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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by纳兰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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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言之,剩下来的那些人只要给他们一些干扰因素,就能让他们在张家父子的角力中偏向更年轻的儿子。
张家的家主这个位置由他们父子谁来坐有什么区别?都是张家的人,而且年老的雄狮总是要为他的后代让位的,迟一天或者早一天又有什么关系?
有了这样一层说服自己的理由,他们就不会再摇摆不定,能够更快的、更自然而然的接受这个结果。
何况在陈松意的全盘计划中,也不需要这些人做什么,不需要他们向着曾经效忠的张军龙倒戈相向,只需要在他兵败退回的时候拒开城门,不给他以增援。
没有了其他的选择,到时他就会退回到这里来,而等待他的就是瓮中捉鳖。
将所有的消息封锁在这一座城中,悄无声息地完成边关三城的统治权更替,这一场能够分裂边关的危机也就能落下帷幕了。
将整个计划同张辟疆讲清楚后,陈松意问他:“少将军意下如何。”
张辟疆看着她,然后又调转目光看向坐在她身旁的厉王,萧应离依旧是全权放开,由她处理的姿态,他这才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永安侯所说的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我愿听从。”
宴席并没有持续太久,定下计划后,厉王一行就起身离开,要回往驿站。
在他们登上马车前,张少将军和夫人在无其他人的前庭中双双拜下,向着萧应离深深行了一礼:“谢殿下愿意再给张家一次机会。”
萧应离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停在马车前看了他片刻,然后说道:“在本王来见你之前,永安侯就告诉我,你定然不会辜负了这番信任,而我相信着这一点,起来吧。”
说完,一行人才登上了马车,然后三辆马车出了将军府,再次向着驿站方向驶去了。
听着车轮在石板路上转动远去的声音,张辟疆才从怔然中醒过神来,起了身。
在他身旁,张少夫人也没有侍女服侍,依靠着自己站了起来。
她听见夫君低声道:“永安侯……”
张少夫人看向他,见到他面孔上带着动容,又带着疑惑。
动容是因为殿下竟然如此信任永安侯,因为她一句话就选择向自己交付信任。
疑惑则是因为他不知道永安侯为什么会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
这时,他的手上一暖,张辟疆低头看去,是妻子如在书房时一样,将手覆了上来,在自己身边给自己以扶持。
安静的庭院中,她的声音响起,说道:“都说永安侯是麒麟先生的弟子,同麒麟先生一样有着识人之能,一双眼能够看清过去和未来。她对夫君的评语,或许就是基于她所看见的未来吧。”
而且,张少夫人想起自己几次见先前还伪装成药童的永安侯,隐约觉得她看自己的目光中也透着熟稔,仿佛她早就与自己见过。
未曾谋面却能先识,可能也是因为如此吧。
翌日,天刚蒙蒙亮,持有张少夫人帖子的快骑就从城门中奔驰而出,背后背着一包袱的邀请贴,分头朝着两座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早早来到城外排队等着今日义诊的百姓只见到那两骑快马从城中出来,一眨眼就在官道上不见了踪影,并不知道这么早他们是要去送什么军机要务。
等到马蹄溅起的烟尘散去之后他们才继续朝着城门外聚拢,经过昨天一日,今天聚集来义诊的人更多了,除了昨日观望的人之外,还有住得更远的走了更长的路过来的。
那些昨日来了之后就没有回去,而是在城外扎着的帐篷里住下来的病人和家属见到这些后来人时,看到他们忐忑的神色,也是主动邀他们一起等。
“你们是昨天就过来了吧?真的有大夫会给我们看病不收钱吗?”
后来的人和他们了交谈几句,知道义诊什么时候开始,待会想吃东西又可以从哪里买之后,就不确定地问了起来。
“不收钱,一个铜板也不收你的。”被问到的人摆了摆手,“这些诊费跟药钱都是少将军给咱们垫的,昨天我还见到少将军了呢!”
听他说完,问话的人脸上不由得带上了一丝期盼,望向现在还空无一人的医帐,恨不得马上就有大夫出来给他们看病。

随着阳光攀升,城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热闹。
昨日来过一趟的村民已经轻车熟路地摆开了摊子,招呼那些等待看病的人来买早食。
几乎是跟昨日差不多的时间,城门打开,有着几家药堂标志的马车再次载着大夫们从城里出来,前往各自的医帐。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前来看病的村民不用士兵们怎么安排就自己先排好了队,那些今天新加入的见状也有样学样,排到了队伍中等着看诊。
跟昨天不一样,游天今天也来得很早,驿站中的那些孩童稳定下来之后就不需要再怎么盯着。
而一见他出现,前来看诊的村民里昨日来过的就朝新来的人招呼道:“看,那就是游太医!他会从我们当中选择一些人给我们看病,要是能被他选中,那你的病就没问题了!”
确实,游天就同昨日一样,来了之后就开始选择情况看起来比较严重的病人,让守在医帐外的士兵把人带过来。
被带走的人受宠若惊,看着他们被带走的人则羡慕不已。
日渐高起,排队的人在不断增多。
离这里远的人需要时间来赶路,今日才抵达,而那些被派出去宣传的小队也从今日起陆续赶了回来,有些队伍中还带着病得严重的病人,捎带了他们一程。
在那些归来的队伍进入城中的时候,已经接受完看诊的病人回到了遮阳的帐篷底下。
众人望着那些风尘仆仆的边军小队,交谈道:“那些去宣传的军爷也回来了,这里在办义诊的消息应该没有哪里不知道了吧?”
“说起来你看了两天大夫了,又扎了两轮针,感觉怎么样了?”
“得劲多了,这条腿也能直得起来了,大夫说我再扎两天然后过半个月回来,再扎两次就好了。”
虽说义诊的时间就这么几天,但是像这些不能一下就治好的病人回头也可以来城里的药堂继续剩下的疗程,药堂也不会朝他们收太多钱。
病一旦好了,人的心情就好了,在帐篷中聊天的人一多,就热闹起来,没人注意到有额外的人混入了其中。
这些混入帐篷中的人虽然都跟这些百姓一样做着粗布衣衫的打扮,脸上身上也带有尘土,可是他们身强力壮,没有半点病容,身边也没有需要看诊的亲眷。
这些人像水一样汇入了帐篷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而帐篷中的话题也渐渐从东家长西家短转变成了昨夜少将军带着军队回城的事。
“昨夜少将军回城的时候你们看见了没有?”
“看见了,我还带着我家婆娘一起去给少将军送吃的,少将军还看到我了!唉,只是死活也不愿意收我们送去的鸡蛋……少将军人真好,先前听说他受伤昏迷我还很担心,现在看到他能够带兵出征我就放心了。”
这话引来了一片赞同声,在张家辖下的这三座城的居民还有周边村民看来,大将军和少将军就是他们的守卫者。
只要有他们父子在,他们就算生活在边关,也比其他人要更多一分安稳。
有人忍不住道:“就是不知道少将军出征是去了哪里。眼下还是春天,还没到草原人过来的时候。”
要说周围的山匪,他们这周边早就没什么山匪了,边关民风彪悍,村子里的青壮都是拿起武器就能上战场的军户,在这种地方当山匪,可讨不到什么好处。
有注意到昨天晚上少将军的队伍带回来的那些箱子跟俘虏的人不由得道:“少将军抓回来的人不少,而且那些大箱子也沉甸甸的,里面看起来装了不少东西,兴许是剿灭了藏在哪里的匪徒。”
之前城里不是不太平吗?都有恶人流窜进城中打伤了少将军,说明他们这平静了许久的边关是有了外来者。
有人立刻道:“可能是诡计多端的草原人派了探子前来卧底也说不定!”
这个猜测也引来了许多的赞同,身为边关子民,对想要侵略他们的家园,掠夺他们资源的草原人,所有人都同仇敌忾,有着共同的驱逐之心。
这时有人低声道:“我家有人在将军府当差,听到了一些风声,听说少将军前夜连夜出城是因为找到了那些袭击者的老巢。”
众人寻着声音望去,见到说话的是一个青壮汉子,打扮跟他们差不多,但是手脚有力,看起来确实像是有亲戚能在将军府里做工的人,于是都望着他,期盼他吐露出更多的内幕。
“找到了袭击者的老巢?就是先前混进城中伤了少将军的人吗?”
“是怎么找到的?难道是少将军派出去周边的村庄宣传的队伍……”
那说话的青壮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缓过神来之后就大声地拍着腿道:“这是老天有眼!”
要是少将军没有办这场义诊,没有想着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特意派出那么多支小队来前往各个村子告诉他们,可能就一直都找不到前头的歹人,但是现在好了,把人的老巢找到,一口气端了!
“难怪,难怪少将军会连夜带着兵马出城,这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一口气报复了啊……”
“所以昨天队伍里抓回来的那些就是歹人了?看起来都是好好的人,怎么就做起了这种勾当!”
“那少将军可得好好审审他们,要搞清楚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会不会是草原人的奸细。”
“那些草原蛮夷打不赢我们将军和少将军,就只能出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等我这腿治好了,回头要是跟草原人打起来我一定要再上战场,让他们知道爷爷的厉害!”
“对!那些草原蛮夷是嚣张惯了,忘了被我们打得有多疼了,他们要是再敢来犯,我一定让他们知道‘后悔’这两个字怎么写。”
帐篷里群情激荡起来,从揭晓张少将军深夜出城,第二天又带着这么多俘虏跟战利品回来的真相变成了讨伐草原人。
那些混进来将风声放出去的人见目的顺利达到,就又再一次悄然从帐篷的人群中退了出来。
而另一头,来自大将军府的快马抵达了目的地。
张家辖下的三座城——龙盘、虎踞、凤临互为犄角,彼此的距离并不远,快马加鞭小半日就能抵达。
送帖的人进城之后,就张少夫人的请帖送到了各家手中。
原本不是年节,接到来自她的帖子,各家的夫人都有些意外。
不过当看到京城来的太医去了大将军府,医术高明让少将军恢复清醒,眼下正在城中盘桓,并和三家药堂联合义诊的时候,她们就明白过来。
“难怪,前两日让人去请回春堂的陈大夫来,说陈大夫不在,换张大夫、李大夫也是如此,竟都是到那边去了。”
“医家悬壶济世,到底不能像儒家一样考取功名,入朝为官,除了收取钱财,也就是搏一搏名罢了,那边要办义诊,他们会一同聚集过去也不奇怪,只可怜我们这些害了头疼脑热的人,想找大夫都找不到。”
发完牢骚之后,正好三两小聚的夫人们想到京城来的太医就在那边,她们又动心了。
虽然她们还不知游天之名,可是一想到少将军中的毒无人能解,连她们这边的大夫都被叫过去几次,直到这位游太医来了才解决,便都觉得很应该往那边走一走。
“到底是少夫人记挂,还特意发帖来请我们,不去似乎有些不好。”
“而且你家老太太头风的毛病不是一直没治好吗?这次正好也去看看,说不定可能有些办法。”
“说的也是,那就去问问常家妹妹去不去,若是去,那咱们几家也好路上做个伴。”
“等着,我这就去问。”
来自张少夫人的帖子犹如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枚石子,让两座城中都生出许多涟漪来。
不少确实身体抱恙的夫人和老夫人在看到帖子的时候就动心了,而其他原本没想去的,想到旁人都去了自己不去,反倒显得不给面子,于是也打算给面子去一趟凑这热闹。
就这样,张少夫人帖子上邀请的人家几乎都准备往大将军府走这一趟。
送了帖子过来后留在城中稍作休息的两名骑士立刻就得到了各府的回应,顺利得出乎他们的预料。
两人立刻便不打算再休息,要回城去跟少将军和少夫人禀报结果。
不到下午,两骑就从两座城中再次离开了,依旧快马加鞭,只是背上的包袱空瘪了许多。
而定下了要去的各家都开始准备马车清点行囊,动作也是无比迅疾。
少夫人给他们发帖,自然不会单独给几家发,那位游太医只有一个人,先去了就先抢到得他看诊的机会,落在后面不知还要排到什么时候,既然决定去,那就要抢先。
虎踞城的守将姓李,虽然不是张家的嫡系,但这些年奉命在边关镇守,也对大将军很是听命,配合默契,屡屡击退草原人进犯。
但由于他跟张家的关系不像龙盘城的守将张继威和张家那样亲近,所以很多时候他也是被排除在外的。
李将军也明白自己没有办法改变这一点,而且他也深谙明哲保身之道,所以很多时候大将军行事没有联合他的意思,他也就装作不知道。
先前少将军恢复清醒后,请几家药堂和那位游院判举办义诊,免费给百姓治病的消息也传到了他耳中,只不过没想到这股风会吹到虎踞城来。
今日从军营回来,他看到自己的夫人要带着母亲和一对儿女乘马车出行,而且看行李多寡,一看就不是要去短时间,于是皱着眉上前问道:“夫人这是要去哪里,还带上娘她老人家——”
他母亲年事已高,平日里就有腿疾,这才刚过春寒就要带她出门,这不是在折腾吗?
李夫人听见他的声音,随手把儿子推上了马车,这才回身看向李将军身后,问了一句:“我派了福贵去军营找你,这是错过了?”
见李将军不明所以,她利落地解释了一番:“错过也没事,左右你回来了,是少夫人今日给我们发了帖,说京城来的游太医医术极其高明,邀请我们这些将领家眷过去,也请他来给我们看诊。我也想娘的腿疾看了那么多边关的名医都没用,这回京城的太医来了说不定有办法,就跟娘说了,眼下赶紧准备马车过去。”
李将军听明白了,又看着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的一双儿女,对朝自己挥手的小儿子笑了笑,又不解地道:“带娘去也就罢了,怎么把这两个小的也带去。”
李夫人笑道:“少夫人说想他们了,让我带他们一起去。”
自家夫人跟少夫人关系好,少夫人又还膝下空虚,对自家这对龙凤胎的喜爱向来毫不掩饰。
李将军自觉跟大将军不亲近,想着能跟少将军亲近一些也好,于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问:“要多派些兵送你们过去吗?”
“不用。”李夫人道,然后示意丈夫凑近同他耳语,“少夫人向来是一碗水端平,也不止发帖邀请咱们一家。我听说,虎踞城大大小小十一家都接到了帖子,打算要去。到时候路上的家丁护卫就能组成不小的队伍了,不必额外再派兵。”
十一家全都去?这是囊括了虎踞城中几乎所有说得上话的文官武将的家眷了,若不是发帖来相邀的确实是少夫人,而且近来那边又没听说有什么事,李将军都要觉得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古怪了。
压下这个念头,李将军叮嘱一双儿女在路上要听母亲的话,帮忙照顾好祖母,这才表示让他们早去早回。
于是,在送帖子来的快骑离开之后不多久,就有成群结队的马车载着城中将领官员的家眷结伴从虎踞城离开,前往主城凤临。

凤临城,驿站。
傍晚的霞光初现,将整座城染成黄昏的色彩,在义诊结束,大夫们陆续乘上马车离开城外的帐篷准备回城的时候,陈松意也在做着离城的准备。
她已经休整了一日,准备趁黄昏带着十四人伪装成商队出城。
这十四人选择的都是从风雷寨出来的青壮,她了解他们的刀法,了解他们的战术,比起肩负着护卫殿下的责任的天罡卫,出身风雷寨的同伴是更趁手的好刀。
她离城是为了确保张军龙能够回到凤临,要做的事情是尾随在他身后,让他走上预设好的道路。
这一天的休整让她恢复了精神,而且补足了山谷中损耗的符纸,并且给刚刚回来的天罡卫也补充了一批。
即使张少将军忠诚于大齐,忠诚于殿下这个统帅,殿下留在这里没有什么风险,她也要确保自己不在的时候无人能够伤及他。
在她清点过符纸朱砂的储备,准备再一次检查驿站周围的布防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陈松意停下了动作,看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很快见到房间门上映出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不等来人敲门,她就出声道:“小师叔。”
以要看顾那些被救回来的孩童为由提前回到客栈中的游天听见她的声音,打算敲门的手改为了推门。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游天一进门就看到少女已经装备齐全,是一副准备立刻动身的样子站在房中,只是见他来,她就又重新回到了桌边坐下,翻起了桌上放着的杯子,示意他进来坐。
游天停顿了一下,走了过去,在桌旁坐下了。
他确实忙得没顾上喝水,于是先喝了两杯茶,才把要给她的东西从怀中掏了出来。
“这是金疮药,这是止血散,这是护心丹,这是解毒丹——”
陈松意看着他从怀中取出瓷瓶,在桌上一字排开,然后又从腰间解下了一个口袋,轻轻放在了桌上,看向自己道,“这是霹雳弹,我新做的,威力比之前更强,拿去吧。”
陈松意没有拒绝,伸手在桌上一抹,就将这些东西收了起来,转而在游天面前放下了一叠护身符。
游天看着她留在桌面上的符,听她说道:“这些小师叔你留着护身,这周围应当没有什么天阁叛徒或者无垢教余孽活动,这么多应当够用了。”
游天都没问她是什么时候抽出时间画了这些符,而且总不会是只补给自己一个,一时间看着桌上的符没有说话。
陈松意将威力惊人的霹雳弹额外收好,听坐在面前的人冷不丁地道:“我就非得留在这里,不能跟你一块去吗?”
从江南相识开始,他就见识过了少女拼命的劲,每次不在她身边和她一起行动时,总会发生一些险象环生的事情。
师兄不在,身为师叔的他应当保护好他这个弟子,就像师兄曾经保护他一样,比起继续留在这里给人看病,游天更想和她一起去。
陈松意静了片刻,才道:“少夫人邀请的那两座城的文官武将家眷很快就要来了,她们是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来的,也就只有你才能让她们留下。我那边没什么,我也不是要单枪匹马却对上万人的军队,不过是准备藏在暗处等待时机出手,确保张军龙会回来。”
游天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觉得她一个人去,无人照应——或者说约束她,这样并不妥当。
眼下从没有关上的房间门外传来大堂的声音。
那是许多清醒过来的孩童由一些仆妇抱着,在大堂内外走动。
因为无垢圣母炼制护法金刚功亏一篑,停在了最后一步,所以这些被抓去充当阵眼的孩童并没有受到太重的损伤,大多数都清醒过来可以进水进食。
而驿站中几乎都是男子,所以张少夫人派来了不少有经验的仆妇来照顾这些孩子,让人省心很多。
陈松意的心神有些被下面的动静分走,想着昨日送出去的书信需要大半月时间才能送到薛灵音手中。
而等到她来,中间又要过半月,真正接到这些孩童把他们带回去,应当是月余时间以后的事了。
到时边关的情况可能恢复平静,也可能进入下一步纷争,但不管怎么样,要送这些孩子回去总应该来得及。
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游天开口问道:“师兄现在在哪里?”
这个问题把陈松意从先前的念头中拉了回来,她没有说话,因为她并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师父说要去草原王庭看道人的全盘布置,找到隐藏在迷雾背后的破绽。
他是一个人过去的,陈松意不知道在他们前来凤临城的这段时间里,师父是否安全抵达了草原人的龙城,又有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东西。
而且眼看跟刘洵约定的时间近了,她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按时回来。
但这些事情她不能跟小师叔说,因为师父没有准时回来的话,她就要代替师父去应战。
师父是明处的棋手,她则是被天机掩去的暗子,既然师父觉得她可以在他回来之前稳住局面,那她就必须可以。
上一世师父没有赶回来,但这一世,她相信他会赶回来的。
因此,她对游天的问题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师父他自有安排,而且和刘洵定下的时间也近了,他也快回来了,我们只要等着就好。”
他们之前那样激烈的动作,端掉了无垢教的据点,毁了刘洵布置的一手好棋,他也没有露面,说明他人也不在边关,至少不在这三座城里。
只要他不在,陈松意就相信自己的安排不会有意外。
既然她这样说了,游天也只能相信。
原本想再叮嘱她两句,可是面对比自己更能洞察天机的师侄,他又好像没什么可以说的,于是只是沉声道:“你放心去,我跟陈寨主留在这里会保护好殿下的。”
听到这话,少女的神情似乎放松了一些,对他点了点头,表示信任。
随后,游天就起身离开了。
他们这次出行会扮成商队,张少将军的心腹会配合放行。
他们带两辆空车走,然后把空车留在城外,一行人轻骑上路。
从凤临往主城,按照行军速度需要十来天,轻骑出动追上去,日夜不停行进,可以将时间压到一半。
这她起卦的结果,他们追上去正好能赶上张军龙退走,而且还会在城外百里处遇到有力的同伴。
这个同伴是来自哪一方,卦中的指向并不明晰,不过有这一点就让人更有底气。
检查完包裹行装,将小师叔送来的东西也妥善收好之后,陈松意就起身下楼,看车马准备得如何了。
他们拿了将军府发出的文书,等于凭空在驿站里增添了一支官商,抽走的十四人则由张少将军的部下补充进来。
陈松意检查过了停在外面的马车,看过了要与自己同行的十四人的行装,见都妥当,于是来到了马厩,想看看坐骑的安排。
一绕到驿站后方,还未走近,她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脚步一顿,感知到马厩中没有其他人,就只有厉王殿下一个,于是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从廊柱后微微绕了出来,看向空地。
只见空地上停着一匹马,只是看它的第一眼,少女的全副心神就被它抓住了。
那是一匹高大的黑马,是殿下驯服的坐骑,原本没有同他们一起上路,可不知什么时候被带了过来。
它是如此的神骏,哪怕在那么多边观战马中也无比引人注目。
年轻的王者站在它身边,正在用刷子梳理它的鬃毛。
少女捕捉到了先前模糊的声音,听清楚了他在说什么。
“……我不能和她一起走,所以这一次就让你去载她。”
“你要保护好她,帮助到她,代替我来做这件事。”
骏马的眼睛仿佛通人性,它低头注视着自己的主人,对他轻轻地咴了一声。
厉王似乎笑了,手掌抚摸着它的脖子:“没错,她对我来说很重要。你载着她去,也要载着她回来——她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像是应下主人的话,高大的骏马又再咴了一声。
陈松意站在原地,心中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在这一瞬间,她忽然察觉到了殿下对待她的方式和她所熟知的所有人都不同。
和父亲跟兄长不同,和师父不同,和纯粹的上官也不同。
她愿意追随他,向他献上自己的忠诚,为他披肝沥胆,他也确实回以她想象中的倚重和信任。
但除此之外,他仿佛又给了她更多的、额外的情绪。
她还没有想清楚,而站在那里抚摸着自己坐骑的厉王已经发现了她,对着她的方向微微一笑,自然地唤她:“怎么不过来?”
陈松意回过神,立刻走了过去,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黑马身上,下意识朝它伸手。
这匹已经被驯服的马王没有躲开她的手,像是认出了这就是自己要承载的人。
触碰到温热的马身,陈松意爱不释手地摸了几下,才强忍住把手放下。
萧应离没有错过她的反应,嘴角的弧度更明显了一些,等她收手之后才对她说道:“这次你就骑它去,它会把你平安送去,也会把你平安带回来。”
在他的话中,陈松意听出了和小师叔同样的忧心。
她看向厉王,可以明显感觉到在破除无垢教的据点后两人之间涌动的、更加浓厚的气运。
她本能地开口道:“殿下不必担心,只要你在这里,我就能向你借用到近乎无尽的力量。”
两人对视了片刻,后者似乎也从她的话里得到了某种触动和信念。
他缓缓点头,低沉地道:“好,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残阳如血,在天边的最后一抹霞光隐没之际,一支由十来人组成的商队出了城。
官道上,另一支庞大许多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从与他们相反的方向来,这支自龙盘、虎踞两城的队伍与这支小型商队擦肩而过,显得后者越发人少。
城外的帐篷中,就地生火做饭的百姓看着这支一看就满是贵人的队伍来到城外,猜测着他们的来意,没人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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