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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by纳兰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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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兵符跟军工坊在手,大将军已经是当之无愧的统帅,又何必再有顾虑?”
张军龙在元帅府中拿到兵符的事实在不是秘密,眼下确实如他们所说,厉王手中最重要的两个权柄都已经落在了他的手里,他现在就算不占位,也是实质上的边关统帅了。
张军龙眼皮抽了抽,心中那种得偿所愿的感觉前所未有地膨胀起来,他的副将读懂了他的神色,再次像在元帅府中的时候那样下跪请道:“请元帅不要再犹豫,执掌统帅之责!”
伴随他的话,周围的其他将士也整齐的跪了下来,身上的盔甲摩擦发出一致的声音,对着站在空地中央的大将军喊道:“请元帅就此执掌统帅之责!”
请他执位的声音整齐划一,犹如无形的浪潮推着站在空地正中的这位魁梧高大的将军,要将他推向那个高悬的位置。
这一次,就连阎修也没有劝他不要这么做,因为这已经不是张军龙一个人的意愿,这是大势所趋。
今日如果换了另一人站在那个位置上,就算没有成为统帅心思,也要顺势登上那个位置。
他收回了目光,并不在意张军龙今日是不是要真的上位,他所在意的是为什么还没有找到裴植的踪影。
虽然他在这里停留,但是他放出去的人却一刻也没有停息在这座城中穿梭着,根据各种蛛丝马迹寻找裴植的下落。
只要裴植还在这里,就逃不出那些五感异于常人的半成品的眼睛,至于他在意的另一点,就是城中的精锐人数。
厉王手下有一支精锐,名为天罡,裴植身边同样有一支精锐,名为地煞,阎修先前走过了那些可以藏身的地方,在那里见到了人数众多的伤员,这些伤员之多足以打消一般人的疑虑,可阎修却始终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此刻,他的目光在这堆满矿石的工坊中游弋,试图寻找着此处让他感觉不对的地方。
在一阵高过一阵的声浪中,他转身离开了此处,朝着外围走去。
在他身后,张军龙已经在这些人的催促与鼓动中一手拿着军工坊铸造的绝密书册,另一手接过了他的副将一直贴身保管的兵符。
这两样东西握在手里,他就已经如同无冕的君王,要在一座座矿石堆成的山岳间登上他耗费了十几年才走到的那个位置。
就在所有人都或是狂热,或是期盼地注视着他,等待着这座主城新的主人诞生的时候,地底下忽然传来了隐隐的震动。
张军龙的目光立刻落到了地上,神情在意外、怀疑与明确中瞬间切换:“当——”
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抓起近旁的副将猛地往后退去。
然而一句“当心”还没有说完,那一座座由矿石堆成的小山就已经崩塌在眼前,将来不及跑的人都掩埋在了底下。

第330章
对于一个即将实现梦想、全身心都在接下来准备登位的宣言中的人来说,这个反应不可谓不快。
可即便是如此,他能做到的也只是自己立刻向着后方退出去,在他们面前跪着的那几个工匠仿佛在矿山崩塌的一瞬间就被从地底伸出的手拖走了一样,完美地融进了泥土里。
滚落的矿石落在他们原本呆着的地方,重重地激起一圈烟尘,那平整的地面却像是没有任何缺口一样,只是留下浅浅的坑。
站在原地的人除了被掩埋者,其他迅速退开了几步,远离了这些凌乱滚落的矿石,来到火把照亮的明亮处,这才看着眼前凌乱的一切。
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那些矿石滚落,将张军龙带来的数百人淹没之后,底下的人就如那几个工匠一样,在瞬间不见了踪影。
这让人心惊胆颤,几乎怀疑脚下地面是不是也会像先前中间的那些地一样从中间裂开,把他们吞噬。
“这……这是什么……”
从未见过的景象,叫城中世族不知所措。
而就在他们不确定是不是该转身从这里逃出去的时候,地下再一次有了动静。那平静的地面蓦地隆起一个低矮的土丘,然后以那土丘为中心,同时隆起了四五道地龙,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底下迅速移动一般,地面不断地隆起,朝着地上所站的人直奔而来。
“……啊!”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就被从来到自己面前的地龙里伸出来的手一把抓住,朝着地下拽去。
被拽住的是将士、精兵尚能反应,等到下次被抓住的是那些养尊处优的世族大家,就连挣扎反应都来不及就被拖入了地底。
看着地面再次吞噬人,张军龙目光一凛,而就在这时,原本平静下来的城中又倏然传来了沉闷的爆炸声,火光冲天四起,然后爆发了激烈的打斗。
原本在被他们攻占之后,城中兵力再无法维系、因此安静下来的城池再一次嘈杂喧闹起来,那些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敌人跟在城中四处游移搜寻他们的目标人物的凤临军交上了手。
那些混在普通的将士之中,身怀毒血、力大无穷的异种也遇到了强敌。
在他们面前,身披金甲、金光煌煌的金甲战士如天神降,同样的是力大无穷,刀枪不入,仿佛对死亡全不畏惧,而且不像平常人,对他们的毒也没有半点受干扰。
这些混在凤临军中、在破城之时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在入城之后更是所向无敌、收拾了大多数负隅顽抗的力量的异种傀儡遇到了敌手。
哪怕他们用尽了浑身解数,将面前拦路的金甲战士打散,超过这些金甲战士承受的力量,也不过是将他们打成一蓬齑粉,在风中散去,但很快就又有新的金甲战士凝聚出来,从原本的一个变成两个,再次围攻上来。
战斗焦灼,令他们既无法移向其他战场,也没有办法彻底杀灭面前同样不知疲倦的对手。
而在更多的巷道中冲出了全副武装的将士,他们虽然脸上有着疲惫之色,身上的盔甲也各不相同,但是却全都是精锐之军,在对上先前破城时已经消耗了体力的凤临军之后,双方陷入了胶着的战况。
“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的兵马?”阎修的声音阴沉中带着几分焦躁地响起,显然在来到这里之后看到这一幕无法理解。在他将这座城几乎翻了个底朝天,而且手下的人也在一刻不放松地搜索的情况下,怎么还会冒出这么多先前没有见到的敌人?
张军龙等人还在军工坊中,只有他一人离开,来到了附近的巷道中。见到他的那些凤临军立刻护卫住了他,带着他从混乱之地离开。
然而并没有走出太远的距离,就再一次被围住,阎修清楚地看到那些从山洞中被炼制出来的人形兵器在这种时候也彻底地失去了优势。
“裴植……”阎修的神情不复先前的温文无害,目光在四周疯狂扫视着,“是你……你在哪里?给我出来!给我出来!”
此刻,张军龙的副将和剩下的士兵已经护着他们退到了工坊边缘,背靠着墙壁,警惕着从地下可能出现的袭击。
先前那从地下遁行过来的敌人肯定还没有离开,他们在警惕着对方的再次出手。
“大将军,此处古怪,不如先行离开。”副将一边横刀在身前盯着周围的动静一边说道。
在无形的强敌环伺的紧张时刻,他对张军龙的称呼本能地变回了最熟悉的“大将军”。
张军龙面孔阴沉。前一刻他还将一切掌控在手中,就要在这里登上统帅的位置,然而后一刻却四面楚歌,四面八方都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敌人正在和他带来的军队战斗。
难道说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陷阱,是从哪里开始就是迷惑人心的假象了?
是阎修?
他从先前开始就不见了人影。
可是不对,他想到阎修对裴植的痛恨,在城中找不到这个人,就会失去平静的外表,暴躁起来。
仇恨是无法作假的,这决定了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跟裴植合到一处,不会是他,不应该不是他,他们的目的跟立场应该还是一致的。
“先退回——”张军龙刚开口说出这三个字,身后就传来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大将军这是要退去哪里?这是想退去哪里。”
听到这个声音传来的方向,原本站在墙下的众人又全都离开了这个方向,朝着另一处退去,退开几十步看着墙后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平整的墙面忽然像是经过了无数的岁月,在他们面前风化成沙,露出了背后的人。
墙后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阎修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想要找出来的裴植。
裴植也不是独自来的,身边不仅有徐策,身后还有披坚执锐的精锐王师。
在看到他身后那群人的瞬间,众人便知道眼前的这一番异变是因何而起了,而一直存在于张军龙心中的那一点困惑——裴植身边那支真正精锐的队伍不见踪影,人数始终对不上,到底去了哪里?
原来就是在这里,被他很好地隐藏了起来,竟然连阎修都没能找到。
那些没被波及到的世族的目光落在裴植身上,见到他的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却绝对不是一个重伤初愈的样子,不由地恼怒起来,“裴军师好算计,‘重伤不醒’果然是你放出的诱饵。”
如果来的是旁人,他们还会害怕,可既然是裴植,这只狐狸固然爱算计、想要压榨吸干他们的一切,但他不会杀人,他们的命保住了,而且还有胆气开口说话。
“诸位也是,别来无恙啊。”裴植没有在意他们的脸色,对这些出现在军工坊中的城中士世族笑了一笑,就再次看向了张军龙。
此刻张军龙还没有落入困兽之斗的颓丧,只是冷傲地看着裴植和他身后的精锐军队,然后开口道:“军师这是什么意思?我为护卫主城主帅而来,却要被你设下如此的圈套,这般严阵以待,这是对待勤王之师的态度?”
没有人说话。裴植玩味地看了他片刻,目光从他手中依旧拿着的册子跟兵符上游移,然后又再回到他的脸上,“大将军的意思是,带着数千兵马来主城,不听主城部帅的命令,对着自己的同袍刀剑相向,强行攻城,然后占据了元帅府,私自拿走兵符,又占据军工坊,私交城中世族,控制城中兵力,只是为了勤王?”
他嘲弄地道:“若是我再晚来一步,只怕都能见到你黄袍加身,自立为王了,这是哪门子的勤王?”
张军龙没有受他的话影响,依旧冷肃着面孔道:“老夫对陛下、对大齐的忠心日月可鉴,从来没有要反叛的意图,军师莫要血口喷人。倒是军师让主城空虚,将兵力掩藏,分明才是形迹可疑,若非如此,老夫也不会行无奈之举,攻城而入,进驻元帅府也不过是为了确认主帅的安危。”
说完,他的目光在城中火光四起的方向扫过,知道自己带进来的兵力都在城中被困住了,而且从方才工坊中那带走工坊匠人的手段来看,面对他带来的那些人形兵器,裴植也有手段可以克制。
或许他在城中失踪、布下这空城计,就是为了寻到空隙去城外请那些高人回来,不管怎么样,当真是应了他这个算无遗策的名头。
张军龙此刻还是维持着先前的姿态,对裴植也依然是用驰援者的身份同他说话,“既然军师身体安康,守得住城,那老夫这便带人退去,今日之事老夫会上书陈情,是要赏要罚全都由圣上来定夺。”
他无惧于裴植,事实上,张军龙无惧于任何人。他们张家为边关所做的一切,为大齐所做的一切,胜过所有人。
这些不过是后来此处的年轻人,没有资格对他所做的一切进行评判。
事实上,今日就算是厉王在这里,张军龙也一样能够心平气和地说出这些话。
这是眼下最好的处理方式。
能够带着他的人退回去,而又不被裴植用借口按在这里,虽然失去了登上统帅之位的机会,但来日方长。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既已经等了这么久,那就还能继续再等。
裴植没有接他的话,只是以一种似嘲弄似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张军龙察觉到不对——他还有后手——然后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苍老的声音:“你今日攻城,与无垢教中人勾结,你身旁的是草原王庭的使者,加之侵占元帅府、侵入军工坊、手持兵符,联通城中世族,想要侵夺统帅之位,已经与谋逆无异,到了这个形势,张大将军还想就此退走?做了这些事,你瞒得过自己的心,却如何瞒得过天下人?”
直到此刻,张军龙脸上镇定的面具才露出了一道缝隙。他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去,看到从背后过来的老者。
那老者穿着寻常的布衣,身上已经不见当年边关统帅的英姿勃发,在目中神光收敛、有些佝偻地行走时,谁也看不出他曾经是驻守边关多年、让草原王庭无法寸进的那位元帅。
“元帅……”张军龙的副将听见从大将军的口中发出了这两个字的音。
在这边关,他从来不认厉王为他们的统帅,叫厉王的时候都是称他为“厉王殿下”或者斥为“黄口小儿”,能让他心甘情愿喊一声“元帅”的就只有曾经统领边关的上任元帅。
而这位老人早已经在数年前就脱下了战袍,离开了元帅之位,也离开了边关,告老还乡,将这里的事情交给了年轻人,自己回乡去颐养天年,过些含饴弄孙的日子了。
可是现在他却出现在了这里,而且令大将军站在原地,失去了辩驳之力。
副将立刻道:“大将军,莫要被蒙蔽,此人定是有人冒充老元帅或是幻象,老元帅早已离开边关,今日又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他急切的声音让张军龙从自己所为竟被老元帅看在眼中、而且受他批判的强烈羞愧愤怒中回过神来。
是了,既然裴植的人有那样的能力,想要伪装出老元帅或是制造幻象来让他动摇又有什么难?
“你觉得老夫是假的?”
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老元帅已经从远处走到了他面前,而刚刚吞噬了那些没来得及逃跑的世族跟几名工匠的地面又再次波动裂开,先前失踪的人被再次从底下拉了上来。
他们都没有受伤,但却显得十分惊慌,尤其是那些今日先给张军龙开了城门,然后又来这里,想要恭维他上位,分得利益,也一探军工坊之谜的世族,他们都为老元帅的现身而震动,在听到老者的话之后更是无比的惶恐。
他们的目光移向自己开门迎进来的张军龙,他身边的阎修竟然是草原王庭的人,而大将军竟然和先前那些异教徒有关,更跟草原王庭的人勾结?
就同老元帅所说的一样,这已经是叛国谋逆之罪,他们这些人原本与此无关,可是现在却跟张军龙绑在了一起,形同叛党,之后别说是留在边关继续做他们的世家大族,就是要被满门抄斩、不复存在也是可以的。
这些真实的人出现在老元帅的身后,他们脸上的恐惧都是如此的分明,张军龙更加无法说服自己眼中所见到的老者是幻觉。
“我是不是幻觉,现在你应该看清楚了吧。”老元帅说道。
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些被重新从黑暗的地底带出来,带到了地面上的世族立刻开口朝着老元帅陈述道:“老元帅,我们对他跟草原王庭勾结,还和先前那些袭击者勾结的事情一无所知,我们真的以为他是进来护卫主城的,还请老元帅明鉴!”
“是啊,老元帅,我们是怕裴军师重伤不醒,无人主持大局,又怕凤临军攻城,城中剩余的驻兵会损失惨重,所以才出此下策,派人给他们开了城门,我们万万没想到他会跟那些人有勾连,前面进城之事都是为了今天破城所做的铺垫。”
“这张家真是狼子野心,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我若是早一天知道,都会拼死出来,绝对不会与他为伍!”
“还请老元帅明鉴!”
这些先前对着张军龙无比谄媚奉承,在他的兵刚来到城外的时候就恨不得开门把他迎进来,在他进来之后又恨不得他立刻入主元帅府、登上统帅之位的人,此刻都换了一副面孔,对他避之不及。
见着这一幕,张军龙的副将目中腾起杀气,恨不得将这些人头通通斩落,张军龙也是一脸肃冷。
那些世族辩解讨饶的声音此起彼伏,听在他耳中无比的聒噪,老元帅让那些人噤了声,继续对着面前这个曾经被他看作是接班人、然而现在却走错了路的后辈说道:“我知道你还在怀疑我是裴植派人假扮的,那就说一件旁人不知道的事吧。”
在城中四起的战火和厮杀声中,此处的安静显得越发的突兀,老者的声音也更加的清晰。
“当初选择接替我元帅之位的人选,你是其中之一,比起年轻的厉王殿下,其实我一直更意属于你。”
这句话牢牢地吸引了张军龙的精神,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带上了几分嘶哑,“但最后您为什么又没有选择我?”
老元帅叹了一口气,说道:“因为你和我相似,擅长守城,却不能开拓。”
张军龙想要反驳自己也有开拓进取之心,自己也不是一直想要守在边关,一直让草原人在侧卧酣睡。
可是在开口之前,想到自己如今,他又闭上了嘴。只能说当年在眼前的老者选择继任者的时候,他还是符合他选择的标准的,只是不知道那时的自己为什么没有被他选中。
老元帅继续道:“这些年我虽然离开了边关在家中,但却一直在看着这里,而且时不时还会回来寻找从前的部下叙旧。”
因为这样,所以裴植才能在另一座城中找到他。
“我一直在看着你,军龙。”
老人这一句话,比他先前说的所有都要令张军龙心中震颤。
他不由地想起自己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在失去角逐元帅之位的资格之后,他这些年在凤临城都做了什么——做对了什么?做错了什么?这些是否都落在了面前这个老者的眼中?他对自己又有了什么评价?
“越看你,我便越觉得自己先前的决定是正确的。你将那三座城都经营得很好,堪称铁桶一块,你确实适合守城。”
“殿下是飞翔的鹰,不会甘愿止步于这里,等到有朝一日他打下了草原王庭,将大齐的版图扩展到了那里,自然就是他离开去前往寻找下一个目标的时候,到那时能够接替他成为统帅,经营好这片广阔的领土、镇守住这里的统帅人选就唯有你。”
“在今日之前,我一直是这么想的,就算是裴军师说你会攻城,会趁着元帅府空虚想要取而代之,我也不相信,直到今日在这里看到了你,听到了先前他们说的那些话。”
“你手握兵符,又得到了将边军打造成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神兵精锐的秘密,还有这些人的振臂高呼,支持你上位,你又怎么会忍得住不去染指这个元帅之位呢?”
“今日你错了就是错了,不要再自我欺骗,不要再隐瞒狡辩,收手吧。”
最后三个字,沉重地击在了张军龙的身上。
“——将军!”
副将见到大将军的动摇,他知道这世间没有什么人能够动摇自家将军,就唯有老元帅,偏偏裴植就把人请到了这里来,而且老元帅此刻说出的话又是如此的诛心。
“将军不要被这些话给迷惑了!不能止步于此,我们杀出去!”
副将的声音把张军龙的神志拉了回来,令他从老元帅的这些话的打击中脱离,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确实,已经到了这一步,从前有没有得到他的承认又有什么?
只要他登上这个位置,他就能让他们知道,他们所选择的都是错的!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大齐,只有他坐在这个位置上,边关才能够安稳,才能固若金汤。
想要打下草原王庭谈何容易,就算是原本只面对那些草原铁骑,他们都没有将对方彻底剿灭的胜算,何况草原王庭的背后如今还有了那样一位国师,还有了这些不是人的人形兵器。
真正让厉王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坐下去,那才是会生灵涂炭,他坐上这个位置,才能够救边关于水火。
“杀出去。”张军龙恢复了本色,对着自己身边的将士说道,“杀出去,杀回城。”
只有回城他们才有动用三座城之力跟他们继续较劲的资本。
于是,在那些还在老元帅面前讨饶的世族瞳孔震颤中,军工坊中对峙的双方毫不打招呼地骤然交手,同墙外一样瞬间金铁交集击,响成一片。
墙外巷道中,正在见证自己带来的人溃败的阎修一路被护送着转移向元帅府。
在那里有他事先安排好的退路,而且张军龙的部分人马还驻扎在那里,在城中被击溃分散的凤临军也会第一时间向着元帅府收束。
他看到了那些被他寄予厚望的人形兵器在来人的手下溃败。
道术,裴植请回来的援手竟然也会道术,不管是一沾染上就无法熄灭的火焰,还是可以让普通人也刀枪不入的金甲咒,又或者撒豆成兵生成的无穷无尽的金甲战士,全都克制着他们带来的这些人形兵器。
阎修感到了一阵仇恨。当看到这些完全可以克制他的布置的人到此刻才出现,先前却完全没有消息,他们路过那些城池也如此颓败、看不出里面有高人镇守的时候,他便意识到自己的这些谋划原来一直就落在他眼中。
裴植甚至可能不知道隐藏在背后谋划了这一切的人是他!

第331章
阎修的衣饰和头发在被护着从巷道中退离的时候都变得凌乱起来,不复先前的悠然姿态。
他想着至今没有露面的裴植,眼中含恨,原本他被道尊救回来放在这里,做这个边关分裂的计划就是来干扰他们,成败与否,对道尊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像这样不被看重、不被重视,是违背阎修的本性的,可是这也是他仅剩的价值,所以他用足了心力去布置这一切。
确实,这也给他的目标造成了困扰,逼得裴植都要放弃主城,退隐到暗处,用自己重伤垂危的假消息来引蛇出洞了。
可是结果呢?从前期到后期,他想出来的一切布局、联合的人,想要给裴植来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然而这样万无一失、在他看来必定会给裴植造成沉重打击的布局,却从头到尾都被他给破了。
甚至在攻入这座城之后,他都没有发现裴植在这座城的地下布好的地道,没有发现他在这下方隐藏的人,以至于如今被他给反围杀。
在差点中了一刀,手臂负伤、血染金袍之后,阎修心中的恨意达到了顶端。在这被困的混战巷道中,不管不顾地放声怒吼:“裴植!你在哪里?你给我出来!”
就这样在暗处看他笑话,打算到最后都不露面吗?
“裴植!你出来!当面来见我!出来!”
没人去阻止近乎癫狂的阎修。他的声音回荡在巷道里,就在他的双眼被怒火烧红,而在他身边护送他的凤临军也杀出了一条血路,想要劝他离开的时候,巷道的另一头,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裴植一来,这个充满铁与火的巷道里就像是瞬间安静了下来,先前那些跟阎修的人交手的金甲战士也都停下了动作,安静地让出了一条路,让来人走到了阎修面前。
裴植看着这个在江南就已经和自己交过手,分明应该已经入狱,却又离奇消失、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师弟,没有说什么,只是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然后对他说道:“好久不见,师弟。”
阎修看着他,两人之间形成鲜明对比。他冷笑一声,他们之间永远是这样,裴植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而每一次见他都是如此的狼狈。
在满城厮杀的声音中,这一处的安静又成了异常。阎修仍旧捂着被砍破的手臂,冷冷地看裴植,“久违了,师兄,你见了我就只有这一句话要说吗?”
既不问他为什么能从江南的死牢里逃出来,出现在这里,也不问他是如何跟无垢教搭上了线,更不问他在这城中都做了多少的谋划,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
阎修最痛恨的就是这一点。
裴植仿佛明白他的心中在想什么,可是却没有随他的愿,只是说道:“大概能猜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外乎是被草原王庭的国师带到这里,因为对自己的仇恨,所以没有珍惜再一次被人从死地中救出来,而是再次投入到了跟自己作对、无论如何都想要赢一场的怪圈中。
从两人拜入师门开始,阎修对他的竞争就没有停过,而且也没有赢过。在阔别多年、两人重逢之后,先前在江南的交锋更是让裴植明白,阎修这些年非但没有改变,甚至更加的走火入魔了。
他原本没有想问他任何的问题,因为到了此刻,双方的棋盘下皆为明子,如何布局、如何破局,每一步都已经在双方的眼中了。
但迎着阎修那在火光中也显得猩红的双眼,被他这样执着地注视着,裴植忽然开口问了他一个问题:“这一次若是你赢了我,你会怎么样?”
“若是我赢了——”阎修自然地顺着他的话开口,可是说完这五个字却突然停了下来。
若是他赢了,会怎么样?
裴植继续说道:“若是你赢了我,边关彻底由张家统辖,而当上统帅之位的张军龙早就被影响控制,事情根本不会像他想象的一样发展,很快草原人的铁蹄就会在这位统帅打开城门的前提下踏破边关,在中原燎起战火,到时候你就要在异族的统治之下,在草原人的朝廷给他们当官,帮他们用你所学来统治中原的百姓吗?”
阎修顺着他说的话,脑海中浮现出了那般画面,生性高傲的他皱了皱眉。
他眼高于顶,目下无尘,寻常的中原百姓在他看来都是不值得多说一句话的愚民,而比这些愚民更低一等的是草原蛮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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