谁会知道呀?能给她说明白吗,还是算了,师傅说过,这种时候不要肆意去惊扰人家的心绪。
他那翠玉绣的内裳,翠玉椭圆形正好就是那朵花盛放的中间,内裳是月白蜀锦织棉,那皓白中姣好粉红到恰到好处的重瓣荷,这绣工的巧思都是爱美的女子所为。
梨花没想到,明火这样凶狠功利的男子,会是这样念着女子物儿的执着性子。
兰荷,这名字是燕无双说过,那意识的幻象中,似乎那个十三也认识的。能在南院这样才艺著称的烟花之地,被捧成当红的人,必定清丽动人又才艺出众。
“明火,你会和我们一道去吗?”梨花还是抱着昏迷的阿芍,下了床。背着阿芍到了他跟前:“你还好吗?”
“呃……”明火这会儿像是魂被抽走了一个,反应很慢,呆着沉静在个人想法的境地中。
梨花觉得受到了莫大的忽视,干脆直说:“若你有你的心上人要追寻,你就去吧,我们先走了。”
她虽说的不那么在乎的感觉,这话让人听起来还是带有吃味和逼迫。
明火也仅仅是轻扫视她一下,什么也不说,走出了慈云馆的院子。
还就真的走了啊?梨花很失望,也悔恨她没多说些什么,很难以自控地对他如此在乎。
咬着牙,回想他拿着铁锹去刨那些流血脏腑,挖出玄珠的凶狠无情,可这些回想竟然没有当初遇见时的那般厌恶。
“明火应该是不打算和我们一起了,他寻觅他的心中所属去了。”梨花忽然这么对着只有她和裴英邵的屋子说着,阿芍还没有醒来。
“啊?”裴英邵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他真不知道明明就看起来很般配的青年男女,这么一看不对心绪就各自分开了。
梨花是个爱面子的人,心里一个好胜的驱使,竟然说:“他寻他的,我也打算寻觅一段良缘呢,反正我就快十八岁了。”
裴英邵听到这话,装的不明白,视线避开,背对着梨花两眼瞪了个圆,这姑娘说等待良缘,她分明不缺良缘嘛。
慈云馆里,因为要照顾阿芍,只好又耽搁了一日。
这一日,慈云馆送了一辆马车给他们,梨花自愿戴着斗笠遮住半张脸,坐在前方驾车。
就快入冬了,小怪物因为头昏还得降温,慈云馆给马车里铺了凉席加了些冰块。
西州在酆水镇依傍的大江以北,又要往西走四百里,一路上马车还是马车的换乘,用了足足十六日到达西州。
这里没被蛾蝶纠缠上的村镇就一个,名叫忘水川,他们也就住到了忘水川唯一的客商聚集地,那里有家三个院子并成的客栈。
裴英邵沿路买了件青绒大氅,领子高到遮住半脸,头上是当地男子的那种方帽,脑后穿出发髻部分又打了结的。
这地方男子装束没那么细致,加上身形魁伟者甚多,他这身打扮在其中很轻易就融入了,暂时不用担忧被认出来。
京都城门内那张告示,梨花清楚地记着,上面还有裴英邵的画像呢,因此,梨花还是坚持在人多的地方由她来驾车。
梨花穿的也是大氅,绒布大氅挡风又耐寒,很细致地照看着阿芍,不能让她被风吹,也不能热着了。
这地方地广人稀,草木生长的品类有限,偏偏那种藿香蓟在酆水镇,被人们看的轻贱也命名为猪屎草的植物却蔓延的到处都是。
那粉紫色绒球般的花朵,别以为你遇见的是萌萌的,那东西可是引来了蛾蝶。

第53章 南风知荷【2】
梨花与裴英邵在客栈内室安置了阿芍,并在门窗那里设置了结界。随后到了这个镇子上,官署那些看守的人都戴着白布遮半脸,简易土墙做的顶上搭了草的棚子就是安置这些得了怪病的人们。
天冷,风吹着从围墙两边的大空隙处,直接将里面人的鬓发吹到飞舞。
这是官署所说的患病者驱散疫气最好的方法,风吹加上日晒,可这情况恰好也是那些蛾子飞进来很容易,飞出去也自如。
到了这样一个地方,梨花莫名就会想起鄷水镇和京都的繁华,特别是那制作的很逼真的糖人,可惜的是,她离开慈云馆当时为了照顾阿芍把那插在瓶中的糖人给忘了。
那个朦胧中给予她熟悉感的男子相貌,那是多么俊朗风雅,甚至比她见过的所有男子都有气度。
裴英邵见她还在有些恍惚,心想这姑娘怕是很不习惯这环境的单调吧,他对帝室的这种防疫举措也有些不满。
好在,这里附近市集上,他们到来的这个店家本来是卖韭菜饼鸡蛋饼和热茶的,因为赶上这回的怪病,症状是发热昏迷,他们很精明的研制出来甘草梅子加糖的饮品,这饮品特色是越喝越感到嗓子舒服,但也会过了一个时辰还想喝。
就这饼铺里人最多了,听到有人大声地说:“咱们西州这回有救了,京都派了人来亲自看守患病者,还要很细致地交代给上面,都有多少人得了怪病,你们说这蛾子会不会是妖精派来的?”
“不怕,十七年前那场除妖大战,所有妖力高深的精怪们都被仙家给降伏屠戮个干净了,这次出来的怕是不成气候。”
梨花听这种话听的多了,心生厌恶,十七年前究竟发生了多惊天动地的大事,那和她有关吗?
蛾子飞出来未必就是妖物,是巫术也不一定呢。
阿芍这小怪物,腋下的蛾子就一只,不能说是妖怪相关的吧,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妖踪啊。
喝了甘草梅子汁的裴英邵说:“看这情形,京都是派了修道者来的,来这里寻觅可疑的怪物和勘察怪病的。”
“我记得,有些修真者始终紧随陛下的心思。”梨花认为相隔人群一丈多远,她这样对裴英邵说话是无碍的。
“对啦,任何缘由,只要怪罪给虚无不确定的妖怪们,这就能浪费光阴让人愁绪满腹了。”裴英邵蹙眉,在他看来妖也不全是祸害人间的。
梨花心头舒服:“对嘛,妖物是无辜的,不要把什么罪过都往他们那里推。”她对那些专以降妖为业的暗黑修真者们,本能地没有好感,现在也包括明火,但也不确定他是否就是暗黑派的。她又把想了很久的问题抛出来对裴英邵:“裴大哥,你说明火他为何要走上暗黑修真者的路呢?我真的不是很懂。”
梨花问的话超出了裴英邵的思考方向,他没做任何回应。
他现在是凡人躯体,即使是知道了三界那么多事儿,能装在脑中也不要都说出来。
喝了甘草水,看着漫漫黄沙连接灰蒙蒙的深秋的天际,西州的这种地域风情是能时刻让人陷入悲悯的氛围,加上那半条命搁着的人们就那样安置在草棚子里,谁一想都心里不舒服。
患上怪病的人,甭管有没有被意识,全数直接用家里的门板拆下来放上面,再给运回来戴面巾官署校尉带着的人面前,点数,继而躺进去铺了麦草的多人棚子里。
裴英邵和梨花来西州住了七天,没见到那草棚里出来人,而在市集上做生意的摊贩和店家,很多人是西州官署的内亲或者外戚。毕竟,在西州的三十几个村镇,多数人不允许随意走动,说是为了给修真者提供寻觅妖踪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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