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你我仙妖殊途by轩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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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是青耕,是阿芍的娘?”梨花相对明火,看一眼,再看青耕。
第62章 南风知荷【11】
“啊,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明火说这话的时候,连他自个都觉得气很弱,他又说一句:“意外,意外,愿你这会儿心情好。”他这也是言不由衷的心虚的话。
梨花十分担心明火事后会遭遇危险,她瞪着青耕,即使是她原本对她没有恶意。
意外的是,青耕竟然慢慢地坐下来眼中一脉温和。
“那时候,在京都,我以为你们一前一后,都是幽香妙指示来拿我的。”她看着梨花和明火,似乎这话也是对她说的,不知觉又垂下颈子:“幽香妙的叶心咒歹毒的很,我被日日折磨着头疼欲裂,可我贪恋在京都安宁祥和的人间日子,就是不愿意回到她的身边去。谁知,小芍是她亲生的原因,小勺也是中了叶心咒的可怜孩子呀!”
明火这样一听,才知道,原来这小怪物的名字被这青耕取名为勺子,阿芍是梨花的师父给美化了称呼。
梨花心头惆怅更甚,她想不到阿芍这么命苦,那么如此说来,此刻的阿芍就被亲娘幽香妙给利用了。她用了亲生女儿的肉身,继续她的飞升痴梦。
这样贪婪无耻的生母,还是自个的好姐妹精心教养了她的孩子,临了,用心良苦的教养者拼死留存的女儿,竟然是被生她的那个母亲肆意糟蹋。
青耕健硕的妇人躯体站起身,走到梨花面前握住她的手:“小勺,我的女儿她是幸运的的,曾经有个很好的父亲,所以,我相信她会好好的。”随即澄澈双眼恳切望住梨花:“我看好你的,你能帮我的,对不对?会让小勺平安回来的。”
明火不敢迎上青耕的双眼,他此刻心里很复杂。
青耕倒是没对他有任何怨言,也不仇视他。
梨花将那翠玉梳子亮出来:“你这翠玉梳子当中,是否不只是你一人的灵根,也还有幽香妙的,对吧?”
青耕点头默认了,随即愁绪深深道:“幽香她,还是执迷不悟地想飞升,这里有她的灵根,我用我的原体之魄发了力,到时候用翠玉梳子扎入她心脉,她也就了解了。”
青耕虽是这样说,心中对幽香妙难舍姐妹情:“她,该是悔过自新的时候了。”
淡绿色光芒逝去前,响雷声就这样持续在他们头顶。
青耕看着梨花的目光深深地感激,那淡绿色光芒彻底没有了,她便对梨花致谢:“梨花,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小勺就不好过了。”
“你叫她小勺有点不妥,我师父,就是玄门一代隐师盛无心,他已经为她取名芍药的芍,阿芍。”梨花认为有必要,让青耕知道他们为她的养女取了个名字。
这翠玉梳子的意识灵光维持了一个时辰,那些立体的画面逐渐趋向平面,那些景象崩塌到仅剩眼前的主体。
梨花站在明火身旁,不敢靠得太近,也担心他会撇下她,好在明火抽出他的剑让她握着了。
自从客栈内出来,明火就发觉梨花对她保持了很大的距离,这让他不得不在意和谨慎起来。
头顶的苍穹倾倒式下落,眼看就要砸向她和他的脸了,梨花还是松开他的剑,转身把头靠向他的肩,明火能清楚感受到梨花的小腿颤抖着,他倒是镇定的任凭她依靠。
待到这一切都恢复平静,梨花还把头埋在人家肩膀上,明火轻声咳嗽了两声,提示她该恢复矜持了。
“啊!失礼了,我不是故意的。”梨花很不好意思地闪身离开明火身躯,心头的愧疚生出几许。
“没关系的,我们已经离开了翠玉梳子的灵识幻象中呢。”他心头那些不舒服的难堪,总算是好了很多。他恢复了冷漠倨傲:“你那么爱护的小怪物,现在还找不到下落呢。”
他想到记忆中亲爹骂他的娘是妖精,那些酸楚缠绕过心头,眼中涌现忧郁。
再看一眼梨花无动于衷的倔强,他笑的很柔。
梨花也冲着他很无心笑了下,算是回应他的笑。
两人看起来还是和离去前一样调皮,裴英韶看着他们,忙装的打瞌睡,把手撑住脸闭上眼睛。
梨花过来就坐在他对面,等着他睁开眼睛,果然裴英韶很不自然地装不下去,睁开眼睛故作迷蒙:“你们,回来了!”
梨花关好门窗心情沉重:“我们看到了养大阿芍的女妖青耕,她用她的原体之魄发力那颗属于幽香妙的灵根,说这样能对付幽香妙。”
明火也点头:“我们获得的结果就是这样啊。”
裴英韶蹙眉,这妖界如今也是秩序全无,人间天界妖族都已经十七年没有进行协商和相对了。现在是没有什么风波,但这并不意味着暗涌不会到来,他总有种预料大事儿发生的直觉。
从遇上梨花明火,侧面观察过他们的身世,再听梨花叙说她经历过的那些事儿,那些妖物的出现并不是临时的。必定有更厉害的妖物自封印之中显世,这才是他需要操心的。
“你们说的幽香妙,就那个蒿草精,她用了阿芍的躯壳,你们有能耐制服她,她要是枯萎了殒命了,那个小怪物不也就跟着没命了吗?”裴英韶说出了他的顾虑。
梨花顿时不做声了,她也想过,但没有法子,隐隐地还会觉得阿芍这样就和她永别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暂时不理会明火的眼神关切。
“哈哈,梨花,别噘着嘴难过了,你还年轻着呢!要开心,保持应该的愉悦去过日子。”裴英韶和梨花就相隔不到一尺的茶几,他像个兄长一样指头点到梨花额上:“事已至此,必定会有法子解决的,想太多会是个累赘。”
明火接上话:“是啊,想太多也无济于事,该是怎样就还是怎样。”他话里有话,不光是看不惯梨花和裴英韶的近距离,也是琢磨不透梨花对他的忽冷忽热。
秋日西州的日头落下的时候比较早,梨花他们三人白天各自在房内歇息了几个时辰,入夜以后一同进入沙海中,往那茫茫沙梁子更远的大草甸子出发。
临近冬季的草甸子里,鸟雀无声,草籽带着尘土不断地从脚下飞扑上人的裤脚,那些高树灌木层次交错着挡住了月光和苍穹。
满地的蒿草,干枯到一踩上去就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们行进在其中。
她们找到那在草甸子深处的陋室,幽香入定一样,等得很安详。
她现在是阿芍的身躯,脸上浮现成年女子的狠辣深邃目光,眼梢里还存留着柔和的姿态。
梨花双剑一上一下,劈面攻击她。
这幽香妙不慌忙,挥手指头尖,那些荆棘带着蒿草和鲜花翻飞出来,步步紧逼梨花。
梨花双剑抵挡这些盾牌一样的荆棘蒿草,虽然很吃力,她还是有信心将幽香妙击垮,让她的妖术失灵。
“哈哈哈!我就快要飞升了,自然是不会搭理你们。”幽香妙手里攥着金光闪耀的东西,一页页的。
裴英韶眼睛转向别处,无视她:“你这是很假的。”这蒿草精还用着亲女儿的肉身,这般从容淡定非要认定即可成仙的痴想。他本想不做声,见她这般可怜可叹,还是忍不住说:“假的真不了,上面那些仙班在位的,都很清楚你的开始和现在。”
幽香妙期待着,干脆闭上眼睛装的听不见,她一遍遍地念着她的心中希冀,而她头顶的那一页页的金色字録,在一瞬间的金光耀眼后,“当”地一声从她头顶掉落。
幽香妙疯癫到大喊大叫,难以置信,她心里不甘愿,此刻妖媚邪恶几经放浪到猖狂。
“给!”明火手捏那翠玉梳子频频发力,朝着幽香妙的腹部,刹那间幽香妙的魂魄跳窜出来。
紧跟着,阿芍的肉身纸片一样从幽香妙身上分离出来,倒地被梨花接住了。
幽香妙失去了肉身,余下似是而非的淡淡的身影。她狂笑狂叫;“青耕,我无情吧?哈哈!“一想到相处的那些时光,她又悲痛道:“我就算化成灰也不要你抛弃我,我要你照顾我的日子,让我安心地飞升!飞升啊!”
她看着昏迷的小怪物,那份凝视倒像是个母亲,说出来的话却是:“你是自己长大的,娘没疼爱过你,临了借用你的身子都不成,你说我们这母女当的多么难啊!”
说罢,地面上淡淡的影子彻底化作无有,她拼着最后的一缕真气窜进去那一页页功德簿中,彻底看不到了。
蒿草混着荆棘与那些淡粉色紫粉色的绒毛小花,还有几只褐色飞蛾都消失了。那块翠玉梳子也退下浓绿色,成了普通的玉石做的梳子。
梨花怀里的阿芍醒来了,满满站起来:“我娘说了些什么我都忘了,但我真的看到她了!”
“嗯,你娘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你!”梨花将那梳子插到阿芍的发髻上,牵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她把她娘的魂戴到了她头上。
大草甸子出来,西州大地上飞舞的让人心生恐惧的飞蛾不见了,疾病也没有继续传出病例。
梨花和阿芍一起歇息在屋内,那边的屋子里,明火睡梦中总也是遇到他的父亲骂他:“孽畜!你不是我的儿子,你是哪个妖精的种,滚!”
第63章 梨花无心【1】
而他的娘亲,总是一副不似人间客的纯真面孔,带动天生魅骨:“火儿,你好好滴跟着你爹过日子吧,娘这就去了,免得你和你爹受到连累。”
“娘,你不可以丢下我啊!”这是明火头一次听见娘说话,他喊着哭着被他爹连续打了好几巴掌。
此后的他,变得沉默寡言,也懂事听话了很多,但是爹依然对他冷漠的很。
爹在五年前送他到京都,什么话也没有说,丢他和一个包袱到那幽深的大院子里,转身离开的时候头都不回,仿佛决心要抛弃他。两年前,他爹满脸惆怅地找到他,开口就是要他找回他的娘,说他娘欠他一个承诺,那个承诺是成就他的前程,让他有机会坐上官位。
“明火,该起来吃饭了!”明火正在被子里辗转反侧,想着那件事儿,听到梨花喊她,他立马先应声:“来了!”
心想,这一声喊的真及时啊,把他从无奈的思绪中拉回来,他其实很想回到现实中,面对这单纯倔强的女子多好啊。
梨花确实并不十分地青睐他,但这回儿离开这西州大客栈,叫了一桌子好菜,吃猪蹄子还有烤肉片加葱,她可是等着明火来呢。
明火动作很麻利的,梳洗完过来这里, 梨花一见他就立马提筷子先开吃,招呼也不招呼他一声。
还是裴英韶含笑圆了场:“明火,今日咱们就要离开这里了,梨花说你爱吃烤肉,咱们在这里操劳奔波了这些日子都没怎么吃过好的,这就是她给咱们的安排。”
“对,裴大哥说的是,我们一同查获了蒿草精作怪那紫薇桃山庄不说,还连带着让青耕的灵魂获得了安宁,这是该庆祝一下的。”梨花看了一眼阿芍,这小丫头也吃着肉呢,似乎心里已经安稳了。她又说:“紫薇山庄里最委屈的是原本很好的那个少年十三,其余的燕无双十二娘不过是幽香妙施下所谓功德,而他们的结果也是在人间经历了异常风花雪月之后的咎由自取。”
明火本来因为刚从梦中抽离的抑郁,听了梨花的这话就心情明朗了很多。
整个事儿当中,最委屈的莫过于那个逝去的心有志向的十三,他年少就为了顾全父亲牺牲自我,这起码一开始还比他幸福的多,至于后面的遭遇简直是令人深恶痛绝的浮华世道造就的。
梨花裴英韶有说有笑,明火也是添加几句并不多说,他心里闷着事儿,旁人很难察觉到。
四人一个大的马车走在管道上,梨花因为裴英韶被通缉的身份,她和明火轮换驾着马车,阿芍身子弱就让她在马车里的隔间休息。
走了两个时辰,马匹因为大风寒霜冷得哆嗦,几人只好下车生火在路边,让马匹吃草储存体力。
裴英邵在路上买了个小泥炉子,搁火上煮茶烤干果,他体魄魁伟似乎也不怕冷,还穿着单衣两件。出来西州这段路已然冷飕飕,阿芍在折凳上坐着睡着了,梨花没瞧见明火。
裴英韶说他看出来明火最近忆梦缠身,没准到哪个树杈上睡觉打盹去了,他必定有那个习惯。
梨花也没多在意,只是担心他遇上什么不好的事儿,她对他已经是同伴同类人的概念,没甚进一步的想法。
果然,熄火套上马车时候,明火就从能准时出现,还主动驾车。
这一日,行路到一处山中,气候变得闷热了,梨花很乖巧地对一行人重最年长的裴英韶说:“大哥,我去里面的山溪水那里洗个面。”
裴英韶先让阿芍出来,他随后也带上凳子找个树下坐着闭目养神。阿芍则是对梨花说:“当心点,里面要是有危险就喊我。”
这树林地处一个古早的黄土山岭,古木甚是多,矮小的落叶乔木自然地生长在山岭各处,比西州地貌多了苍翠黄红色。
梨花看到一个溪水流下去的漩涡处,这里水声哗啦啦,周围灌木视线重叠着背后的树林阴影,那里延续到山岭中是蜿蜒的山道,那山道一直通向云雾缭绕的空山顶上,那是山中行人看不到的所在。
梨花带着手绢放进水里,拧干了擦脸庞,擦好了脸庞就坐在一块圆木上歇会儿,这天气说热就热,完全没有季节的规律。
她刚在水里照了下自己的脸,她说实话,走了这么多地方,从京都到西州,见了那么多的妇人少女,她自认为不算是很漂亮的那种,她身量中等,眉眼娟秀,气态安详。
单一穿上这身衣裳背上双剑,她就成了带有几分刁蛮的丫头,在外人眼里是落魄的小户人家千金。可她究竟是谁的女儿,父母是谁?她完全没有记忆,小时候问过大叔盛无心,他说她是父母生完就过世了,具体的他不多说,既然都不在了,那她也就不多问了。
忽地,水中出现一个女子声音:“好看是好看,就是身材还没发育好,不然,我替我儿子把你看好了。”
“你是谁?”梨花试图拨开水中寻找这个说话的人,但没找到。她便寻思这是不是幻觉,她不会无故出现幻觉的。
她怔怔地盯着溪水出神,走到溪水畔原木那里歇息会儿,心想,究竟是哪个女人这么猖狂啊,说着脸上飞起红晕。
再次到了溪水边的旋涡,盯着看着,这里面说的话,那水里究竟是谁呀?
“噗”一声随着水珠子四溅,明火赤裸着上半身在水中,他那熔岩这时候比平日里好看的多。
虽然他在某段时候对她心生涟漪,被她抗拒了,这会儿这出水芙蓉般的姿态还是好看的,看得她心头酥麻一瞬间。
她故作埋怨,回头又走回到原木那儿,不理会他。
但在水里的明火就感到羞涩又尴尬,羞涩的是,肉肉被看见了,外衣都没有,想给她一个惊吓,逗她一下,居然就无效。
梨花这时候的思绪被另外一个记忆填补了。
那个在酆水镇遇到的帅气成熟糖人,会不会是她的父亲留给她的印象呢?她这样想的时候,心头总有种急切肯定。
收回这些记忆,她来到溪水边把脸背向明火:“你把衣裳穿好吧,我洗个脸,你怎就在水里了,还对我说那些话。”
明火这时候,已经换上了干衣裳,很精神很清爽地梳头挽发,捏着梳子的手,颈子一回转:“啊?我说什么了,我就是想逗你一下,想说你在西州那么累了让你心里放轻松些。”
梨花眸中恼怒,他分明是装一个夫人的嗓音说她儿子怎么了,她狠狠推了他一把:“哼!我不和你说话了,你,一个男子梳头这么费事儿,我先回去马车上了,不理你。”
梨花对这一蹊跷的事儿虽然疑惑,但没再心里放多久,她腹中还思想着那个糖人,为何出现在她视线中,就端端地冲着她凝视。
不知道情窦初开该怎么说,梨花认为她最近想的应该不是有情人,而是相关她身世的微妙处,这,算不算是老天的指引呢?
阿芍的亲娘是幽香妙那个蒿草精,作怪无德,痴心妄想成为上仙。而且她还有个养母那么好,临死都想着留一手呵护她养大的女儿。
那么她呢,师父就是养大她的,大叔师父当年十七岁就抱着襁褓中的她,到了京都的山寺后面隐居。
他翩翩少年就带着婴儿,并且侍弄到这么大还教导她玄门基本功夫, 也算是她的再生父母了,但若是她的故事雷同于阿芍,那么她也是父母的,亡者会有遗物存留意识,若是她找到了,那不也是能获悉资格的来历了吗?
明火则是很不解地望着梨花,喊住她让她等他一下,但人家都不回头,他只好梳理头发简单收拾好,戴上帽子跟在梨花不远处走着。
这山岭是很多物种生存和藏匿的地方,就在他走远之后,溪水旋涡后面的灌木中出现一个绛红衫,额上发辫横着两道的女娇娃,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风情。
不是尊贵也没有淑雅,就是江湖女子流离痕迹累计出来的辛辣,很事故的气态上带着忧愁深深,捏着衣角的样子,又是一副不知今夕是何夕的痴心。
刚才儿子颈部那块伤痕,那么明显,是她施法不让痕迹显示给梨花看的,这要是梨花不喜欢,她就有罪恶感。
但这梨花是否就是那老妖树的女儿,她还要继续勘测,接着追踪到底。
路边喝茶晒太阳的裴英韶,本来就蹙眉张望林子里,担心他们会遭遇什么,看到她们一前一后,他才眉心舒展了。
“走吧,赶路要紧!”说着话的裴英韶先一步上马车,阿芍也上了马车,伸手给梨花,独留下明火坐在车外面驾车。
梨花坐在车里就介绍她的师父给裴英韶:“裴大哥,我觉得你和我大叔师父一定会有话聊得,他就是爱看书,也有那么点穷讲究。”
对此,裴英韶倒是没有表示什么,就坐着不多说话,到了京都外的山寺,那破败的前院绕过去后院就是师父精心开辟出来的耕地。
那里据说又四亩多地,高粱大豆早就收割完了,现在就是丝瓜藤和果树,还有等着施肥的甜菜,那是师父用来炖鸡汤的配料,偶尔也熬制糖块到了冬天当点心吃。
第64章 梨花无心【2】
要说大叔盛无心这个人,看着很文雅似乎也不显烟火气,隐居山寺一十七年多,这过日子的智慧与耐力完全不亚于农夫。
寺外每道田埂边上,都栽植了果树,最多的是梨树杏子树,稀疏成排,在他耕田地时还能遮蔽炎阳。冬季农闲时,他用陶罐子找出秋季翻晒的果干,给梨花当零食给他当配茶的点心。
现在,那些梨树的树干都长成一个少女的腰围了,偶尔听见秋夜中蝉鸣伴着盛无心的萧声。
现在,梨花回到属于她的家,心里还是会以这样的师父感到骄傲的,这个家也是能待客的。
梨花侧面瞧着裴英韶眼中欣喜,他欣喜于这山中开辟的田地,想不到修道者也能这样营造田园诗意般的日子。虽然她心头有些觉得这个家不够那么华丽,比不上京都内城裴家侯府。
来都来了,她便没想那么多,先一步推开残破寺院墙壁后面那道木门。
外出这么久,现在看看自个居住了十七年的寺院后面,师父一块土坯一块土坯砌好的院墙,还是比前院那本该奢华精美的殿堂牢固。
裴英韶赞叹道:“梨花你这里很棒!你和你师父就住在这里呀?”
明火跟着也赞赏:“这后面还有耕地呢,看那泥土很有耕种过的痕迹呢,你们看起来真的很会过日子啊!”
小怪物阿芍竟然以自家的口吻得意道:“那是自然,这里别看很荒僻,里面是很舒适的。”
梨花含笑推开院门招呼他们进来,她明白,这里已经给了小怪物一个安稳的居住处,一个孩子的住处不说安身立命吧。能有那么短暂的保障,也是对于她而言是个相当大的生存意义。
她和阿芍是这样,明火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修真者,他也凡事讲究的很,梨花想到这里还是心虚了些,那先看看师父怎么说吧。
拐过影壁,正屋门上挂着锁,吆!师父还不在呢,都不知道到哪儿去了,做新衣裳去了,还是是被那个好看的女人给就缠上了?
看着厢房库房,柴房全部都上了锁,这明显是出远门去了。
梨花忽然鼻子一酸,很想哭没掉下眼泪来,这次她带着阿芍出去这么久,回来没见着,怪想念的。
于是,梨花打开了一间待客用的厢房门,这间厢房是大叔一直对她说的待客用的,虽然这是七年里从没有接待过谁。
“裴大哥,明火,这里面有两张床,你们来了就在这里歇脚吧!这是师父专门准备的。”梨花插上钥匙,皱眉抬头看着门框上的灰尘,心想,里面又需要她花功夫打扫收拾了。门开了,先对门外站着的人不好意思地笑笑:“里面,可能会有些灰尘,等我,等我即刻就处理好喔!”
阿芍离她最近,眼睛朝里面一看:“啊!好干净啊,师父整理过了,看里面还放了盆蓝色鸢尾兰。”
裴英韶眼中一喜:“这,这是预先知道有人来做客呀?”
梨花懵住了,率先进去,里面窗户的窗棱子都是扫过的,床帷雪白,桌椅上还套着椅挂,整个室内比她们师徒住的还要讲究素雅。
这是师父早就整理过了,打开衣橱柜子里面一个木盒子上写了一行字:梨花,这是你的成人礼
“我,成人了?”梨花差点没喊出来,她真的不知道自个的生辰,都是师父想起来才说的,那道她的生辰就是今日的十月初八,不对啊。说是春天生的的呢!
梨花捧着这木盒子到了她自个的小屋里,她的小屋就在师父平常住的大居室内侧,沐浴更衣则是在阿芍住的那里,阿芍看到这样的盒子很好奇:“梨花,你的成人礼好特别!”
梨花在这间屋子里,打开她的成人礼盒,盒子里是两套翠绿不同的款式衣裙和衫裤,这些样式都是大叔依照现在城里的少女们时兴的,让人给她做的。还配上鞋子,相应的饰品,这些饰品不会是多么好的品质,但就美感和心意也是很亮眼又能让人欣赏的。
摩挲在手心里,额外又捧出来一个长条形木盒,是檀香木的,老玉雕琢的点翠璎珞,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摸起来是让人舒心的熟悉感。
梨花先戴上这璎珞,被衣领子遮住,就藏在锁骨位置,走出去。
说起来这个感觉让人讶异,她一戴上就觉得这璎珞有体温,是属于她自个的体温,师父盛无心这人是很有心思的男人。他从来不会无缘无故送她贵重物的,就身后那把双剑合一装剑鞘的,都说是他过一年就会收回的。
她走在门廊里,迎面碰上出来打水的明火:“梨花,你们这里,水井方便使用吗?要不要我下山去挑水。”明火和裴英韶住一个屋,作为室友,他还是很有眼力见地出来准备梳洗用的。看见梨花似乎心事重重,又说:“还有啊,需要修葺房顶啥的事儿,你也给我说喔。”
梨花是形式化的微笑:“都不用啊,你这给我,你们先歇息着,我这就去给你们煮茶,找些干果或者饼子,我师父必定做了吃的给我呢。”
她出外这么久,是真的做到了外出靠朋友,在家靠师父,把朋友带回来,这是她做了最大的决定,主要是共过患难,真心相对过一场的,裴英韶这人最像长辈,一路上有他在,梨花就觉得心里踏实又有安全感。
或许是,离开时候山寺的枫叶还没有红,这会儿霜雪也快要来了,她走,师父也出走远行了。
她和师父盛无心整整一个月没见面了,她此刻很像喊一声:“ 盛无心,你为什么丢下我,我回来你就必须在这里等我啊!”
但无奈,她翻遍了起居室外侧的烹煮间,囤积油饼馒头的大缸里空空的,倒是那米缸面粉缸都是满的。
烹煮间的板架子上,还隔着秋天的几颗大南瓜,橘黄圆圆的越看越想吃,生火,烧开水蒸笼里蒸熟了南瓜,和面发酵的间歇,她带着微笑给厢房里放上了茶水,带去了蜜枣干杏子。随后走出来,唤来阿芍和他们一起用茶,让她消除陌生感,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梨花,你不需要我帮你烧火啊?”阿芍凡事还是很喜欢跟着梨花,特别是爱烧火。
“你进去和他们喝茶说话去。”梨花让她捧着干果进去了,反正这一路上的事儿经历的多,三人还是会回味叙述一下的。
“梨花,你真要做南瓜饼啊?”阿芍问梨花,没等到回答便进去了,因为梨花没打算继续搭理她。
她成人了,十七周岁。当年的师父盛无心也是玄门青年,他为何非要带着她一个婴儿来到这里?
梨花看着锅子烧热了,将一块圆圆的面饼铺上去,那是两面都刷了油的,刷的时候就想到,是不是师父和她的父母非常要好到不需要猜忌。
就凭她出去这些日子里,看到人与妖,妖精与妖精之间的感情那么多,真正一心诚恳对待朋友的很少,青耕算是难得的妖灵,根据裴英韶的断言,她那样的妖会继续在下一个轮回里获得福报的。
曾经模糊地记得,盛无心说过:“等你成年那一日,你可以不必叫我师父的,也可以考虑离开我。”
这些话她记得是她十岁那年,看到山下有个小男孩拉她玩游戏,她觉得很好玩就一直跟着人家玩。最后师父不得已使用轻微的暴力,扯了下她的耳朵,很严厉地带她回来,她跺脚:“你又不是生了我的人,他们都说你不像是我师父,你太年轻了!”
盛无心当时被她的调皮和野蛮气的眼睛瞪大:“梨花,我给你说,你等你成年那一日,你便不用再叫我师父了,至于如今,你叫我师父会让你少受人欺负。”
然而事实证明,梨花后来侧面地感悟到,她每每一下山走到山脚,那些平日里对她好奇的大人小孩们,是真的对她不敢说话过分,也不敢偷着打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