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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by纳兰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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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铎见她有些怔住,似乎没想到自己会提让她带多几人前去的事,只笑了笑,说道:“说来也奇怪,其实与永安侯初见我就觉得颇为熟悉,像是从前相识一样,我同拙荆一说,她竟也有同样的感觉。再加上永安侯对我风雷寨的阵法刀法都如此精通,若不是知道风雷寨传下的典籍跟天阁有渊源,而永安侯又出身天阁,我当真觉得与永安侯从前说不定是一家。”
因为陈铎的这些话,少女的心被触动了,她回过神来,迎着年轻的父亲的目光,轻声道:“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我与将军说不定确实曾是一家。只不过谢将军好意,我对殿下说只与小师叔同去,旁人无法介入天阁之争并不是假的,就算是将《八门真气》修习到了第四层的风雷寨子弟,去了也介入不了,倒是会徒徒损了性命,带他们去就是害了他们。”
她知道面前年轻的父亲是想让自己带上风雷寨的年轻子弟一起去,就像上回一样。
以他们在阵法、刀法的造诣,再加上这段时间在《八门真气》上修为的进步,比寻常天罡卫要能帮到她更多,可陈松意还是拒绝了,并把话向他说清楚。
实际上若不是对那棋盘惊鸿一瞥,看到小师叔命星牵动,也早已身在其中,就算眼下自己不叫他去,他也会自己过去,陈松意才决定让他与自己同去——留在自己面前,总比放他在看不到的地方保险。
否则那样的险境,她更愿意自己独行,以游天的医术,留在这里等草原人的铁骑到来与边境交战时在军医帐中提供支援,又或者只是在张少夫人身边看顾稳定她的胎象,都能发挥出十足的作用。
听她这样说,陈铎也不再多劝,只是点头:“那我就祝永安侯跟游先生此行武运昌隆,旗开得胜,助麒麟先生杀退强敌,肃清门派。”
他说到这里,笑了笑,“我就在这里等三位归来。”
一时之间,陈松意记忆中自己送父兄出征的画面涌现出来,跟此刻她与面前年轻的父亲呈现出截然的角色对换——出征的人换成了她,而留在后方的变成了父亲。
一直因为自己所见的那一战而脸色凝肃,没有什么笑容的少女神情松动了几分,也对着他回以了一个笑容,“我定会努力及早归来,再与将军探讨刀法。”
最后分别的是风珉。他自在山谷中和她再见,一路追击张军龙把他赶回凤临城之后便一直在休整,在听到她要和游天单独去往麒麟先生跟草原王庭背后的那个国师交战的地方,便打算和她同去。
他用她所教之法训练出来的这支军队,不就是为了能在这种特殊的战场上发挥出能力吗?
“旁人不去是因为帮不上忙,我的队伍却是能闯一闯的,就让我与你同去。”风珉一边擦枪一边道。
然而来与他告别的人却拒绝了他:“你们是强,但是也强不过擅长最浅薄的道术的人,那里没有你能上阵的地方,留在殿下身边更好,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希望吗?”
陈松意说得没错,跟随厉王殿下打仗,在他的麾下做一名先锋,一直是风珉的梦想,直到现在也没有改过。
他直起了身:“可殿下身边并不缺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更愿意同你一起去见一见那个神秘莫测的草原国师。”
风珉承认道术通天,是凡人难以企及的领域,可是武道至勇至刚,应当也能同这些人麾下的游兵散勇相抗一二。
“否则你给我《八门真气》的修行法门,让我训练出一只这样的队伍来,又是为什么?”
他笃定地说完,却见到陈松意脸上的表情,不由不满道,“怎么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一开始把完善好的《八门真气》和刀法阵法都给他,一是为了弥补前世他们陈家未能与他在战场上联合的遗憾,二来是为了报答他对自己的帮助,实现他最真切的愿望,让他在边关能占据更有利、更主动的地位。
但这些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说,当下陈松意摇了摇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说道:“你说得对,武道修习到高深境界,是会修出一支不畏惧道术、不畏惧那些身在至高领域的人创造出的怪物的队伍。不过在你之前,我还没能见到有人做到这一点,或许之后你可以。”
风珉一噎,她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他现在不可以了。
不过陈松意没有给他更多说话的机会,而是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他已经十分眼熟的锦囊。
一见她拿出锦囊,风珉便本能地问:“给我的?”
“给你的。”陈松意道,然而神情跟过往她给出锦囊的时候相比少了几分直接笃定。
这让风珉不由把目光落到了她手中拿着的锦囊上,想着里面装的会是什么。
陈松意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把自己准备好的这只锦囊放到了风珉的手里,让他收好。
风珉:“我什么时候该打开它?”
他知道她不打算带上自己的队伍,就是要让他留在厉王殿下身边了。
她已经给厉王殿下上了那么多层保护,似乎犹觉不足,才又在自己手中交付了这样一只锦囊。
在这一点上,她确实是像厉王殿下身边所有的谋臣将领一样,把他放在最高的位置上,哪怕不能留在他身边,也要将护卫做到最足。
而自己依然是那个她属意托付的人,因为这一点没有变过,让风珉因为不能与她同去,能力不得她信任的不满减淡了。
对于他的问题,陈松意只道:“到该打开的时候你会知道的,然后锦囊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知道了,放心吧。”风珉将锦囊收入衣襟,还以掌在上面拍了拍让她放心,“既然执意不让我去,那你自己小心,一定要安全回来。别忘了,京城有人在等你,边关也有人在等你。”
在众多的分别中,和厉王殿下的告别是最简单的,因为两人都十分清楚,如果不是必须这样做,陈松意更愿意寸步不离地留在他身边,不管是追随他上战场还是如何。
她已经明明白白的表现出了,在她眼中,他的安危凌驾于一切之上,如果有什么让她必须要从他身边离开,将他的安危交托给她画出的那些符上,就说明情况确实到了她不得不去的时候。
诸事安排详尽,在即将与自己分离的人身上又添了几道护符,稳固了他们之间的道术连接之后,陈松意就换上了一身黑衣,背上悲了那把厉王为她铸的刀,准备与同样换回了道袍的游天离开。
一夜过去,即便到了清晨,边关的天空还是晦暗一片,仿佛风雨欲来,沙尘欲摧,不见白日。
天边不时响起的闷雷依然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无论是在城内还是在城外村庄,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无人出去。
城门开启,来送她和游天离开的有厉王、张少将军,还有暂时留在驿站中的薛灵音。
萧应离注意到,虽然她说了此行只和游天同去,但是在他们来到城外之后却有一个身穿黑袍、戴着面具的高大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身后。
那面具的样式,不管是萧应离还是游天又或者风珉都觉得眼熟,除了上面的花纹他们没见过。
至于这个面具之下的人是谁,萧应离确实很快就想到了,随即为陈松意身边再多一个帮手而放心了两分。
城门进出的人不多,陈松意也没有在这里久停留,萧应离上前,将准备好的战马牵到了她面前。
上一次送她离开,他让她骑的是自己的坐骑,但这一次他很快也要出征,所以陈松意拒绝了再次骑走他的马,只选了一匹枣红色的战马。
将缰绳交到她手中,萧应离微微低头注视着她:“祝君此去,武运昌隆。”
她则接过缰绳,对他行了一礼:“殿下保重,我定竭尽所能,拒敌于外。”
说完,在她身旁的游天和那身穿黑袍、头戴面具的高大青年也牵过了自己的马,三人翻身上,立时就朝着城外出发。
头顶的铅云黄沙仿佛沉沉的命运压在众人上空,不见天日,然而他们却像三把尖刀朝着那黄沙铅云最厚重处去,势如破竹。
在击败了张军龙,将他的大部分部属都留在了城中之后,裴植便花费了一段时日来肃清主城,让这座刚刚又爆发了一场战斗的城池能够在稳定的环境中休养。
至于风珉,他在遇到陈松意,和她一起离开追击者张军龙的残部往凤临城方向去的同时,也派回了自己的人回来向裴植汇报,让后者知道他布局的最后一环也完美收尾了,此后凤临城那边的发展无需担心。
甚至,通过陈松意的动向,裴植也知道了自家殿下如今身在何处,大可安心。
边关经过这一轮的动乱,虽然没有酿成无可挽回的结果,但是想要彻底恢复,只是这段时间还是太少了些,原本裴植还在想着制定计划,如何加速恢复,从天阁下来坐镇边关的几位太上长老就来了。
他们一来便说起了他们跟天阁叛徒的决战就是在这一月时间之内:“……届时不只是林玄要迎战他,边关怕是也要做好准备和草原打一场。”
“草原人背后有刘洵这个国师,这次前来的势头会跟从前不同。且不说刘洵有能让他们战力翻倍的道术,像先前那样身负剧毒或是携带蛊虫的个体怕也不会少。”
“这是一场恶战,我们几个会依然留在这里,竭尽所能破他们的道术,减少那些特殊个体对战局的影响。”
“还有,裴军师要做好中原无法驰援,粮草无法及时送到的准备,他不会只让边关生乱,中原到时应该也会自顾不暇。我们几个在这里,天阁的一众□□在中原各处,尽自己所能平息混乱,应对劫数。”
这些都是最坏的情况了,裴植有所准备,也有所应对,他如今在意的只有一件事:“麒麟先生那处,就只有他一人去对付那位草原王庭的国师吗?”
若是按照他的习惯,定然是不可能自己单枪匹马去应对一位强敌的。以多取胜只是手段,彻底堵死对手的所有退路,让他没有丝毫胜算,这才是王道。
若是眼前这几位可以在麒麟先生和那位草原王庭的国师交战的时候插手,为己方增添更多的胜算,那么他也会竭尽所能凭借边关防线挡住草原铁骑的步伐,让他们能够腾出手去另一边的战场上,确保己方的取胜。
只可惜他提出这个问题之后,这几位神仙中人一般的长老都摇了摇头。“并非我等墨守成规,或是自矜身份不愿去和本代行走一起对付天阁的叛徒,而是一盘棋只能有两名棋手。在他们道域之间,我们进不去。”
既然进不去,那就还不如留在边关,在这里为大齐边军压阵。
裴植闻言只感到无比可惜,但这是高人的领域,是他这般的凡人不能企及的高度。或许天阁的叛徒与它培养出来的天下行走之间就只有这一种方式能彻底决出胜负,不容旁人插手。
“既然如此,那几位先生便依旧坐镇原本那几座城,等待便可。”
先前挖的密道还在,他们要是需要赶过来驰援,也可以通过密道直接过来,并不耗费多少时间。
边关之战还没来,西南之地爆发的斗争却比边关更快。
倾泻的暴雨中同样不见日月,衣着打扮带着明显的西南特色,手中拿着与中原制式兵器相同的人群围住了土司居住的寨子,与内里的护卫呈对峙之势。
暴雨中,身上的衣服都被淋得湿透的高大中年人手中的刀映出天上电蛇闪过的光芒,看着寨子高处的廊下站着的女子眼中冒出毒蛇一般的寒光。
“舍恒,你向中原的朝廷效忠,为了坐稳这个位置,把你的儿子送到了京城,让他去当中原朝廷的质子,被教成他们想要的样子,水西四十八部已经不再服你。你若是知趣,就该从君长的位置上下来,而不是继续名不正言不顺地坐在上面,带着四十八部奴颜屈膝,过着仰仗他人鼻息的日子!”
站在高处那穿着土司服饰的女子手握在湿滑的栏杆上,眉骨深邃的漆黑双眼在密集的雨帘中看过下方的人影重重,见到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野心,手中的兵器都泛着寒光。
他们早就在谋划着今天,从她的丈夫死去开始,从她接受中原的宣召,把自己的儿子送去京城,接受了皇帝赐下的官职开始,这些人就在等待机会,想从她手中谋夺属于她家族的一切。
这不是水西内部的矛盾,这些人手中的兵器全都有着中原的印记。
是有其他人想要和朝廷作对,想要挑起他们水西内部的斗争,想要让这一地重新摆脱朝廷的统治,再次回到先前的蒙昧状态。
因此她开声道:“我绝不会答应此事!我绝不会让水西重新退回封闭当中,不会让我的部族我的子民再次沦为他们手中斗争的工具,成为争斗的牺牲品。”
她质问道,“你们手中的兵器从何而来,是什么人挑拨了你们,给了你们兵器,让你们回来对付我?”
“你们不向帮助我们的朝廷效忠,却要靠向那些希望我们分裂,希望我们混乱的人,按照他们的意愿行事!都放下你们的刀剑,不要遂了他们的愿!”
“那些人不会让你们安然统治这里,若是放弃了和朝廷之间的联系,我们只会成为他们的奴隶,永远失去自由!你们难道想要让自己的子女,让自己的后代从此生活在低人一等的规则中,不能像其他人一样自由吗?”
雨声虽响,但这位女性土司的声音却浑厚,穿透了雨幕,落在了下方众人的耳中,又仿佛回荡在这西南之地每一寸山水之间。
下方那些原本气势汹汹跟着他们的首领来,要从这个侵占了他们土司之位的女子手中夺回他们应有的位置跟权力的人一时都动摇了起来。
会吗?那些来向他们提出期许给他们提供武器,希望他们可以把这位亲近朝廷的土司从君长的位置上赶下去的中原人,其实并不是真的为他们好,而是在等待着他们与朝廷决裂,失去靠山,回到先前那蒙昧的状态中,然后被他们剥夺自由,成为他们的奴隶,世世代代被他们利用?
“都给我住口!”那目光如毒蛇般阴寒的男人举起了刀,刀尖闪着寒光指向站在寨子高处那个让他的人动摇的女子,“不要听她妖言惑众,她不过是在动摇你们,蛊惑你们,就像她从前任君长那里骗来这个位置一样!”
“我们从来不受中原人的辖制,是她带着四十八部沦为了中原朝廷的奴隶,接受他们的同化,抛却我们的过往!错的是她,毁掉水西的也是她,我们今天来不过是要拨乱反正,让一切回到应有的状态,绝不是向着其他中原人卑躬屈膝,奴颜媚骨!”
他的话音落下,逐渐又聚拢回了方才受到动摇的部族的心。
大雨中渐渐又有其他的声音高喊了起来:“不错,不要被这个女人蒙蔽了!她本来就不是我们水西的人,如何会像我们的头人一样,真正为我们考虑?!她不过是在拿我们为她自己铺路,拿我们向中原朝廷投诚,不要被她迷惑了!”
“退位!退位!你这个外人,把我们的君长之位交还给我们!”
“退位!你还想为你的儿子霸占着这个位置吗?他在中原,在京师已经死了!是你最信任的中原朝廷把前任君长的骨血杀死了!”

中原朝廷把他们的少君骗去京师,然后杀了他?
这样的话没有让站在栏杆前的女子动摇,却让那些聚集在她身边的长者跟战士动摇起来。
如果少君死在了京城,那他们在这里坚持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前任君长死后,他们认舍恒夫人为新任土司,在她的指挥下继续稳固水西,与中原深入合作交流,就是等待着少君长大。
等他学了中原的知识归来,整个水西四十八部就能重回正统,回到前任君长的骨血手中。
可要是少君已死……那他们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所有的建设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见到对面骤然生出的躁动和低下来的士气,手中握着刀指向高处的舍恒夫人的中年男子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她不信又如何?是真是假又如何?只要这些跟随在她身边的人信了,就能达成目的。
这个位置本来就不应该由这个来自水东的女人坐在上面,应当回到他们水西人的手中。
眼看对面士气动摇,正是他们进攻、强行逼她下台的最好时刻,天际忽然一声惊雷炸响,随后这大雨封闭的群山深处突然响起了马蹄声。
凌乱的马蹄落在雨中,溅起泥浆,让马蹄声变得越发沉闷,同时雨声也掩盖了马蹄来的方向,让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带着那十几个倾向自己的部族,趁着雨夜前来逼站在栏杆后的舍恒退位的男人霍地转头看向了身后,就见到雷光照耀处,山脉的起伏如银龙一般清晰,而在那被照亮的山脉下是一群穿着铠甲、手持刀枪,在雨夜骑马而来的西南驻军。
为首的一人却不是将领打扮,他穿着官袍,神情清冷,一双眼睛仿佛能够洞察人心,雨夜而来没有丝毫折损那张谪仙般的面孔,反而更添几分出尘俊逸。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手持兵器,但身在数千兵马之前,却无人能够动摇他的位置。
这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谢长卿。
他从京城离开,自请外放为官,上任比同期更早,没有选择富庶的江南,而是选择来了西南。
尽管只是外放成了异地县令,但他却在这里展现出了十足的能力,不光得到了上官和当地驻军的支持,而且与水西诸部交流,得到了舍恒夫人的友谊。
今日这些来逼舍恒夫人下位的人最忌惮的人之一就是这位身世不凡、手眼通天的谢县令,原本以为选在雨夜动手可以避过他的耳目,却没想到大的雨声风声,谢长卿竟然带着军队这么快就来了?
那数千人组成的军队在黑压压的雨幕中给了他们极大的压力,那些原本聚集过来,充满野心、想要让水西四十八部易主的人此刻都感到了一时焦虑,更隐隐地后悔。
为首如毒蛇般阴冷的中年人决定先发制人,放下了手中的刀,转向谢长卿。他的声音从雨幕中传过来,冰冷而粘腻:“谢大人带着军队来我水西诸部,这是要做什么?当初我等归顺朝廷的时候,便与朝廷有过协议,跟朝廷只是归顺附属的关系,我水西内部的事务不由朝廷干涉。”
他说着,目光在谢长卿身后那沉默的军队身上扫过,“谢大人不请自来,难道是要打破协议,插手水西内部之事吗?”
他的话语里隐隐透着威胁,声音依然如前面一般阴冷、狠毒,仿佛要择人而噬,可是寨子中的众人在见到谢长卿到来之后,心中的动摇和犹疑却奇迹般的消失了大半,变得踏实起来。
这也许是因为这数月和这位年轻的大人的交流往来让他们了解他的性格,了解他的行事作风,知道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插手他们水西的事务,他会出现在这里,纯粹是因为和舍恒夫人的友谊,即他的职责。
谢长卿在雨中策马上前一步,雨水顺着他的官帽流下来,顺着他的脸庞滑落。
“本官从前没有干涉水西内部之举,今后也不会,本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水西与中原朝廷之间的联系,也是为了与舍恒夫人之间的友谊。”
闻言,那如毒蛇一般的中年人又再次看向了站在寨子高处的舍恒夫人,目光中掠过一丝冷然——果然,她能如此镇定,就是因为先搬了这个朝廷派来的谢大人做救兵。
谢长卿继续道:“本官从京城来的第一天,就已经将安迪公子的书信带给了舍恒夫人,安迪公子在京城受的是中原的教化,学习着统治水西、发展水西,将这里变成与中原一样的沃土的方法。不管是夫人和诸位也好,亦或是本官也好,今日在此经营拓展所得出的一切,都是在为了安迪公子回来接管水西四十八部稳定性能做铺垫。”
“本官不允许有任何人想要破坏这般局面,也不允许有任何人散布谣言,想要动摇人心。”
他的目光在这些人脸上扫过,其中有人不避讳他的目光,也有人在他一看过去的时候就立刻心虚地移开了眼神,不敢与他对视。
谢长卿的脸经雨水洗过,仿佛越发的俊美,整个人在黑夜中都像是在散发着朦胧的白光。他从袖中取出了一封书信,即便是在雨中,由油纸和牛皮纸包着的书信都没有丝毫被沾湿。
“每隔一月,京城都会有公子的书信来,每次来寨中与夫人见面,本官都会将书信交给她。这是本月的信,原本应该过几日等天晴了再送来,不过此刻却是不妨先在这时拿出来。”
“水西四十八部有自己的文字,安迪公子尽管在中原学习,但每次朝西南写信的时候,用的依旧是他用了好几年的文字。”
“他在中原接受着最好的教育,被严密地保护着,由最好的御医看顾,承载着期望长大,这每月一封的书信就是证明。又或者有人会说书信可以造假,无法证明安迪公子依然毫发无损地活在人间,所以不管谁不信,直管与本官说,本官会派人送他前往京城一看。”
“从西南到京城往返不过数月时间,要一个证明,本官给你们证明,但今日谁若是要在这里继续挑事,意图分裂水西诸部,打破西南的良好局势,就休怪本官不客气!”
伴随他的话音落下,天边又是一声惊雷炸响。眼见这些人被镇住,那带着十几部的人前来逼宫的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不愿意今日这样的大好局面就被谢长卿三言两语破解了。
他上前一步,扬起手中长刀,指向骑在马上的谢长卿,正待要说什么,谢长卿的动作却比他更快。只见他抬手,以迅疾得众人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摘下了马背上的弓,然后从侧旁取了雨水浸湿的箭矢,搭弓射箭,在呼吸之间,一道寒光就穿透了雨幕,朝着中年人的方向激射而来。
被杀机锁定,那中年人完全没有预料,第一反应竟不是挥刀直劈,而是往后连退几步。
然后“嗤”的一声,谢长卿射出的箭扎进了他的肩头,令他猝不及防发出一声闷哼,被箭矢的力量带得又往后退了几步,若不是叫旁边的人扶住,要直直地坐进水里。
谢长卿这一箭叫整个寨子内外一片寂静。君子六艺,弓马娴熟,众人这才知道他带着一整支军队来却不配剑,是因为他的箭法超群,百步穿杨。
他放下了手中的弓,却没有挂回马背上,而是对着聚集在此处的人说道:“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西南土司、水西四十八部的头人,朝廷只认舍恒夫人,挑事者若是还不散去,本官的下一箭就不是射在肩上了。”
惊雷劈落,城中一片火光。
“救火!快救火!”
浓雾升起,敲锣的小卒在巷道中奔走,让还在家中沉睡的居民快点起身从宅邸中离开。
不只是城中起火,城外山林也是连片火光。火借风势,迅速烧起来,飘落的火星子落在连月没有下雨的干涸之处,这就让附近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都烧起来。
城中除了仓促被叫醒、拖儿带女从起火的房屋中逃出来的居民之外,还有更多朝着火光升起之处逆行而去的人。
他们身上穿着由隔火的材质做成的衣裳,四人一组,中间还推着一只机关兽模样的东西,在来到火焰升腾、浓烟冒起之处时,从身后的机关兽身上扯出数根柔软的管子,打开机关,强劲的水柱就瞬间喷发,朝着火焰喷射而去。
强劲的水流遇到烈火,被蒸腾成水雾,但火势也随之减小。
“不够高!要再高!”
“让我上去!”
话音落下,其中一人就站上了机关兽的头部,然后另外几人合力按下了某个机关,这原本只有一人高的机关兽就在齿轮旋转的声音中伸长起来,达到了高处。
随后,在他手中再次喷射而出的水柱浇灭了高处的火焰,让那里只剩下一缕青烟。
而在城外的山林,在这个高度的人也可以看见山林中有树木轰然倒塌,在林中制造出了一圈空白地带,隔绝了火势。
身在高处的人隐隐可以见到山林中有更大的机关制品正在活动,一边行走,一边在砍倒树木,制造出隔火带。
在那星星点点的人影身上,仿佛也带着白色的微光,与周围炽烈的火光截然不同。
满城大火以迅速的方式被熄灭,若是放在从前,这样的火焰会将这一城一山燃烧殆尽,甚至让城中的人无处可逃,哪里像现在这样可以被迅速浇灭?
那是送到横渠书院的书籍,机关制品已经从纸面上的设计转化成了实体。造纸术、印刷术让书籍变得造价更低,让知识流传度超过了从前的任何一个朝代。
而那些书籍中记载的其他制品被制造出来销往各地,大开商路,甚至远销邻国,为大齐迅速地收拢了财富,丰盈了国库,而这些钱又再被投进工部,制造出了他们现在所用的这些灭火机关,在不同的州县郡县都备上了。
在火焰燃烧的城池中,它们熄灭了火焰,在洪水淹没河堤的郡县也有同样的机关造物,力大无穷地搬运来了石块,代替人力堵在了缺口,将拍岸的洪水挡了回去。
而在洪水和火焰都没有抵达的京城,在城郊与附近几个州府的农庄,在一场雨过后,全都生出了密集的飞虫。
老胡在种植改良稻种的实验田里自己扑杀虫子,恨不得徒手把这些为祸他稻田的虫子全部掐死。
“胡大人,胡大人——来了!”
远处传来了呼喊的声音,他的下属背着一个箱子,手中提着一根细长的管道,飞快地朝着这个方向跑来。
老胡从田里起了身,抹了一把脸,上前之后都没有多话,就一把抢过了下属背着的箱子,自己背上,然后冲回了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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