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by纳兰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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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船坞笼罩在水雾中,水面上停着无数艘大船小船,每条船上都站着船夫水手。
船上人人面孔肃然,虔诚无声地看着船坞高处。
船坞高处,一位老人手执三炷清香,对着香案上供奉的三个牌位拜了一拜,将清香插入香炉中。
然后号子一响,晨间的水雾就在船桨的摇动中骤然散去。
大大小小的船只破开了水面。
千舟万楫飘向江上,朝着朝阳的方向驶去。
晨风中,那身高七尺,头发花白的老人从香案前转过了身。
在他身后,三个牌位供奉的依次是罗教祖师与漕帮的翁、钱两位创始人。
老人昂首挺立,尽管他的须发皆白,一双剑眉却依然浓黑,压着眉骨,显得目光越发锐利如剑。
他的脸轮廓立体而深刻,带着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威势。
站在栏杆前,望着大大小小的船只离去的方向,看着繁荣的、新的一日从这里开始,身为一帮之主的老人又想起了当初与两位兄长应诏而来,从无到有打造出这条水路粮运之道的一幕幕。
朝廷没有足够的船运粮,他们就先督办造船。
河道不通,他们就浚河修堤。
等打通了这条大齐的动脉之后,三人又向朝廷申请开帮收徒,培养良才,统一粮务。
前前后后总共用了三十几年的时间,才在运河两岸打造出了三闸五埧、七十二个半码头,缔造了一条畅通无阻的繁华运河。
他们兄弟三人所创立的漕帮,如今已成为江南第一大帮会。
而将近四十年的光阴,也足以将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变成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涛涛江水带走了回忆,也带走了曾经与他亲密无间的兄弟。
站在船坞高处,看着他们一手打造出来的漕帮,老人心中宽慰之余,不禁想道:“大哥,二哥,你们在天有灵,是否也看到了如今的盛况?漕帮蒸蒸日上,粮道畅通无阻,我们当初的愿望实现了。”
老人想着,抬手按上了面前的栏杆。
可是脸上的笑容没能停留多久,他就弯下腰去,不住地咳嗽起来。
“帮主。”他一咳嗽,身后站着的年轻人就立刻走上前来,抖开手中披风,披在了老人肩上。
年轻人神色凝重,轻声道,“清晨江上寒意未消,还是快进屋里吧,我去让人叫大夫。”
“不必了。”老人停下咳嗽,摆了摆手,脸上浮现出不健康的红晕,“帮中的李大夫已经过看了几次,也看不出什么,大概就是不服老不行。”
年轻人听着,眼中浮现出了一丝忧虑。
他的面容生得清俊,身上的气质就如同这一片清江水,静水流深。
而这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往往容易叫人忘了他的年轻。
老人转头望向了他。
有那么一瞬间,老人在他身上看到了大哥的影子,不由得感到有些恍惚。
当年他们兄弟三人同来,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个。
随着一个个旧人离去,自己也已经老了,陪在身边的也变成了大哥的孙子。
明川这个名字,是他祖父在他出生前就起好了的。
这个孩子很有天赋,就像他的祖父一样,应该去读书,可他偏偏选择留在了漕帮。
——就连这一点,也像他祖父。
老人不禁微笑了起来。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不管是身手也好,品性也好,能力也好,都十分出众。
在感到身体每况愈下之后,他就很想定下这个年轻人为自己的继承人。
可惜,明川的辈分太小了,在他上面还有一干师伯师叔。
当初在两位兄长离世后,为使动荡局面迅速平定,老人又在帮中设立了家庙。
从此,无论漕帮子弟入帮前姓氏为何,入帮后都是潘家子弟,入帮即入家族。
在论师徒关系的基础上,又添了一层手足之情,果然让整个漕帮更加团结。
但也让整个漕帮跟着自己姓了潘,冲淡了大哥跟二哥的印记。
明川姓翁,是大哥的一脉。
姓不能改,就注定了不能跟其他入了自己门下的潘姓弟子一样紧密。
而自己的大弟子尽管不能开拓,却能守成,这些年也为帮中费心费力,做了很多事。
就凭这一点,自己也不能越过他,把漕帮交给大哥的孙子。
老人想着,开口唤道:“明川。”
“是。”
“随我走走。”
一老一少离开了船坞。
老人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道:“当年先帝下令兴办水路粮运,我跟你爷爷、二爷爷一起揭了皇榜,接受此任。
“那年大旱,饿死了很多人,为了活下去,有很多人易子而食。明明北方有麦,南方有米,却因为旱运艰难,调集起来也转运不到他们手上。因此,先帝才要打通漕运,大设天下粮仓。
“你爷爷是读书人,你二爷爷是豪商之子,只有三爷爷我年纪最小,什么都不懂,只想跟着两位兄长。你爷爷放弃了秀才功名,你二爷爷放弃了家传生意,他们的目标很清楚,就是想为大齐的百姓做点什么。
“后来,我们建立了漕帮,让在运河上讨生活的船夫、水手都有了庇佑。渐渐的,大小商家在水上遇到什么事,也都找漕帮来帮忙解决,这条运河越来越繁荣,江上的船越来越多……
“你爷爷跟二爷爷走后,我不敢说自己做成了很多。但起码再有大旱时,凭这条通达的水上粮道,百姓无需再易子而食,来日到了泉下,我也有脸见你爷爷他们。”
老人说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我老了,也该为两位兄长跟我的心血选一个继承人了。在这么多漕帮子弟中,你是最优秀的那一个,如果把漕帮交给你,我是最放心的。”
翁明川却摇了摇头:“杨师伯做得很好,我远不及他。”他所说的杨师伯,就是老人的开山大弟子杨洪天,“何况就算只论才能,帮里也有很多师叔、师兄远胜于我。”
“我的心在漕帮,很愿意在这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但继承漕帮这样的话,还请三爷爷不要再提。”平日里,他都唤老人帮主,如今唤这一声三爷爷,就代表上面这些是孙辈对长辈的肺腑之言了。
正是他这般谦逊不争,毫不贪恋权势,才越发的像他祖父,也让老人更加爱重他。
他看了翁明川片刻,才笑了笑:“罢了。”
说完,他又转过身去,继续向前走,边走边道,“过几日明宗从钱塘回来,又要缠着你了,去吧,你有什么事要忙就赶紧去忙吧,不用陪我糟老头子了。”
钱明宗是他二哥的孙子,是钱家如今的宝贝独苗。
这小子比翁明川小了快六岁,却很黏这个哥哥,走到哪里都要跟。
老人觉得自己在明川这个岁数,是没办法对这小兔崽子这么耐心的。
他一边走,一边抬手挥了挥,示意年轻的晚辈不用管自己了。
翁明川站在原地目送他走远。眼中依旧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等回到了清风堂,开始处理起手边的事务,他才暂时把这种担忧忘在了脑后。
漕帮总舵每日要处理的事务很多。
上至与朝廷、各州府县衙打交道,下至帮众打架争执,全都要交由帮主过目。
潘逊年岁已长,这几年身体又不好,在翁明川来到身边之后,他就把这一部分事务交给了他。
这也让他的开山大弟子杨洪天跟拥戴他的那一拨人十分不满。
总舵事务,那是该由帮主跟继承人来处理的。
你来分担,是想抢继承人的位置吗?
翁明川就算解释自己仅仅是想要为精神日益不济的长辈分忧,也没人会听。
索性就不解释了。
现在漕帮还需要自己,就留下吧。
等哪一天它变得容不下自己了,那他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
离了漕帮,他可以如三爷爷所愿,回书院去。
他皱着眉看完手上的卷宗,这是一份重伤安置的转移申请。
在半月前,这个民夫因为不小心冲撞了某个官家子弟,被他的护卫打成了重伤。
因为家中没有钱,那边的码头也没有条件给他医治,所以他们申请把人转移到总舵来。
翁明川刚批了准,就见到自己派出去找神医游天的清风堂弟子回来了。
他立刻精神一振,放下手中卷宗:“找到了吗?”
清风堂弟子尴尬地摇了摇头:“没有。”
神医游天,人如其名,喜欢到处走,从来没有一个定处。
翁明川是听闻他来了江南,才一直让人留意。
原本见派出去的人回来,他还以为是找到了人,可以请他过来给帮主看一看。
结果没想到还是扑了个空。
“本来兄弟们听说在南塘镇七里村,游神医出现过,可等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把人治好走了,然后我们就再也探听不到他的下落了。”
被派去找人的清风堂弟子挠了挠头。
原本以为凭借他们漕帮的消息灵通,要找一个人不会太难,没想到真的就像大海捞针。
翁明川轻叹了一声:“不怪你们,让兄弟们继续留意,继续找吧。”
“是。”
清风堂弟子退了出去,翁明川本想继续处理帮务,却静不下心。
他放下了笔,忍不住抬手按了按发胀的眉心。
果然,在希望出现之后,人就很难像先前一样平静。
帮主的病来得蹊跷,帮中的大夫看不了,江南的名医也看不出是什么问题。
普天之下,大概就只有这位神医才能医治他了。
翁明川放下手。
游神医的下一站,会去哪里?
江南入夏的第一场雨落下来的时候,陈家的院子已经修补好了。
从镇上请来的泥瓦匠花了整整三日,收拾好了瓦片、补了墙,再也不用惧怕漏雨。
兄长在沧麓书院求学,陈松意带着小莲就继续住在他那间房里。
老胡则得意了,以他的能力,他单独住上了陈家院子最好的一间房。
因为对漕帮并不了解,陈松意让老胡前去调查。
他不过去码头转了两天,就把漕帮的起源、创建史、内里派系、个个关键人物都打听清楚了。
陈松意察觉到,他是个收集信息的人才。
风珉把他留在这里,真是帮了自己很大的忙。
因为他收集来的那些情报,陈松意心中越发有了把握。
于是,她问老胡想要什么回报。
她原以为老胡会让自己替他算一卦,或者要几天假,去亲身体验一下江南的风花雪月。
没想到老胡扭捏了一下,期期艾艾地提出了请求:“意姑娘你看,我有没有被培养成将军的可能?你能不能教我行军布阵,不然教我夜观天象也行?”
上述几个要求不是并列,而是选择。
老胡不贪心,陈松意随便答应哪个都行。
他说完之后就期待地看着她。
而陈松意沉吟了片刻,说道:“好。”
然后,她就起身,带着欣喜若狂的老胡去了——
陈家的水田。
“咦,胡护卫?”
在田间耕作的陈父见女儿跟胡护卫过来,忙直起了身。
松意一回来,陈家的人口结构就变了,明明是农家小民,家中却又有丫鬟又有护卫。
生活一下子好过了许多,妻子的身体也有了起色,陈父下地干活都安心了许多。
农家的活计,与在京中长大的陈松意或者来自京城的老胡向来是没有关系的。
他们此前从来没有在陈家的水田旁边出现过。
因此今日一来,陈父只以为他们是有什么事来找自己,就要从田里上来。
“爹不忙。”陈松意止住了他,然后在田边蹲下。
夏初正是插秧的时候,陈家的几亩地由陈父一个人侍弄。
从选种到育苗,再到转移进水田当中,眼下也才弄了一大半,还有田地空着。
江南鱼米之乡,这里的土地是每一个屯田的人梦寐以求的土地。
肥沃的稻田不光可以种出饱满的稻子,还可以养出禾花鱼。
陈松意看着田里的秧苗,满脑子浮现的都是师父曾经讲过的良种占城稻,桑蚕与鱼同养的桑基鱼塘,又是薄水反青、浅水分蘖、施肥除草等操作。
她看了片刻,最后卷起了裤腿、绑起了袖子,对老胡道:“跟我下来。”
老胡:“啊?”
陈松意下田动作毫不迟疑,陈父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老胡也没有呆太久,很快就卷起裤腿、袖子,跟着下了田。
“松意,不用——”
陈父想要阻止,家里的地从来没有让女儿侍弄的道理,就算是在这里长大的明珠,也只是在家帮着做一些事。
陈松意却已经回忆着师父所讲过的南方屯田要点,开始上手了。
“爹,这块地就由我来种吧,让我试试。”
“诶,好。”
虽然意外于女儿的突然要求,但陈父没想着拒绝。
他又看了一眼也是新手上路、一头雾水在由陈松意教他种田的老胡,心中短暂地想了一下这会不会是女儿把胡护卫拐过来,给自己分担劳动。
但看到老胡那空有一把力气却不得要领,把秧苗插得有疏有密、东倒西歪、少不得要返工的样子,陈父就觉得应该不是这样。
——还是抓紧把秧插完,以免这边需要自己帮忙吧。
一下午时间转眼过去,直到逐渐上手,老胡还是一脸茫然。
他实在不知道意姑娘为什么会把自己带到地里来,然后什么也不说就开始教他种田。
更让他觉得无法想象的是,明明是长在京城、养在闺中的闺秀千金,陈松意除了一开始对水田还有些陌生,动作的时候会停下来回想,还会比一比间距,可不出半日,她的熟练程度就赶上了陈父。
老胡:“……”
为什么啊?为什么她会连这个都懂?这让别人怎么活啊?
带着老胡在田间忙活了一日之后,陈松意就把这块地交给了老胡。
她花了一晚上时间,默写出了师父传授过的种地屯田要则,每日给老胡讲一些,让他在实际的种植中跟观察到的现象进行对照,也让他自己发现更多的问题。
老胡真的没想到,种地还这么有学问。
他也想过自己一个护卫来搞种田是不是哪里不对,可纵观陈松意做过的所有事,都是有的放矢,她既然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才带自己来了地里,那就肯定跟自己的武将之路有关。
一开始,他遇到问题还会积攒着拿回去问陈松意。
等过了几日,他发现在自己旁边侍弄稻田的陈父就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农。
很多问题都不必离开田间,问他就能够得到答案。
有了他,老胡还弄懂了不少陈松意给他那本书上看不懂的部分。
“陈老哥,你说意姑娘让我侍弄这块田,还让我去其他地方看看有没有特殊的、长得像水稻的植株,是有什么深意?”
炎炎烈日下,已经跟陈父作上了同样布衣短打打扮的老胡头戴一顶草帽,一边喝水一边问道。
他原本管陈父叫“陈老爷”,但陈父觉得自己就是个普通的农夫,当不上这两个字。
老胡便给自己加了辈,自家公子爷都还管他叫“陈伯父”,他反而叫上“老哥”了。
陈父也从壶里倒了水喝,笑道:“虽然她是我的女儿,但她的想法我哪里知道?不过她让你学的都是些种地的事,应该就是为了让你成为种田的一把好手吧。”
尽管老胡的很多做法,都跟他们这些世代务农的农人所熟知的不一样。
但陈父觉得,这些方法好像都自成一派,自有道理。
或许等到秋天收成,看看这亩田地的表现,就知道这些方法是对是错了。
老胡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变得开朗起来,反而更加沮丧了——
虽然成为优秀的农人很不错,但自己的目标是成为优秀的将领啊!
晚上,他跟陈父一起回家,先在河边洗漱好了回来。
正在想着该不该去问意姑娘让自己种田的深意,结果一走到墙下,听力灵敏的他就听到了小莲在说话。
“小姐,胡大哥不是公子的护卫,是个习武之人吗?为什么你要让他天天在田里劳作……”
老胡一下子停住了脚步,竖起耳朵,屏住呼吸,等着陈松意的回答。
就听少女那辨识度极高的冷静声音响起,说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两个国家之间打仗比拼的就是国力,最要紧的物资就是粮草。
“大齐的战争发生在边境,想要建功立业,就只能去边关。
“在那样的地方,大战往往不是密集爆发的,更多时候是彼此试探、长久对峙,所以在边关,屯田比练兵更重要。
“能屯好田,就能养好兵,有了充足的粮草,才有跟敌人持久对峙的底气。
“毕竟打起仗来,后方的粮草不是时时都能到的,比起善于练兵的将领,善于屯田的将领才是军中更需要也更难得的人才。
“屯田种地跟在战场上行军布阵很像,都要观天象、识天气,借助天时之利。
“一百个人里都不一定能出个精通推演的人,但是跟着经验老道的农人却可以得到经验的传授,不必懂得掐算,到了战场上也能够发挥经验。
“他既然想做个好将军,那就得学会先做个好农民。”
站在围墙下的老胡悟了。
这哪里是不务正业?这确实是一条名将之路。
从此,他打消了心中的怀疑,开始专心跟着陈父种田,实践陈松意给他的那些种植经验。
这短短时日,老胡感到自己的人生前所未有的充实,每天忙碌完回到家吃饭都更香了。
以至于这天陈松意让他把田里的事交给陈父接管一天、跟她去一趟镇上的时候,他都觉得不习惯了。
坐上赶马车的位置,穿回自己本来的衣服,老胡只觉得浑身都不对劲。
陈松意还在院子里,问小莲自己去镇上要不要给她买什么。
小莲现在白天忙着养鸡、种菜、打扫院子,到了晚上就开始跟陈松意学认字。
她还没有到用纸笔的时候,都是在沙盘上用树枝写的,现在已经快认齐五十个字,能写自己的名字了。
小莲很满足,一时间也没有什么缺的,不过既然小姐问起来,她就想起了自己许久未动的女红,于是便道:“我想要小姐给我带些彩线。”
“好,好好看家。”
陈松意答应了,这才出了院子,上了马车,跟老胡一起去镇上。
自从桥头镇的混混被一网打尽,收押进监牢以后,整个镇子都变得平静祥和了很多,所有人都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不怕开门做生意被捣乱,也不怕走到巷子里被勒索。
陈松意放了老胡自己去逛,老胡还适应了一下才找回了那种自由脱缰的感觉。
绣庄里,陈松意正在挑选着给小莲的彩色丝线,就感到一旁有妇人在鬼鬼祟祟地盯着自己。
她捻动丝线的动作顿了一顿,不用看都知道,这是刘氏安排在这里的人。
以刘氏的性格,把亲生女儿留在这里,绝对不会不安排人照应她。
程明珠能够养成今天这样的性子、能够早早跟镇上的混混搭上关系,刘氏安排在这里的程四喜一家功不可没。
那日程四喜一见她现身,就立刻动身,乘上了刘家商号的船前往京城报信。
临行前,他交代了妻子关注着陈家村的动向,看好大小姐,别让她又不见了。
他的妻子周氏是本地人,按照丈夫的叮嘱留意着陈家村那边的动静。
像陈家翻修了院子、家里多了丫鬟跟护卫、这个刚认祖归宗的女儿很有主意、人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这些她都探听得十分清楚。
镇上的混混撞上了铁板,折在大小姐的朋友手上这件事她也知道,不过周氏没有觉得会跟京城那边有什么关系,便没有太过在意。
她也没有大张旗鼓的跑去陈家村,只有陈松意离开家中,来到镇上的时候,她才会出来盯梢。
以防她从自己的眼皮底下离开桥头镇,不见了踪影。
陈松意选好了各色丝线,又买了很多根绣花针。
随着手上经脉的一条条打通,她能运用的真气也越来越多,普通的针已经经受不起她的消耗。
她在山上试过,如果全力出手,可以同时飞出五针,能断掉一棵碗口大的松树。
不过针飞出去也就没用了,幸好不是什么特意打造的暗器,用完还能买。
拿着选好的东西,她来到柜台前结账。
在暗中盯梢她的周氏立刻假装看绣品,躲到了里间去。
陈松意当做没看见,收好针线离开了绣庄,又去了旧物店。
她很清楚,这些人出现,就意味着自己回到江南的消息很快就要传到程家人的耳中了。
自己从驿站送出的信到了谢长卿手里,谢家肯定要提出退婚。
程老夫人必然不愿意失去这样一个亲家。
不用想,陈松意都知道刘氏会以怎样的借口说动程老夫人,由她带着认祖归宗的程明珠回江南探望养大她的陈家人,然后劝自己回去。
不过想来她的计划不会太过顺利。
从陈桥县出发,前去京城质询程明珠的官差应该跟程四喜前后出发的,等程家得到自己在这里的消息,程明珠雇人行凶的事也会暴露,能让程家鸡飞狗跳一阵。
“基本上,”陈松意思忖道,“只要当初那个指点刘氏交换气运的道人不再出现,这对远在京城的母女就成不了阻碍。”
只要拖够两年,交换气运的术法无法完成,她们曾经从自己这里夺走的东西自然就会回来。
到时候,程家跟刘氏也会遭到反噬。
她不是想姑息程家,只是比报复他们更重要的事实在太多了。
如果刘氏母女不犯到自己面前来,那他们还可以过两年平静日子,再在挣扎中走向衰落。
可如果硬要舞到自己面前来——那她不介意让程家的衰落提前。
陈松意进门的时候,旧物店的老板依旧坐在柜台后,哪怕是上午也昏昏欲睡。
不过等发现来的是她,胖老板立刻抖了一下,整个人都坐直了。
上一次就是这丫头从自己这里买走一个三两的笔筒,转手就以三十两卖了回来,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他就怕陈松意再来自己的店里,又把什么自己没有发现的宝贝淘走。
陈松意没有在意他这如临大敌的反应,只是问道:“有医书吗?”
“有。”胖掌柜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大概是第一个进了他的店以后,能让他主动站起来招呼的客人,“你等一下。”
他说着挪动圆滚滚的身子,朝收来的旧书走去。
这些收来他看都不看一眼的旧书,今天在他眼中变得发起光来,他都不知道里面哪一本就是孤本,或者干脆直接夹着银票。
他谨慎的把每一本医书都飞快地翻了翻,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夹带之后,这才抱着回到了柜台前,“砰”的一声放在桌上,喘着气让陈松意选,“都在这里了,要哪本自己看吧。”
陈松意看了眼这些故纸堆,从里面拿起了一本讲经脉和穴位的。
其实旧物店的老板多虑了,她的气运作用不到自己身上,独自来的话是买不到什么值钱之物的。
今天她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因为给陈母看诊的大夫。
这位大夫的医术在桥头镇是很有名的,上次风珉让老胡请了他到陈家村去给陈母看病,陈松意后来又再请了他一次,给母亲复诊。
“恢复得不错。”这次大夫把过脉之后,抚着山羊胡笑道,“看来夫人的心情是好起来了,等我再开一副药,好好调养就没事了。”
陈父跟陈母闻言都很高兴。
唯有陈松意在送大夫出门的时候请他留步,问起了母亲早年亏损的事。
“我娘她早年的时候过于劳累,身体亏损,不利于寿元。先生可有什么办法,能帮家母将这分亏损补上?钱不是问题。”
这位在桥头镇医术驰名的大夫也听闻了陈家的女儿归来的消息,见陈松意这样说,他不由感慨陈家夫妇果然是苦尽甘来,要不一样了。
但对陈松意的请求,他还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这并非是钱的事,本源亏损,只能尽力调养。我才疏学浅,只能为陈夫人稍微延寿三五年,想要完全地补回来,或许只有传说中那些神医才能做到。”
听他这样说,陈松意也没有强求,而是问起了大夫,自己若是想买几本医书,从膳食跟穴位按摩上来给母亲调养,该去哪里找。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大夫欣赏她的孝顺,给她指了一条路,“镇上的旧物店就有不少医书,姑娘不妨去那里看一看。”
于是今日,她才会站在这里,在胖掌柜疑神疑鬼的目光下,挑了两三本医书。
这都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雕刻版本,胖掌柜再三检查也没有问题,就让她付了账带走了。
等她离开以后,胖掌柜又警戒了片刻。
他就怕她杀个回马枪,把书高价卖回给自己。
不过等了许久少女都没有回来,他才松了一口气,重新坐回了柜台后,把这些旧书撇到一旁:“我就说嘛,这些旧书不会有什么价值的,我不可能会看走眼的。”
离了旧物店,陈松意又在镇上逛了逛,买了些水果。
逛到一半的时候,老胡也回来了,给她提东西。
一直盯梢的周氏跟到了这里,看到陈松意跟老胡说了什么,老胡点了头,就把抱了满怀的东西搬回他们租来的那辆马车上,陈松意则继续闲逛。
看到这一幕,周氏想道:“买这么多东西,还让护卫去把马车赶过来,应该是准备回村,不是打算离开桥头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